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山脉蜿蜒跌宕三千里,而奇高绝险处也极多,许河星与秦笙二人所到之处大约便在天山的中段,然而三日来许河星背着秦笙一路向东踏遍奇高绝险处,却是一无所获!三日之间竟然在天山之脊奔行千余里,远远的竟然见到天山东脉的尽头……
这天许河星来到最后一处悬崖下,照例把秦笙安顿好,在藏身处堆起雪堆冰块做好标记,忽听秦笙呼唤,急忙回到雪洞内。
秦笙道:“许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秦笙一笑道:“我要许大哥先答应我,我才说。”
许河星略一沉吟,道:“只要你不是想求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笙眨眨眼睛笑道:“当然不是,那许大哥你是答应了?”
“好,我答应,你说吧。”
秦笙望着雪洞外的白雪蓝天,幽幽道:“今天已是第二十八天了……”
“已经二十八天了?”许河星似乎漫不经心,可心却揪的更紧了。时间就是这样可恨,你越盼着它快,它却慢得要死;你越盼着它慢,它偏偏疾似飞梭。
“那木秋云曾说要满三十日才会卧床不起,只要躺下了,只须七日便要魂归西天。而我已经卧床不起两天了,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天山的尽头,就算返回去也已来不及了。这里已是最后一处,如果还是没有,我想……我想许大哥不要再去徒劳往返了,快些返回中原去阻止景阳王吧!”
许河星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傻丫头,不许再说这些丧气话!”
秦笙笑着,笑的那样恬静。
“其实这些天来我早都想好了,这辈子,有许大哥这样爱惜我,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希望许大哥把我葬在天山脚下,那最美丽的地方。”
“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说罢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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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寻遍了那处山崖每一个角落却依然没有雪莲的踪迹。
可是夕阳西下,他不能让她自己留在那里。
许河星一步一步走回雪洞,怔怔地望着秦笙,秦笙涩然一笑,仿佛小孩子赌赢了糖果一般道:“许大哥,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哦?”许河星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却说不出话。
“许大哥,我知道,你每次想要流泪的时候总要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这样眼泪就留不出了,不过我希望我死之后,许大哥能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然后把笙儿忘掉吧……”秦笙话没说完,许河星大步上前连人带椅捧起走出了雪洞。
太阳仿佛一团烈火燃烧在天山群峰之间,鲜红的晚霞席卷了半个天空,连天山中飘荡的阑霭亦如梦幻一般绚烂飘渺。
许河星捧着秦笙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秦笙勉强抬起手来,替他擦去恣意横流的泪水。
半山途中,许河星忽然停下了脚步。
“许大哥?”秦笙感觉有一些不妙。
许河星慢慢转回身,望着连绵的雪山凄然一笑,深吸一口气,运足了内功一声长啸有如龙吟!
“不要!许大哥,不要啊!”秦笙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地面在颤抖,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巨响,沉寂了数万年的积雪陈冰瞬间崩溃!犹如千军万马、怒浪狂潮一般奔涌而下,势不可当!
“不!你……我不要死!”秦笙的声音在奔涌的雪崩之中有如蚊鸣,许河星却听得清清楚楚,急忙抽身飞掠,与奔涌的冰雪竞速,犹如波涛汹涌的怒海中的一叶孤舟,起伏跳宕,沉浮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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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脚下,秦笙望着被汗水、雪水湿透的许河星嗔道:“你真是够傻的!”
许河星将木椅放稳,蹲下身来握紧秦笙的轻柔的手,一言不发。
秦笙笑笑说:“没什么啦,你已经尽力了,人总有死去的一天,我只不过早了几年罢了,何苦呢?”忽然间秦笙觉得手背上滚烫起来,这一次许河星没有再压抑他的泪水。
许河星重新背起木椅向东京汴梁方向走去。
“我会永远陪着你。”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替主成囚
因为走的并非来路,路径并不熟悉,许河星只是一直向东走去。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许河星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过了西宁城,正是自己与赵把势等人同行的那段路,距离西宁已不过几十里的路程,便沿着大路慢慢向西宁走去。
忽然远远听到有铜铃声响,回头望去,却是一队商队从大宋境内方向开来。许河星与秦笙已不在乎什么时间该到什么地方,只是随兴所至慢慢行走,享受最后的相聚时光。不多久那商队便赶了上来,看到二人的状况这些人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商贾模样的人看得二人辛苦,边喊道:“小兄弟!那位妹子是否行动不便?不如我用马车载上一程?”许河星抱拳拱手道:“谢过先生相助之恩,我二人心领了。”说罢呵呵一笑继续与秦笙谈天说地。那商贾也笑笑离去。
正当商队的队伍超过许河星二人大半的时候,商队前头却忽然停了下来,人们都在向前张望,远远听见前边有人在喊:“打围子!打围子……”
秦笙奇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商队吗?怎么还打起猎来了?”
“什么打猎啊,这是让队伍盘成一圈,前边一定出事了”许河星一边说着脚下并不停留,看着这支三百余人的商队盘成一个大大的圆形。
远远的,前面的山口出连同两边的山头现出影影绰绰的一线人马,约有三里之遥,却并不就此上前,而是静静在那里守候。商队领队和向导商量了一番拍马上前去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秦笙问道。
“先等等,如果是一般劫匪应该早就冲杀过来了,咱们看看再说。”
“许大哥,商队为什么要盘成这样?”
“你们行镖没有这样盘过吗?”
“没有过……”
“据我所知,这样做源于军事上的十大阵法之一的‘车轮圆阵’。”
“圆阵?只听说什么方阵、锥形阵、雁行阵什么的,圆阵还是头一回听到。”
许河星一笑:“不错,因为圆阵是一种纯粹的防御阵形。行军打仗大都要获胜,多取用各种攻击阵法,就算不能取胜也可以速退。而这圆阵进退都极为迟缓,只是长于固守,所以用的极少,也少有人知。”
“车轮圆阵是把战车盘在周围以做城池,车马之后是刀牌手以防弓箭、抵御近兵,长枪手在后以助守,弓箭手在内策应和压制四方来敌,如此便成了一座难以攻破的城池。”
“古战国时,秦赵两国交战,闻名天下的长平之战中,秦国名将白起计困赵括。这赵括原是赵国名将之后,自幼熟读兵书战策,却少有实战,那一战兵败身死之后,后人多笑他纸上谈兵。其实赵括也绝非无能之辈,依我看他只是生不逢时而已,与他对阵的乃是人称‘军神’的绝世名将白起,如周瑜之遇孔明,其实可叹。”
“被困长平之时,秦军四面夹击,赵军难以抵挡,于是赵括下令布下一座车轮圆阵。那时赵军已被围困多日,孤立无援,兵卒战力颇弱,尽管如此号称虎狼天下的秦军却攻不下这圆阵,其威力可知。
“没想到这阵法竟有这般厉害!听说那时秦国的大军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
许河星点点头,又道:“最后白起坐守不攻,赵军坚守月余终于粮尽援绝而降,四十万赵军全部活埋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那白起可真残忍。”
许河星摇摇头,轻叹道:“不是白起残忍,他也是没有办法,那可是四十万的俘虏,放在一起迟早势必生变;若分散开来看守,秦军也只有四十万人,也无法看守那么多的俘虏。况且秦军自身四十万大军旷日持久的对峙中粮草也已消耗殆尽,又哪有那么多粮草来养活这四十万的俘虏呢?这四十万的俘虏既不能收下,更不能放回去,那时的赵军是唯一能与秦军铁骑相抗衡的军队,若是将这四十万赵军放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白起左右为难派人飞马回去请示秦王,但是秦王认为除了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又不能直接传令让白起杀俘虏,那可是大不义之事,定会引起天下公愤,于是便拖延时日不予回复。白起何等聪明?知道这黑锅只有自己来背了,于是被逼无奈才下令坑杀。”
“原来是这样……”秦笙听得好生凄凉。
许河星怕她听得难过,话锋一转又道:“所以呢,后来大的车队、商队也沿用此法,虽然不象军队那样布置得法,但是车队安然有序的盘成圆阵可以最大限度防止人员财物的散失。”
“你师父教你的东西还真不少呢?”
“呵呵,我早说过,我师父实在是绝世奇人,我之所学只怕难得万一。”
秦笙瞪大了眼睛道:“天啦!你师父简直就是神仙嘛!等我们回去带我去见你师父好不好?我也要拜他为师!”
许河星轻轻拍她的头道:“一定带你去,师父也一定会喜欢你。”
说话间商队头领等人已经拍马返回,几人商量一番似有难决之事,争论不休。
忽然远处那队人马中响起呜呜角鸣。
几人似终于下了决心,一脸无奈走进车队引数人出了车队,又和那几人讲论。
许河星暗自凝神运功倾听,嘈杂声中只言片语也只隐隐听了个大概,似忽被引出车队的是什么玉宁公主,而前边的人马竟是西夏的骑兵。
“河星,是怎么回事?”秦笙问道。
“那几个人当中有我大宋公主,我想应该是去回鹘和番的,圣上大约是想联合回鹘以破西夏,却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西夏派兵来阻截。”许河星一边听一边猜想。
“那西夏骑兵为什么不抢了车队,自己查找?”
“我大宋的商队与西域各国一直交好,各国生意往来密切,其中利润甚丰,如果西夏截了商队,恐怕要遭众怒。”
“他们捉去公主会怎么样?”
“还能怎样,只怕要带回西夏为质罢。”
“是这样……”秦笙轻轻一笑道:“许大哥,你说我象不象公主?”许河星会意一笑道:“你不象就没人象了。”说着走上前去。
许、秦二人来到近前,看看那几个人,七男一女,首领之人正在与商队头领商量着什么,那女子头戴斗笠,骑着一匹金鞍白马,面罩着轻纱看不清模样,正在轻泣。
许河星大步来到商队头人与护卫首领之间,二人见有人来也不约而同闭口。
“二位,我有一个办法。”许河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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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三匹马并辔而行,离开商队向西夏骑兵而去。
阳光从西夏人背后射来,分外刺眼。许河星眯起眼睛,坐在换过公主装束的秦笙身后扶持着她。
马蹄下“咯咯吱吱”地响着,一只蹄印旁,数根枯草的杆茎在西北风中摇曳,咝咝作响。
“李将军……”
“拿下!”商队头领话未说完,西夏军中冲出八个兵卒,把四人拉下马背,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将军!李将军!这是何意?公主我们已经交出来了,将军……”
“哼!不肯交人,就把你们都杀个干净!”
“将军大人明鉴,这位就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啊!”
“少来!想糊弄本将军,你还真是嫌命长啊,你们在那边用丫鬟换了公主,当我们是瞎子不成?去!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将军马鞭一指远处的玉宁公主下令。
“将军!”秦笙轻启朱唇道:“久仰李将军英雄盖世,将军欲杀我不要紧,这两位却都是敝国往来的客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过这些无辜之人。”
这将军一听,暗暗纳罕,方才远远看到他们这些人在那商讨,怀疑有诈,可是这女子出言大气,非是一个做丫鬟的所能说的出的,当是真的公主。
“哦?要我放了这两个人,那这个人呢?”将军一指许河星。
许河星上前一步道:“在下是公主贴身侍卫,公主到那里,小人便跟到哪里。”
将军冷笑一声:“倒是个忠心的奴才,可惜我们没有多余的马匹给你骑。你小子也捡条狗命,回去告诉你们皇上,就说……就说公主在我李节生手中,叫他拿城来换!”
许河星一笑:“将军此言差矣!”
“什么?!”
许河星笑对李节生的牛眼,道:“一来我丢下了公主,有护驾不周的死罪,你若放我,我怎敢回朝报信?二来就算我回朝报信,将军到底要多少城池土地金银财宝呢?将军的条件,又能不能让西夏王满意呢?大宋皇上又能不能答应呢?故此,放小人回去实在是无用之举。而且你也看到了,现在公主身缠重病,除了我你们谁懂得如何照顾?如果只是捉个死人回去,想来也没什么功劳吧?”
“哦?”李节生一听,倒也有理。
这时,后队跑过一人禀报:“启禀将军!西宁城宋军出城了!”
“哈哈哈哈”将军一笑:“让这些乌龟王八来追吧,带上这小子,我们走!”
一千骑兵犹如一股旋风在雪原扫过,直奔西夏国都而去。
日落西山,西夏兵找了一处山林搭起了帐篷,燃起篝火烧水煮饭。
西夏人把秦笙的帐篷安置在整个营地的偏西方向,偏东处是一顶大帐,想必是那李节生的大帐。
秦笙歉然道:“许大哥,不想救了公主却也累得你做了阶下囚。”
许河星一笑道:“阶下囚?嘿嘿,还不一定是谁捉谁呢!”
秦笙笑道:“别调皮啦,你一个人武功再好又怎么敌得过这上千人,你快想办法逃走吧。”
“为什么要逃走呢?西夏兵轻车熟路快马加鞭,赶着带我们去见西夏王领功呢。西夏国地处天山脚下,我猜西夏国王手中一定有雪莲。现在这位大将军急着带着我的笙儿去取雪莲解毒,我都恨不得去亲他一口,呵呵。”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狡猾!”秦笙嗔道。
月升日落,天色已黑了下来,许河星却久久不能入睡,原本已束手待死可现在又现出了一线希望,竟是辗转难眠,一面祷告笙儿能坚持下去,一面盘算着如何才能从西夏国王手中拿到雪莲。
清晨,黑白两色的天地,渐渐被东方的一丝霞光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日出东方,一点红光带出万丈霞光,一点渐成一线,一线渐成一弯,一弯渐成一半,终于一跃而出。
许河星不明白,为什么太阳总是在日出日落之时才会那样绚丽。
也许是因为,日出,是黑夜的终结;日落,是白昼的终结。仿佛烟花,在彻底将自己燃烧怠尽之前那一刻最美。
秦笙深深吸了口气,霞光将她的脸映衬的分外娇艳。
“那是什么?”远远的,秦笙前方起伏的山头上似有一线长龙飞舞,“这,便是长城吗?”
“对,前边就应是古时赵国所修筑的长城。”
“哈哈哈哈……”身边几个西夏兵大笑,“亏你们还是中原人,这万里长城乃是大秦国一统中原时修筑的,跟赵国有什么关系?”
许河星一笑,道:“诸位兄弟大概不知,在大秦一统天下之时,长城已有之。战国时天下七分齐楚燕韩赵魏秦,当时秦与赵相邻,赵与燕相邻。秦国与赵国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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