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的利润。
尤其是庄周带的那几辆马车,里面许多东西看的那检查的兵丁眼睛瞪得老大,几乎呆了,看到那兵丁发呆,旁边一个满脸凶悍之色的兵丁有些粗暴的吆喝了几句,走了过来,掀开车帘一看,扑面便是一大块无暇美玉雕刻的书案,上面搁置着几个无色透明的琉璃杯,顿时也呆住了。
那把守税卡的守将,约莫四十上下,叫候象山,是侯景寇的堂侄,没有多少才能,因为是侯景寇的亲信才安排到这里,此刻正在狠狠的盯着庄周身边的几个侍女猛瞧,见到两名检查马车的兵丁都呆住,疑惑之下,也走了过来,顺着前面两人的目光一看,顿时也有些呆了,喉咙里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口水,有些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庄周问道,“这些都是你的。”
庄周神容平静,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莫远山连忙挤过身来,满脸笑容的和候象山打招呼,袖子里已是递出了一张银票,候象山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有些犹豫的望了望剩下的马车,终于挥了挥手。
这个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随时都有别的商队到来,虽然杀人灭口的事情可以做,不过也要分场合的,要是闹得太厉害,商人宁可绕远路都不走这条路了,那可就不值得了。
狠狠的被征了一大笔税,光是车队里的马车都少了十辆,商队终于开始上路。
直到最后一辆马车出了税卡,走出了几里地,莫远山才擦去了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心情才放松下来,唤过旁边的小厮,低声吩咐道,“小三,让他们走快点,今晚我们要在岳县宿营。”
那叫小三的小厮有些惊讶,“掌柜的,怎么走岳县这条道,那可是要多走好几百里地啊。”
莫远山厉声喝道,“让你走你就走,罗唆个什么。”他看了看前面庄周等人悠闲的身影,忽然有些犹豫起来,这位来历神秘的公子,也不知是哪个世家大族出身,出门在外连财不露白也不知道,虽然他随行的从人中有高手,不过千军万马面前,高手又有什么用,一样是个死。
他是常在外跑的,遇上最多的便是这些多如牛毛的税卡,一路抽去,千里地走下来,十停货物能留下三停就不错了,尤其是携带贵重货物的时候,更要小心,那些护卫,可不只是为了吓唬盗贼,其实也防范着那些税卡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脸。
也因为如此,对这些人他是最为留意的,刚才那些税卡兵丁看到庄周马车内所载货物的贪婪,看那位公子随行侍女的淫邪,还有最后时刻的犹豫挣扎,那候象山隐藏在眼底的一丝狂喜和厉色,他是一一都看在了眼里,刚才着实是捏了把汗,生怕这些人忽然翻脸,区区五百人的护卫,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不过就怕把守税卡的混蛋把这支商队的情况报上去啊,侯景寇在江北六镇中可是最为贪婪好色的,要是知道有这么多财货,还有这么多美貌女子,到时候亲自率人追杀也不是不可能。
用侯景寇的话来说,“老子手下十万儿郎,军饷,兵器,盔甲,马匹,伙食,哪样不要钱,这十万儿郎嘛,要养活他们自然钱也要多些,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从哪来,自然是从你们身上来。”
“还是早点分手好啊。”莫远山咕哝着,吩咐小三去做不提,摸着肚子慢慢走上来,对着庄周说道,“公子,我们在这里还要出点货,到前面就要绕道岳县了,不能和您一块走了。”
庄周神色淡漠,点了点头。
莫远山略微犹豫,又轻声说道,“公子,这里也不太平,盗贼多的很,我看公子一行都是骑马,可以走的快点,早点到大城宿营。”
庄周眼中微不可察的波动了一下,淡淡的一笑,“多谢莫老板提醒,不过我们还想看看路上的风景,只怕要走的慢一点。”
莫远山还想说话,可看着庄周那平淡如水的目光,忽然觉得似乎自己的内心世界在这双眸子面前都暴露无遗,根本没有丝毫的隐秘可言,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心情竟然比刚才在税卡的时候还要惶恐不安,接下去的话自然也再说不出来,惶恐的和庄周告辞,匆匆的领着商队从岔路上走了。
他却不知,庄周一行十八人中,结丹期以上的就有十四人,虽然是低声说话,却怎么可能瞒的过众人。
其余几只商队,几个领队也是精明的很,不一会便找到各种借口离开,这个临时的小团体不过走了不到五六十里地,浩浩荡荡上千人的队伍又回复了先前十八人二十来匹马的景象。
忽然有些冷清。
湛卢无声无息的靠了上来,眼神隐带杀气,征询的望着庄周。
庄周不由笑起来,伸手轻轻的摸了一把湛卢紧绷的小脸,笑着说道,“放松些,我不喜欢你们这样。”
小脸蹭着庄周的大手,湛卢脸羞得通红,却不肯移开,脸色却缓和下来,目光仍是有些倔强的望着庄周。
揉了揉了她的头发,庄周苦笑了一下,这几个女孩子,虽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凡是不利自己的,便想着除去,不过自己还是希望她们能够笑容多一点啊。
“你们是在想,我为什么不留下他们吧。”
庄周有些幽幽的说道,目光望向天空,根本没去看湛卢等人的反应,他便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在她们单纯的想法里,还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呢,“如果有人身上怀着价值巨大的珠宝,一个人走在荒野上,而不巧的是,这个地方盗贼横行,还有很多人知道了他身上怀着巨额的财富,这个时候这个人如果要求别的不知情路人同行,固然是有利于自己,但是对那个被要求的人来说,却是不道德的,因为他并没有预计到同伴身上珠宝带来的危险。”
湛卢有些不服气的问道,“那如果那个路人是知情的呢?”
庄周淡淡的一笑,“连野兽都知道躲避危险,何况是万物之灵的人类,趋利避害,不过是人之天性,见到危险,临阵退缩,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义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是为大勇,此种人物,固然令人敬佩,不过最早说这话的,却是亚圣孟子,可说是万世楷模一样的存在,一般人可以效仿,但绝大部分人,其实是做不到的,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望着庄周那平淡从容的身影,这个身影早已经是熟悉了的,甚至是梦中,都能清晰勾勒出来,湛卢却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心痛,仿佛有一种最珍贵的东西,就要失去。
修道,非大丈夫不能为之。
只是,终究还是寂寞啊,这条路上,又有多少道友能一路同行呢?
第七卷 离地焰光 第十章 流民
和莫远山等人一起走的时候,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千人,一路牛鬼蛇神自然是敬而远之,等到那些客商都走完之后,庄周等人只剩下十八人,这才知道前几天所遇劫道的根本就是小儿科,一波波的流民,土匪,兵痞,仿佛嗅到了血的苍蝇,围绕着这支小小的队伍,不断的扑过来想着咬上一口。
尤其是饥饿的流民,那种凶悍的眼神,简直如狼一般,拿着竹棒锄头就一窝蜂的涌上来,队伍散乱,也没有组织,最开始遇到这种流民的时候,刘惜惜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还好清风明月两人以前也做过流民,深知这种队伍的可怕,没有粮食的时候,这些人简直比蝗虫更可恶,会把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掉。
一切只是为了生存,这样的队伍是不会受到任何律法道德约束的。
清风明月两人一改之前潇洒的姿态,下手之狠,比对付那些兵痞还要狠毒三分,一连打倒了数十人,才把第一波流民打退,这个时候庄周等人自然是不管的,只是护着车马不出事罢了。
由于已经出了江北六镇的地盘,这里已经是骅国的境内,只是苏箬人盘剥太过苛刻,凶暴无比,许多内地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便携家带口的往南试图逃亡梁国境内,可惜流民在任何国家都是不受欢迎的,这些人便被拦截在了氓砀山以北,这数百里方圆内,到处都是这种由老实巴交的农民转化来的流民。
这些人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信息也不会共享,清风明月两人打退一波流民,走不了几里路,就又有人围上来,然后重复先前的过程,一窝蜂的冲上来,混战,被打倒,然后又潮水般的败退下去。
刘惜惜被吓得小脸发白,紧紧的抓着庄周的衣袖,似乎这样才能安心一点,对着清风明月说道,“要不然我们把东西给他们吧。”
明月也不知道打退了多少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脸色铁青,闻言想也不想便说道,“不行,这些人是不会知足的,如果你不想也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就绝对不能发慈悲,否则的话,第一次给他们粮食,他们很快就会把你的衣服马车都通通抢走。”
庄周轻轻的拍了拍刘惜惜的小手,笑着说道,“清风说得不错,单靠施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几十上百万,这还不过是个零头罢了,再往前面走,人数还会更多,只怕几千万都有可能,这么多人,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救不了他们。惜惜,把眼睛睁开,仔细看着这些人,不过是拿着竹棒木刀罢了,连护具都没有,你就吓成这样了,要知道,这还只是开始,骅国国内处境更危险,甚至可能会有苏箬人的大军,那个时候如果你怎么办,如果还是这个样子,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在江都去接替小玉主管生意,你看怎么样?”
“不要。”刘惜惜一下子睁开眼,却正好看到明月大腿上被竹矛捅了一下,却咬着牙一刀将他面前的那个男子手臂砍下,鲜血仿如瀑布般从伤口出喷出,不由惊叫一声,慌忙闭上眼睛,却又想起庄周的话,勉强又睁了开来。
这次却好了不少,勉强撑着看了一会,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庄周看了一眼,微微示意,纯均等几个女孩子便围了上来,陪在刘惜惜身边和她说话。
这群人里面,庄周不用说,万事无动于心,其余几人也大多见过大场面,这种烈度的厮杀,却也没有半点不适,要不是对象是手无寸铁的流民,只怕她们还会笑着指指点点。
小翠见到这些人来势凶猛,早早的便站到了刘惜惜身边,此刻纯均等人围了过来,她得了空,便直杀出去,眨眼间便点倒了一片,完全不像清风明月两人那样狼狈,这波流民很快便被打退。
毕竟没有有效的组织起来,这些人最多的一波也不过是百来人,虽然频繁了一点,但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困扰,轻易的便被驱散,但庄周等人的行程也彻底的耽搁了下来,十八个人,二十来匹马,走了一天,竟然只走出了百十里地,远不如前两日的快速。
这一日却又是错过了宿头,只能野外宿营。
看看地势,挑了个易守难攻的山崖,庄周淡淡的说道,“今天就在这里吧,也不用扎营了,把马车赶到最里面去,东西不要下卸下来了,在这里点个火堆,今晚我们吃烧烤。”
其余人顿时大喜,野外篝火晚会总是能给人带来浪漫的幻想,尤其是很少自己动手的城里人,当下众人纷纷闪开,去捡拾蘑菇,也有几人接过了打猎的差使,还有人负责捡柴火,虽然自己也带有食物,不过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却是喜欢自己动手的,那种享受自己劳动成果的感觉,不是什么都准备好的可比。
刘惜惜跟了纯均等人跑老远去捞溪里的鱼,庄周身边就剩下了湛卢。
庄周负责支起烤架,耳边远远的传来女孩子们的笑声,那种自由欢呼的喜悦,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庄周一边削着木条,一边问道,“湛卢,你怎么不去玩。”
湛卢小心翼翼的挪近了坐在庄周身边,一边伸手帮忙,一边低声问道,“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发粮。”
庄周诧异的望了一眼湛卢,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发粮,没听我和惜惜那丫头说么,施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湛卢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庄周,“公子忘了,湛卢可是公子的机要秘书呢,这些事情自然要想在公子前头。”那神情竟然笃定庄周必然会发粮,让庄周第一次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道,“不错,算你说对了,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发粮,不是瞎猜的吧。”
旁边传来低低的窃笑声,却是宵练检查完地形折了回来,隐身在一边,见到庄周也有吃鳖的时候,顿时窃喜不已。
湛卢却是不理,她们十二人在一起多年,彼此间熟悉的就仿佛自身手足一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尴尬,何况宵练是庄周身边默认的四名护卫之一,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其中一人在,湛卢早已经习惯了,当下只是不理,“几百万流民,别人解决不了,对公子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鼎中有上次得来的粮食储备,大米、小麦、玉米、高粱、燕麦、大麦,各种粮食加起来在五百万吨左右,足够一亿人三月所需,这批粮食本来就是要每年更新三分之一的,也就是今年就要抛出一百五十万吨,同时购入新米,才能维持平衡,只是也没人买的起这么巨大数量的粮食,因此这笔粮食,除了救济外也就没什么用了。”
有些赞赏的看了湛卢一眼,的确,如果不是担心手中积压的东西数量实在太过巨大,投入之后会冲垮现有的经济体系,庄周早就把手里的黄金储备抛出去了,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湛卢,“那你说什么时候投进去最好呢?而且救济流民的话,那不是成了无偿投入了吗,可是很吃亏的哦。”
“不对,那些分到了粮食的流民会感激公子。”湛卢辩道,忽然旁边宵练惊叫起来,“天啊,公子,我明白了,我知道你要什么时候开始发粮了。”
湛卢转身看了一眼露出身形的宵练,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宵练抬头看了一眼庄周,却见他微笑不语,当下定了定神,这才有些哑声说道,“公子喜欢读二十四史,宵练也跟着读了一些,里面的那些豪杰,很多起兵的时候都不过是几百人,都是借了时势才一跃拥兵数十万,短时间内就成了能够左右天下走向的巨大势力。像隋朝末年,群雄逐鹿,瓦岗军攻破了兴洛仓,得了大隋的粮食储备,开仓放粮,一举成为最有希望统一天下的势力,而李唐能够得到天下,其实也是因为攻克了长安,继承了旧隋遗产中的精华部分,这才击败了其他势力,因此要想短时间内发展壮大,就必须要借势,而流民正是最容易被收揽的一群人。”
湛卢明白过来,有些惊讶的望向庄周,庄周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回报的投资是一次性行为,是最愚蠢的,就算要做救济,也要有足够的回报才行,这样才能长久。”
庄周虽然对这个不太在意,不过毕竟见得多了,自然知道其中的奥秘,在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有人捐出巨额的金钱,但是这些钱却不是直接捐给需要的对象,而是投入基金之中,独立运作,而将其中的一部分收益捐赠给需要的人,这样才能保证这笔钱能够持久有效的发挥作用,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诺贝尔奖,运作了上百年,奖金的金额还能逐年增多,而且态势良好,如果当时是直接把本金给发放出去的话,就算诺贝尔的遗产极其惊人,在西元1900年清算的时候达到了920万美元,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更不用想到了后来光是单项奖金就多达上百万美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救济流民也是同样的一回事,都要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如果不给他们找到活路,粮食吃完之后,这些人生活还是没有着落,于是又变成了流民,不过是拖延了一段时间而已,不同的是这次不会再有粮食。
本来庄周还不想这么快就卷入其中,可北上之旅,简直就是心灵受震撼和冲击之旅,亲眼看到骅国的凋敝,流民的凄惨,自然不是在生活舒适的江都可以想象,尤其是自己有能力做到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反正早就决定要出手,结果就变成了宜早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