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河星一笑,道:“诸位兄弟大概不知,在大秦一统天下之时,长城已有之。战国时天下七分齐楚燕韩赵魏秦,当时秦与赵相邻,赵与燕相邻。秦国与赵国以北为匈奴,而秦之西尚有羌,燕国则北有匈奴,东有东胡。”
“羌、匈奴、东胡三国常常骚扰秦赵燕的边土,三国为稳固后方逐鹿中原,都在自己国土边境修筑了长城。此处已近贵国国都,此处当年乃是赵国之境,这里的长城也是赵国所修建,后大秦一统中原,将原先的三国长城连接为一体,便是现在的长城了。”
那西夏兵听的迷迷糊糊,不断点头,秦笙暗笑这些西夏兵敢于与有那样一个神仙般师父的人争论这些问题。
李节生的马就在前方不远,听得许河星在那里侃侃而论也注意听了一番,回头道:“你们中原人净玩些阴谋诡计,打不过人家就找帮忙。汉朝的时候打不过匈奴就派人去找大月氏,现在打不过我西夏又想去找西州回鹘,哼!”
许河星又笑道:“这就好比将军走路时,忽然遇到一只老虎,手中有枪自然拿枪去刺,腰间有刀自然是拔刀去砍,什么兵器都没有,万不得已才会空手相搏,就是这个道理。今大宋暗弱,国库入不敷出;兵有疲弱之众,将无善战之材,正是可趁之机,西夏却不能破之,便是无擅运筹帷幄之人耳!”
李节生听得颇有道理,不由心念一动,问道:“你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妄论天下大势!”
许河星大笑道:“姜太公不过是钓鱼老叟,五羖大夫百里奚出身贱奴,凡此种种,古之圣贤有几人出身高贵?”
“那你且说说,如我西夏若取大宋当如何?”
“哈哈哈哈……”许河星仰天大笑,笑罢良久却道:“取此积弱之宋不过举手之劳,将军何必问我。”
“大言不惭!如果你能说服我有什么方法可拿下三城,我便免你死罪!”
许河星看着怀中秦笙道:“多谢将军美意,在下只为我家公主一人效力,若要取小人性命尽管动手便是。”
“好!”李节生抚掌大笑,“还真算得一条好汉,待我回到王城见了我王,看我王如何处置你!”
许河星并不理会,他只是有些担心秦笙在这颠簸之苦中是否能熬到西夏王城……
第十三章 伤痕
“你便是许河星?”
许河星抬头看了看大殿上端坐的西夏王一笑,道:“大王岂不是明知故问。”
“大胆!”两旁将官抽刀上前。
西夏王一摆手,“且慢!本王听李将军说,你颇有谋略,扬言平定大宋不过举手之间,可有此事?”
许河星施礼道:“回大王,您又在明知故问,堂堂李将军虽少智谋,却也算忠勇耿直。李将军想必也跟大王讲过,在下只为公主一人效力,如果公主不准,便是大宋皇帝求我,也休想让我为他出半分力。”
西夏王盯着许河星半晌,道:“倘若你真有平宋良策,我便除去玉宁公主奴隶之身,封为郡主,认作义女,拜尔为平宋大将军,统领三军!如何?”
“启禀我王。”一人出班道:“此人言语狂妄荒诞,不足为信,当以公主为质,换取西宁州、兰州一带……”
许河星忽地哈哈大笑,一众文臣武将怒目而视。
“尔因何发笑?”西夏王亦面色不善。
“回大王话,西宁兰州不可换也!”
“此话怎讲?”
许河星围着出班启奏之人转了两圈,道:“西宁、兰州乃大宋与西域各国交通要道。当下大宋暗弱,积重难反,然而大宋所产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仍颇为西域各国所青睐。大宋的货物在各国均有与国家重臣息息相关的巨商大贾包揽代销,西夏如断此路难免与身后西域各国结下仇怨,到时西夏大军南下平宋,身后欲袭西夏者,只怕不仅仅是一个西州回鹘了吧?”
“夫欲于乱世平天下者,当取远交近攻之道,岂能陷己身于众矢之下?此实乃自取灭亡之道也。不知大王这位重臣,是何居心?”
一番话惊得那臣子汗流浃背,匍匐在地叩首:“大王莫听此人胡言,小人意在取其商道,一方面收取赋税以实国库……”
“大宋如今兵弱将寡,国库亏空,民怨沸腾。每年所交西夏与北辽岁币所值数千万,早已不堪重负。君王不思进取,国风重文轻武,北有大辽虎视耽耽,西有吐蕃伺机待动,南越心有不臣。外有群敌环伺,国中尚有人图谋造反,如此宋国直如俎上鱼肉!西夏兵强马壮,上下一心,奈何不能取大宋者,唯大王之下无人耳!”
一番话说得满朝文武面红耳赤,无言答对。
西夏王点点头,道:“得闻先生高论,始信天下果有可经天纬地之人!如本王所说,愿请公主为本王义女,拜先生为平南大将军,你可愿意?”
许河星摇了摇头,道:“王欲求贤,却无待贤之礼。”
西夏王忙道:“还不松绑看座?”
殿下武士赶忙上前给许河星松了绑,秦笙因难已坐稳早被放在门板之上,此时下人则搬过一把椅子让许河星坐下,又搬过一张软床让秦笙躺好。秦笙自始自终不发一言,只看许河星如何应对,谁知许河星却冲自己一笑,问道:“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秦笙暗怪许河星居然把问题推到自己头上,轻轻道:“一切由许将军便宜行事。”
说完俩人都笑了,西夏王听了十分高兴,道:“既然如此,先生就不必推辞了吧。”
“慢,”许河星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大王,我与公主此行并非为向回鹘联姻。”
“哦?”西夏王与众臣皆愣。
“其实因为宫廷内勾心斗角,公主为人所害,身中奇毒,个中原由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毒非天山雪莲不能解,若是一月之内不能解毒,公主将毒发身亡,今日已是第二十日。”
“哦!”众人恍然。
“若大王有天山雪莲可解公主之毒,在下愿为大王尽绵薄之力,如果无法解毒,小人只有与公主一同葬身西夏了。”说这话的时候,许河星却是望着秦笙而言。
西夏王道:“此事易极。来人,去取一朵天山雪莲来!”
不多时有人手捧一方檀香木盒来到许河星面前,许河星打开盒盖观看,一片清凉扑面而来沁人心脾,顿觉神清志爽!再看盒中雪莲晶莹雪白,如同玉琢,知道定然不假,不由得喜上眉梢,急忙取下一片过去放在秦笙口中,秦笙含莲微笑,笑面如花,明眸似月。许河星大喜,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大笑三声在大殿之上一口气翻了十数个筋斗,却被殿下武士团团围住。
许河星笑着向西夏王拱手道:“大王!请大王予以僻静之所,待在下为公主解毒之后,必与大王详谈平南之策!”
秦、许二人被安排在了李节生将军府中的一座套院内,一千军士把守在院外。
“你不是真的要给他们做什么平南将军吧?”许河星把大宋种种危局一一展现在了西夏王面前,秦笙很有一点担心。
许河星一笑,听听四周无人才道:“我说我要去做将军你会相信吗?”
秦笙含笑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拿到雪莲,现在雪莲已经拿到了,问题是怎样脱身啊。”
许河星嘿嘿一笑:“其实我也没想好,要出西夏王城不难,只是要想回到大宋便有些难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效果?”
秦笙试着运功,确然感到一丝内息冉冉起于丹田行于诸脉,犹如干涸石缝间的涓涓山泉,虽仍极其微小,却有了蓬勃的生机,与方才已大是不同!
“的确管用!”秦笙大喜过望,这回当真是死里逃生了!
许河星哈哈大笑道:“看来木秋云那个王八蛋没有骗我,真是太好了!”忽然又想起一事道:“我们临出东京汴梁之前,我对皇上提的建议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皇上若下诏去调景阳王,我怕张昆会另有办法敷衍过去,如果景阳王没有北上,只怕现在情况不妙。”说着,许河星下意识地长叹一声。
……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尘土飞扬,大街上人们都在四处奔逃。
哭喊声,车轮声,脚步声……
仿佛深深的湖水,而他却是那溺水的孩子。水从耳朵、从鼻孔、从嘴巴,甚至从全身的毛孔向他的身体里渗透着。没有人能听见他的话,也没有人去理会他的话。
他只有贴在墙角,以免被汹涌的人头冲走,象很多体弱的人一样,被汹涌的人流踩在脚下,直至停止呼吸。
那时他没有哭,看着满街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觉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
那年他十二岁。
马蹄声犹如夏日的闷雷,从天际滚滚而来,一声声更加刺人心魄的惨叫由远而近。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很沉静地躺倒在墙边,躺下去的时候,他感觉到对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那双眼睛睁的好大,眼睛上已落满了尘灰,却仍然在看着他。
嘴巴也张的好大,嘴边的地面是一滩殷红的血,他的背凹了下去,那是被踩断的。花白的头发,扭曲的脸,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他都无法分辨出那是一位老妪。
他闭上了眼睛,最初的那样一份惊慌都已不在。
他在那里躺了一天一夜,最后的马蹄声离开那个镇子是在太阳落山之前,他却在第二天早上起来。
老妪灰白的眼睛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河星,你怎么啦?”秦笙推推发愣的许河星,“你的眼神,很吓人。”
许河星忽然想起自己在客栈吓到了的那个掌柜的和店伙计,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你有发什么神经啊,怪不得陆婉莹会叫你疯子。”
许河星的表情很奇怪,他也确实很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叫我疯子?”
秦笙没有回答。
“你怎么哭了?笙儿,到底怎么回事?”许河星看到秦笙的脸庞,两条清亮的泪痕。
“那晚我离开了,去了镖局分号,嘱咐他们解散了镖局,随后我去行刺,被他们捉到关在院子下的地牢里,你们在上边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到,我感觉我已经死了,已经是游荡在世间的灵魂,可以听的到你们的话语,你却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可堪回首,奈何桥畔’,她在你的心里刻了多深呵。我只是一个月前见到你的……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也会忘记我。”
许河星愣了,那话里是怎样的伤心,怎样的痛?他能体会得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笃笃笃”
“许先生在吗?大王请您后殿回话。”
良久,许河星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我回来。”
第十四章 价值连城
“大王有召,不知有何要事?”许河星不紧不慢地问道。
西夏王呵呵一笑,暗道:莫非这小子并非有真才实学之辈?怎地如此惫懒!
“本王记挂公主病体,不知可已痊愈?”
“有劳大王费心,公主身上之毒一时不得尽去,不过已有好转,多谢大王赠莲之恩!”许河星说这话时,起身一躬扫地,确是感激甚深。
许河星看到西夏王身后墙壁之上挂着一幅地图,道:“方才大殿之上,在下虽陈说利弊,却未免有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之嫌。”说着向图一指,笑道:“为报大王之恩,请大王任指一处边城,在下当为王谋之!”
西夏王一愣,心道:好大的口气!我这样任指一处,他说拿便能拿得下么?
西夏王起身回头望着地图略一思忖,指着一处城池道:“回鹘伊州,我当如何取之?”
许河星踱到近前,查看了一番山川形势,道:“请大王为我详说一二。”
“伊州乃是西州回鹘的边疆重镇,距我边土二百五十余里,城高池深,方圆百里,有民三十万,驻军十万余。昔日我西夏国曾西征到此,屡攻不下,损兵折将,最终无功而返。以许先生之见,我当如何取之?”
“如王所说,此城不可力夺,当以计取。”许河星道:“事不宜迟,请大王拨我五万兵马去取伊州。”
“五万?伊州至少有十万守军!况且据城而守,你五万人马如何取之?”
“这个大王不必担忧,大王只需准我生杀大权,违令者定斩不怠,令行禁止方能取胜。”
西夏王点头称是,道:“这个自然。这是我随身佩剑,今赐与先生,敢有违令者先生可先斩后奏!”说着解下腰间佩剑交给许河星。
许河星颇为感动,毕竟不是谁都能这样信任一个异族人!当然许河星也明白,西夏王如此放心自己,也是因为秦笙在其手中。
“我率五万军在前,大王请率五万军在后,待我攻下伊州,大王需立即进兵入城据守!”
“好,一切听先生调度。”
“在下还有一个请求,请大王准公主与大王同行。因为在大宋宫中,勾心斗角之事实在令在下放心不下,如无人保护公主,在下实在难以安心御敌。本想与公主同往,一则怕公主有危险,二则恐大王放心不下,故想请大王携公主在大王军中,有大王在侧,一来可看我许某如何取伊州,二来有大王保护公主才能令在下放心。”
西夏王虽有疑虑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即也答应下来,当下又向许河星谈行军布阵之道多时,许河星无不一一详解,却只是不谈如何取伊州。
翌日清晨,号角声声,金鼓鸣罢,西夏王与许河星稳坐中军大帐之上升帐调兵,将校两旁站列。
西夏王见人已到齐,郎声道:“众将听真!今本王赐许先生本王佩剑,封许先生为大将军!由许先生全权指挥统领大军西征伊城,如有违令者,许先生可先斩后奏!”
众将多有心中不服者,奈何西夏王已予许河星生杀大权,只得听令行事。
“李节生将军听令!”
李节生闻声出班,看着这个被自己用战马拖回来的人摇身一变成了统领自己的大将军,心中还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李将军荐我与大王,在下感激不尽。今李将军当助我力取伊州,以谢将军与大王的知遇之恩!”
许河星拿起一支大令交与李节生道:“着李将军率兵一万,每人扎草人十个,穿着我西夏兵服,即日完成,拨一千车马装载,随时待命!”
众人心中不解,也不敢多闻,李节生领命而去。
许河星又调五千兵马,为李节生一军供给粮草,再调五千兵马为自己所统率的三万中军保卫粮道,随后调拨五万大军由西夏王统领殿后,再派出探马入伊州打探,日夜赶报军情。
第二日入夜时分,李节生被叫到许河星帐中面授机宜,随即开拨出营西去,大队人马也前往边城沙州待命。
到了沙州,许河星化装商旅随探马进了一趟伊州城,回来之后除了见见回报的探马,其余时间闭门不出。一连三日,西夏王有些按捺不住,召来许河星道:“李将军究竟孤军何往?”
正在此时,门外探马来报,许河星道:“大王不必担忧,且猜上一猜,这探马所报何事?”
西夏王不悦,道:“本王不知。”
许河星笑道:“必是来报伊州城兵回高昌。”
“哦?”西夏王将信将疑之时,探马进来跪倒:“启禀大王、许将军,伊州城出动大军,约有五万向高昌而去!”
“李将军那边可曾派人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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