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志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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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要趁早-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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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那条漆黑寒冷的走廊里奔跑,空洞的楼道中回响着高中班主任歇斯底里的声音。渐渐地,这样的梦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在明媚的阳光下,同桌同学的笑脸,朋友的笑脸,老师的笑脸。忘记了有多少次,我在这样的梦里痛哭流涕,醒来时发现满枕头所浸的泪水。我终于明白北大附中在我生命里的烙印有多深。我不忍将它排除在回忆之外,因此我必须学会宽容曾经那些所有的不愉快,宽容曾经带给我痛苦的人。毕竟,附中里有更多的爱我的人,而我也深深地爱着附中的老师与同学。
  准备申请材料的时候,我回去看望了曾经教过我的老师们。尽管当年我的高考失利,尽管我没能顺利地进入大学,他们却还像当年那样对我的前途充满着信心,即使当时的我对于未来还处于茫然的状态。我边填写表格,边与老师聊着当年的故事。我很惊讶地发现,虽然老师桃李遍天下,她却还能记住我们每个人成长当中的哪怕是很微小的细节。我不禁自豪:我的成长是由这样一群善良、智慧、有责任感的人所关注着的。
  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撞上了我初三时的班主任,盛老师。她有事走得很急,寒暄两句以后便匆匆地离开了。在我还在恍神的时候,她突然远远地回过身来,向我伸出了大拇指,大声地对我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咱永远都是这个!记住没?”
  我忍住眼眶里的温度,点了点头。
  记得朋友说过,北大附中人对于银杏有一种执念。纵然以后在别处看到更茂密更灿烂的银杏,也总是找不到附中银杏身上的那种美感。我想,美的不只是秋天金灿灿的银杏,而是银杏树下的人之间那无法形容的情感吧。
  傻小孩迎头撞上艺术
  由于六年级时过于紧张的学业,我中断了当时已经坚持了八年的钢琴训练。老妈眼见我初中一年在家里过于悠哉,便想找点什么事让我做做。正好我初中时的美术老师强烈建议我学美术,于是在初一结束的暑假,我参加了一个美术学习班。 txt小说上传分享

周雪瑶 跌跌撞撞的幸运儿(6)
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画画还不错,可第一次上规范美术课的成果却是相当惨不忍睹。第二次上课画的东西有了一点点进步,但也是相当的不堪入目。出人意料的是,这位老师从这个极度糟糕的开始看出了我绘画的天赋,并很快将我转手给她的先生张老师单独辅导。
  当时张老师三十多岁,毕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出身美术世家。无论是对艺术的理解还是绘画的技巧,那都是有着相当的水准。但是我们这对师生的配合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一帆风顺。
  根据张老师先前的理论,学校里的好学生通常都是美术班里最为令人头痛的学生。他们好钻牛角尖,自以为是,常常在画画的学生甚至老师面前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而且擅长左脑逻辑的学生通常都有着很令人无奈的右脑功能。当张老师听说我来自北大附中实验班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便勾勒出来一个刺头的模样。可是没办法,拜托他教我的是自己的老婆,张老师也只好硬着头皮教下去。
  确实,刚开始学画的我离张老师印象中的“好学生”相去不远。我们经常为某个细节上的比例吵上半天,再为这条明暗交接线是不是比另外一条颜色深争执不休。而且常对于张老师某些绘画神圣化的言论嗤之以鼻(“绘画怎么可能让人性格产生改变?太扯了吧!”)。虽然我入门时画的是最为简单的石膏几何体,但是几个月下来,我的进步十分有限。加上我并不密集的课程和松散的练习,张老师曾对我学画有着极为精准的评价:老年大学。
  半年以后,我终于摆脱了单调得令人发指的几何形体,转而开始了素描景物的学习。其实张老师从一开始对我能否画好静物是存在很大的疑虑的。因为静物除却形体上不规则带来的难度,每个物体的质感、色彩,甚至性格描绘都十分难以把握。很多几何体画得很熟练的美术学生在向静物绘画过渡的时候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而像我这样连几何体都画得马马虎虎的,要不是成天吵着闹着不肯画几何体了,我想张老师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我画静物的。
  可是学习静物绘画却成了我整个美术学习的转折点。静物绘画虽然难度大,但这些难题却给了我充分的空间去展示自己良好的空间理解能力、与生俱来的审美感觉,以及出类拔萃的模仿能力。张老师曾在纸上画一个土豆做示范,并让我按照他的方法来画另一个位置上的土豆。而我画完的结果让张老师愣住了:他甚至看不出到底哪个土豆是自己画的!
  当然,我画得好的不仅仅有土豆,还有黄瓜、西红柿、洋葱、杯子、水壶、砂锅,等等。尽管有两个月的课程由于“非典”肆虐而中断,我在素描方面的突飞猛进让张老师下了决心:在初三开始的时候,开始了石膏头像的课程。
  如果说静物的难点在于鲜活地表现出生活中的物品,石膏头像则对造型的要求更为严格。经常会出现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情况:小小的一点误差可能导致一个男人像个女人,抬头的姿势变成低头,英勇的神情变成恐惧。对一个学习美术的初中生来说,石膏像可算是素描方面最难的课题了。
  初三时,课业变得紧张起来,我本就不多的课外练习美术的时间被挤占一空,只剩下了每个礼拜上课的那两个半小时。就算是这样,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又轻而易举地闯过了这看似最为艰难的一关。我按部就班,稳扎稳打,从切面像、眼鼻像,到小型石膏头像、中型头像,每一幅画都比前一幅画有显著的提高。在中考前我们最后一次素描课上,张老师感叹:你以后要是不画画真的是太可惜了。 。。

周雪瑶 跌跌撞撞的幸运儿(7)
日子过得很快,等我考完北大附中高中的分班考试,张老师就带着我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开始了色彩的课程。由于我学习绘画的目的与众人不同,并不是为了应对任何考试,张老师也出于对我学习能力的信任,打算在我身上做一个教育方法的实验,即放弃美术学习所常用的水粉色彩,而是直接学习艺术领域最为神圣的油画色彩;同时以临摹大师的杰作代替常用的机械的写生作为学习绘画的最终模式,而且我有足够的自主空间来挑选自己所想要临摹的画作。
  应该说张老师的这一实验在我身上起到了深远的影响。由于在临摹大师作品当中会遇到很多关于艺术理解的探讨,因此这段对油画色彩的学习不同于早期素描的学习,极大地拓宽了我在艺术领域的视野,让我真正意义上走进了艺术的世界。张老师自己虽然是古典油画忠实的信徒,但他开放的态度给予了我充分的自由去发掘属于我的艺术理论与艺术思想。而且他深厚的艺术知识与深刻的思考也对我当时尚在起步阶段混沌不堪的思想起到了十分重要的辅导作用。
  高一到高二两年时间,我真正完成的画作并不是很多,只完成了两幅临摹作业:一幅是莫奈的《威尼斯大运河》,另一幅是梵?高的《铜花瓶里的帝国皇冠(花)》。莫奈是我从小就十分喜爱的印象派大师,他的绘画有着浪漫的色彩,跳跃的光感,愉悦的情节,对于当时少女情怀泛滥的我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可无论我怎样努力,我就是画不出莫奈眼中那个朦胧的世界。我明艳的用色,结实的笔触,生生把威尼斯清晨薄雾旖旎画成了闪耀金色阳光狂欢般的黄昏。虽然这幅画不能算是十分成功,可它却让我发现了心中长期潜伏的对绚烂色彩的偏爱。原来看起来肃性拥姆玻扛咭脖涞妹览龆恕T诟爬鲜ι烫中骱螅铱剂恕锻ㄆ坷锏牡酃使冢ɑǎ返牧倌 �
  《铜花瓶里的帝国皇冠(花)》不仅是我艺术欣赏方面的里程碑,更是彻底颠覆我当时既有价值体系的一幅画作。我从来没有想到张老师一开始关于绘画会改变人性格的预言会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因为艺术并不是一个可以被逻辑完全解释的世界,我从来没有成功地将我改变的原因令人信服地归纳总结。我只知道,我仿佛天生就知道他每一次选色时的感觉,每一处用笔的心态,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激活了我内心深处的某种共鸣,打开了通向自我内心的大门。通过这扇门,我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激情,对于生命的热爱,以及对于梦想的渴望。我对我所希冀的、所拥有的与所欠缺的、所排斥的有着从未感受过的坦然。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并且热爱我自己本来的样子。
  随着这幅画的完工,高三到来了。是否要坚持美术课也成为了难以给出答案的命题。在与家人商讨后我们决定还要继续美术课程,不过我们这次的目的是为了考取特长生。
  传说评级高的特长生能够获得很高的加分,但其实加分不是我决定考特长生的真正原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学画,除了老师一个人的表扬,我并不知道自己绘画的水平在同龄人当中到底是怎样的位置。高三特长生的考试给了我一次客观评定的机会,而这种特殊的经历也能够在历史性的高三备考中添上不寻常的一笔。 。 想看书来

周雪瑶 跌跌撞撞的幸运儿(8)
特长生考试是我所有经历过的考试当中,最漫长、最煎熬、最痛苦的考试。特长生考试分为三个部分:石膏头像,水粉静物,人物速写。其中头像需三小时,静物需三小时,人物速写两张各需十五分钟。加上之前之后的准备,从早上8点进考场到晚上6点出考场,考生要是没有充沛的体力,根本无法完成考试,更不用说保证绘画的质量。
  特长生考试的时候,我几乎是蹦跳着进了考场。第一次在公共画室作画的新鲜感让我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到了考场上我才明白为什么张老师会说我画画很有章法。在我看来天经地义的绘画步骤在考场上几乎没有人使用。我耸耸肩,依然故我。这次在考场上与同龄人同场竞技的现实经历非但没有打击到我,反而极大地提高了我的自信。从考场出来之后,我给老师打电话:“我觉得没准能拿到一级(最高级)。”
  最后结果竟然真的是这样。
  之后我又参加了清华文化艺术冬令营及中央美院的考试。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并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中央美院的考试结束后,高考备考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我历时四年半的美术启蒙也就正式地画上了句号。虽然备考美术类考试占用了我大量的时间,但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认为这些美术类的考试影响到了我最后的高考结果。不仅如此,我还要感谢参加过的这些看似多余的考试,正是这些形形色色的经历使我的人生丰富多彩,与众不同。
  虽然这些年我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画笔面前,我与当年十二岁的那个傻小孩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一次又一次我面对着貌似不可征服的难关,一次又一次我在不知不觉中将局限性甩在了身后。我为我自己的天赋感激上苍,更为我遇上张老师而备感幸运。记得那次我们又聊起好学生差学生的话题,他不禁哈哈大笑:“还是好学生好啊!你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
  这句话,我将永远铭记在心。
  出国——命运给我的答案
  2002年5月的一个周末,我正在阿婆家和老哥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法国会几比零赢掉塞内加尔,电话突然响了。阿婆接完电话,神色慌张。家里原本懒散的大人们一个个都紧张起来,气氛凝重。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理会我的问题。三天以后,妈妈告诉我,小哥跳楼了。
  我一下就懵了,泪水不住地往外流。我想大声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优秀善良的小哥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去谴责谁,可我又能去谴责谁?我想要答案,可谁又能给我答案?与小哥一起的那些美好的童年回忆飞速地在我的眼前闪过,猛烈的情感在我的胸腔里没有头绪地乱撞,让我喘不过气来。而当最初的悲恸与愤怒慢慢平息,一种阴森寒冷的恐惧却在我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小哥曾是我无可争辩的榜样。他这一路走来,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最好的大学,简直就像无数人生规划励志书上所给出的最好的公式。他善良、朴实、幽默、谦虚,也正如中国传统美德所提倡的那样。由于血缘的关系,我们身上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正因为如此,我才选择走了一条与他一样的道路。可是,小哥的事情给这条路指出了深渊般的未来。一定有什么出错了,而我要把这个原因找出来。否则在前方等着我的,绝不是明媚的希望。

周雪瑶 跌跌撞撞的幸运儿(9)
在每天晚上的泪水当中,我努力地思考小哥离开的原因。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解释:任何人选择放弃这个世界的时候,必然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绝望。而产生绝望的原因,是因为未来不是他想要的。是的,在外人看来小哥似乎拥有了他这个年龄所拥有的一切,而且他的未来也必将是好工作、好家庭这样一帆风顺地进行下去。他的人生就像电脑里事先做好的程序,精准、完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没有丝毫的差错。从开始的那一刻,似乎就能看到最终的结局。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可以料想如果自己处于这种程序化的人生里会感到多么的绝望。就像答一张已经知道最终答案的考卷,答题的过程只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手部运动。当生活中没有未知数,没有意料之外,生活就不再是生活,而沦为机械的生存。
  这就是我向自己交出的答案。我不想要公式化的人生,我希望我的人生经历缤纷绚烂,充满挑战。可我又如何能跳出这个怪圈?我想要程序当中所设定的一切美好,意味着我不能完全脱离正常的轨道;而我想要程序以外的刺激,可这却要求我离开我所熟悉的安全地带。
  当第一次了解到出国读书这种可能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我给自己设下的矛盾命题的平衡点。
  可对当时的我来说,上大学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忙忙碌碌的学校生活很快填满了我脑壳里的每一处空间,出国读书这件事也就这样被我扔在了脑后。
  上高中以后,因为张老师有意无意地提及,我开始思考今后职业道路的问题。张老师对我艺术天赋的不断肯定也逐渐让我相信完全放弃绘画会浪费我的天资,然而完全从事艺术行当则更会浪费我这么多年来在理科学习方面的努力和成绩。当我将我的优势项目在眼前展开,有限的交集中,建筑这个专业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工作是事过无痕的。很多时候我们终其一生忙忙碌碌所获得的成果,在这个变化万千的世界里转眼就被扔到垃圾桶里。而建筑是个严肃的、能够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事物。多少已经灰飞烟灭的文明因为它们所留下来的建筑被人们所认知,而那些早已逝去的人的存在被他们建造的建筑所证明。也许你会说所有的艺术品几乎都有这样的能力,没错,确实是这样。可建筑还有多数艺术品所不具备或者无法匹敌的使用功能。建筑能够为人遮风挡雨,提供最适宜人类活动的空间,从此将人类文明与残酷野蛮的自然分割开来。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中便会燃起一种强烈的神圣感。这就是我要做的,能为当今及未来的人们服务的,能同时提供美感与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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