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学文又找了一个理由。
秦伟东轻轻一挥手,说道:“胡区长,这也不是问题。其他区没有这么多造纸厂,农民群众也一样能够找到其他的出路。为了这点卖麦草的钱,换来全区的严重污染,更不划算。说白了,是因为我们建了造纸厂,所以农民朋友才会卖麦草。一旦这些造纸厂关停,他们自然会找到另外的赚钱途径。我还是那个意见,不管是怎么样的金钱利益,政府的利益也好,企业的利益也好,上游产业链的利益也好,都是金钱利益,和群众的身体健康,不能划等号。造纸厂不能整改,就只能关闭,没有别的出路。这些造纸厂多生产一天,就多造成一天的危害。”
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静。
“《党政领导干部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办法(试行)》,《办法》提出,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对本地区生态环境和资源保护负总责,党委和政府主要领导成员承担主要责任,其他有关领导成员在职责范围内承担相应责任。此外,中央和国家机关有关工作部门、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的有关工作部门及其有关机构领导人员按照职责分别承担相应责任。《办法》称,党政领导干部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坚持依法依规、客观公正、科学认定、权责一致、终身追究的原则。”秦伟东接着沉声说道。
大家都望着“颐指气使”的秦伟东同志,神情古怪。
有些人正要出口反对,但一听到秦伟东说《办法》,就不敢随便说了。
这可是关系到帽子的问题。官员,最关注头上的帽子。
官员的帽子,就是七寸。
李光荣、秦伟东打算用《办法》这个杠杆,扭转金都的政治格局?
第375章:市长的杠杆
多数与会干部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情,眼神不自禁向胡学文瞥去。
秦伟东还真将自己当成了胡学文的上级领导,在教导他怎么做事了。而且口气笃定,似乎他说的一切均是理所当然。
胡学文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之意,说道:“秦书记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我们确实不应该牺牲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来换取税收和财政收入。不管怎么说,人民群众的利益总是放在第一位的,这也是我们党一贯的宗旨和原则嘛……哎呀,这个合子纸业不愧是岛国来的大老板,果真是财大气粗啊。不但有钱,也舍得花钱。造纸厂要想环保达标,光是这进口的环保设备,差不多就要占到总投资的百分之四十以上,这个可是真了不起……”
一部分与会干部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胡学文果然也是个会说话的,老官油子。和李永辉一样,嘴里对秦书记的意见赞叹有加,实际上就是暗中指责秦伟东站着说话不腰疼。
合着你那边来的是岛国鬼子,财大气粗,可以搞这么一套上千万的环保设备。咱红沙区这些造纸厂,可没有这么有钱,都是些土豹子。你让他掏那么大一笔钱去搞环保设备和配套的环保设施,还不如直接把他们杀了算了。
李永辉便带着赞许的眼神,瞥了胡学文一眼。
其实李永辉在此之前,和秦伟东素不相识,自也谈不上恩怨。但秦伟东到了京华,李永辉就看他不惯了。秦伟东的年龄是“硬伤”,年轻人,能有什么本事?三十岁不到级别居然和李副市长一模一样。须知李永辉参加工作三十年,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毫不夸张地说,李永辉的工龄比秦伟东的年龄都要长。
无非就是拜到了老张家的门下。
而且明摆着秦伟东就是老张家派来力挺李光荣的。这一点,也让李永辉心中很不舒服。秦伟东工作干得越出色,在金都威望越高,对李永辉越没什么好处。等李光荣逐渐站稳脚跟,施展开拳脚,李永辉的权力空间毫无疑问会受到压制。
直接顶撞李光荣,不是个好主意,基本的组织原则还是要讲的。
但能够压制住秦伟东,也是好事。
一旦秦伟东被压住,金都的干部们就能看出来,其实传闻中的庞然大物老张家,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到了金都,也得乖乖“盘着”。
李永辉不反对和李光荣合作,但前提是他得有更大的权力空间,说白了,李永辉想在金都市政府搞“双头政治”,要与李光荣平起平坐“平等合作”。
秦伟东笑了笑,说道:“那胡区长打算怎么改善红沙区的环保问题呢?群众已经有意见了,这次做了工作,平息下去,不代表着日后就永远消停了。在这样的工作上,不说百分之百的做到防患于未然,起码也要做到亡羊补牢。听之任之放任局面持续恶化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秦伟东这话,说得更加不客气。压根就没打算跟胡学文打哈哈,拐弯抹角地绕来绕去。
这也是秦书记一贯的作风。
工作上的事情,绝不含糊。
你没意见我要说,你有意见,我一样要说。
秦伟东不是不知道“和光同尘”的诸般妙处,但那样一来,就势必要牺牲原则牺牲群众的利益来换取同僚的赞叹。
那不是秦伟东的作风。
况且胡学文的身份地位,也不足以让秦伟东与他“和光同尘”。
秦伟东直逼而来胡学文就算想“避战”亦不可得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双眉紧蹙,挺直了身子,说道:“秦书记,群众的意见是应该充分重视。不过我们红沙区的情况,也有实际困难。这些造纸厂的规模都不是太大,资本也不雄厚,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整改,难度很大。红沙区刚刚县改区不到两年,财政收入在全市十二个区之中,排名倒数第一,底子太薄啊……”
秦伟东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这些造纸厂的规模不大,资本不雄厚,对财政的贡献也不是很大,那就下定决心全关掉吧。为了这么十几个企业,让全区的群众跟着受苦,完全没必要,也很不划算。”
“这……秦书记,难度很大啊……”
胡学文便很无奈地说道。
要说,胡学文心里头那是异常郁闷。秦伟东同志,你真把自己当成红沙区的上级领导了?我对你客气,你就居之不疑,这脸皮是不是太厚了?
只是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胡学文,最好是不要在会议上引发激烈的争论。这里不是红沙区的区政府常务会议,是市政府的常务会议,严格来说,他胡学文只是列席会议,如果会议的主持者不点名,他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秦伟东背后矗立着的那个庞然大物,胡学文毕竟还是有点怵头的。非到万不得已,胡学文也不愿意和秦伟东撕破脸皮,正面“对敌”。
秦伟东微微一笑,说道:“胡区长,今天这个会议,既然有这个议题,那就讨论一下吧。我理解胡区长的难处,请胡区长将困难都例举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解决。”
这就是典型的一把手“毛病”了,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当成了主持人。
在座的干部,虽然一个个职务不低,却也很少像秦伟东这样,从踏入仕途开始,基本上都是做的“一把手”,渐渐养成了习惯。
不过只要李光荣没意见,其他人自然更加不能反对。
秦书记还没完没了啦?
胡学文一咬牙,也“豁出去”了,说道:“秦书记,造纸厂虽然只有十几家,但牵涉的范围还是比较广泛的。比如这十几家造纸厂,现在有两千多工人在工作。一旦把这些造纸厂全部关停,首先就要面对这两千多工人的安置问题。这个不大好办。在造纸厂工作的工人,多数是家庭的主劳力,他们要失业了,就会影响到许多家庭的稳定。”
秦伟东笑了笑,说道:“胡区长,这个不是问题。工厂关停,工人的安置,是应该由他们来负责的。不是有《劳动法》吗?这就是依据。按照劳动法的规定办理就是了。工厂不掏钱,那就拍卖工厂的财产,支付工人的赔偿金。政府不必为此事买单。”
胡学文大吃一惊,迟疑地说道:“秦书记,这个……是要把这些工厂作为违规对象来处理吗?”
秦伟东比胡学文还诧异,说道:“对啊,他们本来就是违规的。直接排放污水,对环境的污染如此之重,要真按环保的法规来处理的话,光罚款就能罚得他们倾家荡产。现在只让他们关停整改,达到排污标准就能继续生产,已经算是非常的宽大了。照理,他们应该掏钱出来治理污染,现在却由政府来代劳。实话说,胡区长,这笔账不能细算,真要是细算起来,这几年搞造纸厂给我们带来的,绝对是亏损。红沙区政府才收了他们多少税收?这点钱,根本就不够治理污染的费用,差远了。而环境污染,是必须要治理的,现在不治,将来也要治。时间拖得越长,花费就越大。对群众的身体危害就越大。我认为,应该马上采取措施,不能再犹豫了。”
胡学文满眼小星星。
其他干部也是面面相觑。
说到底,这其实是一个观念的问题。因为许多干部,还没有什么环保的概念,在心里将造纸厂当作是普通的工厂在看待。当初批准了他们建厂,甚至算是招商引资的一大功劳,现在忽然之间,要将这些工厂全部关掉,怎么都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当然,红沙区的领导干部,是否和这些造纸厂的老板有着密切来往,只怕也是问题的关键。但在这个会议上,这样的话题是不会有人提出来的。
“秦书记,这个,除了这些造纸厂的工人,整个造纸业,还带动了很多上游产业链。目前在红沙,有很多农民是专门给造纸厂提供麦草的。每年都能有一笔收入……”
胡学文又找了一个理由。
秦伟东轻轻一挥手,说道:“胡区长,这也不是问题。其他区没有这么多造纸厂,农民群众也一样能够找到其他的出路。为了这点卖麦草的钱,换来全区的严重污染,更不划算。说白了,是因为我们建了造纸厂,所以农民朋友才会卖麦草。一旦这些造纸厂关停,他们自然会找到另外的赚钱途径。我还是那个意见,不管是怎么样的金钱利益,政府的利益也好,企业的利益也好,上游产业链的利益也好,都是金钱利益,和群众的身体健康,不能划等号。造纸厂不能整改,就只能关闭,没有别的出路。这些造纸厂多生产一天,就多造成一天的危害。”
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静。
“《党政领导干部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办法(试行)》,《办法》提出,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对本地区生态环境和资源保护负总责,党委和政府主要领导成员承担主要责任,其他有关领导成员在职责范围内承担相应责任。此外,中央和国家机关有关工作部门、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的有关工作部门及其有关机构领导人员按照职责分别承担相应责任。《办法》称,党政领导干部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坚持依法依规、客观公正、科学认定、权责一致、终身追究的原则。”秦伟东接着沉声说道。
大家都望着“颐指气使”的秦伟东同志,神情古怪。
有些人正要出口反对,但一听到秦伟东说《办法》,就不敢随便说了。
这可是关系到帽子的问题。官员,最关注头上的帽子。
官员的帽子,就是七寸。
李光荣、秦伟东打算用《办法》这个杠杆,扭转金都的政治格局?
第376章:道法自然
如血的黄昏。
秦伟东站在窗前,望着前方的一座小山。
区委大院的前方,竞然有一座小山,在城市之中还真是难得。
山上,满是松树。松树的样子千奇百怪,很是不同一般。松树在风中,轻轻地摇曳。
秦伟东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到底是为什么,却想不明白,而是没有来由。
金都的局势很复杂?是,也不是。
在市政府常务会上,秦伟东力主关掉污染产业,在市长李光荣的大力支持下,表面上得以通过,但秦伟东知道,这仅是表面的。
这可能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
涉及到个人利益,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这件事一定要办好!”秦伟东坚定地说。
就在这时,秦伟东接到了楚南省吴县的一个电话。
“哥,郝娘让你回来一趟。”郝如燕郑重地说道。
“哦?有什么事吗?”秦伟东道。没有十分重要的事,郝娘是不会叫秦伟东回吴县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刚到金都不久。一定是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大事呢??秦伟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秦伟东真的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不会的、绝不会的!
“没什么事。郝娘想远行,不知何时归来,想见见你。”郝如燕轻轻地说道。
“真的吗?”
“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秦伟东于是和市委记陈守盛、市长李光荣、区长梁和木打了招呼,说自己有急事,要回楚南一趟,可能要两三天。
随后,叫上司机,就往楚南吴县赶。
从白云到吴县,有八个小时的车程。
秦伟东催促司机快速赶路。
好久没有看到郝娘、母亲了!
想起郝娘,秦伟东有一种很温暖、很激动的感觉。
秦伟东想起了过去自己写的一篇文章。
流年如丝,波澜不惊,悄无声息而过。打马而过的光阴里,指尖的岁月盈动着一缕馨香曼妙,欣欣然揭开了深冬的面纱。这一年,也曾有过黯然伤神,也曾有过喜笑颜开,更多的是一份亲人相伴的温暖,友人相伴的幸福。时光的案几上,那些打磨过的岁月,熠熠生辉,便在一份寻寻觅觅中跌宕了似水流年的情怀。
朱自清说:“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余光中说:“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席慕容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无论是哪一位文人墨客,落笔时都是带着一份生生的疼,无论是在觥筹交错间,还是在幽幽独处时,那一圈乡愁的涟漪都已然潜滋蔓长着,活色生香了一份爱的期盼。母亲的唠叨里,满满是爱的情愫,父亲的沉默不语中,却尽承载着无声的挚爱。那农人的烟袋,牛娃的牧笛,母亲在村口遥相守望的身影,总是在无声静默间,老了容颜,厚了思念。
倦鸟终归巢,落叶终归根。那远方的游子啊,快乘上银白色的火车归来吧。纵然山重水复,纵然烟袅雾茫,只是那一份眷乡恋亲的情愫,越耳畔而来,却亦是不关寒暑,不关悲喜,都只在山水清和间,嫣然如画,婉转成歌。游子们,快踏上故土的归程吧,淡淡听风语,静静写乡愁,用那一阕旖旎的思念,填写下最美的篇章。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走过山山水水,年年岁岁,无论游子们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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