《丹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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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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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扶着额头轻轻按下去,一边语气低沉地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和她。谁也没有比谁更好过一些。若不是接到前头的信,说明日阿锦就能到了。我又何至于编个理由将她打发出去?”

    对于故人,她虽然并不愿意相对。但却也不愿意赶尽杀绝,只要彼此相安无事便好。

    周嬷嬷笑着称是,目光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忙遮掩情绪,上前接过司徒侧妃的手,亲自替侧妃按起了太阳穴,一边将话题岔开,“五爷虽然记在了夫人名下,但他心里一直都知道,他和侧妃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弟。如今他出息了,便请了皇上的旨意亲自来探望您,这等姐弟情深,姨娘在天有灵,也能含笑九泉了。”

    司徒侧妃听到司徒锦的名字,脸上这才温和起来,她笑着点了点头,“阿锦自小就聪慧,虽然他从来都不说。可我自己的亲兄弟怎么会不晓得?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呢。”

    她目光柔和,带着几分思念和怜爱,“他如今是大夏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将来前途无量。虽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可却一直都记在夫人的名下,这样的才华出身。便是公主也配得起的,所以我才要支走她……”

    明净堂里主仆诉衷情。冬院的颜筝却在紧锣密鼓地收拾去显慈庵的行囊。

    她按照周嬷嬷的吩咐只带了两身素净而干练的衣裳,却想着倘若这回上天庇佑。她有机会逃出生天,那从北地到皇城,这一路之上总要用到不少银钱,能多带一些在身上,行路也能舒坦一些。

    是以,她偷偷绞碎了一支金钗缝在夹领之中,又将那些极容易携带的金珠银珠到处缝着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包袱刚打完,便见房门被一把推开,碧落颓丧着脸进来,像是要哭起来一般,“筝筝,冬杏说司徒侧妃让你去庵堂为她持诵?还说你收拾好东西就要出门,这是真的吗?”

    她拉着颜筝的袖子,“不行,筝筝,我听府里的老人说,从前司徒侧妃也曾打发过一名美姬去庵堂为她祈福,那位美姬后来就没有回来过,司徒侧妃居心叵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行,我现在跟你一起去找月乔,求韩王做主!”

    似是韩王府常有这样的先例,被打发出去的女人,极少有能再回来的。

    譬如蕊花夫人,只不过是挪去庄子上避暑养病,但府里的人却都认准了,蕊花夫人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再回韩王府。

    碧落心里一直都知道,韩王府留不住颜筝,她最亲密的朋友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假若颜筝能够离开这里回去皇城,她一定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可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她很害怕,颜筝如同传言中的其他美姬一般,离开这里后,就死在了外头。

    颜筝心里一酸,她想过要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碧落的,但不能。

    她不是不相信碧落的口风,她是害怕碧落因她而受到牵连,倘若碧落一无所知,那么有苏月乔照看着,韩王府的人不会对碧落怎么样。

    可若是碧落知情不报,那就要担上罪过,若是韩王执意要罚,连苏月乔都保不住她。

    所以,她便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笑着安抚碧落,“傻瓜司徒侧妃身子不好,需要个癸亥年辛酉月出生的人替她持经诵佛祈福,我恰好便是这个人,怎么能不去?就算是闹到了韩王面前,也仍然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轻拍着碧落肩膀,“再说,我又不曾犯下什么错误,也没有错漏让人抓住,司徒侧妃怎会无缘无故地要害我?她难道不怕菩萨怪罪折她的寿吗?”

    碧落听了,面上总算略好过了一些,她想了想点头说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我只是怕……”

    颜筝心内五味陈杂,她顿了顿说道,“不用怕,不过半个月的修行,我能忍得,也很快就会过去。顶多到了时日,司徒侧妃若忘记了我,你去请月乔在韩王面前提一句罢了。”

    碧落仍在犹疑,冬杏已经进来,“明净堂的盏儿来请姑娘了,说是二门上的管事已经在催。”

    颜筝冲着冬杏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就来。”

    她转身用力地拥住碧落,将头深深埋在碧落颈间,半晌说道,“我会好好保重,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等我回来的那天!”(未完待续。。)

048 机缘

    048。

    韩王府的马车精致华贵,连门帘上都缀以珠片。

    此时刚过辰时,朝阳初升,天际漏出金黄色的光芒,在马车的颠簸间,透过车帘的缝隙投射到这些珠片上,映衬地满车金光。

    颜筝不时掀开车窗的帘幕看向外头,宽阔的街道,熙攘的人群,繁华的景象。

    盏儿脸上便不由露出几分得意,她笑着问道,“姑娘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地方吧?”

    她骄傲起来,“这样的街巷在韩城比比皆是,不值当什么,若是姑娘去过正安门前的东西大街,那才是北府最繁华的地方呢。”

    颜筝转脸看了盏儿一眼,见她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清秀,眉眼之间却透露出几分精利狠辣,便暗暗留了心。

    她脸上一副赞叹惊诧的样子,“我也听府里的嬷嬷们提起过东西大街,可惜没有机会亲临。”

    盏儿眼波一渺,“姑娘别急,每年七月初七,王爷会带着府里众位夫人姑娘去迎客来饮宴,迎客来是韩城最大的客栈,正好立于东西大街的中心,到时姑娘站在栏上,便可将盛世繁华美景尽收眼底。”

    她数了数,“等姑娘在显慈庵持诵半月回来,恰好便是七月初七呢。”

    说这话的时候,盏儿的眼底泄出寒光。

    颜筝晓得,盏儿是将她当成了初次进城的土包子,但是她并不介意。

    她一直掀车帘,虽然也是为了看看传说中韩城的熙攘繁华。但却也是想要记住途经的路线,不管怎么样。她对北地几乎一无所知,能记住一点地形总也是好的。

    马车行了约莫能有一个时辰。终于停在一座寺山前。

    盏儿请了颜筝下车,“这里是广莲山的正门,姑娘虽拜的是显慈庵,但显慈庵和广莲寺同气连枝,既来了,则须当要先拜过广莲寺的菩萨,这不仅是心诚,也是礼数。”

    这要求倒是常理,并不算过分。

    但颜筝望着沿着山势一路而上的台阶犯了难。她虽托云大人那瓶灵药的福,暗地里觉得右脚踝的伤好得差不离了,但到底新伤刚愈,如今为了掩人耳目,脚踝上仍旧还绑着木片的。

    这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山阶,她来不及细数,但想来百余阶是有的,这让她一个受了脚伤,靠单腿跳行的去走。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

    她有些为难地望着盏儿,“盏儿姑娘,这样高的台阶,我的腿恐怕……”

    这话其实也是试探。

    皇城的护国寺前也有这样一条高耸而蜿蜒陡峭的石阶甬道。那是虔诚的信徒们朝拜神佛的必经之路。

    但,护国寺的后山却也有宽阔的车道,供给皇室中人以及有权势的贵族直通山门。

    护国寺如此。广莲寺又如何能够免俗?

    颜筝相信,也一定有直通寺庙的捷径。否则,若是当真跳行走到山巅。她的右脚未好,左脚倒先废了,坏了双脚不能行走的人,又谈何借机逃脱北地?

    盏儿却摊了摊手说道,“所谓心诚则灵,侧妃身子有恙,才请姑娘来这里持诵祈福的,倘若姑娘的心不诚,又怎能令菩萨显灵?”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摆明了就是要颜筝从这石阶亲自走上去。

    颜筝刚待再说,却见盏儿将她包袱从马车上取了下来,然后竟让韩王府的马车离开。

    盏儿唇边绽出一抹淡淡微笑,将包袱递给颜筝,“不是我这小小奴婢非要为难姑娘,只是姑娘既出来了,总也要为侧妃尽了心意,否则若是侧妃老是不好,岂不就是姑娘耽误她的?”

    她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顿住回头,“姑娘,还不走吗?”

    颜筝心中有些气闷,但韩王府的马车已然走了,她便再据理力争,也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便只得跟在盏儿身后,一步步挪行。

    猛然,她望见不远处行来一部装饰华丽的马车,看车帘的式样古朴,朱褐色的绸缎上面绣着金光灿灿的万字形,该是北地哪户权贵家的老夫人座驾,心里不由一动。

    总之,她绝不肯在逃离开前就弄伤自己的脚。

    盏儿走了好几步台阶,回头见颜筝仍在原地发呆,不由便是一喝,“姑娘,想什么呢?再这样磨磨蹭蹭下去,等到了山门,见了广莲寺的主持,再去到显慈庵,这就要过午时了。”

    她语气里带着严厉,“妙莲师太过了午时就去静坐,一直要到第二日晨起,姑娘若错过了今日,就得在广莲寺的后山餐风露宿一夜,不是我吓姑娘,北地的山林中多的是猛虎野兽,谁晓得会不会从林子里钻出一匹野狼来。”

    颜筝瞥见那朱褐色的车帘近了些,便勉强向上跳了一步,抬起头委屈地对盏儿说道,“盏儿姑娘,我这腿脚不便的,走快不得,你等等我。”

    她将话说完,待要再跳步而上,谁料到脚下一滑,却往后栽去。

    “吁——”朱褐色车帘的马车停住,有个丫头模样的女子探出脑袋来,“发生了何事?”

    那赶车的早已经跳下车,将颜筝扶了起来,就到车前回禀,“有个腿脚不便的信女上山,不小心摔了下来,差一点就碰到了马车,幸得无事,还请老夫人宽心。”

    盏儿脸都绿了,她认出那马车是韩城令府上的,听那车夫所言,车里坐的便该是韩城令钱护的母亲钱老夫人。

    钱护是韩王麾下颇受宠信的属官,钱老夫人德高望重,便是韩王也十分敬重的,今日颜筝闯了这祸,若是钱老夫人细问开去,知晓她们是韩王府出来的,这事情怕是要不妙。

    临来时,司徒侧妃可没有吩咐过。要刻意为难这位颜姑娘,倒是周嬷嬷另有吩咐。

    盏儿想。周嬷嬷是司徒侧妃的乳娘,周嬷嬷的吩咐。其实便是侧妃的吩咐,是以,才想着在山门前就开始折磨颜筝,等到她筋疲力尽,再寻个时机处置了她,也不怕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但话虽如此,钱老夫人若是晓得了她刻意为难一个坏了脚的人走这山阶,恐怕便会对司徒侧妃有所误会。

    钱老夫人在韩王面前很有说话的份量,她不轻不重说上几句。足够影响司徒侧妃在韩王心里的地位。

    自从那个苏月乔来了之后,侧妃已经足够委屈了,若是再让韩王对她产生误会,恐怕连明净堂的地位都会有所影响。

    这样想着,盏儿便不敢怠慢,连忙跑到马车跟前行起礼来,“给钱老夫人请安,奴婢是韩王府明净堂司徒侧妃身边的丫头,我们侧妃病了。府里的颜姑娘自请到广莲寺后山的显慈庵持经诵佛为侧妃祈福。”

    她满脸为难地说道,“谁料到不巧,韩王府的马车送到此处时,断了半根辕木。走不得山路,奴婢便只好请了颜姑娘下车,左右不见有旁的车来。又怕过了时辰进不得显慈庵,便只好行路上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瞅着颜筝,眼神里带着深浓的警告。

    颜筝的目的达成。也懒得多说些什么,便小声附和着盏儿说了声“是”。

    朱褐色的车帘被撩开,露出一张慈祥宽和的妇人面容,她笑着朝颜筝打量了两眼,点了点头说道,“既是韩王府的姑娘,腿脚又受了伤,怎么可以徒步上去?若是姑娘不嫌弃,就上老婆子的车坐吧,我也正要往广莲寺去。”

    她身边那个小丫头便跳下马车,要上前来扶颜筝。

    颜筝扶着木拐福了一身,“多谢老夫人慈悲。”

    又低声谢过了那小丫头,也不虚客套地在小丫头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那小丫头回头对着盏儿抱歉地笑了笑,“老夫人的马车上挤不下了,这位姐姐若是不弃,与后面那车嬷嬷们挤一挤吧。”

    尽管盏儿心里很不大乐意,但事已至此,难道她还能拒绝不成?

    便只好点了点头,跟着那小丫头上了后面一辆车。

    车厢里,钱老夫人笑容满面地望着颜筝,夸赞地说道,“侧妃病了,姑娘自请来佛前持诵祈福,倒是个有孝心的,你且放心,神佛必不会亏待诚心实意的人,姑娘将来定有大造化。”

    颜筝心里苦笑,她这哪里是自请来的差事,不过只是盏儿怕司徒侧妃在外人面前落下了口风,随意胡诌的罢。

    但这位老夫人既这样说了,她倒也不好拆穿她们,只能垂着头谦逊地说道,“老夫人过奖了,为侧妃祈福,是小女的本分。何况,小女自小便跟着家里长辈持经诵佛,也喜欢佛堂清静,在梵香中冥想,能令人心境平和,参透些从前看不透的事。”

    夏朝百姓笃信佛教的多,她其实倒还好,但因着她的特殊身份,不能像其他贵族女子那般参加诗社花会筵席,护国寺,是她为数不多,可以随意走动的所在。

    是以,为了能常有出门透气的机会,她很是苦心钻研了一阵佛经。

    有时梦入前世,醒来后万分惆怅,她也曾想过的,也许她能有此机缘,也未必不是菩萨的垂怜,所以如今倒是笃信了十分。

    钱老夫人闻言双目便亮了起来,她啧啧称赞,“现在的年轻女孩子,有这样悟性的可并不多。”

    她笑着拉住颜筝的手,“等会你便随着我一同去见明经大师,有他引荐,你去了显慈庵,妙莲师太看在明经大师份上,定不会为难你。”

    颜筝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机遇,便忙谢过了钱老夫人。

    她心里想着,只要显慈庵的人不与盏儿一般刻意为难她,到时,她要趁机离开的机会,便又多了几成。(未完待续。。)

049 像谁

    049。

    颜筝跟着韩城令钱护的母亲钱老夫人进了大雄宝殿,敬拜过菩萨后,便由知客僧引了去后院的禅房。

    一路上,盏儿心里不虞,脸色如同墨盘般黑沉,但偏偏对钱老夫人,她又莫能奈何,只能不停向颜筝甩眼色示意。

    见颜筝一副懵懂的模样,咬了咬牙,贴近她压低声音说道,“时辰不早了,姑娘该跟老夫人请辞,若是晚了,显慈庵不让咱们进,看姑娘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这语气森冷,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

    颜筝晓得,盏儿并不愿意自己和钱老夫人相处太深,也不愿意自己有机会见到明经大师。

    她心里揣测,这位慈和的钱老夫人及她的家族在韩城乃至北地,该都有着极高的地位,连司徒侧妃也要高看三分,盏儿是怕她得了钱老夫人的欢喜,将来令司徒侧妃难做。

    她一个决心要离开的人,倒没有那样的野心去攀附钱老夫人。

    但明经大师她却是非见不可的,如钱老夫人所说,显慈庵的一应供给都出自于广莲寺,那位妙莲庵主再清高孤傲,对于自己的金主,总也该有几分敬重的。

    有了明经大师的引荐,说不定要比司徒侧妃的印信还要管用。

    司徒侧妃令她持经诵佛十五日,她必须要在这十五日间想法子离开,如果显慈庵的人不甚友好,那她被诸事缠身,还哪有这个机会?

    颜筝想着。盏儿一路之上对她态度极差,想来是打定主意了要尽力为难她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非要与盏儿修好?横竖不是一路人,那不妨就对立到底吧。

    是以。盏儿的威逼她只当做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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