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菲蒂说:“多尼,你就帮我一个忙吧。我真的喜欢你。我宁可待5年的牢房也不能失去你的友谊。在这儿干事处处都要无误,因为你能打出自己的牌。请相信我。”
我和托尼来到了酒吧间,等候召见。勒菲蒂立即就被带到巴里斯特艾里的桌旁,那儿靠着前面的大窗户。大家忙不迭地向他表示问候,互相接吻拥抱。
一个小时以后,旅店老板弗兰克·巴里斯特艾里陪同我们来到了桌旁。他60岁刚出头,生得矮敦敦的,一张皮肉松弛下垂的脸,黑头发,向后梳得很整齐。他身着深蓝色服装,整洁干净,像是影片里的老资格的黑手党党徒。
托尼已经和他一起见面谈过话,就介绍了我:“弗兰克,这是多尼,他是我的人,也是和迈克打交道的。”弗兰克介绍了围坐在桌旁的人。在场的五六个人中,有他的得力助手史蒂夫·迪沙弗。此人身材矮小,一脸凶相,只在两耳旁长着头发,头顶光秃。
弗兰克要了70美元的酒,和勒菲蒂交谈,谈到纽约的布拿诺家族他所认识的各方面的人,比如像我们的老板卡明·甘兰特,他称呼卡明的绰号“气垫”。他受过一些教育,还不是那种“话语不连”的粗俗之辈。
他在佛罗里达的福特·劳得戴尔的酒店里有销售业务。在谈到那里出现的事故时,他声色俱厉,拳头把桌子敲得咚咚响。他说,他上一周待在那里收钱,经营酒店的伙计拿出45,000美元的现金放在桌上。弗兰克说,他呼啦啦把钱从桌子上扔下,对那伙计说:“去你妈的45,000美元,我至少要有25万。”他说他在佛罗里达那里需要有个像勒菲蒂这样的人,好管理那里的销售业务,使情况好转起来。
我心里在想:这个家伙能把你哄睡觉,可是你决不能轻易惹他。
弗兰克干干脆脆,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时间在第二天晚上,星期六。
我们离开旅店的时候,勒菲蒂欣喜若狂。他说:“多尼,你可还记得,以往我们到沙贝拉旅店,‘气垫’在里面的时候,我们只好站在外面?我们连进都进不去。他出来时,对你连招呼一声都没有。托尼,在纽约你根本不能与老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而这儿,我们不仅能和一个大老板同坐一张桌子,而且明天晚上还能去他家赴宴。多尼,你说说,在纽约会有这样的事吗?根本不可能。”
“他真不错,托尼,”我说。
“不过要注意。弗兰克喜怒无常,是个有善有恶的双重性格的人。发起怒来就像个野蛮的动物。他什么事都不会忘记的。他对罗克福德市的菲尔那家伙很反感,因为那家伙多年前曾骗了他一回。所以我建议从罗克福德经过芝加哥,因为芝加哥希望做一做罗克福德和密尔沃克之间的工作。”
“勒菲蒂,罗克福德那里的伙计控制的地方有哪一些呢?”我问。
“仅仅是罗克福德,别的没有。这儿由这个家伙控制,他比谁都更有权。”
“即使罗克福德那边的人大一些也是这样?”
“你说大一些是什么意思?指年纪大?这里没有什么年龄的界限。迈克说,这个家伙在中西部一带权力最大。光是待在密尔沃克这里他捞不到他所要得到的一切。他占有堪萨斯。克利夫兰市和底特律市属于弗兰克。我是才知道这个情况的。他天天坐飞机飞来飞去。每个星期在这儿待一两天。这家伙每个星期都用高级轿车送他母亲去教堂。多尼,1978年出产的高级车,停下来多气派。在这个城里,你要是不通过他,什么事你也干不成。所有的联络渠道都由他控制住。”
“勒菲蒂,他去不去纽约办些什么事?”
“一年去一两回,就那么多。他看什么人啦,他大都到西海岸一带,到那里办他的事,比如像在拉斯维加斯那里。”
“弗兰克在纽约那里有权吗?”
“他的权力遍及全世界,主要的权力还是在这儿一带。你笑话我吗?他们还有个委员会,能解决所有问题,他也在委员会里面。在上一次较量中,他和芝加哥老板把乔·布拿诺踢了出去。他认识所有家族的老板。他到纽约去的时候,就到甘比诺那个老家伙家里。老板的关系都平等。”
“他和‘气垫’的关系怎么样?”
勒菲蒂说:“他们俩互相敬重。我有时候也怕他。托尼,就让他讲,你就附和附和。”
“我可说错了什么话吗?”托尼问。
“刚才在桌旁,你还问一个家伙:‘你从哪儿来?’这一问把我吓了一跳。他们不喜欢听这样的询问。从来不准问谁从什么地方来。因为,他干吗问这样的问题?你是警察?当时你他妈的把我真给吓个半死。幸好弗兰克没有在意,否则他会回头问你:‘你他妈的是什么人?竟然问我的朋友从什么地方来?’上帝不允许你在讲话中多嘴。”
“我知道了,”托尼说。“我懂,我在学。”
“托尼,我还有话对你讲。到明年夏天,在搞地下交易方面你就是大红人了,连我你也不用求了。不过现在暂且不谈它。托尼,我们要向弗兰克强调:我们要有娱乐场所推销机器,要从事日常营业,要接管公司,要把别人逐步挤出去。在这方面你可不能松劲。那里的家伙可有两下子,不像安托尼·墨拉那样的狗杂种。他在这儿有个顶刮刮的王国,弗兰克就是大王啊。到目前为止,这里的人还挺客气。你知道那个史蒂夫·迪沙弗吧?就是在桌旁你见到的弗兰克的那个伙计?我对他很有印象。他杀的人和我杀的一样多啊。”
弗兰克·巴里斯特艾里独自开着黑色卡迪拉克牌轿车来接我们去他家赴宴。勒菲蒂向我使了个眼色——他不敢相信:一个老板会一个人到什么地方,更不用说亲自驾车了。
途中,弗兰克对我们说:“我有一班人马,个个都是好样的,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干起活儿不那么灵光了。我可以用一些值得信赖的年轻人,来管理我一些俱乐部以及其他行业。年轻人对当今世上的营业行情能相适应。”
勒菲蒂立即响应,说:“你要是干什么,多尼和托尼可以听命。你可以信任他们,他们人缘好。弗兰克,只要你需要,他们随时为你效劳。”
车子开了十分钟就到了他家,这是临湖的殖民地式的房子。头天晚上下班的人都聚集在弗兰克的弟弟彼特那里。彼特比当老板的哥哥高一些,不像他那么凶狠。他说:“我要是他,我就不喝中国那种茶,太热了,我受不了。”
我们被介绍见了弗兰克的妻子。她和另外一个女人忙着烧饭烧菜,忙着招待。
弗兰克坐在桌子的首席,勒菲蒂坐在他的右边。两个女人只管招待,没有和我们同桌而坐。一共有5道菜,主食是小牛肉,很丰盛。餐桌上一瓶又一瓶的法国葡萄酒不停地送来,接着就喝路易十三白兰地。
弗兰克谈起了往事。有一段时期,他在密尔沃克商业区拥有7爿俱乐部,开展拳击比赛,其中许多比赛都是设计好的圈套。他说,当今他外出旅行,乘的是私人喷气飞机,在大型机场都无进进出出方面的麻烦。他说,他旅行总是用化名——都用伦尼·弗兰克。
宴会的气氛热烈,大家都很轻松。不过,我和坎特还得保持注意力,不能随便,说话和行动都还得注意分寸,以兔惹怒了他,这毕竟是家族老板的家。
第二天是星期天,晚上有个盛大的“活跃气氛”宴会,作为意大利高尔夫球队义赛的开始项目。弗兰克说,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参加这样的宴会,因为他和委员会的头头路易·法佐为敌。“不过,他已经死了,”他说,“0。38的子弹,中了5枪啊。”他哈哈大笑,可这并不是开玩笑的事,0。38口径的子弹啊。因此,他打算出席宴会,让人们感到意外,“有点乐趣”。他邀请我们作为客人与他一起去。
他弟弟彼特说:“我和那里一些人也有仇,给他们来一点威胁也无妨。”勒菲蒂说:“小威胁根本伤不了人。”
我们一行来到马克·普拉扎饭店的大舞厅,参加“活跃气氛”宴会。我们到得很晚。
我们到了大门口,晚会委员会主席、饭店主人赶忙跑了出来,连连向弗兰克表示歉意:他们事先不知道他要来,连桌子也没有给他摆好。
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吃开胃的水果色拉。侍者忙忙碌碌在招待客人。大家都已经看着我们,轻声议论。他们显然知道,弗兰克·巴里斯特艾里是什么人。舞台的正中有一张桌子,本来是为了晚会的活动而设的。主人请附近的人们离开,让给我们用。没有一个人有怨言。这样就为我们重新设置了一张桌子。接着,他们领我们进去,把我们安排好了座位,侍者都围着我们转。我们的餐桌上专门有两三个侍者服务。
就餐以后,人们忙不迭地到我们这边来表示敬意。“弗兰克,你好有精神……,”“弗兰克,你光临这儿真使我们感到高兴……。”我从来没有目睹过这样的场面,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弗兰克大摆其威风。“这位是勒菲蒂,这位是多尼,他们从纽约来,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托尼,来自巴尔的摩,也是我的好朋友……。”本来他要向我们介绍一下那些人,可他对他们不屑一顾,接着和我们聊天,让那些人站在那里,弄得他们一个个都不自在。
有两个人作了介绍。一个是卡门·巴西里奥,是个拳击手,也是请来的客人之一;另一个是约尼·德斯蒙德,他在晚会上表演歌唱。
晚会的活动结束以后,弗兰克说:“我们走,到告密的那儿去吧。”
那是个称作“象征义演”的小地方,是商业区里运动员俱乐部里的餐店休息厅。主持人是个弗兰克所厌恶的人,“因为他是一个告密者”。
休息厅里济济一堂,大都是从晚会场那边过来的人。我们待在酒吧里,许多人过来向弗兰克致意。
弗兰克和史蒂夫·迪沙弗开始向我们讲告密的事。
“妈的,当叛徒告密的数也数不清,”史蒂夫说。“杀也杀不完。在密尔沃克,你要用卡斯特罗①的大军才能消灭告密的家伙。在这一带,你怎么知道谁是告密的啦,他们在车子里都安装着遥控启动器。”
① 卡斯特罗(Castro,Fidel,1926一):古巴革命的领导者,古巴共产党总书记,1959年就任古巴总理。
坎特最近在车里也安装了遥控启动器。
弗兰克说,他就想不通:人们怎么能自己反对自己人呢,“告我密的人不可能活到作证的那一天。”
史蒂夫对我说:“我一直在设法帮着弗兰克,不要只管他自己的那个登记业务,而要对城里的那些搞登记赌博业务的人收费,每周收他个1,000美元。因为告密者那么多,他娘的真头疼。让他们经营他们的业务,收他们的钱,让自己的人离开那里,要想找个好伙计管理赌博业务太难了。”
弗兰克说,前年管理他的日常赌博登记业务的伙计不负责任。“我不能一天到晚监视他们,我不想那么干。我要找个能够信得过的伙计。”
“多尼可以干,”勒菲蒂立即搭了腔。“我在干过的赌博登记业务中,和他共过事。他能处理业务问题,他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干好。”
弗兰克看了看我。“有兴趣吗?”
“当然有。”
弗兰克抓住勒菲蒂的胳膊。“我们谈谈这个事。”他们到了一张小桌子旁。
我还不是一个入盟党徒,作为联络党徒,我可以从一个家族转借到另一个家族。我所得到的任何好处都有勒菲蒂的一份,他知道这桩买卖有多大。
我不仅可以为密尔沃克的党徒老板处理赌博登记业务,而且我还有机会打入拉斯维加斯赌场瞒报私利。在党徒控制的卡西诺赌场,瞒报的钱从党徒分红的总数中要扣除。巴里斯特艾里有责任收回那些瞒报的钱,分给这一带与此活动有关的其他家族的党徒。
我为能打开这个缺口感到非常鼓舞。但是我立刻就意识到我干不了这桩事。弗兰克赌博登记业务很大一部分是足球。足球比赛季节要持续大约20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登记业务每周七天都有。眼下正是8月份的时候,足球比赛的季节即将来临。
这样一来,足足要有5个月时间我不能回家。
我没有立即拒绝这份差使,我心里想,或许我能从他们那里逐渐了解一些更多的情况。
勒菲蒂和弗兰克谈了几分钟以后就走了过来。弗兰克说:“好啊,下个星期二你就和史蒂夫在一起干。整个工作营业情况,他要给你作个全面介绍。”
我们在凌晨2点离开了那里。
勒菲蒂把他和弗兰克交谈的情况作了一番解释:“弗兰克对我说,‘你知道,如果多尼接下这份工作,你就要对他负责。你清楚后果。’我说,我一定会负责。他说:‘我一旦真干起来,他要是胡来,你就倒霉了,倒不是他。他们要找你算帐,而不是找他。’我就说:‘你不要想得太多,我会负完全责任。’我还对他说,你是我的亲戚,多尼,任何人都不用为你担心。”
弗兰克要用我,仍然还要打电话给纽约,征求我的副官迈克·沙贝拉的允许,并且记录在案:如果我出了什么差错,比如我当了告密者,或者携款逃匿,这都由勒菲蒂负完全责任。
“我和他握了手,”勒菲蒂说,“不过,握手也不能定论。他仍然要和纽约约定记录在案。我说:‘那好,你去打电话吧,我要拿我的性命为他担保。’托尼,我为多尼所承担的责任……如果他胡来,我就死路一条。纽约市里,他们只是老板与老板通话。这里的这个老板,他打电话给纽约,他同老板谈。如果要派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干。他们只说要进来。我要是因为什么事给杀了,我还不知道脑袋是怎么掉的。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俩,要想再找到这样的机会,想也别想。你们有了靠山,这儿的人都怕他。他们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大笨蛋。”
勒菲蒂睡觉以后,我立刻抓住坎特,对他说:“托尼,这事儿我根本不能干。”他很理解,说道:“多尼,你该干什么你就干,用不着顾虑什么。”
我给办此案的特工迈克·鲍特肯杰克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他。他和密尔沃克的特工办事处助理拉尔夫·希尔取得了联系。希尔想见面就这个问题进行商量。
这件事要立即处理,我第二天早上就要告诉勒菲蒂,然后巴里斯特艾里就给纽约打电话,否则我的信誉就会受到损害。我不能和迪沙弗见了面、了解内部详细情况以后又拒绝接受任务,那样我倒很像是个警察或者是个告密者。
天亮以前,我和坎特与鲍特肯杰克以及希尔见了面,地点是在城外另一家旅馆一间房间里。
我们随便聊了一会以后,希尔说:“这事儿我真希望你干。你不干,那损失你是知道的。”
“现在到了我开始考虑我家庭问题的时候了。”
希尔问:“你究竟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我干这样的工作既不容易,又无安全保障。我诙谐地说:“多要些钱。”
他以为他能让我晋升一级。他给华盛顿的总部打了电话,说明了目前的形势,问能不能提我一级,提升为督学员,这意味着我的薪水多了2,000美元。
总部没有答应。他们不同意提升我为督学员,因为我干的不是督学员的工作,因为督学员要么在华盛顿总部某个办公室工作,要么带领一个小分队在外执勤。希尔请求他们不要在个别技术性问题上墨守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