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黑色的花在灰白灰白的空中飞舞,飘零,然后恶狠狠的坠下,砸出一片鲜艳的颜色,刺目,无可挽回…………
我的梦里常常出现这样的画面。黑色的花朵就像当时的我,十四岁,一个年轻得可以有大把的资本恣意挥霍的年纪,花一样的青春年少。
有时候我在想,十四岁的夏天和十七岁的夏天,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只不过,是从含苞待放,到花谢凋零。
亚烁,怎么了?黑暗中,躺在身边的宁悦伸手撩去我额前的发。
没什么。我笑。
还是忘不掉那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吗?
你忘掉了吗?如果忘掉了,告诉我,要怎样才可以做到。
宁悦在黑暗里摇头。其实,想要忘记,怎么能那么容易呢,我只是假装走过了而已。这些,宁悦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整个暑假,我和宁悦都粘在一起,这是会是我和她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暑假。我们终于长大,过了十八岁成人礼,她将是大学里的高材生,而我,会去往和她不同的方向。我们依然会是最好的姐妹,只是,以后的暑假,我不能陪在她身旁了。
宁悦靠在我肩上,陪我看夕阳,她总是说我太瘦,每次靠我都硌得她脑袋疼。我不再梗着脖子反驳,因为有个人依靠,是那么温暖的事情,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又想起暮日,想起凌淅。每一天,不断的想起,许多的事情,许多的曾经。
我们去看了凌淅。他还是那么帅气,万年不变的样子。宁悦把白菊放下,她是来告别的,要去另一个城市,因为,要开学了。她说,凌淅,我终于要走了,去另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不会有人再缠着你,我也会找到一个爱我的人,就像当初我爱你一样。
不会再有人对她吼着说一个“滚”字。那个人现在只是墓碑上的一张照片而已,他终将化为尘土,与这个世界再无关联。
宁悦走的那天,我去送她。没有泪眼迷蒙,原来,我们已经变得如此坚强,不再害怕离别。我们拥抱,互道珍重。我看着她挤进了上车的人流,再也寻不到半点身影。
离开车站,我没有回家。宁悦走了,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我实在不想回去那空空的壳子里。
在街上游荡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我以为我不会再找到他,虽然只是在街对角看到,可我确定,那就是他,那个突然从我生命中消失的人。我横冲直撞的穿过马路,追着那个身影,茫茫人海,可我就是能认得出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了一间咖啡店。我看到他换了服务生的制服出来,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
我何时看过他有这样的姿态,一直以来,他都是桀骜不驯,乖张跋扈的。
推门进去,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他过来点单,微鞠躬,把饮料单递过来。卡布奇诺,我没有看饮料单,说到。我把饮料单递还给他的时候,看到他有微微的惊诧,他大概也没想到,还会再遇见我吧。
请稍等。他不动声色并礼貌的回我。
在等饮料的时候,我看他忙碌。加冰的卡布奇诺端上来,杯口堆满了冰激凌,是我喜欢的。我抓了他的手,看着他说,下班后去聊聊?他没有回我,转身继续忙碌。
喝完咖啡,我留了纸条托他同事转给他,老地方,等你。然后转身离开。
还是“老地方”休闲吧,还是那一个固定的位置。我们似乎许久没来,感觉太多事情横在面前,连酒吧的服务生都换了新人。好在默默还是在的,看到我,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他好像升了组长,干他们这样的,若是一直没有升官,想必也不会做得长久。我告诉他,今晚只有我和他暮哥,他便熟识的拿了酒上来。
他是知道我们的,从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喝酒吃烧烤,就是他在为我们服务。此后的每一次,只要我们来,他就会过来主动招呼我们,时间一长,不需要多说话,他只看我们来了谁,便知道酒该如何上。
你看,像他这样用心的孩子如果还得不到上天的赏识,那这个世道就真的是落迫了。
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已经干掉两瓶酒,可他依然没有出现。也许,我们依然在逃避,每一个人,都还是不敢面对那些年的那些过往。如果,一切从未曾开始过,现在的我们,会不会比较幸福?
第一章 宁悦
如果说,童年是陷在等待里的梦,那么青春,就是开到颓败的荼蘼花,虽然美丽芬芳,却逃不过带刺的命运,而我们在这样的季节里,张扬着,炫耀着,最终,伤了自己。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夏天,那样热烈的阳光,那样纯净的天空和薄纱一样的云。它们成了我从此以后最美好的记忆。
在这样美好的夏季结束之前,我转到了新的学校,那一年,我十四岁,初二年级。
因为是转校生,所以要做自我介绍,而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请多指教。我实在觉得,当着全班的面说我是谁谁谁,是一件特傻的事情。
我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这一点我很满意。我喜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虽然这一点也不符合我的性格。同桌是个皮肤很白的女生,很可爱的样子,剪着乖乖的齐刘海,有柔顺的长发。
喂,你叫安亚烁?乖乖的女生竖起课本挡着,在课堂上小声问我。
嗯。我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这样简单的回她。
她高兴的笑起来,自我介绍到,我叫宁悦,很高兴认识你。她的笑很甜,眼睛弯弯的,小嘴也弯成漂亮的弧,声音软软糯糯,听着很舒服,真是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我没接她的话,她也不介意,放下课本自己很认真的听课去了。
真是好孩子。我在心里,悄悄把她划在了我的圈子之外。
中午放学,宁悦一边收拾课本一边热情不减的问我,亚烁,你家住哪边?待会一起走啊。
不想搭理她,收完东西我就自己走了。她从后面赶上来,和我并排走着,看我,有些小心翼翼的说,你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啊。
我只顾自己走,并没理她,看我不说话,她也安静下来。出了校门,我往左,以为她和我不同方向,哪知她惊喜声音在耳边响起,哇!亚烁,我们同路耶!我安静的走到斑马线,过了马路,到对面的公车站等车。
我并没有看到宁悦的脸上是不是有失望的表情,因为那原本就与我无关。
下午再到学校的时候,宁悦已经在座位上了,看见我来了,早早站出过道让我进去。夏末的午后,空气依然闷热得让人昏昏欲睡。还没等上课,我已经趴在桌子上了。宁悦把脸凑近来看我,对我说,亚烁,你没有睡午觉吗?
没有,我在心里回答她。我真的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再说,中午也没有那个时间睡觉。
整个下午就在我的昏昏沉沉中度过。中间发生了一点事,让我对宁悦这个女生,终于产生了一点好感。我不喜欢下窗帘,这是我的一个习惯,不管夏天多大的太阳。我讨厌把周围弄得黑乎乎的。
就在下午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感觉有人伸过手来拉窗帘。我感觉周围暗了下来,睁开眼,窗帘已经拉上了。我不动声色,又把窗帘拉开,阳光重新泄进来照在皮肤上的感觉真的很好。还没感叹完,就听到有人在抱怨,叫我把窗帘拉上。我只当没听见,埋头又准备睡去。
宁悦在旁边摇我,想要叫我把窗帘拉上,我从手臂中露出脸来看宁悦,看到我在看她,急忙跟我说,亚烁,大家都说要把窗帘拉起来,阳光太刺眼了,把窗帘拉一拉好不好?我看到她眼睛里的请求,但我没理她。
我在座位上对着那些期望我能拉上窗帘的人吼到,拉什么窗帘,多大点太阳。刺眼什么,这么点太阳就能刺瞎你们的狗眼?真搞不懂,你们怎么那么喜欢把房子里弄得黑乎乎的光都不透!这教室已经给你们弄得够黑了,我就喜欢房子里亮堂堂的,就喜欢晒太阳,管得着吗你们,我晒太阳的都没喊,你们叫什么叫!
还有人想反驳说晒太阳会黑,却是宁悦帮我解了围,说是我还不习惯,让大家忍一忍。她征求我的意见,说,把窗帘拉点起来吧,就留你能晒到的太阳就好。我没理她,趴在桌子上。她伸手把窗帘拉上了一部分,我没反对。
放学后宁悦还是跟我一起走,只是没有中午话那么多了,我想,她是被我吓到了吧。
第二天早上到学校的时候,我错过了早读,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宁悦关心的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她没什么,只是早读而已。她神奇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餐,说是看我早读没来,怕我没得吃早餐,给我买的。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女生,似乎她生下来就学会包容、忍让和关心。我收下早餐,边吃边想,也许她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天都帮我带早餐,每次都在我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偷偷的拉窗帘,在我偷看漫画小说的时候帮我把风。这些我并没有叫她这么做,可她默默的做着这一切。
在凉爽的秋季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她成了很好朋友。我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美好的笑脸,只是,我从未对她默默为我做的这些,说过一声谢谢。
亚烁,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不开心?
学校的坐在银杏树下,宁悦又一次问我。我还是一样没有回答她。我很羡慕她可以开心的笑,只是那样的笑,离我真的很遥远。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宁悦从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个不可救药的问题小孩。我的冲动,我的怒气,我的盛气凌人,在别人看来,就只是一个没有教养,顽劣到不行的坏小孩。只有在宁悦的眼中,我不是坏小孩,我只一个有太多太多不开心却没地方发泄的孩子。
我再一次沉默,也许,宁悦是懂我的,她也从来不会觉得我的沉默是不礼貌的。她会做她自己的事情,安静的陪我,或者叽叽喳喳讲她的话。
走吧。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
去哪?
你当然是回家啦。
那你呢?她问。
我……有事情要做。
分手的时候,宁悦担心的说,自己小心点。
回去吧,我说。
我们分了两个方向,她向左,我往右。其实,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永远没有交集,她就不会被我牵扯进来,只是,生命中并没有那么些如果。
和宁悦分开后,我向市中心方向走去。其实,我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我只是想要一个人走一走。走在路上的感觉很好,疲惫,却很满足。有许多的的风景,是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错过的。
第二章 暮日,竟然是你
第二天在学校见到宁悦,她把我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确定我没有受伤之后,才放心的嘘了口气。
我看她怪怪的,问她,怎么回事?
她倒问我,亚烁,你老实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说,没什么啊,就自己在市中心随便走走,怎么啦?
她说,听说,昨天晚上,你被人堵了,他们你没有怎么样吧?
昨天晚上?我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在等公车的时候,的确有几个女生把我堵住,我还记得,她们堵我,是为了一个叫做暮日的男生。暮日和我是网友,因为生活经历相似,我们常能聊到一起。
昨天晚上那几个女生,应该是从我跟宁悦分开之后,就一直跟着我。
她们放话说,不许我再跟暮日有任何的联系,不然后果自负。我实在觉得好笑,我跟暮日有没有联系,与她们和干?再说,几个小喽啰的话,对我确实没有威胁性。
我只让她们帮我带一句话回去,暮日要跟谁联系,是他的事情,我管不着。她们老大要是有本事,就把暮日管住了,这样,也就不需要叫她们大费周章的来堵我了。
她们大抵也只是听命行事,或是被我的气势吓到,并没有与我有肢体上的碰撞,带着我撂下的话走了。
听我说完这些,,宁悦暂时松了一口气,可她还是紧张的跟我说,亚烁,我觉得她们不会这样简单就放过你,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啊。
我笑着勾住宁悦的脖子,安慰她,放心啦悦悦,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好吗。
宁悦听我说完,笑出声,终于肯放下心来。
傍晚放学,宁悦和我一起,刚到斑马线要过马路,就再一次被围堵。宁悦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要挤进来圈子我一起,却被另外两个女生拉在了圈子外面。圈内,我被堵得靠在墙上,为首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生,长得还算漂亮,扎着高马尾,中分的长刘海让她的脸看起来小巧玲珑,大眼睛瞪起来确实够吓人,上了红色唇彩的嘴带着一种妖娆的美。
她双手在胸前交叉,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走到我面前,微扬着脸,斜斜的看我,开口说到,听说,我叫你做的事情,你不肯答应啊?
我就那么懒洋洋的靠在墙上,也不看她,说到,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让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居然会被我拒绝。
听到我的讽刺,她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她那嚣张的态度,说到,是,你可能是不认识我,可是,我记得昨天我有叫人给你带过话哟!边说还边用手拍我的脸,被我抬手打掉。她倒是不介意,继续说到,你不知道我没关系,暮日,你总认识吧。
我转头看她,慢悠悠的说到,哦~~暮日啊,认识,不就是一网友嘛。怎么?你我素不相识,这你都管?
她也许被我傲慢的态度气到,盛气凌人的指着我骂到,装,你个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暮日整天跟你在网上暧昧来暧昧去,你跟这儿装什么装?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跟暮日纠缠不清,有你好看!
我很不屑的笑了,说到,你是他谁啊?女朋友吗?你自己都不敢说他是你男朋友,还跑到这儿来撒野,你也太可笑了。再说,暮日爱跟谁好,要跟谁联系,是他的自由。你连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都没搞清楚,就一厢情愿的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暮日对别的女生好,我们俩到底谁更贱啊?
我想她真的是生气了,我话刚说完,她一巴掌就甩到了我脸上,手腕上戴的朋克手链的金属装饰也在脸上划了一道,火辣辣的疼。
宁悦在外面听到这声清脆的巴掌声,惊得在外面叫了起来。
我依然在笑,没心没肺的。我真的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太幼稚了,她真的以为自己戴个朋克手链,会骂几句脏话,有几个比她更幼稚的的手下跟着,就真当自己是老大了。
双方正僵持着,就见人群有点骚动。一个男生挤进人群,拉了我就走,我听到那个女生跟在后面喊了声,暮日!拉着我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带着我离开了人群。
没走出几步,我就在后面拖着他的手,我说,等一下,我朋友还在她们手上。他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