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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母女对话,老牛不淡定了,“石老师,这位是……”
“石英她妈。”石悠远颔首,看看一大一小诡异的互动,不觉中又强调了一句,“亲妈。”
一片吸气,望向白倾卿的眼光又炽烈了几分。可想而知,那段陈年往事会不会再度浮出江湖。不用特意打听,就是光猜年纪,他们也能知道个大概。白倾卿想这是不是也算名声在外?再偷眼看伍杰那波澜不惊的脸,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泰山崩于面岿然不动,那是基本。还带着微笑称盛况空前,那才是高招。如此,伍杰就带着温和庄重的笑开这黄色小虫子送他们回家去了,上楼喝口水都没有。
她就说嘛,能当律师的人不简单,能当大律师的人那是相当不简单。
“看什么呢?”刚才在车上石英居然很没品的趴在石悠远身上睡着了,硬坐在副驾驶上的白倾卿差点把人家车载音响盯穿孔。
白倾卿提提旅行包,回答石悠远:“换辆车吧。”
懒得理她,石悠远抱着石英上楼。
白倾卿跟在后面,看他越发高大的背影,心里感慨:“石头,这些年,你过得……累不累?”
石悠远脚步一顿,太极打了回来:“你好像不太累。”
“我跟你不能比。但是你也没白累不是?有车有房,不靠爹娘。聪明闺女,红颜的知己还是小姑娘!”
以为自己是快嘴李翠莲吗?石悠远轻笑,继续往前走:“你要觉得我过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说话不用那么酸。”
没理什么酸不酸的,看看石英睡的挺实成,她眯眯眼问:“你那红颜知己还是小姑娘吗?”
“什么红颜知己?”拱开当着门的白倾卿,石悠远摸出钥匙,哗啦啦的开门。
“别装傻啊,我说伍杰。”抢过钥匙开门,斜眼瞟着他,“我看她也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小姑娘的不能了吧?”
“我怎么知道!”石悠远佯怒,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
白倾卿跳脚,笑嘻嘻的说:“你不知道啊!那就是止步登堂,还没入室喽?赶明儿找个时间给卧室加锁!”
六、故人来
天涯何处无知己,一不了心故人来……
公司最近很是消停,新官的三把火都拿去烧菜了。
自从那天给石英做了一回香酥鸭,再后来就有了香酥排骨,香酥里脊。于是,石英的口味越发挑剔,把石悠远那“略懂”水平的厨艺挑剔得连白倾卿都看不下去啦,恨不得削这个狗嫌家贫的不孝子。
为拯救兄弟的耳根子,也为了坚守自己所剩不多的阵地。这几天她晚上下班要过河去石悠远家做晚饭,再回宁远桥附近的自己家住,在F市里穿越着,折腾着,忙碌得完全不知时日过。
说起她自己家,打从回去到现在,白家二老看见她就跟没看见一样,根本不用隐身,完全没有被批斗的可能。白倾卿哀嚎,你们还是抽死我这不争气的吧,冷暴力也是暴力啊。白妈对她视若无睹,白爸就说了一句:贱皮子!
一听这话,她抱着她爸的大腿,哭着喊着说:我就是贱皮子,你打吧,你打吧!
KAO,真丢人!整的跟演韩剧似的。
叹口气挫败的抬头,白倾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办公桌旁。发现助理小萌收了夹子等她回话。“呵呵,萌萌,”干笑一声,“Pardon?”
“白经理!我已经Pardon第三遍啦!”萌萌发飙了,扔了手里的文件夹子,叫道:“我不管了,你自己看吧。”
现在打工的都这么牛?白倾卿只好自己翻看一干行程计划,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公司还有个公关部的。哎,这么个不大的分公司,搞这么个部门干什么?既然有个专门应酬的部门,干嘛还需要给她搞这么多应酬?
对此疑问,公关部的部长说了,“我们公关部不是专门请客吃饭的部门,我们只负责公司形象,还有公共关系。”
啧啧,还我们我们的,统共俩人!
白倾卿此行回来的目的就是扩展市场,上面说到年底增加三家营业部。可到现在连一个店址的区域还没搞定呢,筹建的执照到现在也没拿下来,工商那边又闻风而动,劳动局居然也过来查了两次劳动合同的签署情况。靠,需要引资、扶持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勤快?
碰了几次壁,白倾卿才知道,公关部的安排就是为了这个。只好请大神出马。
三天后公关部安排了宴席,行官民鱼水之情,她这个经理这回是个客串的摆设。
饭局是在看起来挺有档次的饭店包厢里进行的,正经能办事的不知道有几个,陪客倒是不少。公关经理是个气质极佳的美女,说话谈吐喝酒前很是得体,酒过三巡之后,就跟大家一样大胆了不少。
白倾卿带着另一个助理小帅哥来的,权当陪客。都说这个公关经理年过三十,经验老道,但白倾卿还是不放心,“我说小帅,她不能让人占便宜了吧?”
“白姐你放心,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帅哥助理举举杯子,完全无所谓。“她不趁机占别人点便宜就不错了。”
“怎么说也是女同事,咋这么说话?”
“呵呵,亏的是个女同事。”
“嗯?”白倾卿刚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据说是什么处的大哥拉了一把。热乎乎的大手,宽厚干燥,却让人感觉那么——猥琐,她只好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
大哥舌头有点熨烫过的感觉,嘞嘞的说:“白经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个朋友过F市来,我说正好让他过来,方便吧?”
“呵呵,方便,方便。”你个脑满肥肠的小眼睛!不捡便宜吃大亏的货。这还行带家属啊?
待到酒又过三巡之时,正经事情谈的仍然云里雾里不着边际。不过细听之下也是附条件的松了口,赶明儿还得想办法找财务划账,该送的尽快送。只要他们接下来一年不找麻烦,别说带来个朋友,就是带来个小姐,不,就是给他们找一队的小姐,这便宜也没让人白占。
就在白倾卿五迷三道的喝下三瓶哈啤之后,包厢的门开了。
众人目光一致对准门口,进来的是个“相貌平静”的年轻男子,方脸平头,高鼻大眼,一身豪放的存在感。
“冯山,怎么是你?”
“嘿,真巧。我还说过两天找你吃饭呢。”冯山乐了,推推白倾卿左边自己的朋友,一屁股坐下,跟着寒暄,看来在座的还认识不少。一阵寒暄后,嬉笑怒骂的又都自顾自聊天扯屁去了。
觥筹交错,逢迎拍马,拉拉小手的,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间百态啊。冯山见自己朋友跟着那边的公关经理扯淡去了,自己也转过身,打量打量白倾卿,说:“姐姐,真是小地方,连区域经理都得上阵陪客。”
白倾卿跟在座一笑,起身尿遁。
在大厅里站了没多大一会儿,冯山就跟着出来了。
“白姐,你回来那天我本来是去找过你的,就看见你跟搬运工似的往出租车上捯饬东西,没敢叫你。”当时,冯山就看这位头不大的女士,从容的站在一堆物品中间,一大堆的特产,丝巾、蚕丝被、茶叶、上海世博的大娃娃……“是不是现在工资不够活,你还得干副业?什么副业?搞批发?网店?代购?”
白倾卿懒得跟他贫嘴,说:“我这是流刑之臣,你还敢来送我?保持距离的好。”
“其实,这时候离开也不见得是坏事。”冯山点了根烟。
白倾卿拿手扇了扇,“你这又是哪一出?”
“自动请缨,发展东北区经济脉络啊。”他笑得一口大白牙。
“东北,你不是在这边呆的不惯才哭着喊着回来杭州的吗?”
冯山大笑,“这话你也信啊。我家原来就是A市的,怎么不惯?”
“呵,你还真是明眼人,离着是非窝远一点。”白倾卿要笑不笑的表情看他。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是东北大区的风险控制主管。因为东北大区现在还没形成规模,所有员工都是开荒牛,他自然哭着回总部,美其名曰参加培训外加物色新人。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都道是空降,却没人得知后台是谁。然,她白倾卿是例外。
看看时间,又不是尿崩,也该回去了。白倾卿本着四海之内皆兄弟,做人应该多客气的原则说:“有空上家玩去。”
冯山白在总部待了一年,一点苏杭的文人矜持都没学会,也没理解同化了江南风的客气,却深深的保留了东北人的豪爽,他欢快的挥手,说:“好嘞,姐姐你是该尽尽地主之谊。”
白倾卿眯眼假笑,说:“别管我叫姐,少拿身份证上的数字跟我说事。”
都二十八、九了,还不作数?冯山吐吐舌头,“那白经理,你说我是不是该帮你的忙?”
“你可以不帮,我是一点都不在乎东北区开荒失败。”
“白姐,你说,是权大于钱,还是钱大于权?”冯山掐灭了烟。
“这就是鱼于渔的关系。”
“你是要我授之以渔还是授之以鱼呢?”
“这看你。”
白倾卿是不知道冯山用了什么办法,冯山也没用交代。最终还是授之以鱼,技术还是自己留着。
四天后,那些卡着的文件手续陆续完结,被人薅着的小辫子也得以放手。虽然账上挂了不少款项,可一切也就梳理开来。
一个曾遍走江南投机倒把的家伙,不到一个礼拜居然搞定了全公司老老少少忙活了俩月的东西。白倾卿不禁大呼,要不挖你转过来当公关吧!
“我听说这个冯经理有来头的呢。”萌萌举着镜子照自己的黑头数量。
总部那边专门有个民间组织研究冯山的来头,一年下来也没捞到一点风声。白倾卿捅捅那个精美的小镜子,“小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个领导的人物?”
人物?一只纸老虎,萌萌翻着白眼把镜子收起来,“行了行了,我收起来。人物领导,有什么吩咐?”
白倾卿眼睛抽筋,“冯山调职手续都办完了?”
“没有,”萌萌抬头眨眼睛,“这人啊,我还以为巴不得过来捞油水呢,结果调令都下来快一周了,也不见他来报道。也忒……”
“装!学的一下子公子哥儿作风。”现在整个公司里就他们最熟,还得她管,打个电话过去,问:“冯山!哪呢?”
“哟,姐姐啊。”冯山听那边河东一声吼,扑哧笑出来了,“我S市呢。”
“你都回来多少天了,不知道要上班啊?”就看不上小年轻这个态度。
“行行行,白姐。我回来也得有地方住啊,买个房子签合同呢。”
“喝,你真是大手笔,回来工作还得在临市买房子!”
“呵呵,现在房地产不也是投资嘛。我们家里也搞点投资。”冯山打发售楼小姐等一会儿,又说:“我可能需要个律师帮忙看看。有好推荐吗?”
“我给你问问吧,应该没问题。”白倾卿一下想到石悠远,知道他在外面是会接一些简单的业务的。
“给打折吗?”
“你都有钱到处买房子,还差这点钱?”白倾卿白眼又是一翻,“行了,本来我们这律师也不贵。”
“说好了啊。”冯山答应下来,“那你尽快啊,我在这边还有几个合同呢,最好后天能让律师过来。”
白倾卿那边给石悠远打电话,让他帮忙安排。这边冯山挂了白倾卿的电话,又打了个电话出去,“肖律师,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变化,后天您不用过来了。没事,定金也不多。行,不好意思啊,下次合作。”
冯山过来办理入职的时候白倾卿在班。没想到跟着冯山一起来的还有个熟人,白倾卿笑着打招呼,“伍律师,生意好?”
“还成,多谢关照。”伍杰笑着回礼,然后接过冯山递过来的档案袋,看都没再看一眼白倾卿径自走了。
白倾卿狠狠的翻个白眼,拉拉冯山,小声的问:“冯山,帮你签合同的是她?”她把电话给力石悠远,真没想到,石悠远自己没接,反倒便宜了这个女人。顿时生出一股闷气。
“怎么?不过硬?这可是你们这最好的律师楼据说最干练的律师啊。”
“过硬,硬的很呢。”
“听着咋这么别扭?可是你男朋友给我介绍的啊!”
“我男朋友?谁啊?”
“你说谁啊?”冯山瞪她。
“哦,石悠远是吧?那不是我男朋友。”白倾卿笑着回答。
“姐……”接收到白倾卿刀子一般的眼神,赶紧改口,“……倾卿,你不会真的还单身吧?这么一把……”年纪了。
“冯山,找抽是吧?”
“晚上一起吃饭吧,当我答谢你帮忙。”
“不行,好不容易不用应酬,我得回家陪陪我闺女。”
“啊?”冯山笑容立刻收住,皱眉看看她,“你不是单身吗?”
“是啊,但这不妨碍我有孩子啊。我女儿都九岁了。”人资的同事走了出来,她赶紧推推冯山,“我们人资忙着呢,赶紧办正经事。”
冯山彻底云里雾里了,脑子转的都跟入职没关系。
离婚的?也有可能。但是,九岁的女儿是不是太大了点啊?果然,有秘密的女人。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七、日子是本流水账
生活每天都是这样来,这样去,你不在意的话,它就是一本流水账。等到最后你去清点,KAO,怎么那么多损益不明……
有些事情白倾卿一想就明白了,冯山这一回来,就相当于在她身边插了根线,人家怎么扯她就得怎么动。每天在公司都玩得如履薄冰。
又是一天累到死,临时还接到老妈意旨:带石英父子回宫用膳。白倾卿哀叹一声,带石英父子买菜去了。
小比亚迪自上回她给送去保养之后就一直不好用,这次彻底进厂住院了。为此,石悠远是十足的给她摆了张臭脸。对比石悠远的阴沉,石英倒是高高兴兴,拉着妈妈爸爸美滋滋的坐公交。
坐公交也能这么高兴?白倾卿还真是弄不懂现在小孩子的娱乐方式,但是石英自得其乐,石悠远倒也能笑嘻嘻的陪着。恍惚中,白倾卿有种回到自己八九岁时的样子,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唱着跑调的我爱北京天安门……
而现实中,她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的站着,石英坐在石悠远怀里,嚷嚷着学校里的破事。谁谁上周扣分最多;谁谁的头发老是不洗;谁敢欺负她,她就怎么把人家欺负回来;谁谁是班里她最讨厌的人……
听了半天,白倾卿决定对女儿履行一下教育义务:“石英,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你肯定也有问题。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你要换一种不激进的方式处理,就好比,狗咬了我们一口,我们不能用咬狗的方式来报负。听见没?”石英根本没鸟她,勾着身子回头看。白倾卿跟石悠远也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抱着怀里的小鹿犬,亲昵的咬着它的小爪子,还跟旁边的大妈侃侃而谈:这养狗,它要是咬你,你就应该咬回去,让它知道那种行为时错的,咬人是会疼的。
“妈妈。你看,狗咬他一口,他就咬狗一口。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着还做了个类似于老年太极的动作。
白倾卿嘴角发抽,看着那边人狗互咬,忍不住出声:“冯山。你教育狗的方式真特别。”
“白……倾卿。”冯山挤过来,看看坐在座位上的男人和小孩,打招呼,“这位就是石老师吧,上次谢谢了。这是您女儿?”
“也是我女儿。”白倾卿笑嘻嘻的说,拍拍石英的脑袋示意她叫叔叔。
冯山的眼光在俩人之间巡回一圈,傻呵呵的笑了两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