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姑娘九斤半
作者:于佳
男主角:二闲
女主角:九斤半
内容简介:
她们是这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或为女主,或为殿下,或为王妃,
再不济也是银族小姐、青衣宫人。
她九斤半就是这座王宫里最不济的宫人。
她的出身更不济,
正宗农家女,还是爹不疼没人爱的那种。
她最大的愿望是等年纪大了放出宫,
拿着死抠出来的那点俸禄置几亩地,
混个安生日子,等老等死。
谁知一不小心,
招惹上那位以泡妞醉酒干糊涂事出名的闲王,
从此她再不得闲。
正文
前言 女人天下
“女人天下”系列是“骆家女人”的番外。骆家那几个女人的故事,不知道诸位是否看过。没看过?看个简介,混个眼熟吧!
天下是男人的,骆家是女人的。
贤惠如骆家三媳妇——
一手挑了骆家的担子,努力做到日进斗金;
两手揽下几位爷们在外头惹的烂摊子,要的就是光耀门楣;
顺道替自家相公四处寻访美人,就连儿子都过继好了。
有她在,骆家万事无忧。
智慧如骆家六小嫂——
一身白衣,诸事不理。
擅长的是攻心之术,着手的是治国之道。
她懒则懒已,一出手便是改朝换代、风云变色的大事。
光辉如骆家老大——
四处漂泊,天下为家,
原来,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只是为了了却心头一片情。
一杯竹酒敬朝晖,她活得比谁都自在。
当中那个一身白衣却贵为革嫫女主的斜日实在个性得很。“女人天下”系列便是打她的故事里延伸出去。头一个故事《长歌一阙》便说了斜日成为白衣的始末,当然她不会是女主角,故事的中心另有其人。
而后便有了这个系列的另一本《姑娘九斤半》。
从“骆家女人”到“女人天下”系列,这套书里说了太多显赫的女人,偶尔也来个稍稍平庸点的女猪,让大家换换口味。可偶更垂青这本书里的男猪——二闲王。
当初看《雍正王朝》的时候,我就曾放下大话:如果我身为康熙的儿子,绝对不争夺帝位,我会甘心当个安逸的王爷,因为这才是长久快乐的生存法则。打一开始登场,二闲王就是个笨蛋,一个懂得活得快乐的笨蛋。
自“骆家女人”系列起就遗留下许多王宫中的秘事,从《空竹花开》、《懒婆娘》、《骆家舫游》,到《长歌一阙》、《姑娘九斤半》,乌泱泱写了五个故事,到此也该对那些遗留下的问题有个交代了,所以《姑娘九斤半》中特别收录了两个番外《拂景》、《斜阳正正好》,大家莫要错过哦!
闲话到此,来看书吧!
第一章 别来招惹我
一身青衣,宫人九斤半坐在屋里缝着自己的衣裳,这一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墙根底下一声接一声重得不能再重的叹气,让她实在无法忽略不计。
倏地丢下手里的针线活,她打起帘子跨出门来。
“我的爷,我的爷的爷的爷嗳,您是何等尊贵的人,蹲在我的墙根底下唉声叹气的,这给旁人看见叫怎么回事呀?”
蹲在那里的爷回眸哀怨地瞅着她,吸了吸鼻子,他还委屈呢!
“人家不过是求你给出个主意,你死活不肯,我不蹲这儿,我蹲哪儿?我蹲哪儿能讨到主意啊?”
九斤半自袖中取了帕子,一个劲地拭汗,“我的爷,我的爷的爷的爷,您那哪是随便讨个主意?您向我讨的是谋定天下的大主意!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衣宫人,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只要再稳稳当当地待上三年,我就可以放出宫过我安生的穷日子了。您莫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他不逼她,他索性什么也不做,就蹲在墙根底下叹气,叹到她一个脑袋两个大为止。
这能怪谁啊?谁都怪不了,只能怪她自己,怪她那日多耳多听了两声,多嘴多说了几句,多事多待了片刻——
想那日与这日一样,与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奉大内官之命,去库房取了件铜器往斜阳殿里去。
都说人不能犯懒吧!
她只是偷点小懒而已,真的!她拿性命担保,就是为了偷点小懒,她抄僻静的小道往斜阳殿走,隔着一人来高的太湖石就听那边传来说话声。
“王叔啊,您日日在府里玩着闹着,领的那些兵马都不用管的吗?”
九斤半对这说话的女声再熟悉不过,那是罢月小主在说话,她是当今女主的妹妹,嫡亲的妹妹。她口中喊王叔,小主的王叔只有一人——二闲王。
二闲王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单独与罢月小主见面呢?九斤半躲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贴着太湖石听下去。
“兵马?唉,罢月小主,你到底不是理政的人,一点都不懂朝廷里的事啊!兵马是需要我管的吗?不用啊,当然不用。要都由我来管,养那么些个大将、副将、参将做什么?”二闲王一本正经地说着。
倒是罢月小主渐渐露出了她的心思,“王叔您是爱热闹的人,顶着个差事玩起来也不便当,倒不如把差事全都交给下头的人去忙去闹,做个真正的闲王,如何?”
“我现在就把差事都交给下头的人去忙了,每天过得清闲得很。真的!”
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装模作样?九斤半跟罢月小主一般疑惑。
罢月叹口气,索性跟他挑明了说:“我的好王叔,好有福气的王叔,您就做个名副其实的闲王得了,还操那份子心干什么?”
“不操心,我什么时候操过心了?”只听二闲王小声嘀咕,“跟你说句咱叔侄间的私房话,你王叔我这辈子啊,就是个闲人命,不愿意操心,也操不来心。就这么闲荡荡地活着,图个啥?就图个自在呗!”
“是!自在!王叔活得自在,那这兵马的事……”罢月就等着他一句话呢!
“兵马?什么兵马?”二闲王听得糊涂着呢。
九斤半心想,这二闲王八成是平日里酒喝多了,年岁不大,脑子就开始犯糊涂。
她对这二闲王多少是有些了解的。王宫中年年的新春家宴上,望着宫娥望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每每喝酒必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个就是这位王叔了。
真不明白,先王为什么临去前将革嫫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交给这位糊涂王爷掌管。
她愣神的工夫,罢月小主又跟二闲王提了兵马的事:“您手上那些兵马都交给什么人掌着呢?我倒知道几个合适的人选,像黄巍、莫宁然、朱四道,那都是久经沙场,禁得住操练的人,王叔您看……”
二闲王朗声笑道:“我的小主嗳!这些兵马是先王,也就是你父王——我王兄托付给我的,你知道吧?这些年里都靠那么些个人掌着呢,我这才得清闲。要是换了人,说不定我还得操心。都跟你说了王叔我不是操心的人,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过着挺好……挺好。”
他是真傻还是在这里装佯?不论是九斤半还是罢月小主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拒绝,他显然是不打算让出兵权了。
“不让便不让吧!我也是为王叔后半辈子的清福考虑,王叔要是觉着现在过得舒坦就这么过着。怕只怕好日子过到了头,您想操心也操不上啊!”
罢月丢下狠话,告了礼,这便拂袖走人。
二闲王望着她的背影仍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哎,你请我进宫怎么也不搬出宫里头的好酒好菜让王叔我尝尝啊!这不是白叫我走这遭嘛!早知道就不来了。”
听他这么咋呼着,九斤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想想不对,赶紧拿手掩住嘴。她倒把手里拎的铜器忘得干净,一只手没拿好,就听一声铜器的碰撞声。
她心想,这回可糟糕了!
二闲王绕过太湖石,只见一青衣宫人,正端着铜器不知要往哪里去呢!
迎面见了二闲王,自是要叩头问安的。九斤半忙放下铜器行礼,“斜阳殿宫人九斤半给王爷见礼了。”
九斤半?这是什么鬼名字?怎么会有女子叫这样的名字?二闲王瞪着眼睛瞧了她半晌,“你……你在斜阳殿做事,是斜日女主手底下的人喽?”
“回王爷的话,九斤半确是伺候女主的。”
二闲王点点头,忽拔出身边的佩剑直指她的咽喉,“你站在这里很久了?”
“不久。”
“你都听见罢月小主跟我说的那些个话了?”
“没有。”
“你这样说,以为我就会信了?”
九斤半微微叹了口气,不做声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不是他说一句她应一声嘛!怎么现在不说话,反倒叹起了气来?
九斤半跪着回话:“王爷就是王爷,此时此刻九斤半说再多也抵不过王爷的疑心,倒不如不说话省口气力。”端着铜器在太湖石后头不动不移地蹲了半晌,现在又跪在这里向王爷回话,她不累除非她是铁打的人。
二闲王好笑地盯着她,这等性命攸关的时刻,她还怀揣着省口气力的心思,这样的宫人还真不多见。
“那依着你,现在该怎么着?”
九斤半抬起头来打量着他,“这话是怎么说的?王爷要处置宫人,还叫宫人说该怎么办?”
“你没听外头人说吗?二闲王闲得都快傻了,傻瓜自然要聪明人点拨点拨,我瞧着你像个明白人,就你来说吧!”
是他要说的,行!今儿个她就说个明白话:“这种时候要杀就什么也别说,直接动手,要不……还是什么也别说,威胁只会让对方直接选择告密。”
“还真是这么个理。”二闲王将拿捏在手里的荷包塞进袖里,换个纸笔出来,拿舌头舔了舔笔,趁着那残余的一点墨赶紧往纸上写道:“要杀就别说话,直接动手,或是……”
九斤半瞧着奇怪,“王爷,您这是干什么?”
“记下来啊!你的见解不错,日后定能用得着,我自然得记下来。”
二闲王一边记还一边嘀咕:“像你这样的小青衣哪里知道,在宫里混——难啊!我这样的笨人若是生在民间哪个大户人家富贵荣华一辈子也就罢了,可我偏偏生在这幽幽王宫里,又不大不小算个王爷。
“我那早去的王兄也不知缺了哪个心眼儿,临了临了非要把什么兵马交给我。我想管,可没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不管吧……又对不起我那死去的老哥。我知道,这玩意早晚得给我添麻烦。现在看来,这兵马放我手上开始烫手了啊!”
他唉声叹气地一把扶起九斤半,搀着她的手开始诉苦:“我说九斤半啊,外头看着我这个王爷风光无限,活得潇洒自如,他们不知道我心里苦啊!
“我最怕……最怕玩到兴头的时候被人叫来宫里说话。那哪是说话啊?我们之间说话,你说我对,我说你答,宫里头的人说话不这么着。他说这句,暗地里也不知道藏着几百上千个旁的意思。我是个笨人,天性愚钝,我也听不懂啊!他们都说我傻,我哪里想当个傻子?这不是没办法嘛!现在好了。”
他贸然来这么一句,顺道把九斤半的手握得更紧了,吓得她挺着身子杵那里不敢动弹,只听他继续叨咕着。
“现在好了……现在可好了。是天可怜我,让我遇见了你这么一聪明伶俐的小青衣。从今往后,我可就指着你帮我出谋划策,帮我在这宫里游走自如了。”
“……我?我我我我我?”九斤半指着自己的鼻子,以为自己耳朵拍了个苍蝇,听岔了——怎么可能是她呢?一个宫里遍地都是的小青衣?
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极为恳切地望着她,“没错,就是你了!九斤半,我的后半辈子可就交给你了。”
堂堂革嫫闲王的后半辈子就这么放到她肩膀上了,她担待得了吗她?
她悔啊!怎么想起来听二闲王和罢月小主聊天呢?一时好奇害死人哪!
自打那日之后,二闲王三天两头往她这个小宫人的墙根底下站,问这问那的。起初她全当听不懂他的话,拿不出主意来帮他。搪塞了这些日子,这不!这位爷又来了!
“这叫人看见了可怎么是好啊?”
九斤半连拉带推地把他拽进了屋里,有些话总得避着人才好说吧?
“我的爷,我的爷的爷的爷,您今儿大驾光临,到底所为何事?”看样子,她不给他拿个主意,他是断不会放过她了。
他嘴巴一瘪,“还是那事,眼看着罢月、素萦联手,要把斜日从女主之位上推下来了,你说我到底怎么办才好啊?”
此事关乎革嫫天下落入谁手的大事,她哪敢给他出主意,“我说王爷,您府里的谋士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吧!这等大事召集谋臣商议后定夺下来才是,您向我一个小宫人讨主意算怎么回事啊?”
“这是天大的事!天大的事!跟那些人说,这当中要有几个起异心出卖我的,够我死十回二十回的。你一青衣小宫人,你给我出主意,你若出卖我,也连累你自己,所以才同你讨主意嘛!”
他脑子精得很,不像不够使的样子嘛!还找她讨主意干什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都将不再是秘密,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让我给你出主……你这拿着笔又写又画的,搞什么呢?”
“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都将不再是秘密——我觉得你的这番见解甚妙。记下来,得记下来,日后是要照着做的。”他手中那支小楷迅速飞转着,边记还边点头。
她真的很想倒地不起,起码不用对着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王爷。
看她没精打采的,他还一个劲儿地拿手肘捣她,“还有什么,你快说啊!我一并记下。”
“我说……我说你最好不要卷进斜日女主和罢月小主的夺权斗争里。”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早说早了,“我跟在斜日女主身边多年,她的手段我尚且看不清一二,可见其高深。倒是罢月小主近来动作极大,我不相信女主会毫不防范。”
她在屋里踱着步子,从外到里,从里到外,一步一句:“也许女主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只是按着不动。你若帮了罢月小主,极有可能是自寻死路。若跑去女主面前将罢月小主的行动挑明了,就等于逼着两头开始动。倒不如静观其变,两头都不得罪。”
二闲王点头如捣蒜,“很是很是,你这话很是。可如果罢月继续问我要兵权呢?我该怎么回她?”
这个还用问她?九斤半小眼一翻嘟囔着:“拿出你的强项啊!”
“我的强项?”花天酒地吗?
“——装傻啊!”
“啊?”
他瞪着她,好半晌反应不过来,“我……我什么时候装傻了?”
九斤半可没工夫跟他浪费口舌,直截了当地同他点明了,“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你那套太极拳在罢月小主面前还是挺受用的。一番云山雾罩,到底还是没让她夺去兵权不是?这就成了,她下回若找你,你继续这么跟她鸡同鸭讲,不直接拒绝,也绝不点头同意。”
“嗯嗯。”他一个劲儿地点头,再一个劲儿地把她的话记在怀袖内的小本本上,态度近乎虔诚。
九斤半可不会被他这副表情给震晕了头,她只知道他是天字号第一大麻烦。连推带拽地把他弄出门去,她指着他的鼻子轰人,“主意我给你出了,事我教你办了,现在麻烦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地方小,实在装不了你这尊大佛。”
二闲王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拢着双手跟她赔开心,“那好,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
“别别别,你可千万、万千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