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女王点了点头,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耐心地等他说下去。
“东汉大司空宋弘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以此来回绝光武帝赐其与公主之念。而陛下乃是万金之贵,岂可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我孙林虽有幸能得陛下倾心,但若是因此富贵而抛弃糟糠之妻,那岂不是又一个陈世美?更何况我与家中娇妻向来恩爱,膝下一双儿女更是活泼可爱,孙林并不愿意抛家弃子在新罗与陛下双宿双栖。而今日陛下为我解除yin毒失了女儿身……”
长孙凛看着她,其实他话语的意思很明显,和女王发生关系,破了人家的处子之身,必然要对她负责。女王和普通女子当然不一样,恐怕要执行一夫一妻制。不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女王而离开他那足以凑两三桌麻将台的夫人们,这就是最大的矛盾所在。
哪怕善德女王愿意娥皇女英,以长孙家的家规,岂可让儿媳孙儿远居异邦?哪怕她是一国之君,估计长孙无忌这个当今世界最强国的权臣也未必会卖面子。就像现代美国国务卿一定不会为了列支敦士登或者某个小国的女王而坏了自己的一套规矩。
而且长孙凛还是以现在的妻子们为主,他可不想让家和国扯得不清不楚,也不希望因为某一女子高贵的身份而破坏了整个家庭的和谐。长乐公主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毕竟她本来也是属于那种低调温顺的女人。但善德女王就不同了,她至少应该习惯了在这片土地上,只需要哼一声就能致人生死的权利。
这些亲人们还在遥远的长安,还可以暂时放一放。最让人头疼的是家里等着他回去的长孙凝,这可是最难交代的对象。她的醋意最甚,而且对女王带着抵触的不满,关键是长孙凝还很敏感。
“以后不必陛下陛下地称呼……”善德女王听了长孙凛的话后,有些不满他生分的称呼。沉思片刻,轻叹一声说道:“妾身在登基之前名为德曼——金德曼,是我父王唯一遗留下的嫡系血脉。若非如此,德曼现今也不必为了国事而烦恼。也许就不会碰到你这冤家……”
她明媚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饱含深意。若是这时候长孙凛还认为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留下他,那么他可真是白娶那么多女人了。
“妾身乃是新罗金家出的第一个女王,在礼数上尚未有所规定。关于女王大婚的礼仪,也是按照以前的旧礼行之。妾身自豆蔻之年,因父皇早丧,便在宫中为了金家皇位而与违乱宫闱权势遮天的朴尚宫争斗,在外又得镇住诸多蠢蠢欲动的王侯武将,个中艰辛唯有自己才知晓。幸得有金侯爷、朴爱卿及张司空他们忠心耿耿为我朝廷操政,这才总算能安下当时已经岌岌可危的局势。
那段期间对于我而言简直如噩梦一般,每日每夜地担心刺客、暴*、造反。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女子,哪怕是农家的、渔家的、猎家的,生活苦一点也无妨,至少不用经历那么多勾心斗角的阴暗。然而我还是支撑下去了,只因为我是金家的血脉,这是我金德曼应该承担的责任。”
大唐万象 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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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女王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欣赏长孙凛的傲骨,所以更不会以权势去逼他。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能是吓到了他,所以并没有展示自己身为女王的优越,而是娓娓道来了这些年为了王位,为了新罗而不得不放弃作为女子所希望得到的东西。
她其实并不享受这帝王般的生活和权力,哪个少女不怀春?但是善德却只能早早坐在冷冰冰的王位上,摆出威严而冷酷的模样。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必须要维系一个帝王的威严,尤其像她这样以女儿身登基更是必须如此。长此以往,人们似乎都忘了女王陛下也是个女人,也有女儿家专有的喜怒哀乐。
如今善德女王却是向长孙凛展示她的另一面,一个女子以自己的智慧和背景在波谲云诡的朝廷中不仅登基坐上皇位,而且还做得不错,这个传奇故事对于男人而言也许并不吸引人。但若是孤怜女子咬着牙在男子为主流的社会坚持撑起祖上留下的责任和担子,虽然是同一个故事,相信后者的表达更能引起大多数男子怜由心起。
善德女王是长孙凛在古代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见过的世面和经历过的事情最多也最复杂的。即便是身为公主的长乐、自小丧父的二娘或者父仇难报的怜卿,她们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其实相对而言都是狭窄的,只有善德女王,她的每一个决定牵涉着一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千千万万的百姓。
要做一个好上司善于沟通这个优点是必不可少,女王陛下更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她知道每个男子都有自己的野心,在关于未来的宏图中,孙林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甚至夫妻档这一想法善德女王都隐隐约约想过。在古代没有自由恋爱,政治与婚姻挂钩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善德是真心喜欢他。
然而善德女王却没有想到,。长孙凛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维持感情的纯粹。所以在长孙凛的习惯思维中,根本不可能参杂这方面,他所考虑的是作为一个男人该负什么责任,以及会不会影响他身边的人。
“孙林,留下。新罗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女王双手挽着长孙凛的手臂,双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很诚挚地说道。
长孙凛没有回答,一是在忍耐。蛇毒渐渐发作的痛苦,二是借助这个时候来回避一些他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女王献出了她的处子之身,而且还救他免于yin毒的痛苦,作为男人无论如何他都得做出一个交代。不过造成如此局面也恰恰是因为善德本人,所以长孙凛隐约总觉得被善德女王给摆了一道。所以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之前,他也只能是采用拖字诀。
恰好这时候连太医唯恐蛇毒太晚医治会造成负。面影响,因此催促宫女进来传话。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春香和秋姬都担心长孙凛身体会有大碍,只得硬着头皮传了一声走了进来。见里面两人衣衫不整地模样,两个小姑娘粉脸不约而同都羞红起来。反倒是当事人之一的善德女王表现大方,她只是羞涩地粉脸俏红,但依然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但见到之前长孙凛还赤红的俊脸,此时已是苍白。如纸,蛇毒再加上激烈的运动,已经消耗了长孙凛全部的能量。春香只能赶紧将连太医的话照搬说一遍,善德女王虽然希望能立马知道长孙凛心里的想法,但还是以他的身子为重。便让春香为自己赶紧更衣,而命秋姬去请连太医速速进来为孙林疗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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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敷药、煎药、服药,长孙凛在经过太医的各种。尝试治疗后,白天的时间也快过去了,一番折腾下来他也是疲惫不堪,还没等药效起作用,只觉得眼皮如千钧之重,竟然睁不开,就躺在这张女王陛下**于他的床上昏昏入睡。
善德女王在他。沉睡之时一直都是坐在他身旁紧身服侍左右,她既然把身子决定给了他,岂会怠慢,从太医为其疗伤开始,双眸就一直关切地望着他,直到看着他苍白的俊脸,渐渐红润起来了,最后,终于又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色,她这才松了口气,然而此时也是到了夜深人静,繁星点点之时。
长孙凛缓缓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眸,然后是三张充满了关心和焦切地面孔,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美人情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的只能在心里感叹艳福难承。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与善德女王两两相望。
“太好了,公子醒来了,我去让御膳房为公子做些羹汤来。”中长孙凛之毒最浅的也最活泼的秋姬见他醒了过来,打破沉静开口说道。说完便拉着春香往外走,她也是个机灵之人,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按理来说平常这些应该是最体贴的春香最先提出,但这次由于春香心挂长孙凛的伤势,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哪怕被秋姬扯着离开了,眼眸依然是依依不舍地望了长孙凛一眼。
“你醒了?”善德女王温柔地将他扶了起来,平常这些事情都是宫女服侍她的,可是现在她不介意自己做一回下人,因为这时在他面前,她只觉得自己是他的女人而并非高高在上的女皇帝。
“连太医医术可真高,这蛇看来是难得一见的稀罕蛇,我能当日醒过来还真是神奇。”长孙凛其实还巴不得能睡得更久一些,不过既然醒来了他也不想装作没醒。若不是这事情过于真实,他还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那是因为你身体壮实,连太医临走时说有可能明日才能醒过来。”善德女王掩唇轻笑,说起他的时候她心里是犹如蜜般,这是女子初恋时最正常的感觉。
“陛下……”长孙凛半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还有些麻痹,蹙着眉头。
“你我都已是这样了,难不成还不能让你改变称呼?”善德女王脸色微微一变,在面对他时,她已经下意识地改变了自称。“叫我德曼吧,母后在世的时候有时候会这么称呼我。”女王陛下幽幽地说道,她最开心的日子,也就是和母亲在一起的豆蔻年华。
长孙凛有些窘迫,昨天还只能算是略微熟悉的朋友,今天却是关系如此的紧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对女人的吸引力。
“陛下……”长孙凛习惯性的称呼冒出了口,见善德眼神楚楚动人地望着自己,然后又改口说道:“德曼……于情于理作为男子我应该对这件事负责,只是你的身份过于特殊,而且儿女姻缘应由父母做主,所以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待我向我爹我娘提过之后,我才能合情合理地给你一个交代。”长孙凛平日里还不怎么待见“父母之命”,但现在他也只能借来用一用。
“能不急吗?再晚你就得和大唐公主成婚了。”
由于大唐皇帝的赐婚使已经在前来新罗的路上,善德女王怎能不急?要不然她今日也不会那么突然就决定把身子给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犟太牛也太难说服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若是两人能够正式在一起,李世民哪怕权势在大也不好意思硬把公主塞过来。但若是赐婚使先颁布了唐皇的圣旨,那她想要再挽回可是晚了。
作为一个大唐的附属国的君主,这样很明显是抗旨。现在正是新罗忧患的时候,所以善德女王也不想和大唐交恶,但她也更不想失去了长孙凛,所以见他这么不着急,她可是焦心得很。
“大唐公主?!”长孙凛莫名其妙地愣了愣,听善德细细述说了详细,他不由苦笑。这岳父大人也实在是多此一举,长乐早已经是他的人了,现在还把雪雁也塞过来,还真嫌不够乱。不过他也听出了一些苗头,比如说这消息应该是从大唐传过来的,那么为何却迟迟没有家里的消息呢?而且以李世民的赐婚来看,很明显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孙林就是失踪了几个月的长孙凛。要知道以长孙凛创造那么大的声势,如果并非有人刻意要隐瞒,他是汉人的身份要想外人不知道可比让他们知道要难得多。
想到这一点,长孙凛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顿时冷脸质问道:“这么说来也就是我托你们为我向家里传的口信,并非是因为路途遥远,而是因为你们压根就没有帮我传到?”
善德女王没想到长孙凛会往这方面看出一些苗头,她当场就愣了,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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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一些事情,写了三天才写完一篇……
大唐万象 353。愤而离去
353。愤而离去
“不要解释!只须告诉我,究竟往我家里传了口信没有?!”长孙凛一脸怒意地质问道。他并没有暴露自己是长孙无忌之子长孙凛的身份,所以要求他们送口信给萃英楼的孙万财,而且相对而言要见一位打开门面做生意的商人总比见身份显贵的权臣容易得多,但如此简单的事情,善德女王和金九爷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竟然没有做到?!
看着女王陛下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虽然动作很矛盾,但长孙凛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家里人压根就还没有收到他还活着的口信,他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他本来就是为了自己能尽快回长安,所以才会披挂上阵。当然这其中也有报恩的因素,但最大的受益者毫无疑问是一定是新罗国和善德女王。长孙凛没有想过让新罗感激什么,但至少他要求这点小事应该能做到吧?
“你!你知不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晚传一天都可能会要了我娘的命?!”长孙凛的怒意爆发了,他满脸铁青的站起来冲着善德女王怒斥道。他真不明白难道新罗人以为这样就能把他困在新罗吗?临走之前他还没有和母亲和好,现在那么久没有自己的消息,长孙凛甚至都能想得到,一直疼爱自己的娘亲心里会有多难过。他知道无论母亲之前对自己有多失望,但若是闻之自己的“死讯”,那必然是对她致命的打击。
“我……我只是想等等,等问题解决后再命人帮你传信。”见向来随和的长孙凛一张俊脸突然变得愤怒而狰狞,即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王也被吓到了。她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却是存在着私心,但绝对没有想到孙林的母亲会担心成这样。这个年代人们的观念是多子多孙,小孩多了就不像现在独生子女这样宝贵,丧子之痛母亲即便伤心大多都不可能会因此而自绝吧,毕竟还有其他孩子和丈夫要顾着。
而善德女王做梦也没想到窦凤可算是一个特别的母亲,长孙凛可是窦凤的心头肉命根子,再加上当年对儿子的内疚,她哪能再次看到自己儿子出事?在国家心仪男子的选择上,善德女王这次难免会做出自私的选择。
长孙凛哪怕不知当年之事,。按照常理他也能想象得到会发生什么情况。心中甚是愤怒,但面对一个刚刚**于自己的女子,而且还是女王陛下,此处又是她的地盘,长孙凛也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是立即穿上鞋子,很是恼怒地想要离开皇宫,甚至心里还恼骂着三字经。
“公子,孙公子,陛下是有苦衷的……”秋。姬和春香见长孙凛这架势怕是要甚怒离去,赶紧拦上前去和他解释道。
“什么苦衷?!大不了就是一个国。家?!你们能不能不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国家?我娘怎么办?我妻子儿女又怎么办?!”长孙凛咬牙切齿地怒问道,他是个不容易发火的人,但生起气来就如森林里震怒的猛虎一般,散发出炙人的火焰。两个小姑娘也被他的气场给吓到了,只能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长孙凛毫不留恋地愤而离去。
“陛下……”半响过后,秋姬和春香这才懵懵懂懂地转过。头来望向善德女王,只见她也是有些无助地坐在床上,估计女王自己都没想到,长孙凛会如此不顾及两人的关系就此愤愤离开。其他人可以按以下犯上的罪名处理,但长孙凛可是她心里认定的夫君,善德女王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再等等,过两天等他气消些再与他好好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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