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源神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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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源神途-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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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古雪域之旁,便是毒龙荒漠。

    寒燥的分割,造成一派春日奇景。

    春分地带,世有蛮人寄居。

    一名五大三粗、足有成人高壮的蛮族小儿,不知为何站在土丘草地雀跃。

    远处蹦来一位蛮妇,只把粗布围胸,荆棘做裙。

    看那蒲扇大的巴掌,怕不是一下能拍死一只牛犊。蛮人,确实蛮人。

    那妇健步如飞,几步跃上矮丘,笑呵呵一巴落下、带起一阵呼啸就朝着蛮儿后脑勺拍去。

    天啊,她这一下拍实,怕不要直接就把人打死!

    好在想象中的情形未曾发生,妇人巴掌终究未能拍实,粗壮蛮儿依旧如同傻子般雀跃着,朝着远空指指点点。

    而那妇亦愣愣盯着北方——

    空气里暖风徐徐,北空却是冰风肆虐,几道透明的长虹,横贯而过,远远洒向未知的尽头。。。

    。。。

    麻衣、烂刀、爽朗的笑。

    也不知是什么让十尺大汉霁颜,兴许是柳毅坦然的表情,兴许是他摆在桌上、那口意欲用来迎敌的、同样破烂的柴刀。

    君子识友呼?以杯水论交。

    这世间的确有种气场,或霸烈,或坚韧、或猥琐、或智珠在握。总之,那是一种易于引起共鸣、碰撞的无形气息,多半能够冠名气质。

    时有杯水之交以托命,时有兄弟义气生叛逆。

    很难说交情能否被数据化,柳毅以理性秉承己念,总认为是可以的。

    譬如他对常磐就能给予相当的信任,哪怕二人念头时常不合。无他,深交在尔。

    再比如面前大汉露出真诚的笑,目光中七分是欣赏,三分有惺惜。

    柳毅脸上冰冷褪去,同样露出一副宽以待人的表情。

    其实他心中戒备,反而比方才更重!

    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就像一见钟情只是扯鬼。真个有了,也仅仅为占有美好的欲念,披上一层好听的外衣。

    怎不见有人对己所恶者一见生情,彼之所图不过彼所欲,初初相识,哪来扯谈的情,一见起欲还差不多。

    若非被美丽所惑,要不是本身意志不够坚定,何来迷恋之说?

    情是纯粹,不该参杂太多**,或者个人主观好恶。日久生情,便是这个道理。

    也许柳毅无权全盘否认自己不愿相信的东西,可他宁可更多扼杀一切不确定因素,只把能把握的,掌控最好。

    这也是夫子的处事方式,柳毅耳濡目染。

    “这位——朋友,不知有何见教?”

    柳毅稽首,示意壮汉落座,故作成熟,不去看常磐难看的面色。

    的确,任谁背后站着如许敌友未明的非人类,只怕感觉都不会美妙。

    巨汉给人的压力太大,非止体型,更包括那蕴藏在磅礴肌肉下的爆炸性力量!

    无疑,巨汉修为不高,对于内功一窍不通,体术修为亦不过堪堪筑基,不比柳毅强多少。

    可这不代表,他实力不行!

    同样筑基,效果绝不相同。

    所耗辅助条件是一,训练法门是一,天生禀赋更为重中之重。

    譬如柳毅筑基,耗去灵药无数,煅体方式也是顶尖,哪怕天生禀赋一般,效果也要远胜旁人!

    同样筑基,柳毅力量不比人弱,敏捷更要超出不少,最可怕,他那恐怖的恢复力,除非达到煅体洗髓、等若内修高手先天境界,在那之前,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拥有!

    现在,无需常磐多言,光柳毅就在巨汉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生命的威胁!其人战力,可见一斑!

    看巨汉装束,只怕非是什么善类,至少多半不是名门新秀。

    柳毅那把烂柴刀,实有名头,华光内敛,非复寻常。

    至于巨汉别在腰间的烂刀——

    偿习辨器之术,连柳毅都诧异,果真好一柄烂刀!

    最明显,巨汉显然并无高明筑基法门,身上肌肉线条僵硬,缺乏柔韧。

    看得出,这根本就是靠着压榨潜力,强行筑基,不讲潜在阴阳协调。

    事实上,江湖中许多散人、小宗派弟子,都是这般修炼,极大妨碍了本身前途。

    连柳毅心中,都为那壮汉道声惋惜。

    巨汉自不知其所想,兀自拉来条凳子,一屁股坐下。

    咯吱!

    长椅在他身下变成了板凳,扭动的椅腿,让柳毅不禁腹诽吐槽。

    进入店内一共四位,三男一女,除了巨汉走到柳毅身边落座。另一中年枯瘦疤面矬男,直接去到老板身边,一把就将他扯出,低声狞目喝问着什么。

    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就近坐下。

    男子且不说,平凡的身材,平凡的样貌,假若不是其筑基中品体术修为,连柳毅都要被他骗过。

    筑基五品,柳毅自不用说,夫子倾力栽培,当属上上之列。

    常磐的话,错非误食神秘怪鱼,纵然用夫子所传之法筑基,撑死搏个中品,毕竟无那许多灵药为他改善体质。

    巨汉筑基效果最差,基本可以肯定,不说药材辅助,筑基方法也烂的掉渣。恐怕他多半是仗着天赋,胡乱炼体成功。这基础上的功夫,一定要给他个评价,只能说下下,完全不合格。

    比较值得注意是那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化了浓妆,辨不清年纪,这时却冷冷盯着柳毅二人,显然极在意巨汉安危。

    那女子姿色尚可,倒不至吸引柳毅注意。但对方身上实实在在流转着内力波动痕迹——不高明,不知收敛,确属内功无疑!

    内功,也许在夫子那种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惜夫子从没教过柳毅。而柳毅也明白,似草莽匪类,更难得到内练秘籍!

    草莽!不错!就是草莽!

    疤面男竭力压低嗓音,哪里能瞒过柳毅这等天赋异禀之人。或许壮汉也属异禀之列,毕竟他老远就听到柳毅二人谈话。

    本来柳毅看几人装束,心中某个念头就有些动摇。这时听到那人喝问,基本已经肯定这票强匪和黑衣人无关!

    装束可以变化,神态可以伪装,就连对话也可以欺骗。

    但他们行止坐卧,一些习惯、细节,却暴露了底细!

    那晚的黑衣人,行动严谨、配合分明,给柳毅留下了极大印象。

    最重要,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那群黑衣人,扮作山贼来诓骗。

    遑论,这几位、头人,除了那名巨汉,其他几个,都太弱了!
第二十八章 入伙
    太弱了!

    不错,面前这几位、形状怪异,看似个性鲜明,甚有江湖高手风范。

    实在柳毅眼里,除了非人类肌肉男,另外三个都弱爆了!

    妖艳女子有意无意把双手倒扣,弹指晒笑。

    修长白皙犹如艺术瑰宝的十指,散射着冷玉般幽寒的光泽。

    她盯紧柳毅二人,目光极不友好,**裸、一副居高临下审视的样子。

    看得出她对自己手上的功夫很有信心,否则也不会摆出这副肆无忌惮的架势。

    手上的功夫,当然不止纯粹杀伐指诀,譬如小小的指甲缝里,也可以藏下许多东西。

    如许拙劣的技巧,骗骗山野粗人罢了,如何瞒得过柳毅?

    他江湖经验不足,五官却非人敏锐。

    妇人进屋时,形影虽然被巨汉遮住。但是,身上那股子浓郁脂粉味道,极其刺鼻,更分明还糅合了某种药物的异腥!

    至于她一旁总容易让人忽视的平凡男子——更无需多言。

    这种有意淡化自身存在感的家伙,一些小打算、扮猪吃虎,在别处还能混得开,碰上柳毅,合该黯淡光彩!

    绝对的实力形成绝对压制,任何伪装都会在彼时显得苍白无力。

    兴许某个平凡男子根本不明白,扮猪的时间太久,万一哪天碰上真的老虎,怕是悲催到连猪都没得做。

    最可笑还属疤面中年,一边低声审问着酒肆老板,一边回头朝着柳毅二人发出无声的冷嘲,端是无趣。

    莫非这种半点不见血腥的言语威胁,能吓住十岁便徒手撕狼的柳毅?

    他可不是什么富家娇贵公子,他的成长,也不知伴随了多少杀戮。要是不把人畜分的那么清楚,只怕中年汉子这辈子杀的生,还不如柳毅儿时一载试炼。

    关公面前耍大刀,若让柳毅亲手施为,夫子所传魔宗手段,一个时辰就能将人摆出八十个花样,不带半点重的。

    遑论那疤面汉子,似乎在刻意隐瞒一些他自以为是的机密,时而嘶声,时而细语,结果弄得柳毅莞尔,实在不好意识光明正大“旁听”下去。

    至于旁桌瞎眼老者,偶尔瞥向那厮的眼神,也有些不屑!

    额,也许只有作为“受刑”当事人的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像果真被那汉子吓得濒临崩溃。

    。。。

    巨汉笑吟吟看着柳毅,忽然猛地站起,一脚踹开身下咯吱作响的木椅。

    可怜那长椅本就差点被他坐散,如今直接分了架。

    “砰”的一声,四散的碎木到处乱飞,这汉子毫不知收敛,揣张椅子用那么大劲道。

    门外之人似乎听见里间动静,立时响起了一片凌乱的抽刀声。

    入口处美妇眼露精芒,作势欲扑。

    疤面汉子一把将掌柜的掼在地上,也不看他讨饶,阴狠的盯住里桌柳毅几人。

    唯独低调男低调依旧,并不见他做出丝毫多余的动作,仿佛不曾听见方才异声。

    美妇冷冷回望低调男子,那厮自斟自饮,只把杀人的目光当做佐酒佳肴。

    巨汉这时却猛地回头,咆哮起来。

    “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哼!不成体统!”

    吼罢,也不顾两名同伴愕然的眼神,他径自席地而坐,直视着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的柳毅,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被他吓得脸色发白的常磐,已经华丽的遭到无视。

    “这位。。。朋友,在下、在下看你、看你、额~那个叫啥。。。一表人才,对、一表人才,定是出自、出自、人杰地灵之地!”

    巨汉朝着柳毅拱了拱手,寻常对话,又刻意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说着却吞吞吐吐,紧蹙眉,显然竭力搜刮本就贫瘠的词汇。

    “那个、那个在下~愚兄、对,愚兄一时孟浪、一时孟浪,方才与贤弟、一见如故,一见如故,顿时生出,生出那叫什么来着?结交之心,嗯,结交之心,还望见谅~海涵、海涵!”

    一身匪气的汉子,故作斯文人招呼,本就不善言辞,更想学着文绉绉对白,端是沐猴而冠,看得其后剑拔弩张的两人目瞪口呆。

    恰好,此刻几名身着粗布短卦的汉子,拎着朴刀愣头愣脑的闯入。

    门口拦着的美妇极其彪悍,仿佛为了宣泄心中莫名的不满,一脚一个将他们原封踹了出去。

    “滚!都给我滚!老娘什么时候叫你们进来了!给我滚出去!”

    且不提那厢小小混乱,柳毅看着故作斯文的壮汉,倒是不曾生出半点嘲笑轻慢之心。

    人待你有敬重,那么即便下一刻就要兵戎相见,本身也理当保持着相当的器量,遑论敌我不明时。

    “贤弟~不知贤弟、从何处来,**何处行去?”

    壮汉一拍脑门,直接将柳毅这个陌生人从朋友升级成贤弟,絮絮叨叨,终是问出了原本想问的话。

    柳毅心下翻着白眼,面上一派平静。

    “咳~兄台客气了。在下、本是京城人士,自幼随异人入仙山修行。此役,却是家师嘱咐出门游历——且我也有十载不曾归家,是以——”

    语气温润,回答又模棱两可,实际上他这番临时编纂的应付,其中倒有泰半属实。

    幸好夫子本是见过世面的,所以教导柳毅语言,从来不止一种。带有浓重中原口音的京畿官话,亦是其中重头。

    否则,若和常家村老辈一般、操着满口子土语,一张嘴,十八代祖宗都被人刨清了。

    东土大陆,仅大唐疆域已知范围,使用都是同一种通用语言,据说传承自上古。

    当然由于地域各异,细微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差别。南北方人固然交流无甚障碍,可辨别语调、措辞差异,还是不难的。

    果然,只这一点点细节,那巨汉恍然点头,见着竟是并未起疑。

    要知道柳毅胡编之言,委实让人难以轻信,什么仙山、游历。。。极近说书。

    错非柳毅筋骨健硕,舞勺之龄看着已经同寻常弱冠少年无异,这又在无形中省去了许多麻烦。

    二人谈话并未压低音量,远处几人有意倾听,顿时神色各异。

    柳毅心无旁骛,悄然瞥了瞥旁桌老者,接着道:

    “在下。。。晨早在祈雨县,听说不周镇出了档子惨案,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是有心无意的岔开本身话题,柳毅不露痕迹,心中微微紧张,问出了一些料想不该问的话。

    果然,这话一脱口,对面汉子尚无反应,旁桌老者忽而冷冷朝他望去,昏暗的眸子凶光毕露,若有实质,载着星海的厚重!

    吱!

    身下长椅扭动,柳毅整个身子僵硬,猛然剧颤。

    仅仅老者一眼,他方才几乎想将压箱底的雷法,一股脑儿宣泄出来,兀自拼命!

    所幸老者旨不在为难他,那巨汉更是轻“咦”一声,竟然挪动身躯,雄壮的背影横亘若川,直接侧身、夹到两人中间,挡住了老者可怕的目光!

    “咳咳~”

    “老人家,火气似乎有些大了!其实,小兄弟的疑惑,洒家也很想知道。”

    巨汉瓮声瓮气,看得出,他根本不清楚这档子事儿、蕴含的分量。

    这时插手,分明就是打着帮柳毅抗下麻烦的心思,也不知柳毅身上究竟有何值得他如此看重——图谋!

    变化转瞬即止,另一方三人几乎同时动作,就连淡定的低调男都不例外。

    然不说柳毅,就连巨汉都清楚察觉老者的恐怖。

    摆了摆手,示意下属三人莫要轻举妄动。

    巨汉不曾回头,好似自负般背对着老者。柳毅瞥向他时,却分明看到他额间渗出不少细密的汗水!

    差距。。。太大!

    柳毅几人如临大敌,方才两拨人马还有些剑拔弩张,这时多了个深不可测的老儿,局势立马变幻。

    那老者不禁晒然,溺爱的拍了拍埋头猛吃的粗壮少年,摇了摇头。

    “小家伙,有些事,少听、少记、少说!娃娃根基不错,莫要自误了前程。兀那汉子倒也挺讲义气,是个性情中人。可这江湖,早容不下这些。。。”

    老人语气幽幽,柳毅几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待到反应过来,茶铺中哪里还有老者和敦实少年身影。

    柳毅目光如电,“唰”的瞥向邻桌那一叠猪拱似的馒头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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