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学下学回来,经过前院时,冷不防被温媛叫住好声好气地问话,倒是大吃了一惊。
“婉婉。”温媛不仅第一次对温婉使用了昵称,还从袖兜里摸了两个小布偶出来,塞到温婉手里。“这是清凉山那边的城镇里很盛行的布袋娃娃,我瞅着挺有趣的,便买了一对来,婉婉看喜不喜欢?”
对于温媛突如其来的示好,温婉有些懵。迟疑地接过小布偶,轻声道谢说:“谢谢媛姐姐。”
温媛见温婉收下了礼物,便只道她应该对自己之前不友好的行为没有心存芥蒂,当下欢喜地拉起温婉的手,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婉婉,我问你个事。”温媛问得有些小小声的。“以前,娴儿做公主伴读的时候,是不是经常从你这拿书给公主看?”
奇温婉猜想她应该是从公主那边得来的讯息,便点点头承认:“公主喜欢看余子晴的书,正巧我这边有,便让娴儿姐姐拿去送给公主了。”
书温媛一听,双眼便亮晶晶了起来,欣喜地挨过来坐到温婉身侧:“那还有没有呀?”
温婉这才明白,原来温媛是想从她这里拿些书去讨好公主,才刻意来示的好。“手边有的,估计娴儿姐姐都已经给过公主了。”话一说完,便见温媛地脸色迅速蔫了下来,温婉连忙又给个希望,说道。“不过余子晴的书散落在民间的很多,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找到些,不过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
“嗯嗯。”温媛连连点头。“那婉婉若是现了新书,就拿过来给我,好不好?”
“好的。”温婉满口答应,眼珠子转了一转,又说道。“对了,媛姐姐,我听说最近有个书局想要重新整理余子晴地书,做个大合集呢!”见温媛听后没什么反应,温婉便提醒了一句。“媛姐姐不妨先将这个事情与公主提一提,公主应该会感兴趣的。书局那边我再帮媛姐姐盯一盯,若是有什么动静,马上告诉姐姐。”
温媛一听。当即欣然应允。当天晚上还派丫环送了些吃地过来送给温婉。柳氏见了。淡淡笑着说道:“媛姐儿去了一年。倒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没隔几日。温媛便兴冲冲地带回了公主那边地消息。公主对合集之事非常感兴趣。催问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她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温婉便说要再托人去打探一番。让公主稍安勿躁。
温婉找了钱管事与三位署公商议。提出将现在零散在世面上地余子晴地书整理包装。进行销售地提议。胡署公却摇头说道:“余子晴名气是大。但由于她地书被禁过一段日子。近几年来。有些沉寂了。知道她地人。恐怕不多了。”
钱管事也道:“余子晴广为人知地那几本书。估计大家都看过了。若是没有新作地带动。只是将旧事重印地话。估计吸引力也不是很大。”
温婉琢磨了一下。眼珠子骨碌碌转转。沉吟着说道:“我手上倒是有一本余子晴地书。是我地一位朋友在一次偶然地机会下收罗来地。倒不曾在市面上瞧见过。我们要么先做这一本试试?”
胡署公摸着山羊胡子沉吟着说道:“那小姐先将书带与我看看。”
温婉第二天便将当初给公主看的那本《药为谁生》带去给胡署公,胡署公研究了两天,言道:“故事不错,但文法上看,不太像是余子晴手笔。”
“呃,呵呵……”温婉有些讪讪地。这都被看出来了,胡署公不愧是行内高手,目光甚是毒辣。
“不过这样的故事,除了余子晴,倒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写了。”
胡署公又慎重地考虑了两天,才找温婉说道:“书倒是可以做,只是怕会惹人非议,毕竟曾经算是。”
于是,温婉便将“书局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做余子晴地书,怕惹非议”的这个消息告诉了温媛,又由温媛转述到了公主耳朵里。公主便去皇帝跟前磨,皇帝被缠得无奈,便使尚书院下令,解除余子晴地禁令。在这个时候,大通书局早就开始全部赶制新书了。
温婉刚拍着胸脯向书局的大伙保证,只管做书,不用怕有非议。不几日,皇帝便解了禁令。大通书局上下都深深地折服于温婉通天的能耐,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大伙不由士气大涨,干活愈加卖力。为了趁着禁令新解,学术界正激烈争论余子晴功过是非的热潮推出新书,温婉又张罗了招了几个人手进来,于是大通书局终于全面地从一潭死水中振跃了出来,再次充满了活力和生机,显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生气。
这一日清晨,温婉吃过早点,打点好一切,正准备出门上学去。前院却有丫环匆匆忙忙地奔来,让温婉母女赶紧准备准备,一柱香后到前院集中。温婉连忙问是怎么回事,那丫环说道:“老将军和大公子今日进京,皇帝陛下下令满朝文武及温家上下亲眷,到城外十里长亭迎接班师回朝。”
“啊,回来了?”温婉怔了一怔,传说中的祖父和大伯父,她还都不曾见过面。
“我们会尽快赶去的。”柳氏回了那丫环的话,便匆忙拉着温婉回房。给她重新编了头,换上最隆重的衣裳,才牵着她的手匆忙地赶到前院。到的时候,老太君和老夫人已经坐在堂上等着了。温明瑞和温朝阳远征多年,终得回家,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老太君和老夫人。王氏夫人和温媛过来得略晚了一会,还被老夫人训了两句。
全家整装,浩浩荡荡地坐车前往城外十里亭。柳氏与温婉单独坐了一顶小轿子,虽然知道温婉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毕竟母女俩都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大场合,许是柳氏自己心中也有些紧张,一路上不时地叨叨着。再三告诫温婉呆会兴许能见到当今天子,一定要低头少言,不要到处乱看,冒犯天威会获罪的。没有被点名问到话,就千万不要吭声,以免节外生枝。
温婉都一一应了,心却是一直纠结着即将见面的祖父和伯父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是多年行伍,在沙场出生入死的将军,会不会很冷酷,很严肃,很不好相处?
【第一百章 回朝】
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班师回朝,这可是几十年盛事。京城百姓又岂会白白地错过这等盛况,早早地便携儿带女出城等候,直把城门到十里亭之间的这段路的两旁给挤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温家的软轿抵达十里亭,便有内侍官接引着进亭面圣。上台阶的时候,温婉偷偷地想抬眼看看皇帝长什么模样,却被柳氏察觉意图,连忙按了她的头回去。温婉郁郁地想,不看就不看,反正八成是中年猥琐大叔一枚,也没什么好看的。当即乖乖地低下头,跟着走,跟着行礼,然后跟着站到一旁听皇帝与老太君叙话。说的大抵上都是温家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之类的话,还将温媛唤上前去,煲奖她陪伴公主有功。说来说去都是官话、客套话,听得温婉直打哈欠。
回朝的班师过了午时才到,温婉站的脚都麻了。跟在队伍的最末迎出去,然后又跟在队末将人迎回。这期间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山人海,温婉的个子又比不得**,就算趁乱抬头,也只看到一个个大后背。班师抵达之前,她还有幸在亭子里站着,抵达之后,她们母女俩就被挤到亭外了,与一群大臣们站在一块。竖起耳朵,隐约可以听到亭子里的说话声,却是听不太清楚,温婉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一分一秒地捱着时间,等待可以回家的时候。
一开始,并没有在意,是在一次打完哈欠后才蓦然发现,有穿着黑色战靴的脚在面前不时地走过来又走过去。温婉本以为是不停地有将士去亭里面圣赐酒之类的,但是盯着看了一阵,却发现似乎是同一双靴子,而且来回地频率越来越频繁,隐约中透显出主人的焦躁来。
温婉正迟疑着要不要抬头偷看一下,却见那靴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随即“叭嗒”一声,一个龙眼大的玉坠子掉在了地上。“掉东西了?”温婉奇了奇。心中正觉得这一串的事情无比诡异,忽听得身前有个昂然地声音高声说道:“你们谁地东西掉了?”
此言一出,在温婉身周一小片范围内引起了一股**动。温婉从来没见过那玉缀子,自然知晓不是自己的,所以便一动也没动。
那双战靴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去拾,不由有些不耐烦了,忿忿地跺了两下脚,直接说道:“温婉,你的东西掉了!”
突然被叫到自己的名字,温婉怔了下,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只见面前立了一位气宇轩昂的白袍小将。腰勒白玉带,足蹬战靴,还佩着一柄金光闪闪地长剑,威风凛凛之中又不失富贵之气。温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少年睥睨了她一眼,然后轻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走了。
温婉一头雾水,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呆怔了半晌,才醒过神来:那家伙是,苏政雅?!随即将之前发生地一连串事情连贯起来想了想,想通顺了,却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蹲下身,拾起那个玉缀子,掏出手绢擦了擦,重新收了起来。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是送金送银送书局,现在连喊她抬头也要丢块玉,真当自己是散财童子啊!
君臣在十里亭饮罢接风酒,便并驾齐驱转回皇城。老太君、老夫人,王氏夫人以及陈氏夫人都一并进宫去了,温婉母女则先行回了家。皇帝又在宫里设了接风宴,宴请功臣,温家的一干人等直到半夜才回转家门,温婉母女俩便也一直不睡等着传唤。
柳氏牵着温婉地手来到前堂。在门外等待地时候。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爽朗地笑声。间杂着温媛地娇声细语。好不热闹。等了半晌。才有丫环出来领了她们进去。
温明瑞年过花甲。却仍然身体康健、神采奕
温媛搂在膝前。一面与老太君说着话。气质儒雅大将之风。相较之下。坐在他身旁地长子温朝阳则略显得草莽了些。温朝阳四方脸。面色黝黑。眼角地皱纹如刀雕般深刻。笑声却很洪亮。很爽朗。很有一股睥睨天下地豪气。
“婉儿拜见祖父大人。伯父大人。”温婉在柳氏地带领下。到两位长辈面前各磕了三个响头。
温朝阳抢先拉了温婉起来。揽到身边。哈哈笑着说道:“这就是我那被称为神童地侄女儿喽。真了不起!我得好好瞧瞧!你大伯父我在边关地时候。就听闻过婉儿地威名了!不得了啊。考上国学第一个女娃娃。真给我们老温家长脸!”温朝阳说到兴头上。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一边忍不住用巴掌拍起温婉地后背来。温朝阳是长年行军。驰骋沙场地大将军。一巴掌不分轻重地拍上来。拍得温婉向前一冲。差点跌倒。
温向东连忙起身将女儿揽了回来。心疼地摸摸温婉后背被拍地地方。怨怼地对温朝阳说道:“大哥。你轻点!”
温明瑞见状,也责怪说道:“婉儿小姑娘家身骨子薄,你下手怎的也没个轻重?”
温朝阳讪讪笑了笑,向温向东道了声歉,随即又说道:“就算是小姑娘,也要好好地锻炼身体。身体不好,什么事都做不成。咱们婉儿是将来的女学士,朝中的股胘之臣,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怎么行?就这么办吧,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大伯父练功,把身体练得棒棒的!对了,媛儿也一起来!”
“我才不去呢!要是把手臂练得跟大伯父一样粗,会嫁不出去的!”温媛朝着温朝阳皱起鼻子,吐吐舌头,然后埋头扑入温明瑞怀中,撒起娇来。一家人都被逗笑了,温明瑞也轻抚着温媛的背,宠溺地说道:“媛儿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我们家的开心果。不过女儿家还是要有女儿家的样子,朝阳你不要收徒收上瘾了,连两个乖侄女都不放过,我可不许的!”
温朝阳笑着说:“我也只是提个意见罢了!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瞧见我的徒弟?”随即,他便兴冲冲地、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骑着枣红色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一个。”
“没瞧见。”温媛娇声说道。“那么多人,大伯父又不早说,我们怎么会注意到?”
“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很显眼的。”温朝阳不死心地加以说明,又回头问温婉说道。“婉儿,你瞧见了没?”
温婉摇摇头:“没有看见。”
“唉!那真可惜了!”温朝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道。“那小子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挑剑,挑马,连衣服都要挑,弄得一身光鲜照人的,结果还是谁也没注意到。哈哈,那个臭小子!我明天就嘲他去!”温朝阳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
温明瑞也捋须跟着笑了几声,说道:“你那小徒弟是挺有意思的。对了,当初攻打大谷关,他想出个智取的计策。还说若是成功,他不要任何奖赏,只希望我们不要反对他和婉儿的婚事。”
听到这里,温婉的脸色就僵住了。苏政雅这幼稚的小屁孩,居然越级蹭到她祖父和大伯父那里,告御状去?!
温朝阳笑着说道:“是啊,我徒弟可是个好孩子,父亲和我都答应他啦!”他一说完,便察觉家里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纵然再迟钝,也知道有异况,不由怔怔地问道:“怎、怎么了?”
温婉回头看看温向东,温向东迟疑了会,温筱便抢先说道:“婉儿已经与我们熙儿定了亲了。”
【第一百一章 错意】
定亲了?”温明瑞微转目光,询问地望向温向东。
“是啊,当初……”
温向东的话刚起了个头,温筱便抢过话茬说道:“父亲你有所不知,左相家的那个小霸王在学堂里专横跋扈,老是欺负我们家媛儿和婉儿。之前左相爷来我们家中提过亲,哥哥是拒绝了的。
父亲也别犯糊涂,糟蹋了咱们婉婉的大好前途。”温筱说的时候,看了温向东一眼。言下之意便是,这时若解释说当初定亲是假,那温婉便等着嫁给苏政雅吧。
温向东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只得跟着点头说:“确实,我当初也正是考虑到左相家的公子品性有些不足才不允婚的,还请父亲三思而后行。”
他这一说,温朝阳不高兴了,将眼一瞪,说道:“我徒弟追随我鞍前马后这么久,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哪里品性不好了?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我明天就把他叫过来,向大家好好地解释解释。”
“诶?”温明瑞抬手制止,缓声说道。“不必如此。熙儿也是个好孩子,亲上加亲,更是好事。苏小公子那边,就由我去解释吧,朝阳你就别搀和了。”
“爹,这婚事不同意不要紧,但不能说我徒弟品性不好……”温朝阳这牛脾气一上来,就非刨个究竟不可。温向东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气,连忙说道:“是小弟说错了。主要是因为苏家家世太好,左相大人与大长公主又是出了名的治家严谨,我生怕婉儿嫁过去会受委屈,才不答应的。”
温朝阳这才肯作罢。温明瑞看看温向东,见他宠溺地将温婉搂在身侧,知他是极度爱惜这个好学的女儿。想到之前说起定亲之事时,他与温筱的脸色有异,这会大抵知晓了什么原因,便出言唤道:“熙儿。”
温筱将陆锦熙从身后牵出来,说道:“熙儿,外公喊你呢。”陆锦熙怯生生地喊了声“外公”,便很快地缩了回去。温明瑞微微蹙了蹙眉头,说道:“熙儿,你婉儿妹妹以一己之力考进国学院,为世人所称道。男儿大丈夫,可不能连自己娘子都比不过。熙儿也要好好努力了。”
温筱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勉强笑着将陆锦熙再次推出来。说道:“外公跟你说话呢!”“知道了。外公。”陆锦熙说完。又缩了回去。温筱忍不住低头轻声训了陆锦熙几句。
夜色已晚。众人各自回房歇息。温婉洗漱完。现温向东和柳氏还在外边屋子里商量事情。蹑手蹑脚地过去偷听了一会。却原来是在商量关于她地亲事。温向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