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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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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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原见沈栗悍然下手打人,还觉得他骄横,如今见他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禁都心生同情之意,纷纷指责起酒肆内书生。

    书生们也都惭愧不已,垂头丧气。

    沈栗喝道:“竹衣,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把杜凉押到顺天府去!”

    杜凉惊道:“我已承认是妄言了!”

    沈栗冷笑道:“你说自己是妄言,我就得信?你前后言行遮遮掩掩,谁知道真假,家父失踪之事蹊跷非常,如今任何可疑的线索都不能放过,是妄言还是奸细,一审便知!”

    杜凉没料到承认说谎还是要进顺天府,惊恐大叫道:“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冤枉……”

    叫竹衣把嘴堵起来,紧紧绑住。

    方才出言的书生拱手道:“沈七公子,我等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且让我等一起去顺天府做个证吧。”

    “对!”这些书生纷纷道:“杜凉说了什么话,我等都记着呢,一起去。”

    “也好。”沈栗对众人郑重拱手道:“诸位都比在下年长,方才情急之下,有失礼之处,还望众位不要计较。”

    众人纷纷道不敢:“我等竟然被人轻易挑唆,真是惭愧。”

    沈栗正色道:“诸位,读书人都是国家储士,说不得,将来诸位当中肯定有在朝为官的,须知国事从来不可轻忽,兵事更是重中之重,岂是街头巷尾小道消息可以言之!”

    见桌上有纸笔,示意竹衣取来,蘸了墨,就在马上向酒肆粉墙上书写:“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

    顿了顿,此诗第三句原为“洒泪祭雄杰”,只是沈淳如今失踪,总不能叫沈栗现下祭他老子,遂为:“何日斩熊罴,扬眉剑出鞘。”

    顿了顿,意犹未尽,又写了一首,长叹一声,掷笔而去。

    众人围上去细读。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何日斩熊罴,扬眉剑出鞘。”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书生们先道:“好诗!第一首悲愤感叹,第二首忠君报国!两首诗壮怀激烈,歌以咏志,不意这沈栗小小年纪,有此文采胸怀!”

    又叹道:“怪道选为太子伴读。礼贤侯府子弟,果然名不虚传!”

    旋又愤怒道:“都是杜凉这个杀才挑唆,使吾等枉为小人也!”

    一拥而上,都去打杜凉。

    那留下押送杜凉去顺天府的长随也乐呵呵由着众人去打,只看着不叫人打死便是。

    沈栗转过街角,看见容置业领着几个兵士,站在巷子里悠悠然“听”热闹,隔了几步还有几个衙役凑做一堆儿也笑嘻嘻悄声议论,顿时笑道:“侄儿还道这回当街抽那杜凉打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不见有人来。原来是世叔在这里。”

    容置业笑道:“几个四体不勤的书生也敢满嘴胡言,妄论国事,该抽!老子才不愿意管这闲事呢!且让他们吃个教训吧。”

    那几个衙役也道:“待那边安静下来,小的们再去带杜凉到顺天府不迟。”

    沈栗挑眉:容置业和他通人情不提,这几个顺天府的衙役怎么也这么热情了?礼贤侯府不好惹,那杜凉不也有个当着祭酒的爹吗?

    容置业笑道:“今天也不知吹了哪股邪风,沈侯失踪之事一忽儿就传的满城,这杜凉蹦的尤其欢快,就是贤侄不找他麻烦,他也要去顺天府走一遭。”

    沈栗恍然,看来谣言一事已惊动官中。随即失笑摇了摇头,杜祭酒还真是倒霉,两个儿子相继进了顺天府,这国子监祭酒的位子看来是真保不住了。

    沈栗示意竹衣拿出两张银票,分别递与兵士与衙役,对容置业笑道:“世叔与我通融是与我家的人情,可还要请诸位大人喝杯茶不是?”

    容置业笑道:“也怪了,也不知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想的倒是周详。”

    沈栗道:“世叔说笑了,这是应有之意。”

    如今沈栗当街驳倒杜凉,又特意留了诗词,待此事传开,沈淳的清名好歹可以挽救,再加上官府也开始注意,自觉还是先去请命随军为好,随即告辞道:“侄儿如今正急着去东宫,不叨扰世叔了。”

    容置业应道:“既有急事,自忙去。”

    太子此时已用过了午膳,正要往邵英那里去,见沈栗来,问道:“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府中可还安然?”

    沈栗摇头道:“长辈们都很担心,只是鞭长莫及耳。学生如今来正是想向殿下求情,学生想去军前。”

    太子奇道:“什么?”

    沈栗拜道:“家父失踪,身为人子,理当前去寻找。还望殿下通融。”

    太子头痛道:“你才多大?就要去军前,罢了,你打算怎么去?”

    沈栗道:“如今军中无主将,万岁一定会派人前去,学生想跟着。”

    太子刚想说不妥,见沈栗眼巴巴看着他,到底不忍。

    沈栗到东宫后,但凡有事,皆不退缩,更难得事事办得妥当,如今他父亲不见了,想去寻找,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叹口气道:“这事也不是吾说了算,正好吾要去父皇那里,你自己去求吧。”

第四十八章 疾行

    沈淳出事,沈栗要去探寻倒也无可厚非。邵英只叹:“果然孝悌。”倒也未加阻拦。

    此时赶赴李朝国的名单已经拟定:玳国公郁良业——邵英重视此战,先后派去的都是心腹重臣。

    此外,因沈淳失踪,邵英担心军中情形,又加派了几个缁衣卫,为首的沈栗也认得,是沈梧未来的岳丈,容置业的兄弟,缁衣卫千户容立业。

    事情紧急,郁良业的意思今晚关城门前就要出发,沈栗又急急忙忙回了趟礼贤侯府。

    李氏为丈夫打点行装是做惯了的,只是从无这样急切的时候。此番要求急行,倒是为难。最后也只好捡了几件衣物,足足的带上银票罢了。

    沈栗取了包裹,只带了一个长随竹衣,沈毅原也要跟着,沈栗推辞道:“大管家上了年纪,怕是受不得奔波之苦,况府内诸事繁杂,也离不得您老帮衬。”

    一家人匆匆送沈栗出府,田氏嘱咐道:“如遇危险,只管躲着,你年纪小,又不是兵士,不要逞能。”

    沈栗应了,又迟疑道:“刀剑无眼,孙儿此去若有不虞,颜姨娘她……”

    田氏与李氏都应承道:“尽管放心。”

    诸事停当,沈栗也不拖延,叫上竹衣直奔城门外。

    玳国公瞄了眼沈栗骑马的架势,点头道:“倒是有个样子。只是此去乃是急行,若是跟不上,却是不能等你的。”

    沈栗点头沉声道:“国公爷放心,学生跟得上。”

    郁良业笑道:“老夫与你祖父兄弟相称,你称我一声叔祖便好。”

    沈栗笑道:“此番劳叔祖父费神了。”

    郁良业道:“不需担心,就是看你祖父与父亲面上,老夫也定把你平安送回来。到了军中,只管跟着郁辰便是。”

    沈栗这才发现郁辰也在队中,见沈栗看他,郁辰揉了揉鼻子,憨笑道:“跟着祖父去涨涨见识。”

    沈栗恍然,郁辰这个年纪,倒真是去军中的时候了。想必此番要跟着玳国公拼些军功。

    说着话,几个缁衣卫也到了。彼此抱拳见礼过后,纷纷策马扬鞭,直奔李朝国。

    沈栗虽然口中说的轻巧,只是全力赶路毕竟与平时骑马缓行不同。众人急着赶路,换马不换人,旁人还好,沈栗皮肤都磨破了。

    偶尔下马休息时,沈栗都摆着扎马步的姿势,一时半会儿直不起来。

    只是沈栗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被落下,跟着众人,起码一路畅通无阻,叫他自己在后面走,光是出城入城的搜检就够了,再者他此去又是为了找沈淳的,哪有落后的道理。因此就算浑身酸痛,沈栗也咬牙坚持。

    众人见他小小年纪,难得不叫苦,倒也有几分佩服,渐渐也与他熟识起来。沈栗又向来会做人,但凡与他搭话的,他总有法子叫人喜欢他。还没出了国界,众人大多已与他彼此兄弟相称了。

    郁良业得空抽了孙子一巴掌:“你也和栗小子学学,看看人家的人缘!成天就知道吃吃吃,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个呆货。”

    郁辰叹道:“得了吧祖父,沈栗的心眼跟蜂窝似的,披身狐狸皮都能成精,就孙儿的资质,再学百八十年也学不来。”

    郁良业郁闷道:“沈淳是怎么教养儿子的?老子生了一窝,也没得着个这样的。单凭这小家贼,沈家只要不内讧,怕是还有一两代的大富贵。”

    非只一日,到了李朝国。

    沈栗前世在电影里也见过战争情景,到了军前,才知道假的毕竟不可乱真。

    山峦崔巍,城关险峻,旌旗招展,刀戟林立,鹰击长空,万马嘶鸣,其中豪情,无可名状。单是置身其中,便觉胸中热血沸腾。

    沈栗还在默默感叹军中人马彪悍,却听玳国公叹道:“毕竟不是开国那批人了,打眼一看就知道大多是新兵,不得用!”

    容立业应道:“国公说的是,如今老兵不是退役了就是不在了,如今的兵也只看着雄壮罢了,见没见过血还在两说。”

    大营中副将古学奕早迎出来,见了玳国公方才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国公爷可算到了。”

    郁良业打趣道:“咦,你这夯才怎么学会念佛了?”

    古学奕苦笑道:“国公爷再不来,末将何止要念佛,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至帐中众人见过礼。郁良业知道沈栗急于打探他父亲的消息,先问:“慎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细细说来。”

    古学奕恨道:“还不是李朝国那个韩兆吉,哼,侯爷本来是要整顿人马,探明情况再筹谋开战。他非说自己熟悉形势,天天叫事态紧急拖不得了,侯爷被他催不过,原也打算试探攻击一次,便也应了。

    哪想到这小子嘴上说的好听,到了战场上屁也顶不上一个,见人就跑,一战就打散了。把侯爷丢在狄人后方,嘿!”

    沈栗追问道:“这么说,家父如今其实是在狄人的地盘里?”

    古学奕点头叹道:“侯爷若还无恙,必是被隔在狄人后方冲不回来。”

    沈栗转了转眼珠,问道:“家父身边可有人跟着?狄人可知道父亲的消息。”

    古学奕赞道:“栗小哥果然都问到点子上。侯爷失踪时身边应是有一队人马,只是不知还剩下几人。因怕影响了士气,末将下令封锁了侯爷失踪的消息,如今只有几个将官知道,普通士兵还不清楚,想来狄人那边还不知道。”

    沈栗松了口气道:“还好,要是狄人知道了消息,搜索起来,父亲的情况怕是要越发危急了。”

    容立业问道:“大人,如今那韩兆吉是如何处理的?”

    古学奕无奈道:“这混账是李朝国国主的大舅子,还能拿他怎么着?”

    沈栗皱眉道:“他也是知道父亲失踪的,如今不会走漏消息吧?”

    古学奕撇嘴道:“侯爷是因他之过遇险的,他巴不得瞒得紧紧的!”

    郁良业问:“如今战况如何了?”

    古学奕赧然道:“国公爷知道末将的水平,做个副手还成,叫我领兵布阵是不成的,故此自打侯爷失踪,末将就收缩兵力,只管防守。前一仗侯爷毕竟是给狄人造成了很大损失,如今他们正在舔伤口,因此两边还僵持着。”

    众人正说着,忽帐篷外面有人喧闹起来。

    郁良业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军中还有如此没规矩的?你是怎么领兵的!”

    军中规矩森严,条条军规之下,不是打军棍就是斩杀,如今有人喧哗,郁良业先要问古学奕治军不严。

    古学奕苦笑道:“若是末将手下的人,早打杀了。这只怕是那个韩兆吉。”

    校尉入帐禀报,果然是李朝国大将韩兆吉。

    待帐帘掀开,沈栗仔细打量。进来一人长得倒是雄壮,络腮胡子,看起来到有些器宇轩昂的架势,只是一个高高凸起的肥肚皮有些煞风景。

    这人说起盛国话口音颇有些奇怪:“在下听说贵国又派出的大将到了,古将军为何不与在下引见引见?”

    古学奕无奈看了一眼郁良业,起身道:“韩将军,这是我国的玳国公,郁良业老国公。”

    韩兆吉拱手见礼道:“久闻老国公大名。”

    郁良业一向对他国的军士不假颜色,草草拱手道:“韩将军客气了。”

    韩兆吉:“不客气,老国公既然到了,不知打算何时起兵?”

    众人奇异都奇异地看他,这人还真是着急哈。

    如今郁良业等人前脚赶到军营,情况还没了解呢,你就急着出兵,话说你真是领兵的吗?兵书读过没?你以为是街上赖子打架呢,撸袖子群殴就行?

    郁良业冷笑道:“韩大将不要心急,若是我国礼贤侯没丢,这场战争怕是早结束了,既然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索性容老夫探看探看情形再说!”

    韩兆吉嘟囔道:“贵国的沈将军原先也说是要探看情形不肯出兵。贵国为何总是拖延,不爽利。”

    郁良业勃然大怒道:“凭沈侯带兵的手段,你让他放手施为,这仗早他娘打赢了。不是你催催催,先前怎会失利?”

    郁良业贵为国公,可不是好性子,李朝国又是盛国的属国,韩兆吉敢和他顶撞,郁良业就敢和他翻脸。

    沈淳失踪之事韩兆吉是有很大责任的,听郁良业提起沈淳,韩兆吉到底气短。

    抹了抹胡子,韩兆吉软言道:“郁老国公,我李朝国小国寡民,如今实在是拖不得了,这几十万大军日日拖着,光是粮草就要好些。如今我们国主都要精简饮食了。”

    说着,眼中竟滴下泪来。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他。

    这年月有的大臣是爱哭,表忠心要哭一哭,遇国难要哭一哭,有时喝杯小酒做首小诗也要做个泪洒青衫的样子,可你得分什么样的人啊。

    弱冠少年,风度卓然,长歌一哭,那叫风雅;嶙峋老者,白发矍铄,伏地一哭,那叫怆然。你一个八尺大汉,满脸胡子,偏偏腆着肚子嚎啕大哭,能看吗?

    你一个军中大将,话没说几句就迎风流泪,考虑过士卒的小心脏能承受得住吗?

    什么鬼?

    韩兆吉哭了半晌,愣没人搭理他。

    丢了沈淳,盛国这边将士对他都有怨气,指望哭几声就让人买他的账,没门!爱哭哭去!

    韩兆吉尴尬了。捂着脸偷看众人。

    嗯?韩兆吉忽然看见沈栗,顿时指着他问:“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还有小孩?”

第四十九章 何人可疑

    古学弈道:“这是沈侯之子沈栗,此番随军前来是寻找沈侯行踪的。”

    郁良辰在旁大声冷笑了一声。

    苦主当面,韩兆吉又尴尬了。

    咳了两声,韩兆吉故作严肃道:“这个,军中是不准小儿进入的,念你救父心切,此番便罢了,只是要记得不可随意乱走,谈论军情,知道吗?”

    我盛国的营内有什么人,做什么事还要你来教训?

    沈栗微笑上前拱手道:“多谢将军通融,学生听说家父是与将军一同征战时失踪的,不知将军可否叙述详情?”

    众人心里暗笑,沈淳摆明了是因韩兆吉阵前退缩才陷落敌后的,沈栗向韩兆吉要详情,可叫对方怎么回答呢?

    韩兆吉暗叹今日真是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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