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何止是很好笑,是非常好笑!”
第085章 寒心藏烈爱(2)
“目无尊长,”龚令煦啧一声,“小烈儿,其实啊,你没有发现我和龙冷然是同一个人怪你自己不够聪明,可怪不得你爹爹。我这名字可是我想了很久才特意起的,‘龚’中有‘龙’,‘令’加两点水为‘冷’,‘煦’与‘然’下面均有四点。总之‘龙冷然’三字和‘龚令煦’三字都有共同点。如此绝妙的名字竟然被你嘲笑成‘大众女婿’,你叔叔我可真想揍你一顿。”
龙烈的嘴角抽了抽,原来这名字中还有如此玄机,他确实没有发现。
“现在还生你爹的气吗?”龚令煦见他心情好了很多,问道。
“生。”龙烈淡定地道。
“还生气?”龚令煦瞪大眼,又想伸手摸他的脑袋,被龙烈一掌挥开。
“他又不是没有嘴巴,为何不自己来向我解释?”龙烈昂着下巴道。
“别扭小孩。”龚令煦嘲笑一句,拍拍屁股走了。
龙烈呆呆地坐在原地,心里有点酸酸的。春日的阳光并不热烈,仅有浅淡的温度,透过树的缝隙落在草地上,斑斑驳驳,更添一股寂寥的味道,四周一片寂静。
龚令煦已经将所有事都讲清楚,按理来讲,他不该再生面瘫爹的气,本可以立即回客栈,但他却烦躁地揪一把地上的草,打死也并不承认心中的期待,希望面瘫爹可以主动来找自己。
他对面瘫爹也说了不少过分的话,他们还能回到之前吗?
面瘫爹曾问他是否信任他,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但昨晚……
他垂下脑袋,假装神色如常,却连自己也骗不过去,两只眼拼命地眨动,想要缓解双眼的酸涩。
“烈儿。”
龙烈吓了一跳,一下窜起:“你是想吓死我吗?吓死我就没有人敢吼你了!”
龙寒凛不语,兀自不紧不慢地迈步,白色的衣摆从容不迫地摇曳,在空中划出旖旎的弧度。那抹熟悉的馨香清清淡淡地在空气中荡漾,越来越近。
“是本座的错。”
龙烈眨眨眼,一颗泪珠儿不经意地从眼眶中滚出,随即一发不可收拾,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落下。他倔强地转过头,胡乱抹了一把脸,嘴巴嘟起而不自知。
“烈儿。”修长的指抬起他的下巴,熟悉的手臂揽住他的腰。
这一声似是饱含叹息的轻唤让龙烈隐忍已久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一把推开他大叫:“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知道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你明知道我只有你一个人,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知道我信任你,你明知道我害怕不得不离开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不会有下次。”龙寒凛凝视少年激动的样子,眉头蹙起,却不是因为不耐,而是因为担心少年会伤到自己。
他右手一扬,已将少年重新纳入怀中,任由他的眼泪擦在白色的衣衫上。他早该想到的,少年虽然生性活泼,骨子里仍藏着几分敏感与不安。
“你说,我一个人跑下山时,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并无。”他明白少年知道答案,但仍是回答了他。当是,自己是心疼了的。
“听本座解释,如何?”
“你爱说不说!”龙烈此时方觉得丢人,索性扯着面瘫爹的袖子在脸上一次抹过,随后赌气地坐在地上。
面瘫爹撩起衣摆刚在他旁边坐下,他就像猴子似的跳起来,强行骑在他腿上,故意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往下沉,使劲压他。
龙寒凛勾了勾唇,轻抚他的眉,视线却并未落在她身上。
“你可知,一开始本座将你接回,不过是因为你姓‘龙’。”
“呵!姓龙怎么了?不姓龙又怎么了?本大爷前世也姓龙,也叫龙烈!”仅开头一句话,便叫龙烈不爽。当然,他不会向面瘫爹指出,他不爽的不是姓氏问题,而是“不过”的内容!
“耐心。”龙寒凛低首,以指按压他的唇,淡淡道。
龙烈哼了一声,撇起嘴巴,拉过他的手抓着,没有再插话。
龙寒凛却并未立即开口,而是陷入自己的思绪。
第一次见面,便是在环县(雷雨儿隐居之地)那件酒楼,小人儿在酒楼对面,单手插腰,深情不屑地面对地痞无赖。
当时,只隐隐觉得这孩子有些奇特。之所以会亲自抱他,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已经在环县耽搁太久,而小童太过张狂,龙炎和龙灵又不敢动手。
他从未抱过龙决,是以也从未知晓孩童的身体会那般软,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捏碎。
随后,那孩子竟然胆大包天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似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有些疼。他当然不会把那丝疼放在眼里,亦不知自己为何仍旧面不改色,但若换成龙决,他定会将他丢在地上。
这是一种新奇的感受,无所谓喜欢,却也不反感。
小人儿好动,扭头之时,小嘴无意中在他的脸颊上擦了一下(007章),湿湿软软,不过一瞬间,却在他脸上留下无形的痕迹。或许与他是冬日雪天出生有关,龙寒凛向来体制偏寒,所以,那一瞬间的短暂的温暖却给他留下深刻而陌生的印象。
这仅是开始而已。小人儿的身份,他意外,但并不在意。然,小人儿的坦白却让他莫名地有一丝心疼——他并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从此,在自己的底线之上,竭尽所能地纵容与宠溺。小人儿很大胆,经常没大没小地出言不逊,甚至明知自己不喜吵闹而故意喧哗。他莫名地觉得理所当然。
他并非万能,偶尔也会不知如何应付,所以才会在叫小人儿起床时用湿毛巾贴他的脸。小人儿懊恼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让他第一次产生一种名为愉悦的心情。
这一刻,他肯定,小人儿对于自己来说,是特别的;所幸,自己对小人儿来说亦然。
那次冷战,他并非像他所表现地那般平静,亦是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解决那僵局。
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怎可失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感情已经向父子之外的方向偏移,而这人也霸道地占去他心底唯一的位置。下山闲逛那次,他给予他隐形的承诺,小人儿并不懂。已然孤独二十年,他不介意等。然,当他听到小人儿和龙决说的那段话,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不可抑制德疼痛起来。
他早该意识到,他终归是要飞的。
一句简单的话救赎了他。
“爹爹,到时候我们一起。”小人儿仰着小脸如是道。
如此,便无妨。若他要飞,他便给他一双翅膀。
随后,便是策划冷然的叛变。他不想欺骗这孩子,但冷然说的不错,暂时隐瞒是最安全的做法。江湖风云幻变莫测,唯有万无一失,方能护他周全。
龙冷然以身挡箭的戏码无意中刺激那孩子,他不知这孩子何时才会明白,他对他的期待从来都不是兄友弟恭(025章)。
不过,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他自会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当当年的小童长成翩翩少年,他察觉到少年对他的情丝。他庆幸,却只能不动声色。少年即使曾有过前世,也不过一十六岁,并不懂情;他也不知少年是否真的做好承受一段禁忌之情的准备。
直到那日,少年急切地说“我喜欢你”,他忽然恍然。即使少年将来后悔又何妨,他自爱他、虎他一生。
龙烈无语地抬起头,瞪着一言不发的人。
“爹爹!你的解释就是让我看着你发呆?”
“烈儿,可还记得本座说过的话。”
“你说过的话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他再向上蹭蹭。
“你很吵,但本座从未觉得烦,将来亦然。”
那句话朦胧咧自然是记得的。当时,他就觉得那是他所听过的面瘫爹说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他呆呆的,羞窘,而感动。
他原本不知,面瘫爹竟会一直记得这句话。
“你是特别的。”
“嗯……”他脸上热热的。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情话,但仍旧让他满心喜悦。
“今日本座再给你一个承诺,你可敢要?”
“为何不敢?”他挺起胸膛,眼神倔强而执着。
“那好,”龙寒凛捧起他的脸,深不见底的眼直视着他,“本座便许你,吾之所在,便是汝家。如何?”
他竟懂!
“爹爹……”
“你可相信本座?”
龙烈搂住他的颈脖:“我相信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就算你瞒我,我也相信,你是为我好。”
“烈儿。”
“嗯。”
“傻。”
龙烈的脸一黑,满心的感动顿时化为泡沫,抬起头阴森森地道:“爹爹!你还可以再不解风情一点!这种时候如果是在房间里,就应该趁热打铁圈圈再叉叉,就算此时是在野外,也至少应该抱抱再亲亲!”
第086章 寒心藏烈爱 (3)
“圈圈再叉叉,何意。”龙寒凛不喜他的远离,将他的头扣回胸口,目光落在少年白皙的颈侧,目光深沉。
“就是这样再那样,你也是男人,你懂的。”龙烈的脸微微一红,强作镇定地用手指在他胸口画个圈再画个叉以做图解,理所当然地道。
“呵……”龙寒凛唇边溢出一声轻笑,无尽风华从漆黑的眼眸里流淌而出,俊美的面容更显生动与迷人。
“爹爹……”龙烈睁大眼,唯恐错过面瘫爹的任何表情。这是他第二次见面瘫爹笑出声,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
龙寒凛却似是不习惯放开的笑,敛起浅笑,面容又恢复冷硬坚毅,只唇角勾了勾,一手按在他后颈,浅绯色的唇张开,含住少年粉嫩的唇瓣,没有任何停顿,长驱直入。
龙烈第一次知晓冷面冷情的面瘫爹的吻也可以如此热,如此急,如此深,也第一次意识到,面瘫爹对他的渴望丝毫不比他对面瘫爹的少。
他搂紧面瘫爹的脖子,昂着头承吻。厚实的大掌滑到他腰间,抚弄轻捏,随即滑入衣衫之内,微凉的大掌来来回回,让他温热的肌肤禁不住一缩,却仍舍不得推开,甚至有样学样地在面瘫爹腰上掐了一把。
龙寒凛蓦然睁眼,黑眸幽深,随即又闭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口舌的速度更快,让龙烈再无闲暇作怪。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两人的白衫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或许是情到浓时,龙烈觉得自己的五官感觉反而比平时更敏锐,脸颊上也烫得厉害,只因腰腹之下与面瘫爹紧贴的地方开始不安分起来。
“爹爹……”他右脚在身后的树上一蹬借力,将面瘫爹压在地上,呼吸急促。
龙寒凛闭上的眼睁开,被情欲染得更为凝重的墨色渐渐沉淀,眉梢微扬:“烈儿想做什么?”
“压你啊。”龙烈理所当然地道。
喔?龙寒凛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任由他压住自己未动,仅用右手扣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莫急,改日。”
龙烈的脸又是一热,这才想起此事二人尚在外面,老实地趴回面瘫爹胸前。
“我没急。”
龙寒凛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有趣地看他脸上的绯色越来越重。
“爹爹,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龙寒凛闭眼不语。
“爹爹!”
“吵。”
“是你自己说不会嫌我吵的!”
“……”
“爹爹!”
“在烈儿之前。”
龙烈立即眉开眼笑,问题越问越多,举起自己的左手伸到他面前:“这个扳指到底是什么的,爹爹?”
龙寒凛顿了片刻,用平淡无奇的语气吐出一句惊人的话语:“如今武林,各大门派都有本座安排的内应。若烈儿在本座不在身边时与他们发生不快,内应见到此扳指,自会想方设法助你。”
什么?龙烈吃惊地看着面瘫爹,半晌说不出话。面瘫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究竟为他做了多少事?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其耗时与耗力,安排值得信任的内应绝非易事,更不用说在每个门派都安插人手。
龙寒凛见少年神色复杂 ,轻柔摩挲他的面颊。他之所以不愿告诉烈儿,亦是不想他有压力。但他想要知道,自己也绝不会隐瞒。
“烈儿很重。”
龙烈噗的一笑:“爹爹,你转移话题的水平不怎么高明。”
龙寒凛默然,不以为意。
但他生涩的安慰方式显然让龙烈释然许多,神色恢复之前的轻松,又趴回他胸前。
“那日,我问你觉得我如何,你告诉我的那两句诗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龙寒凛不置可否。
“肯定有。你不说,我自己去查。我记得那两句诗是,‘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龙烈得意洋洋地吟道。
“烈儿记得。”龙寒凛忽而睁开眼,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当然。”龙烈随口道。当时追问面瘫爹对自己的看法,急于知晓答案,因而竖起两只耳朵,唯恐漏掉一字,所以他其实是将那句诗听清楚了的,只不过当时以为面瘫爹是敷衍他才突然吟起诗来,所以未放在心上。今日想想,既然面瘫爹说在自己之前就喜欢上自己,面瘫爹当时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冒出两句诗来。
龙寒凛未再开口,向来清冷无情的眼再次透出一抹暖色。
“走,我们回去!”龙烈一跃而起,催促道 。他现在就想弄清楚这两句诗到底是何意。
二人回到客栈,龙炎几人见到龙烈恢复精神,放下心来。至于他们的主子,在他们面前从来是面无表情,无从判断。所以才以龙烈的表情为判断依据。
流风箴看到龙烈脸上灿若阳光的笑容,吓了一跳,差点没闪瞎自己的眼,夸张地用折扇在双眼上方搭一个“遮阳棚”。
“才这么一会儿就甜甜蜜蜜了?”
龙烈白他一眼,笑眯眯地看着面瘫爹。
龙寒凛看他一眼,又淡然地看流风箴一眼,转身上楼去。
龙烈对龙炎 几人道:“你们上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是,小少爷。”
被独自留下的流风箴被龙烈盯得浑身发毛:“为何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虽然我是英俊没错,但自认为还比不上你家爹爹。”
“少自作多情,”龙烈环手抱胸,上下打量他,“‘真风流’,自古以来,自命风流之人,必然具备三大基本条件,一、脸皮足够厚;二、有几分才气可以卖弄;三、长相还过得去。你可同意?”
流风箴的嘴角抽了抽,“啪”地打开折扇,优雅地扇两下,淡定一笑道:“哦,我是不是想说我,第一、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第二,才识过人;第三、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这三点,显而易见。”他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
龙烈无语片刻,摆摆手,不与他计较:“本大爷就考考 你,如果答对了,就让你和我们一起上路。”
流风箴眼底亮光一闪,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正色道:“请龙小公子赐教。”
“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这两句诗出自何处?可有什么典故?”
“这么简单的问题?”流风箴侃侃而谈,“此诗出自仓央嘉措的《七绝》,全诗为,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此诗的意思就是——”
他尚未说完,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傻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龙烈坐在桌前,呵呵地笑个不停,两片嘴唇根本合不拢,一双大眼睛亮得像是阳光下的黑宝石,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让人渗得慌。
“‘每对卿卿每销魂’,呵呵……”
龙烈一想到面瘫爹对自己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