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贫僧的天下第一没指望了!”
“当你要说啥,就这个啊!”秦独岸挥挥手,正要落井下石几句,就听迟素斋忽然说。
“你不觉得那位国师看上去有点奇怪?”
秦独岸咯噔一跳,赶紧扒着栏杆往下望。
“好像是有点。”
虽然迟素斋与秦独岸对湛罗真人都不熟,不过传言听得多了,国师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如果漠寒在他前面拼死拼活,他的确有可能连动都不动,似笑非笑纯看热闹。
但这会从高处往下看,就特别分明,湛罗真人看上去是没有动的,也不着痕迹的震开那些晕头跌过来的人,或者乱砸来的暗器,但看久了门道就出来了。
“他在给漠寒挡后面来的偷袭…”
“而且是赶在那些人动手之前。”迟素斋跟着喃喃。
至于成果,看那些毫无预兆口吐鲜血趴倒的人就知道了,纯粹是被内力震得重创,侥幸点的仓皇后退,倒霉的当场就起不来,嘴边涌现的都是黑色血块,然后就白光。
不得不说,九州的死亡,由于会刷新,所以再怎么血战都没惊悚感,要是有人注意到遍地横尸,就算不心有余悸,至少动手前也会考虑下送命的可能性,可惜!
看着又一个误中暗器的姑娘躺倒,秦独岸大叹:
“江湖有风险,围观需谨慎啊!“
“是啊,妹纸你为什么要去看国师呢,为什么要去看漠小寒呢,看贫僧我的粉丝多安全!”
两人摇头晃脑作寂寞高手状,秦独岸趁机悄声道:
“我赌一百文钱,那不是湛罗真人。”
“不赌,那肯定是谢紫衣。”
“吓,大师你这也能看出来?”
迟素斋撇嘴,一脚踩上凳子,斩钉截铁的说:
“不是看出来的,你没发现国师在京城这么长时间,京城啥事也没出?所以这个国师一定是假的!”
“呃!”
秦独岸还傻眼没来得及说什么,迟素斋又在问他:
“喂喂,贫僧怎么觉得他跟漠小寒看上去总是怪怪的呢,从华山那次狄掌令把我们两个掳走丢谢紫衣车上就有这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看着苦苦思索的迟素斋,秦独岸真是一肚子槽无从吐起。
——大湿你自带真相属性的吗?
“原来这小子这么,嗯?”
旁边挤过来的一人说出来的话,让秦独岸本能嗤之以鼻:
“漠寒是天下第一,谁不服气谁去打呀!”
那人被他噎得怒了:“是吗?我给他一板砖,看他可敢还手。”
秦独岸纳闷的一扭头,吓得差点从酒楼二楼窗户上跳下去。
“伯伯…伯父?”
迟素斋茫然的看看秦独岸,又看看那个穿着普通的玩家,腰上别着一把屠刀,而且衣服上油腻腻的不知沾了啥,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然后再看,与漠寒特别熟的人就立刻恍然,除了眼睛长得不一样,长相几乎差不多,而且九州又让玩家的年龄维持在17岁到25岁之前,就更像了。
秦独岸干笑,尴尬抓头:
“伯父,原来你在京城啊,您这是?”
“来给酒楼送货。”梁振一反以往严肃形象,翻了个白眼,指着楼下的漠寒问:
“那小子在干啥,当街卖艺吗?”
“……”
秦独岸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伯父,你都不看江湖小报?”
“现实中的报纸都看不过来,还在游戏里买?”
“那…也不上论坛?”
“上网?拼音什么我早忘干净了,连短信都不会发,还上啥网。”
秦独岸挫败又打量了下梁振,忍不住问:
“那您这是,从事啥行业?不,不会是杀猪的吧?”
要是江湖人能不知道京城最近发生的大事么?但除了江湖人谁把凶器明晃晃别腰上啊。
“小墨你倒是好眼力。”
秦独岸咕咚一声摔倒,他能理解那些到九州里装13的,能理解到九州里当官的,哪怕是自家老爹到九州里来违法乱纪铤而走险贩私盐的,但阿梁老爹跑来游戏里当屠夫是闹哪样啊?
屠户哪个不是膀大腰圆,一脸横肉,伯父你这长相根本就不合格吧!
下面的漠寒根本就不知道被老爹看到了,他有了上次的教训,倒是将剑鞘牢牢系在衣带上。金丝缠绿松石的五个梅花篆字,染上了斑斑血痕,隔得近的都看得清楚,但一来玩家是没几个认得梅花篆,二来就算是NPC,混江湖的又有几个文化水平高,再说混乱成这样,谁会去注意。
那些死了之后又奔来想报仇的玩家,闹哄哄的加入,使得人越围越多。
“最后一句,诸位江湖同道,若不肯离去,忆山之前,再无侥幸!”
“漠寒!你别太得意,我就不相信今日你能走出京城!”
“泰将军,哈哈,还真是巧,将军为何不上前?”漠寒讥讽。
“你目中无人,小觑天下英雄,你这天下第一,难道就来得光明正大吗?”
漠寒干咳一声,就算不光明正大又怎么样,输人不输阵:
“天下第一怎么了?谢紫衣,九州说‘天下第一,武林公敌’,他能做得,我为何不能,单单就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我还嫌不够,所谓武林公敌,才算响亮。”
“你!”人群之后的泰郝勒虽然气爆,但忌讳国师,还是不敢上前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哪里哪里,比起阁下,尚有不足。”漠寒轻抖剑锋,笑着回顾谢紫衣,煞有其事的问:
“师父请说说,何为天下第一,又何谓武林公敌?”
谢紫衣始终都是神色淡淡,闻言也不过轻笑一声:
“仇敌满天下,再多又何妨?”
拂尘掩饰下,罗浮掌轻描淡写翻手而出,周围就是十几道白光刷出。不过这些人而已,他不必出剑用两仪剑法,漠寒想升级,那就让他升呗。
不过数息,混战的人群就离得远了,一地狼藉,残破的兵器与血迹,酒楼上的围观人纷纷跑下去追着要看后续发展,很快就剩下三个人还站在栏杆边发愣。
迟素斋,秦独岸:…卧槽,太帅会被雷劈的!这丫的又想一天几十级的升吧。
梁振慢吞吞的在桌边坐下,直接拿剩下的花生剥:
“小墨,你说的那啥江湖小报,给我买一份如何?”
“啊,这个,明天头版一定给伯父留着。”
秦独岸苦着脸想,那些谣言都传够了,应该不会吧。
“这武功,平日里也就听着,大街上看打架,没想到啊!”
梁振完全不是察觉到秦独岸担心的那部分,而是感叹:“这比电视里还夸张!等那小子有空,叫他耍一套剑法给我看看。”
秦独岸扶额趴桌上。
那啥,最好的哥们对上爹娘,也不帮两肋插刀的啊,阿梁你自求多福!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不快来——太!”
这个贯注了内力的大嗓门,震得迟素斋纳闷:“这谁啊,看热闹看这么兴奋?”
“就是,想喊老婆看上帝吗,这口气!”秦独岸跟着鄙视。
可那边漠寒囧得剑都抖了,差点死于笑场。
——他十几招,就将一个自信满满的玩家吓得不住后退,但那家伙武功也不低,身上脸上全是血痕,越打越怕,就开始高喊那句话,没错,正确翻译是求救的。
“泰郝勒,泰郝勒你还不快来——泰!”咽气白光了,人家是临死呐喊啊!
是日,八月十四,直到城门,死伤无数,没办法计算。
虽然看上去漠寒是肆无忌惮,但却使阴谋来不及布设,措手不及,而且国师湛罗真人几乎没有出手,漠寒从城内战得城外,让玩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漠寒再高的内功也早该耗完了才对,难道这丫跟传说里一样任督两脉通了内力生生不息?
才让追杀的人都死了三五遍,没力气打了,只好看他潇潇洒洒的离去?
“一个小时升了20级!”
这还是很多玩家不能给漠寒经验,也没来啥200级以上的NPC高手的结果。
“喂,这天下第一,搞不好还真是他通关绝尘宫副本赢来的吧!”
执子之手
其实从头到尾算起来,大四的实习也就三四个月,但就这么短暂的时间,梁爽也没能坚持到底。
原因很简单,谁让一个同校的嘴快,将梁爽在九州里的事情说出来了,其实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事,只不过前些天京城发生的占了江湖小报好几期追加报道,大有网络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感觉,连一些不认识的梁爽的人,都先入为主以为这个年轻人一定自诩网络红人,肯定还自高自大,目中无人,感观一下变差许多,这也就罢,经理也觉得,有这种员工,大伙都不能好好上班了。
现实与虚拟一旦混淆,带来的后果很严重。
实习的公司开给学校的劝回通知书,其实并没有对梁爽造成什么打击,的确需要换个环境了,待在这里反倒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不过人嘛,自己放弃的跟别人要求你离开的,心情可绝对不一样。
注视着火车窗外不断变化风景,应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的梁爽尽管沮丧了点,不过信心十足。
家乡父亲的公司名下,还有一家不大的电容加工厂,都是做一些低成本小投入,不过如果能够有渠道购进市场稀缺的钽原料,那种电容在市场上绝对供大于求,人脉么,虹光电子打工的时候有些积累,市场情况也跑遍了,想做大做好是根本不可能的,原料卖给谁卖多少在生意场上都是按资排辈的,想做这一行,还是先少部分购进机器,然后从别人指缝里捞点汤水喝。
在任何一个地方的工厂,都不能太冒尖,要不你官面上有人,要不你就让更大的厂子在前面顶着。这样就算有敲竹杠或者居心不良找麻烦的,也不至于天塌地陷。可以说这叫没用,不过现实就是这样,整天嚷嚷要做成世界五百强的,看看都是什么样的身家,又是搞得怎样高科技,没那个出身也没那个头脑的话,就脚踏实地一点。
梁爽的盘算就是做上个两年,差不多的话,就转手卖掉做别的,或者找好门路进虹光电子那样的公司做管理层,必须得先在行业里混脸熟而不是拉仇恨,市场的饱和度就这么多,谁抢了谁生意,各自心中有数,谁也不是傻子。
只不过这样的计划,三年前的梁振绝对不乐意。
老一辈人的想法是辛苦半辈子赚下的产业,得一代代传下去,不过随着物价上涨,沿海一带,乃至苏浙一带的许多加工小企业纷纷受到市场金融的波及,在梁爽老家这边也倒闭了一些,将全副身家压在一个厂子或者一家公司上,难免要有风险,这就是自己当老板与给别人打工受气各自承担的不同。
梁爽做梦都想要九州网娱的股份,好吧,这不可能,那么他做梦都想有千万身家,他想要的是钱,是股权,而不是成为天天上电视的名流企业家;梁振希望儿子能有不错的生活与事业,而不是希望他将产业发展得多好,呕心沥血振兴家族那是电视剧里的,做父母仅仅是期望孩子在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成为一个成功人士而已。
“船到桥头自然直。”
梁爽手掌张开,拇指与中指按上两侧太阳穴,稍稍揉了下。
太多的顾虑与烦恼,感情上可以用,但计划上不能存在,那只会成为阻碍发展的绊脚石。
桂子金秋,江南飘香。
虽然没有十里桃花看,但还有壮观的钱塘潮,燕语袅娜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这天下之大,漠寒与谢紫衣有的是时间慢慢走过去。这样惬意的生活,不用伪装湛罗真人,只要谢紫衣易容,漠寒别穿那么拉仇恨的装备,谁又会来打搅。
“骑马仗剑走江湖,那才叫真傻!”
漠寒表示像陆小凤那样典型的武戏主角到处招惹来麻烦,然后一一解决,那多杯具,杀手啥的得是调剂,不能做生活必需品吧,尽管他们一路走来,也遇到不少古怪事,但只要不是好奇的以为天下不平事都要管得,麻烦也不会形影不离的。
最多被认出来是武当华凌,遭来追杀的时候,漠寒就要垂头丧气遮遮掩掩戴斗笠进城。
当重阳菊花螃蟹宴在江南最盛的时候,江湖小报传来一个无比劲爆的消息。
“芩教主娶叠恨楼主?”
漠寒张大嘴,差点喷出来:“那啥,为什么我记得芩教主是女的来着?”
谢紫衣看着漠寒筷子上的小笼包跌进醋碟里,无声的抬了下眼,不过没说什么。
酒楼里关注江湖小报的玩家跟NPC都不少,人人激动得讨论,根本没注意这角落一个戴斗笠,一个平平无奇穷读书人模样的组合,芩坠玉要成亲,多大的新闻啊,你以为她是娶就离奇吗?以为她是招赘吗?告诉你,最关键的是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叠恨楼主长啥样,多大年纪,以及,是男是女啊喂!
你问为什么大家会有叠恨楼主是女人的猜想?
因为芩教主真的是娶,也就是说,对方是要坐花轿来的==就算芩坠玉她女尊过度,但她强抢男子差不多,对方是第一杀手组织的头头,江湖地位就不说了,这武功这势力!哪个男人肯啊?
“也许他倒霉,有啥把柄在芩坠玉手里?”漠寒突发奇想,不知道为什么,正在吃阳春面的谢紫衣手一抖,人也跟着呛咳起来。
“梁先生?怎么了?”
漠寒赶紧拍背,顺便纠结,难道是因为东西太差咽不下去?不会啊,阳春面至少比馍馍菜包子好多了,从价钱上就能看出来…
“真可惜,不能去看热闹,想来一定有趣,就是不知道那群杀手要怎么参加他们楼主的成亲…咳,人人蒙面?还是人人易容?不知道灵华公子会不会去…等等,芩教主不是喜欢?”
漠寒直着眼睛看谢紫衣,后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漠寒就好像被雷劈似的真相了!
“卖身契,你不是丢了吗?”
“但我怎么知道被谁捡走,又怎么到芩坠玉手里?”谢紫衣咳了一声,“就连他是叠恨楼楼主的消息,也是最近才得知的。”
漠寒傻眼半天,才喃喃:
“你说找人代嫁也是可能的,那就要祈祷,洞房花烛夜不是芩教主谋杀亲夫,也不是灵华公子杀妻灭口了!咦,梁先生你怎么又呛到了,这边有茶,虽然差,但你还是喝一口罢!”
那啥,要不是芩教主是狄掌令的亲妹妹,恐怕漠寒跟谢紫衣连讨论的兴致都不会有。
接下来几天,漠寒还特别关注了江湖小报,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芩教主成亲顺顺利利,既没有抢亲,也没有代嫁,所有电视剧小说桥段都没出现,不过要是成亲十天,酆都教还没一个人搞明白教主夫人是男是女算不算离奇事件?泥煤那感觉就好像他们教主娶回来的是鬼啊,秦独岸好友频道控诉,送进去的东西有人吃,衣服有人穿,真真切切多了个人,就是没见着的感觉能理解咩,聊斋吧这是!
“那拜堂总见着人了吧!”
“去,那花轿是直接抬进来的,拜堂的时候一个观礼的都没有,喜娘是叠恨楼的人,所以愣是除了教主以外,没人见过啊!”秦独岸的抓狂想必也是酆都教所有人,“这都叫神马事!”
“淡定,哥们你大惊小怪了!”
“擦,我一辈子的惊吓都快在九州里用完了。”
漠寒觉得,这件事,他还是忘掉比较好,就好比湛罗真人跟舒重衍到底在折腾啥,不知道的比较幸福。因为知道了就等于蹚浑水,这日子自在着呢,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漠寒就想这样的路,慢慢走下去。
但只是过了几个月,他赶着回学校做毕业论文的时候,最严重的意外来了,不是发生在现实,而是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