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还在京学府上学的时候,苏政雅有一次偷跑来跟二皇子赛马射箭,被二皇子设计跌伤了腿。后来,大长公主来了,不仅一句询问伤势的话都没有,还说他这回是运气好,只跌断腿,下回直接把小命断送了罢。我当时便在想,父母亲会这样说自己受伤的子女么?”
“苏政雅,会不会不是大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柳氏在旁一直默默地听着,当温婉说出她的猜测,蓦地吓了一跳,然后掩住温婉的嘴,轻斥道:“婉儿,这话你心中想想便好,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左相不曾纳过妾室,如若不是大长公主的亲生子,便是左相在外的私生子。左相府最重名声,若有此传言出去,他们颜面无存,又岂会轻饶你。”
“我知道。”温婉闷声说道。“我只是觉得,若真是这样的话,苏政雅太可怜了。大长公主总是责骂他,贬低他。他小的时候傻乎乎的,大长公主不理睬他,他便到处惹是生非,想引起关注。母亲来责骂自己了,便以为是一种关心的表现。如今长大了,自是要自尊自强的……”
见温婉越说越难过,柳氏搂过她,轻抚着她的背,柔声说道:“不要多想了,兴许并不是这样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你蒙大长公主收为义女,但是他们的家事,还是不要多管为好。”
温婉低低“嗯”了一声,想着苏政雅的境地,不由心中凄酸,禁不住默默落下泪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献计】
第二天下学回家,温婉急于知道这一天来苏政雅有没有好好地在家背书,进了家门便匆匆地往屋里赶。柳氏告诉她说道:“他原是个极聪明的人,一早便将你留下的笔记背熟了。我想到克恭也是从国学府出来的,正好在家,便带他去了你伯母那边,拜托克恭再指点他一番。已经在那边学了一天了,我做了些点心正准备给他送过去。”柳氏看得出温婉急切的心情,便笑着将提在手中的食盒递给她,说道:“你送过去吧。”
温婉笑着接过来,便与采青一道往外走。走到门口,适逢有小厮来传话,说左相大人亲自过府来了,要接苏政雅回去。温婉思忖了片刻,将手中的食盒交与采青,对那小厮说道:“小侯爷暂时不方便离开,我随你去见相爷。”
温婉来到客厅,温向东正陪着左相说话。这两人心中互有嫌隙,表面上却一个恭谨,一个谦逊,各全风度。瞧见只温婉一人进来,温向东不由奇道:“苏小侯爷呢?”
温婉答道:“他在克恭哥哥那边看书。爹爹,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左相大人说。”
温向东回头看了左相一眼,轻颔首,与左相说了声“失陪片刻”,便出去了。左相仔细地打量了温婉一番,一直听得大长公主称赞她气度不似常人,今天一见,倒却也与寻常千金小姐不同。“温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相爷知道苏……”温婉迟疑了片。刻,改口说道。“义兄和义母大人之间的约定么?”
“约定?”左相显然是并不知道这回事。
“两天后,将由太傅大人出题考义。兄。兄长若是答上来了,便可调到天阁苑,跟从太傅大人上课。若是答不上来,兄长便须再去边关两年。他今天一天都在我堂兄那边认真读书,相爷若是要接他回去,最好先确定下家中是否有人得空可以全天地监督他、指点他,不然到时候答不上太傅大人的题来,便要去边关了。”
左相心中一顿,如今的边关,可。不比当年的边关。想当年,温明瑞治军严谨,谋略无双,温朝阳武器精湛,率领温家军,勇不可挡。有这两人镇守边关,胡人不敢犯境。如今这两人一死,内部军心未稳,外邦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若去边关,战事一起,生死难料。
思至此,左相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难得这混世魔。王肯安下心来念书,这两天便让他留在这里罢。你兄长只是从小放纵惯了,难得他听得进你的话,便多劝劝他。好生读书求上进,他日成就必不会低。”
温婉点头应了,让使女请了温向东进来,自己便告。退回了房。
果不出所料,次日傍晚,左相便悄悄地派人送了。密信过来。展开一看,不是其他,正是他从太傅大人那边探来的考题。温婉与温克恭一起将题目都答好,然后交与苏政雅背起来,基本上便十拿九稳了。
考试当日,温婉。与苏政雅一块儿坐车来到国学府。刚下车,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由于有过几面之缘,而且当初温家被围之时,他也曾出过力,迎头遇见若不打招呼,有些无礼。便停下脚步,行礼道:“司马公子。”
司马嘉回了一礼,淡淡笑着说道:“两位借一步说话。”
温婉回眸看了苏政雅一眼。看司马嘉之势,今日是特地在这里等他们,有些吃不准他的来意。苏政雅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说个话怕什么,便牵着温婉的手,跟着司马嘉来到国学府外的大树之下。
司马嘉靠着古树而立,目光在温婉和苏政雅脸上一个周转,开口便说道:“考题换过了。”
温婉大惊,与苏政雅对望了一眼。苏政雅沉着脸,警觉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太傅大人今天不是要出题考你么?”司马嘉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过,你们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大长公主是何等精明之人,她岂会不提防‘暗探考题’这一招。所以太傅大人前天出的题被临时撤换了,呆会你拿到的就是太傅大人昨夜连夜赶出来的考题。”
“这……”温婉有些无奈,暗叹大长公主有必要做得这么绝么?
“你口说无凭,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苏政雅却是不相信。
司马嘉无所谓地笑道:“这事本来便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想卖个顺水人情,你们若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说完,他朝温婉二人轻颔首,启步便要离开。“司马公子。”温婉连忙跟上一步。司马嘉停下步,侧回过头看她。
“司马公子今天特地前来相告,我们万分感激。只是这临时变更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司马公子可有良策相授?我们自当铭记司马公子的恩情,终生不忘。”虽然温家与司马家即将成为姻亲,但是司马嘉与他们少有往来,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这次特地跑来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必定是另有所图。
司马嘉心领神会地笑笑:“我倒还真有几句话相劝小侯爷。”说罢,司马嘉转身踱步到苏政雅身前,缓声说道:“观舟那天,我也在场。大长公主的意图很明显,你们现在只能算是负隅顽抗,能坚持多久,只是时间的问题,到头来终究逃不过束手就擒的下场。不如就此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还让我退一步?”苏政雅紧盯着司马嘉,他已经退到“兄妹”这一步了,居然还让他再退?
司马嘉不以为意,淡然说道:“男儿大丈夫,理应志在四方。即使这次让你侥幸通过,你得以终日陪在她身边,又能如何?你母亲一计不成,必有第二计。你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只会一直处于被动之地,被人牵着鼻子走,疲于应对。无权无势在手,无论谈什么,结果都只有一个字:空。”
苏政雅被说得脸色一变。自然也是知道大长公主断然不会因为他考过这一次,就会善罢干休。大长公主重权在握,又是他的娘亲,他有反抗的勇气,却没有保护温婉和她家人的周全,所以只能一再地妥协,一再地退步。若有朝一日,退到无路可退,又将如何?
“所以,不如主动放弃这次考试,请求入伍得个一官半职。你是大长公主之子,我祖父那边无论如何都要给七分面子,何愁官路不顺。若有战事出征,立下汗马功劳,拜将挂帅,指日可待。到那时,大权在握,你想做什么,有人想说个‘不’字,也先得拈量拈量。”
温婉听得心中一惊,这家伙,果然是个野心家啊!不由挽上苏政雅的手臂,朝司马嘉致谢道:“司马公子见解独到,我们受益不浅,就此拜谢。”
司马嘉会意地笑笑:“我也不过只是提个建议,怎么做还是看你们的意思,先告辞了。”
温婉拉着苏政雅再次道谢,目送他走后,扯扯苏政雅的衣袖,说道:“他也知道考试之事,看来知道的人必多,临时换试题之事,十有**是真的。那现在怎么办?”
苏政雅沉默了半晌,坚定地说道:“去考。”
温婉点点头,隐约松了口气。她还委实有些担心苏政雅听进了司马嘉那番话,要去争权夺势。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除爵】
祝太傅让温婉与小皇帝在外边看书,自己带了苏政雅进到里厢做题。不多时,大长公主到了,被迎进里厢与太傅大人一同监考,小皇帝也进去作陪。温婉独自在外面坐了一阵,反正也看不进书,便悄悄起身,跟在奉茶的丫环后面偷偷溜进去,悄无声息地站到一旁看着。
皇帝与大长公主坐在上座,太傅大人侍坐在旁,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苏政雅坐在堂下,正专心致志地低头写着字。题目临时被换,温婉非常担心苏政雅会什么也答不上来,如今看他似乎很有东西写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静静旁,一直等他答好题,交到祝太傅那边。
祝太傅看了两眼,便奉与大长公主过目。大长公主看过后不置可否,将答卷置于桌案之上,问道:“太傅大人认为如何?”
祝太傅恭声说道:“小侯爷字迹端方,答题中肯,见解独到,若非亲自监考,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大长公主缓缓地点头,转眸望向苏政雅,平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从明天开始,你便转到这里听课罢。不过,注意不要打搅到皇上和你妹妹。”
“娘亲。”苏政雅正色说道。“我坚。持答完这次题,是想证明给娘亲看,我并不是不学无术之人。但吟诗作赋,研究学问终究不是我的兴致所在。我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大长公主波澜不兴:“那你准备如何?”
“我想投入司马大将军麾下,学习。行军布阵之略。若有战事,也愿上前线,以武报效家国,必不相辞!”
温婉听得一惊,连忙急步上前,。扶上他的手臂,轻声劝道:“不要冲动。”
苏政雅回眸看她,握住她置于他臂上的手,目光坚。定异常。大长公主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转了一圈,沉默了半晌,说道:“好,难得你有这样的决心,那就除去侯爷爵位,编军入伍,一切听从司马大将军的调派。”
“多谢娘亲!”
皇帝当即便命人拟旨送到司马置军中。大长公。主走了之后,温婉便拉着苏政雅到一旁,问道:“你怎么就听信了司马嘉的话,贸贸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苏政雅摇头说道:“不是贸然决定的,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想了。当初娘亲用对诗来为难我们,我没有办法分辨,幸好有沛霖表哥帮忙,才侥幸脱困。但是,娘亲旋即就改成了‘认义女’,我又没有办法,只能莫可奈何地接受。这次娘亲又用答题来拆开我们,要是没有你和克恭师兄的帮忙,我还是无计可施。所以再这样下去,将来娘亲若真的要将你嫁给皇上,我仍然只能束手无策。所以,不能坐等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早作打算,另谋出路。”
“你觉得这会是出路么?”
苏政雅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不试就永远没有办法。至少,我要拥有保护你的能力。这样,将来即使娘亲要将你嫁给别人,我也要有能力夺你回来。”
第二天,苏政雅便正式收编入伍。由于他是皇亲,又曾在平乱中出过力,司马置便授了他别部司马之职。说起来是个小将军,掌管一营士兵,其实是个闲职。没有战事的时候,士兵是由各大将军、军正和军丞统筹管理的。有战事出征,被上将指派任务的时候,才会调派些许兵力到手下,具体数目视具体任务而定,但一定不会太多。
安乐侯府被朝廷收回,左相为苏政雅在城东置办了新的住宅。苏政雅却不爱住过去,以新居还要重装整顿为由,堂而皇之地蹭到温家去住。他与温婉虽名为兄妹,但毕竟都已经长大了,总蹭温婉的小床睡总不好,温向东便辟了个独立的院落给他住。
苏政雅是独生子,自幼在家中便是独自一人,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慈母爱,兄弟姐妹济济一堂的感觉。在温家却有这样的感觉。不仅有温婉陪在身边,还有温克恭可以说些男孩子们的事情。偷懒犯错时,会有人提醒指正,看书累了,还有柳氏亲手送过来的汤羹。虽说在自己家时,也不是没有热汤羹吃,但是母亲做的与下人做的感觉始终是不同的。
每天清晨,温婉与苏政雅一块儿出门,她去国学府上课,他则去校场参加训练。没几天,苏政雅便与司马嘉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司马嘉时任录事参军,论起职位,比苏政雅还低那么一级。听苏政雅说,司马嘉是自请到他这个营,做他的属官,为他出谋划策的。
温婉从当初一见面,就有些忌惮司马嘉。那天他劝告苏政雅的那番话,更是认定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能善与。此番刻意地接近苏政雅,只怕是动机不纯。如今看他们二人经常同进同出,相谈甚欢,温婉心中甚是不安,便从旁劝告苏政雅,要对司马嘉多留一份心,不要尽信。但苏政雅却不以为然,称司马嘉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极有道理。而且为人恭谨,处事谨慎,机敏不凡,对于行军布略之道,极有见地,是个良师益友,他最近都在向他学习。
温婉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苏政雅难得地走出阴霾,再次意气纷发起来,不再愁眉不展,她的心里也是高兴的。想着或许是因为司马嘉在家中并不受重视,而苏政雅又是大长公主的独生子,说不定将来就飞黄腾达了,所以司马嘉才有意结交。应该不致于有什么恶意,也便随他们去了。
年底,在家赋闲半年的温克恭终于被授了官职,到尚书院做个小小的都事。对于一个从国学院出来的学子,只封个都事,职位低了点。但对于温家来说,也寥胜于无了,也算是全了这悲凄的一年来,最后一个愿意。
差不多在大家忙忙碌碌,准备新年的时候,边关却告了急。司马置挂帅出征,苏政雅被任命为运粮官,押送部分军粮先行,赶赴边关。
苏政雅领兵离京那天,温婉特地告假到城外相送。苏政雅第一次领兵,就担任这么重要的职责。温婉再三地嘱咐他,一切以粮草为重,千万不要心有旁骛,怠慢了军机。水玲珑还特地挑选了几个她亲自训练的柴家护卫,随军上路,专职保护苏政雅的安全。水玲珑虽然与苏政雅有不少嫌隙,但既然已经成了“准妹夫”,却也还是尽心尽力的。
水玲珑在腊月初八生了,是个儿子。柴启瑞给他起名叫柴敏之,还特地跑过来跟温婉研究了一下这个名字的深刻含义。如此喜事,温婉自然是引经据典地夸赞了一通。柴敏之落地便有九斤之重,水玲珑生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一气之下,便给他起了个小名叫肥猪。心情好的时候叫肥肥、小肥,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成了猪仔,猪喽喽。
这一年的新正,便在担心边关战事,和逗柴家的小肥肥中度过。温婉也终于长到了十五岁。
最近卡文,更新稍微慢了点,就看到有桶子担心要太监了……小小声问,莫非有TJ前科,就背負上了一生的污点么?(当然了!)我擦。
不过桶子们放心啦,这本书暂时还米有TJ的打算。(暂时是什么意思?)而且预计会写很长,应该差不多还有一半吧。大家不要着急,心急要生女儿的,要淡定,淡定……(不过,为什么水玲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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