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京城- 第14部分

　　他的话和做法让她惊讶地感受到职场中的人情味，她本以为工作中的人都是不讲任何情面的，可是，在这个行业，这家公司，这样的经理，却给了她一种不一样的认识。

　　雨曦走出公司，感受到了一种暖融融的意味。外面的阳光很明媚，仿佛可以照亮一个人心情上所有的阴郁。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划过她的视线，娇小的身材，甜美的笑容，正和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卿卿我我，容容的这一面雨曦还是第一次看到，难道这就是那个帮助她达成业绩的朋友？正当雨曦还有些讶异地站在那里时，容容已经坐进那个老男人黑色的高档汽车里，车，飞速消失在车流人海中。

　　雨曦的心沉重起来，刚刚明朗起来的心情陷入了一种压抑。难道人情和关系就是这样做来的吗？！如此不堪吗？！

　　本来雨曦今天是要打起精神继续工作的，可是现在却完全没了心思。看看时间，已近中午，雨曦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那座她经常去吃饭的大学，又一次买了饺子，然后却没吃下去几个。一顿饭，吃了很久，直到它们全部凉透，人渐渐离去，餐厅越来越空，最后只剩下吃过饭趴在桌上午休的服务员们和她一个顾客。

　　默默地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可是，除了越来越清晰的对这份工作的抵触和排斥，甚至是鄙视，她想不出个头绪，也失去了可以让自己再次奋进的力量。迷茫，硕大的迷茫，像一片浓重的雾，迷蒙了她本明亮的双眸。于是，这世界仿佛静止不动，停止不前了，她像雕塑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又像是完全没有思绪的机器停放在那里。

　　直到佟宇波的电话将她唤回这个现实中的城市。

　　“小雨，最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还好吗？”佟宇波的声音响起，此刻他的声音仿佛是这城市里唯一有温度的东西，对听到它的人来说。

　　“不好。”雨曦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

　　“怎么不好了？和我说说。”

　　“就是不好，都不好。”

　　“我很挂念你，也好久没有见到你。”其实，他很想对她说的是：“我很想你。”

　　“我心情不好，我想家了。”雨曦开始自顾自地说着这些。

　　“好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了，那么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就来我这里好吗？你不是说在我这儿有家的感觉吗？我正在执勤巡逻，等你过来时我就正好下班了，过来吃饭吧，好吗？”

　　雨曦头脑有些混沌，此刻的她仿佛已失去了方向。她有些怀念那个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地方，那个有些像家的地方，好想能和她在北京唯一的朋友，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说说她的沮丧，苦恼和迷惘。然后，或许她能看清和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

　　漫无目的地在大学的校园里走了一大圈之后，雨曦走出了校门，坐上了去佟宇波那里的车。

　　几个小时后，漫长的车程终于结束，天色已渐渐地黑了。当她走下公车，置身于越来越浓重的夜幕中时，再看看此刻她来到的站牌处，雨曦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她开始回想到：就在不久前，她和一海刚因为她来这里起过争执，她答应过他以后尽量少来这里的。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她的确需要有位朋友可以说说她的郁闷。她该怎么办？她不由拿出了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一海，然后也许她会坚定地拔腿就走，不再需要什么朋友，哪怕是那样一个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又可以给她温暖的朋友。

　　而此时的佟宇波已经下班了，他左等右等都等不来雨曦到达站牌处的信息。这让他坐立不安，明明讲好了要她到时发信息告诉他，他就去那里接她的，她怕黑，怕村子里的狗。可是现在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杳无音讯呢？他锁上门，直接向站牌处走去，他要到那里去等她。

　　这边，雨曦打给一海的电话响了很久，雨曦的心里忐忑不安着，她害怕这个电话会再次打不通。但是，在末段的音乐彩铃声中，电话终于通了。雨曦正要说话，却听到手机里传出不一样的声音，那是个温柔动听的女孩的声音。

　　“喂？”

　　雨曦以为是自己打错了，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可是没错啊！就是“海”的名字！

　　“我找蓝一海，你是？”

　　“哦，一海啊，他去买水了。我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

　　“是的。请问你是谁？等他回来我好转告他。”

　　这边雨曦已说不出话来，这种惊天霹雷把她震得够呛。

　　此时电话里传出了一海的声音：“丹丹，谁来的电话？”

　　“你手机上显示是‘小雨’。”

　　“什么？！给我！”

　　雨曦的手机依然放在耳边，些许的忙乱与手指划过手机的声音成为一道清晰的痕。

　　“小雨，小雨，你听我说！小雨，你在听吗？。。。。。。”

　　雨曦沉默着，没有一点声音，却依然举着手机在耳边，于是里面又传来了那女孩的声音，已没有了温柔与动听，有的只是加大了好几倍分贝的声音，将原本的淑女形象彻底毁损。

　　“蓝一海，她是谁？是谁啊？你要和她解释什么？你说啊！说啊。。。。。。”

　　声音就此中断了，雨曦手里的电话已经从她的手心滑落，滑落在她的脚边，里面依稀还能听到有声音在争吵或呐喊，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以很遥远的方式依稀传来。她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流泪的，那泪来得很汹涌却没有生息，在她的脸上肆意奔流着，然后滑落到心里某条内径，最后仿佛汇成了一条疾速前行的河流，汹涌着，席卷着，像要将她带走。。。。。。

第31章　痛
佟宇波惊异地望向泪流满面的雨曦，他并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随即他捡起地上雨曦的手机，递到她的手里。

　　雨曦表情麻木，只是无声无息地哭，却不说一句话。佟宇波默默地为她擦去眼泪，虽然那并没什么用，因为后面的眼泪迅速覆盖了刚刚擦干的脸颊。他帮她拿着包，然后拉着她的一只手，向村庄走去。雨曦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般地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然后隐没在浓重的夜色中。

　　雨曦攥着手机，却不再理会它。任凭它回复到通话前的安静，然后又紧接着响起一遍又一遍的来电铃声：找不到方向，往彩虹天堂，有你说的爱，在用幸福触摸忧伤。。。。。。除了来电的音乐声还间歇地有短信的声音，只是这些小雨都像没听到似的，不予理会。佟宇波也不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拉着她的手，不快不慢地走着。在走进一条小巷的时候，雨曦突然开口说话了：“我想喝酒。”

　　“好。我去买，你站在这儿别动，前面就有一个小超市，我去去就来。别动啊！”

　　雨曦非常听话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思想仿佛也停止了。

　　很快，佟宇波疾步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大捆的啤酒和一些吃的。空着肚子喝酒不好，他想让雨曦先吃点东西，不管是他做好的饭菜还是买来的速食，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看着那一大捆的啤酒，雨曦苦笑了两声，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跟我抢啊，我要全喝掉它们，喝醉！最好不要再醒过来。”

　　“尽说傻话。你自己哪能喝得了这么多，以为自己酒量很好是不是？！”佟宇波有些嗔怪又带着心疼地说到。

　　“那你买这么多干吗？不是给我喝的吗？”

　　“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呵呵！两个酒鬼吗？”雨曦此时的笑声和打趣的话让他听了觉得心生疼生疼地。

　　再次走进佟宇波的家，雨曦径直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时，这个地方依然像个小家一样，虽然还是有一些简陋，但这并不妨碍它散发出家的气息。

　　“小波，先打开四瓶吧，好吗？”

　　“好。但是，你要先吃点东西再喝酒。”说着佟宇波就要把吃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不，不要。你自己吃，我现在只能喝得下酒，吃不下任何东西。”雨曦马上阻止了他想要她吃东西的意图。

　　“吃点吧。”

　　“不。”

　　“好，不吃，你这个倔丫头。看一会儿谁的胃难受。”

　　“无所谓。胃难受，心就不那么难受了吧。”

　　雨曦喝得速度比当初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时要快得多，对她来说那已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因为她本来喝酒就喝不快。可是现在却一口气地，喝下去那么多，而且几乎中间没什么停歇地一直给自己倒。除了第一杯是佟宇波帮她倒好的，其它的全是她自己倒的，喝得跟梁山好汉似的，一顿猛灌。

　　“哎呀，你慢点喝啊！”佟宇波终于看不下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伤心难过成这样？你和我说说不行吗？干吗自个儿闷着，还这么喝酒？”

　　“我想听会儿音乐，可以吗？”雨曦直接忽略了他的正面问题，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不过，她也确实想听音乐了。

　　“可以。想听什么我给你找。”

　　“不用，我自己来。我很清醒，一点儿没醉。”

　　佟宇波有些无奈地顺从着她的所有意愿。

　　还是那些音乐，那些当她还只是他的QQ好友时，他就经常看到她听的QQ音乐显视的那些曲子。

　　雨曦戴着耳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一边喝一边听，还旁若无人般地跟着音乐一起哼唱着那些歌曲。她知道他会包容此刻她所有的无礼，允许她有一些过分的行为。因为他是她的朋友，在北京唯一的朋友。

　　除了高分贝的音乐，她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是在偶尔抬头看他时会看到他无奈又包容的笑容，她想她一定是跑调跑得没影儿了吧，虽然她的乐感一直很好，可是，只要她戴上耳机放大音量边听边唱，就会跑调。以前她常这样唱给一海听，每次都把一海笑翻，然后直呼：救命！

　　过了一会儿，她的耳朵早已生疼。佟宇波轻轻取下了她的耳机，然后说道：“小雨，这样对耳朵不好。知道吗？你现在还不想和我说是怎么回事吗？”

　　雨曦又开始笑了，同时关掉了音乐，把耳机放在了一边。可是还不忘给自己倒酒。

　　她脸上带着笑容和红晕，当然那是酒精给她的红晕。然后说道：“小波，你知道吗？一海，蓝一海要我自己来北京，还有他之所以一直到现在还不能来北京，真正的原因不是他爸爸的病，而是他正在交往着另一个女朋友。哦，对了，那女孩叫丹丹！呵呵！我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喊她的名字来着，好亲切。呵呵！”

　　雨曦一边说，一边笑着，同时还一边喝着。

　　“小雨，你要觉得心痛，觉得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再这样笑着说了。好吗？”

　　“呵呵！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干吗不让我笑啊！大家都说我的笑容很阳光很温暖啊！”

　　“我看了心里觉得很难受。”

　　“难受？哈！有什么好难受的？！我很开心啊！很开心。。。。。。今天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所以我开心啊！呵呵！你懂不懂啊？”

　　“我懂，我懂。”

　　“懂就好，懂的话就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

　　“呵呵！我的酒，四瓶酒都已经空了哎！帮我再开四瓶吧，没有起子，我打不开。我好笨！好傻！对了，你知道吗？今天啊！是我的倒霉日哦！我的业务做得糟糕透了，一个月的业绩只有一百块哎！真丢人！公司的最低底薪限度我都达不到哎！是王凌峰经理，你见过的，就是那个热心的，好心的经理，我现在租的房子还是他帮忙给找的呢！哎？对，这事你知道的，那天我们三个一起去看的房子吧。瞧我这记性。。。。。。是他想办法让我可以拿到最低的底薪，好像只有几百块，呵呵！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哦！我在北京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几百块，呵呵！好多啊！我在家里的工作，就我辞掉的那份工作每月都有两千哎！我为什么要到北京来啊？我脑子一定是进水了！对了还有啊，和我同一天进公司的女孩容容好能干，一下子就上了两万的卡单保费啊！一开始我觉得很惭愧，和她相比自己差远了，可是，你知道今天我看到什么了吗？我看到容容和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那个男人长得又老又丑，还油头粉面，看着特别地恶心，可是容容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啊？！我记得她和我说起过，说她没有男朋友的，可那个人又是谁啊？这就是业务中的人情和关系吗？太复杂了！你说，人，为什么会说谎啊？容容会说谎，蓝一海也会说谎，而且说了一个好大好大的谎，呵呵！骗得我好辛苦啊！哎？那你呢？你是不是也会说谎啊？也会说谎骗我吧？呵！都是骗子！骗子！只有我是傻子！呵呵！傻子。。。。。。”

　　“小雨，你别这样，我不对你说谎，我不骗你。”佟宇波心痛地说到。

　　“可是，我骗了你哎！”雨曦说着。

　　“你骗了我？骗了我什么？”

　　“我骗你说我很开心！呵呵！其实我很不开心，而且这里好痛啊！好痛！”雨曦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心口。

　　“你告诉我，你教教我！”雨曦接着说道，“怎么样才能让心不再这么痛啊？你告诉我啊！你教教我！好不好？好不好？！”

　　“算了，你又不是老师，也不是神仙，我还是喝酒吧！喝很多很多的酒，然后心就没有感觉了，然后就不痛了，对不对？！呵呵！快点，我要喝酒。”雨曦不停地说着。

　　“小雨！你不要这样好吗？”佟宇波立刻将坐得不太稳的雨曦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是谁呀？你干吗要抱着我？你让我喘不过气来了。你放开我。我讨厌你，讨厌所有的人。我要喝酒！”

　　“小雨，不要动，听话，不要动。”

第32章　欲望
佟宇波用一只手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开始梳理她的背，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她此刻的情绪。他不知该如何劝慰她，而此刻，他心中无比强烈的意愿就是把雨曦紧紧地抱在怀里，给她依靠。雨曦渐渐平静了下来，但还是试图挣脱出去。佟宇波却并未松手，他开始用手抚摸她的头发，仿佛永远，雨曦的头发都是顺直平滑的，此刻，她又离他那么近，头发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在佟宇波的嗅觉神经中丝丝弥漫着，然后蔓延到身体中一个更深入的地方去。

　　“小雨，别再喝了，再喝下去你会很难受的。”

　　“不，我要喝！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好，我不碰你。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夜晚中的村庄漆黑一片，他们偶尔走过门口有灯光的民房。一路上，佟宇波都紧紧拉着雨曦的手不松开，雨曦走得不算太稳，他怕她会摔着。不知走了多久，他带她来到了一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雨曦使劲揉揉眼睛，于是看到一条夜色中清晰显露的公路，旁边的小桥和树影让她觉得这些景只是幻境，的确很特别，很美，公路上许久之后才驰过一辆车，其它的时间周围便是一片安静，这是一种静谧的美，它更像一处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如果不是偶尔还可以听到有村庄里狗叫的声音，她都以为他们来到了远离村庄的某个地方。可是来时的路她一点也不清楚，一路上只是随着佟宇波的牵引走过来的，她完全放心地跟着他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喜欢这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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