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老妈不在了,老三不但开始主动跟爹下棋,还得变着法地哄爹开心。明眼地让着他不行,老爹不乐意,总赢他他还上火,老三就想了许多招。他经常给爹摆残棋,然后坐在肯定输的一面,就说能赢,经过一番搏斗,再败下阵来。老祁头很高兴,就边谈棋艺边议论人生,说人生就好比一盘棋,越老了越能下残棋。久之,老三肚子里的残棋都用尽了,就只好有意无意地留些破绽给爹钻。爹赢了就教训他,说老三你的棋艺可退步了!老三就说,人都下岗了哪有心思琢磨棋。老祁头就说,棋理同人理,下岗了就是人生的残棋,学会下赢它!老三心想,爹高兴我就赢了。
陪爹钓鱼当然就是老四的事啦。老四当“知青”时看过养鱼池,对钓鱼很有研究,啥河杆、海杆、荤饵素饵都很精通。老四眼下是用一台微型面包车在火车站拉脚,每到他的班,就要抽出一两天不拉脚了,拉爹到效区的水库钓鱼。老祁头对钓鱼不但爱好,也算高手,常常跟儿子比着谁钓的多。往往老四都在爹去小树林撒尿时,偷偷把自己钓的鱼放到老爹的小桶里几条,爹撒尿回来看见老四在鼓捣他的水桶,就大叫,干嘛趁我不在偷我的鱼!
另外姐三个的事就是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每人每月早晚来十天。她们把老爹侍候得吃得香甜可口,穿得鲜鲜亮亮,屋里干干净净。
于是老祁头就活得非常滋润。每天清晨到公园晨练,他总是老年人群中的瞩目人物。儿子不孝的老人见了他往往暗然神伤;开的工资低的老人妒嫉他每个月三四千元的退休金。然而,对这些祁老先生都不往心里去,他一生做管理工作,最懂得人的心理。可是,还有他没想到,又令他神魂不定的事,那就是开始不断有人给他介绍老伴,甚至有许多丧偶的老妇人主动向他示爱。
祁老先生开始心猿意马了。他似乎觉得儿女们对他的安排有一个最大的疏漏,就是忘了他的感情生活。可这种事儿女们不提,自己又咋能开口。祁老先生越来越觉得生活寡然无味,女儿们做的饭菜不再香,二儿子送来的茶也没了味,更甭说下棋、钓鱼,谈论国家大事了。
祁老先生的变化儿女们早看在眼里,他的心思大家也都知道,可他的目的是绝对不能达到的。老妈死后,儿女们在安排老爸生活的时候,早已定下一条底线:老爹干啥都行,就不许再找老伴。儿女们认为,老妈死后,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真爱老爸的女人,如果爱也是爱老爸的钱和财产,一旦结婚,她会害死老爸。就算她真爱也不行,儿女们不允许老爸对不起死去的妈妈,他们要对九泉之下的母亲负责。更何况老爸已七十多岁,再找老伴人家还以为儿女不孝呢,大家不好为人。总之,祁老先生在找后老伴的问题上,遇到了七座大山,对此儿女们出奇地众口一词,众人一心,祁老先生只剩无奈神伤了。他比愚公还难,愚公前面只有三座山。
然而,人性和爱情是没年龄界线的,也是最具暴发力的。经过一段对峙,祁老先生还是打破了和儿女们的冷战,把个老太太领回了家。这是个农村的老太太,比老祁头小三岁。老太太能干活,手脚利索干净勤快。老祁头说,是带回来干家务的保姆。
可是儿女们知道,眼下这事多了,先是保姆后是妈,带带拉拉管全家。女儿们劝老祁头,要请保姆请个年轻能干的,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能干啥!可老祁头说就请她了,不找年轻的,说跟老太太有嗑唠。看来。祁老先生是铁了心,儿女们觉得事情严重了,他们决不允许老爸突破这条底线,于是大伙商量出来一条计策:逼老太太走。老大把两岁半的孙子送来了,让老太太顺便给看一下,说因口足手病传播,幼儿园放假两个月。老二把家里的衣服、被单之类的天天往这送,让老太太洗,说他媳妇工作太忙,没时间洗。二女儿和三女儿也把儿子和姑娘的午饭安排到这来吃,说这离学校近。以前是值班轮周侍候老爹,现在几乎晚上七个儿女要来三、四个,还得带着老婆孩子或丈夫来吃。
可苦了那农村老太太,买菜洗衣做饭带孩子,天天晚上还得弄一大桌饭菜。吃完饭,大伙看电视的看电视,下棋的下棋,胡侃的胡侃,惟那老太太一个人在厨房忙乎收拾碗筷。
起初,祁老先生觉得有了这老太太,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可却忘怯了老太太的艰辛。终于有一天,那农村老太太不辞而别了。祁老先生感到很失落,可儿女们却都如释重负,又开始恢复到轮流值周的生活。这会。老祁头才发觉,这一切都是儿女们精心安排的逼宫恶剧。老伴死后,祁老先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样孤独无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平时那么孝顺的儿女们,一遇到这事,咋都变成了众口一词的白眼狼。于是祁老先生的性格开始变得烦躁不安,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有时深更半夜睡不着觉,用拳头咚咚擂墙,扰得四邻难眠。
这新的问题又让儿女们挠起头来,大家变着法地给老爹做好吃的,可着新鲜的玩,顺着他哄,可老爹的脾气有增无减。正在大家不知所措时,老二从一本杂志上看到,说这是老年男人的更年期现像,不用理他,过去这阵就好了。于是儿女们便不再理会老爹的情绪。谁知老祁头的更年期现像越来越严重,最后竟发展到不吃不喝,用头撞墙的地步。显然老祁头的病并非更年期那么简单。看来儿女们再不让步,老爹怕没几天活头了。大家一商量,决定向爹让一步,如果爹能找个真心爱他的老太太,也许对爹的晚年生活会有些好处,但必须是真爱爹,而不是爱他的钱和财产的人。
儿女们经商量后,对爹摊牌说,如果找个真心爱他的老伴,大伙都同意。老祁头一听顿时乐了,说她不爱我我还不找呢。可他一思忖又问,咋叫真心爱我呀?儿女们说,只要她不是冲着金钱和财产来的就行。老祁头一听,这没问题,冲着钱来的我还不干呢!
于是祁先生的老伴又马上就敲定了,是个比他小十来岁的退休教师李阿姨。李阿姨和老祁头一样,都是知识分子出身,又都性格开朗,跟祁老先生很合拍,很谈得来。祁老先生把李阿姨带回家的当天,儿女们也都挺满意。大儿子当时把众儿女们的意思告诉李阿姨,说只要您对我们的父亲是真感情,不是冲钱来的,我们支持你们在一块安度晚年。李阿姨当即表示,金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带不走,够花就行。二儿子当时就接话说,这最好,为了能证实您的真心,我们想把这三室一厅的房票改为老三的名。说老三下岗了,家里困难,往后这房子就留给他。李阿姨说行,无所谓,改谁的名都行。要不然等我们老了以后,房子也得留给你们。只是活着的时候别赶我们走就行。就这样,祁老先生和李阿姨开始了幸福的晚年生活。可这幸福生活没维持几个月,一连串的事又发生了。
首先是儿女们发现自从找老伴后,老爹精神头上来了,不但整天跟李阿姨说说笑笑,还主动抢着干家务活。有一次老女儿来看爹,发现爹正扎着小围裙在厨房做饭,而李阿姨却在客厅的沙发里边看电视边嗑瓜子。老女儿很生气,把这事跟哥哥姐姐们一说,大伙也都炸了。在孩子们的记忆中,老爸从未下过厨房,老了老了还要侍侯人,这哪行!再说,李阿姨比爸小十来岁,论干活,她也得多干点呀!于是大家推举大女儿为代表,去跟李阿姨谈判,他们不能容忍这事再发生。可当大女儿把事情很严肃地跟李阿姨摊牌后,李阿姨却哈哈大笑起来。她喊过老祁头,让他解释这个问题。老祁头扎着小围裙从厨房出来,冲大女儿说,下厨房是我乐意的,我在电视里学的烧菜,你李阿姨喜欢吃,我高兴下厨房,这些小事你们甭管,管管自己的事业吧!儿女们来了个烧鸡大窝脖,无言以对了。既然爹有福不享找挨累,儿女们也没办法。可又过几天,三儿子发现爹把每月的三千多元退休金全都交给李阿姨管理,而李阿姨尽做粗茶淡饭给爸吃,根本花不了那么多的钱。那钱都哪去了?是不是都省着给了她的儿女?大伙发觉,这问题很严重。当初解决了房子的财产问题,可金钱问题还没解决,大伙一商量,必须堵上这个漏洞。于是儿女们集体向老爸和李阿姨第二次摊牌。
他们说,爹年纪大了,不再适合独立生活。大伙决定,往后让二女儿来专门侍侯他们。二女儿下岗了没工作,就按社会上的雇用价格付给她报酬,钱从老爸的工资里扣。同时,从今往后老祁头的工资由老二代管,每月的开支由二女儿从老二那支取。房水电费,煤气采暖费,物业卫生费等一律由二女儿到老二那支取,连换季购买衣物也都由老二负责。一句话,往后爹和李阿姨不再有财权。
对儿女们的这一决定,祁老先生感到忍无可忍,自己还没老到糊涂的地步,他们这样做太过分。可儿女们众口一词:这都是为老爸好,怕他上当。无论儿女们咋说,祁老先生再也不肯让步。最后,还是李阿姨劝老祁让了步,她说让孩子们管吧,咱们更清闲不是。无奈之下,老祁头让步了。可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一步让他掉进了生活的谷底。
二女儿全权当起了这个家的家庭主妇。首先,她把死去母亲的遗照放大许多张,把每个房间都挂上,还有许多母亲生前和父亲的生活照。老祁头又生气了,他说这样叫李阿姨咋生活?二女儿说,她一个当老师的总不会去嫉妒一个死人吧?李阿姨说,孩子们愿意挂就挂吧,谁不想念自己的母亲呢。于是,祁老先生和后老伴就在死人的目光中生活。接下来的一系例事更让老祁头的生活越来越窝火。首先是三儿子下棋再不让着老爸了,越是有李阿姨在场,他越狠狠地赢老祁头,十分好面子的老祁头每每都十分沮丧,又无话可说。李阿姨劝他说,玩不过就别玩了,输盘棋气得几天吃不好饭,值吗?于是老祁头劈了棋盘,发誓再不下棋。他对李阿姨说,下星期老四休息我带你钓鱼去,叫你看看我的真水平。李阿姨说,这我爱去,钓不钓着鱼无所谓,能到郊区走走,亲近一下大自然就好。可一连拖了两个月,老四总说没时间,弄得祁老先生又在李阿姨面前丢了面子。老祁头气得想骑自行车去。李阿姨说算了,好几十公里的路,这么大岁数,累病了哪多哪少。老祁头不干,说要不就打出租去,我有钱。于是老祁头就管二女儿要钱。二女儿不给,说我管的只是生活费,额外的钱向二哥要。可老二做生意很忙,老祁头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他。就这样,钓鱼的事也泡汤了。老祁头感到生活真是没意思,好在有李阿姨相伴,他也一一都忍了。
二女儿见李阿姨好说话,越发步步紧逼。她每天做的菜饭都是老爸爱吃的,却丝毫不顾及李阿姨的口味。老爸喜食荤,李阿姨喜食素,她整天面对大鱼大肉,实在难以忍受。老爸让二女儿多做点素食。二女儿说,老年人的身体可重要,你一辈子都爱大鱼大肉,冷丁给你吃素,哪受得了,再说哥哥姐姐们还不认为我贪污生活费?于是李阿姨就用自己的钱到小饭店要点素菜。气得老祁头把老女儿大骂一顿。可老女儿从小就被老爸惯坏了,根本不怕他,嘻嘻哈哈地就是不办正事。祁老先生很是无奈。
转眼到李阿姨生日,在老祁头的再三争取下,当家管帐的二儿子终于给了他三百元钱。老爷子到菜市场买了许多菜,要亲自下厨房给老伴弄几个好菜吃吃。可当他们拿着从市场买回的菜,兴冲冲回到家时,老两口子傻眼了,各个房间的死老伴像前都供上了香香碗碗,整个房间弄得香烟燎绕。老女儿正跪在母亲遗像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老祁头惊愕,问为何在李阿姨生日时整这事。老女儿说今天是妈的祭日。老祁头说祭日根本不是今天。老女儿说,阴历是今天。老祁再无法忍受,挥手给了老女儿一个嘴巴。这下可惹了祸,老女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说老妈活着时,爸从未这么上心地给她过过生日,说爸当着后老伴打女儿……
老祁头一股火昏倒了,这一倒就是三天三夜。经抢救,老祁头终算从黄泉路上逃了出来。这会李阿姨急了,她把老祁头接回自己的房子,和他的女儿们断绝了往来。临走,老祁头留给了七个女儿一首打油诗:
三千工资一套房,
七个儿女一群狼。
就算是狼也会老,
到时你们悔断肠。 。。
八
康乾讲的故事——
卖 身 葬 父
东汉时千乘,也就是现在的山东省高青县北有叫董永的人。董永少年丧母,为避兵乱,他和父亲就迁居安陆,这现在归湖北省所属。到安陆后不久,父亲病故了。董永无钱葬父,便自卖身到一家富户为奴,换钱葬了父亲。后来,董永便开始给主人家无偿打工。
有一次在上工路上,董永在槐树下休息,遇到了个漂亮女子。女子说她无家可归,主动要嫁给他。董永甚喜,跟那女子结成了夫妻。成家后女子很能干,一个月能织三百匹绸缎。她不但为董永赎了身,还要带着董永回老家。在回老家的途中,那女子告诉董永,自己是天帝之女,因董永大孝,她是俸命来帮他还债的。说完,那仙女便飞走了。
这就是后来被广为流传《七仙女》的故事原形。
叶子讲的故事——
卖 父 教 子
常言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自从有了自己的儿子,四十多岁的郭三把快八十岁的老爹接回来了。这事顿时成了繁荣小巷的一大新闻。
照理说,儿子接爹回家不是啥稀罕事,可郭三接老爹回家,在繁荣里的人看来却感到十二分的奇怪。郭三从小在繁荣里长大,很多老年人几乎都是看着他从穿开裆裤长到四十多岁的。郭三的老爸在三十七八岁才得子,生郭三时郭三的母亲产后风死了。为了让郭三不受后母欺负,老郭头一辈子没再娶,既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把郭三拉扯成人。孩子是长大了,可也被当爹的惯坏了。郭三从小不好好学习,十三岁因打架伤人进了少管所,二十五岁刚接老爹的班到一家国营大厂当电焊工,却因为盗窃厂里的半吨铜焊条给判了六年徒刑,并开除了公职。三十一岁时郭三出狱,因为没有了工作,他整天在家游手好闲,靠啃吃老爹那几百元的退休金生活。后来街道几次给他安排工作,最多的他干三个月,有的干脆不去,不是嫌活累就是嫌道远,再不就嫌挣的少。眼瞅着儿子三十多岁了没个工作也没个家,老郭头万分着急。他想给儿子攒点钱,好娶个媳妇,哪怕是个农村户口的女孩也行。可他那每月几百元工资还不够郭三挥攉的,钱总是攒不下来。爹每次开工资,去了买点粮食和油盐酱醋,剩下的钱郭三全部搜走。喝小酒,打小牌,到廉价舞厅找暗娼龌龊几把“十元钱三曲”,那点钱就没了。然后,这一个月的菜钱就靠老郭头拣矿泉水瓶卖钱来维持。今个卖五元买五元钱菜,明个卖十元,买菜以外再买只二元一个的鸡架,放白菜里炖。有时还得省几个钱,给儿子买一两瓶啤酒。儿子不孝到今天这样,老郭头知道是自己的责任,可木已成舟,砖已出窑——定了型,他也没办法。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更何况儿子咋说也是自己的骨血,任他折腾去吧。能这样维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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