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双手撑地就要把脑袋往地上敲去。
“哼!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名叫怜卿的女子便是当日朔西坡为你挡下一刀的女子,想必她与单家庄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金书铁券朕是赐予你长孙家的,而非是让你来保护这大逆不道的刺客!”
长孙凛抬起头来,望着面色依然铁青的李世民,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然:“陛下,臣只要救下我妻子一命,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臣愿意以战功替夫人将功补过,臣愿此次领军出征西域,为我大唐开疆阔土。 不仅是高昌,即便是屡扰我大唐疆土的西突厥,微臣也愿意一举拿下,以换取我夫人的性命……”长孙凛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磕着响头。
“夫君……”
怜卿在内殿的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夫君,泪流满面。 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的温度似乎在变化。 以前他的眼神由于充满了爱意,看起来是柔和、温暖的,但是现在已经便非常冰冷,就像一把刽子手手里握着的刀刃,上面盖满了冬霜。
大唐万象 173.初战小捷
173.初战小捷
长孙凛跪在地上,麻木得如鸡啄米似地叩头为妻子谢罪,以至于碰地有声,连前额都磕破了皮,渗出了殷红的血水。 他此时的内心是充满了屈辱和压抑,对于一个血液成分里包括着自由平等人权的种种观念的现代人,他或许会因为孝心而心甘情愿地给父母磕头,然而让他如此屈辱地对着其他人这般磕头,那种难以言喻的悲愤情绪一种涌满他的胸腔。
但是他也不可能置怜卿于不顾,在这个没有人权的旧社会里,长孙凛第一次感到了力量的薄弱。 他现在所能做到的,先是挽回孩子他娘的性命,其他的东西,他会一步一步慢慢的拿回来的。
“父皇,女儿也求您放过怜卿……”长乐也是挨着长孙凛跪下连声恳求道。
“夫君,夫君……”
那一声声额头撞地的声音,宛若擂鼓一般敲击着她的心灵。 怜卿望着他额头上骇人的鲜血,心中的疼痛是难以言喻的。 她想冲过去搂住自己的夫郎,然而自身却被他人禁锢着。 她的双拳紧紧握着,贝齿狠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玉珠般的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滴。 心中的无奈、剧痛、内疚之情交杂在一起;她暗暗祈祷:“愿我今生永生,与君为妻,生死不相离……”
“艾怜?爱莲?……”
李世民在了解了一切情况后,也能大概猜出了单怜卿就是单爱莲的女儿之时,他一时愕然。 愣怔了多时,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唉,你们起来吧……”他地语气里夹杂着太多复杂的东西,以致于有一种沉重的感觉在里面,或许还有些内疚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身为一个帝王他是不会透露出来的。
他不耐烦地拉了长孙凛起来,直率地拍了他的肩。 强颜训道:“朕既然说了就会算话。 倒是你看你自己,为一个女子就随便乱跪一通。 男儿膝下是有黄金的!”说完就将身子背转了过去。
尽管长孙凛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要夺取攻下西突厥,然而李世民却不会轻易放一个对自己有威胁地刺客自由。 毕竟这等大逆不道之风是断不可长;于是他下令将单怜卿囚于一座偏殿当中,并且让殿中监亲自带领侍卫严加监管,未经同意,不许于任何外人见面,互通消息。
长孙凛曾为此欲与李世民再讨价还价一番,然而长乐却是拦住了他。 对他说道:“凛弟弟,父皇能够饶怜卿姐姐不死,已经是很大的开恩了。 这皇宫中有我看着怜卿姐姐,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只是你要到偏远之地打仗,一切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和怜卿姐姐、善婷姐姐都会在长安等着你回来……”
长孙凛听了长乐这般劝说,也只得勉强接受。 虽然晴儿没有母亲陪在身边,然而善婷似乎迅速地成熟起来,接替起怜卿地责任。 成为了照顾晴儿的主力。 长孙凛这才意识到,那天怜卿为何会邀请善婷在长孙家留宿,原来她那时就已经有了寻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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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兵如霜雪;唐家兵如日月。
日月照霜雪;几何自殄灭。
二月,在长安往西域的天可汗道上,出现了一簇一簇唐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影。 尽管中原地区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然而西域越往北去。 依然是侵肌裂骨的寒冷天气。
在这恶劣地天气,低劣的环境下,士兵们走着走着,就会发现前方狂风铺天盖地而来,飞沙走石,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 核桃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脑地打下来,打得满脸肿疼。 将士们只好佝着腰,用手捂住面孔向前走。
此次行军恐怕是唐军所经历的最为幸苦的一次,他们要深入渺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行军数千余里。 当地昼夜温差很大。 其后变化无常。 盛夏季节突然天降霜雪。 远征军在穿过沙漠时,若是寻不着水源。 人食冰,马啃雪。 历尽千辛万苦,他们终于到达了高昌的边境。
高昌与西突厥缔结了盟约,当一国遇到险情时,另一国有援助的义务。 沙钵罗叶护可汗派遣了一位叶护(西突厥地亲王)进驻可汗浮图城(新疆齐合县),遥作声援。 侯君集在接到探子的消息后,便展开了绘制出来的地理图样,摊开在案面上,跟薛万钧、长孙凛这些副总管比比划划研讨了许久,选定了行军路线。
最终确定由长孙凛率领五千人马,直接奔袭前往可汗浮图城攻取。 而他手下所有的人马,皆是从以前灵州的长孙营里扩展出来的,甚至连王大牛所带领地火药营,由于侯君集对此不太待见,因此也全归长孙凛所率领。
因此即使是要面对西突厥那骁勇善战的骑兵,长孙凛也是心中有数,胸有成竹。 毕竟他拥有的是一支包括了“特种部队”、“骁勇骑兵”、“炮兵营”,他又怎么会害怕一个野蛮部落的骑兵营呢?
吾伊城与可汗浮图城相距不远,是前往可汗浮图城的必经之路,长孙凛决定要先拔掉这颗钉子。 虽然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城,但这是第一次主帅队伍作战,因此长孙凛还是把它当成事军心的关键一战。
大军来到吾伊城下,已是第二天傍晚。 暮色苍苍,夕阳斜下。 这时的吾伊城城中守军没料到唐军会来得如此神速,仍是吊桥平铺,城门洞开。 白日外出的居民纷纷往城中走去。
此时恰是攻城地大好时机,长孙凛大喊一声,先是带领着四五百骑旋风一般冲向城门。
城门处立时炸了营。 归城地老百姓们像没头苍蝇一般,你拥我挤地向城内拥去。 年轻力壮的拥上了吊桥,老人妇女和孩子们却被挤到了一边。 有地被踩到在地,甚至掉进了护城河里,哭喊之声惊天动地。 城上的守军管不了这么多,正在不顾一切地绞动缆绳,要收起吊桥。 一位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孩子,紧站在护城河边,睁大了泪眼看着飞驰而来的骑兵,正在迟疑着是否投河自尽。
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长孙凛心里猛地一缩,自己的马队一旦冲过去,这数百名百姓不分老幼,都会立时死于乱刃、马蹄之下。 长孙凛立马收缰,喝止了他的马队。
“长孙郎将,这是为何?”薛仁贵急冲冲地嘞住了马绳,疑惑地问道。
长孙凛没有回答,而是以手中的长刀指着城上的守军,高声喝道:“城上听着,为了城外这些无辜百姓们免遭屠戮,本将军今日暂不攻城。 明日一早,大军围城,告诉你们城主,叫他好生守护。 ”然后他回过头来对大牛说:“若是城中没有百姓,这个城攻下了对于我们也没有什么用!”
大军在吾伊城附近的一个山头安营扎寨,长孙凛怀抱着令旗令箭,在侍卫的簇拥下,站在高处望着蔽日的旌旗,林立的刀枪。 战马发出一阵阵的嘶鸣,他心头腾起了熊熊烈火。 现在这支队伍完全就掌握在他的手中,让他不禁有一种欲称霸天下的征服欲。
“我们长孙营将要在这片苍凉的西域创造自己的声誉,我们可以远距离地追逐敌人,也可以实施近距离的毁灭性打击!”
“好!让瀚海沙漠在我们的脚下发抖!”王大牛也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翌日晨时,天刚薄明,长孙营大军即云集城外。
随着一声响亮的号炮声,千军万马像潮水一般涌到城下。 薛仁贵、王大牛、马富、马贵带着他们各自的弟兄们,不要命地冲到了最前头。 长孙凛亦身先士卒,冒着飞蝗流萤般的矢石来回督战。
将士们越过了护城河,把云梯搭上城墙,奋勇攀缘。 城上的守军亦在拼死抵抗。 滚木礌石泼雨一般纷纷坠落。 攻坚战如火如荼,紧张而又惨烈。 攻守双方都杀红了眼,陷入了胶着状态。
正当长孙凛准备让火炮营准备火炮进行攻击时,却见城东门轰隆隆打开,吊桥不知被谁放了下来。 长孙凛以为城中要有人马杀出,正欲组织进攻迎敌。 却不料城门处有人高举着白旗,冲他们大声呼喊着:“唐军的弟兄们请快快进城,我们反水了!”
长孙凛正疑有诈,却见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然后其后跟随着走出一群中年汉子,长孙凛便命令先骑部队先遣入城,扼守住了城门、吊桥,然后他指挥了大队人马陆续进城。 城门外面则是由炮兵营的火炮守着,一旦有何变动,火炮营便齐齐向城内开炮。
守城的兵士见唐军已经大批涌进城来,知道大势已去,便纷纷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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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象 174。攻打浮图城
174。攻打浮图城
在经过那群中年汉子详述根由,长孙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汉子都是当年从东突厥逃到此处的大唐侨民,由于他们已经在西域成家立业,也渐渐融入了西域的生活,所以他们并没有返回大唐国土。
然而这些人大多数在此都是经营一些手工业者,毕竟西域之地的经济、文化、科技本来就远远落后于中原,因此他们的技术是很有优势的。 然而高昌国王有歧视唐人的国策,这些侨民在此过得确实挺艰难的。
而昨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们气愤,吾伊城主喀勒竟然不顾百姓们的安危,命令守城卫士强硬收起吊桥。 尤其是他们中还有家眷当时就因此而坠入护城河。 幸好唐军因顾念百姓性命,停止攻城。 否则恐怕死伤人数将会更多。
本来城中的诸多侨民对与高昌心中就有怨气,昨日的那次意外便成了他们的导火索。 当晚,几个较为德高望重的便联络了在吾伊的数百侨民,在唐军发动攻城后,突然斩杀东门守兵,绑架了城主喀勒,大开城门。
听了他们说明缘由后,长孙凛心中亦深受触动。 说实在,他所率领的士兵之所以勇于在战场上英勇奋战,无非就是为了建立功勋升官发财,或者是为了大唐国土安全。 相信没有谁像他那样,仅仅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不再受到欺辱控制。 而昨日里他因为一念之间下令收兵,不过是可怜那些手无寸铁的庶民百姓。 然而就因为他给了这些百姓生地权利。 却凭空赚来了一座城池,从而避免了多少将士的伤亡。
而后长孙凛随即下令,将城主喀勒一人斩杀,除此之外再不杀一人。 郡中原有的各级官佐,一律恢复原职。 对城中的百姓,不得有任何侵扰。 要多加抚慰,让他们各复其业。 远近百姓闻之。 尽皆欢喜。 尽管城头易帜,城池易主。 而吾伊城中百姓竟如平时一样安然度日,没有丝毫的惊惧和恐怖。
这也不奇怪,这些草根百姓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恨,一切仇恨与战争都起源于统治者。 而且高昌早就上奏称李世民为天可汗,只不过近年来才有了异心。
至于在最高管理者的问题上,长孙凛还是选择了本地一个较为有口碑的长者卡拉提作为城主,虽然吾伊地处高昌、唐、突厥三国交界处。 但毕竟这个郡还是以高昌人居多,一个高昌人做城主会让城中地绝大多数百姓心安一些。 而他又认命了侨民中的一个饱读诗书地儒生朱长横为吾伊郡令,有他来负责城中大小事务的管理。 如此以来汉人治理城池的智慧将能发挥出来,而高昌人也不觉得他们是在汉人的统治之下,毕竟城主还是高昌人来担任。
至于城中的将近两千名高昌士兵都被编制到唐军当中,他们以雇佣军的身份成为了唐军的一员,当然他们被承诺地军俸是很丰厚的,至少比他们做吾伊守兵好许多。 至于他们能不能忠心不二。 在将来对西突厥的攻略战并不重要。 只要他们能打下城池或者行帐,西突厥处有的是财物可以奖赏他们。 人毕竟还是为益而活,相信不久之后当他们吃到甜头,也没有人会愿意放弃这份金饭碗的职业。 在一切政务都已经理清后,长孙凛只留下了五百名高昌兵和一百名唐兵的人马驻守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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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掉了吾伊这颗钉子,扫清了北上西进的第一个障碍。 长孙凛便率领着六千多士兵,向着可汗浮图城前进。 这是他进军西突厥的第二大障碍,也是他这次行军中地主要任务。
浮图城北临额济水,东依阿而山,形势十分险要,乃守险之冲,襟带之地。 而此时守卫浮图的,则是以骁勇著称的西突厥叶护坎特坦,部下拥一万之众,同时又有突厥虎将军郝颜瑟率两万人马扎帐于西突厥边境的突坦。 与之遥相呼应。
是日凌晨。 乘着漫天大雾,长孙凛率领大队人马。 从阿而山山麓旁小路进军,神速地出现在浮图城下,在城东五六里处安营结寨。
浮图凭山临水,易守难攻。 坎特坦采取了身边汉人谋士的建议,执行坚守不出的战略,他们认为唐军长途跋涉,必然所带攻城战具不足,且粮食短缺。 若是对方久攻不下,必然使其士兵困乏,士气衰弱,届时突厥军再采取行动,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剿灭唐军。
薛仁贵对此也是深为忧虑,若是敌军不出城迎战,唐军长期拖在这里,不能迅速西进,对唐军将极为不利。 长孙凛却是沉着说道:“这突厥人本来就是勇而无谋,若非他身边有汉人谋士,恐怕现在早已按捺不住出城迎战。 我放只需要轻骑挑之,他自会出战。 只要将这条老蛇引出洞来,在截断其后路,则杀之不难。 ”
然后他思索一番,又说道:“这西域之地本来水源就不足,浮图城之所以成为沙漠绿洲主要就是因为额济河自西向东流过。 浮图处于下游地段,我们只需要在上游截断了他们地水源,使其士兵渴乏,必然能将之引出来作战。 ”
薛仁贵和其他的几位将校听到长孙凛之言,便连连称妙。 对于这位郎将也更是心中佩服无比。 要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人还不到十八岁,十八岁的概念在盛世唐朝无非就是与青楼的姐儿们说着情话,听着小曲儿。 然而眼前这少年却已经成为一军之将,面对着战场上的各种复杂情况,却能从容冷静的对待处理,这不得不让他们心中涌上崇敬之心。
浮图城内的额济水本来是水流淙淙,碧波如练,清澈见底,城内居民和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