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有眉目,一时半会的怕是没有进展了,黄家恩便拒绝了高天成的好意,执意不在府衙用饭,朱梓沫林采兮也只好跟着出来。
走出府衙门,夜色迷蒙,不远处的宅院大门上高高挑起的灯笼散着诱人的微光,黄家恩长长舒口气,叹道,“杂家有多久没看到这么明朗的夜空了。”
林采兮奇怪的抬头看看,黑夜蒙蒙,天空自是一片黑暗,哪里来的明朗?但细细一品他话里的意思,又明白了他此时心中所想,远离皇宫的夜空在他看来自然是别样的明朗,遂对他生出一番同情来。
朱梓沫却笑着道,“既然如此,公公何不趁着夜空明朗多享受一番。”
林采兮也笑着道,“既然夜空如此明朗,那我也不坐轿了,索性与你们在大街上走一走,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欣赏过止安城的夜景呢。”
黄家恩拍手道,“好,四少爷,林姨娘,咱们就来个三人夜游。”
于是,明朗的夜空下,三人饿着肚子在街上徐徐而行,这一夜的风竟然悄悄的躲了起来,似乎害怕惊扰了这三人的雅兴,一路上他们谈笑风生,将那些烦心的事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抛在脑后,唯有三颗真诚的心在缓缓交流,这一晚的夜空果然渐渐的明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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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自缢保全
252。自缢保全次日,中午时分。还是昨日那衙役,急匆匆奔向高天成的书房,一进门便禀道,“大人,唐依儿出门了,我派人进屋搜了搜,那院子里只有唐依儿一人,她房内有一个地下洞,洞内究竟有多少人倒不好确定,我们怕惊动了底下的人,所以并未下去探查。大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高天成站起身扬眉道,“你们暂且守着不要动,我这就去禀告黄公公。”他起身出门,刚走到府衙门口,便瞧见黄家恩远远走过来,忙迎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黄家恩稍一沉吟,轻声道,“找几个人带我去看看。”
高天成立时反对,“公公。你可不能去,万一有危险。”
黄家恩眼角微撇,“难道你府衙的人都是不中用的?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废话少说,莫耽误了我正事。”
高天成不敢再多言,在众衙役里挑了几个身手利索的跟着去了,而他自己则被黄家恩留在府衙里候着。
守在小院子外的衙役们,见黄公公亲自来探,不由得都精神大振,两眼动也不动的直勾勾盯着那小院子的动静。
唐依儿出去还未回来,黄家恩笑了笑,吩咐道,“只要唐依儿一出现,马上将她擒住。不许她再进这小院子。找几个人来,到那洞里去看看,记住,一定要小心,切莫伤了人。”
在皇上身边的人前献功,这可是一辈子都难得的好机会,黄家恩话音刚落,便有几十个人同时上前道,“我去。”“我去。”
黄家恩扬眉微笑,从中挑出五人,又嘱咐一声,“你们只需下去看看,里头的人暂且不要带出来,只看住她们就可了。”
五人接令而去。先是小心谨慎的在小院子里搜了一圈,然后才悄无声息的进了唐依儿房间,轻手轻脚轻拉拉环,地面顿时裂开一个大洞,五人便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入。
半个时辰过后,一个衙役从院子里冲出来,走到黄家恩跟前禀道,“公公,洞里只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怀有身孕。他们还在下头看着,派我上来禀告公公。”
黄家恩满意的点点头,正如他料到的一样,那洞内的定是刘薰凤跟她的丫头,唐依儿被赶出朱家,又一直东躲西藏唯恐被刘绪龙朱梓源找到,这会儿她是不肯相信任何的人,自然不会留多余的人在家里。
“带我过去看看。”黄家恩说着又从身边的衙役里跳出五个身强力壮的,并回头对剩下的衙役们嘱咐道,“唐依儿一出现,立马擒住。”
黄家恩带众衙役走到洞口吩咐道,“你们几个先下去走一圈。说几句话,声音一定要大,要让洞内的人吓破胆,明白吗?然后你们便都上来等着。”
衙役们心下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领了令便走下去,到了洞内,自是一番威吓。
黄家恩站在洞内自然也听到里头的高声训斥声及女子求饶声,嘴唇微抿,狡黠的笑了笑,等十个衙役都从洞内出来后,他才又吩咐道,“你们去房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看着衙役门在房门前稳稳站定后,黄家恩才缓缓走进地洞,走了几步便看到跪坐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半仰着身子,唯恐碰到微鼓的肚子。
他缓步而入,沉声喝道,“刘薰凤。”
刘薰凤原本就被忽然而至的衙役吓破了胆,再加上方才的一阵威吓,早就惊得心胆俱破,若不是担心肚里的孩子,死命的撑着,这会儿怕是已吓昏了过去,现在又看见走进来个大官模样的富贵人,还直呼她的名字,立时便慌得撑着身子伏在地上,“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黄家恩在洞内扫视一圈,在唯一的一张石凳上坐下,沉声道,“刘薰凤,你可知你犯得是什么罪?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能苟且偷生吗?”
刘薰凤伏趴在地上,由于身子抖得厉害,微鼓的肚子不时碰到地面上,再加上她此时的惊惧,顿感肚子隐隐作痛,一时间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黄家恩瞟她一眼,冷声道,“刘薰凤,你弟弟刘绪龙犯得是谋反朝廷诛九族的死罪,你是他的嫡亲妹妹,应得什么样的下场你该是知道的吧?还需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吗?”
刘薰凤慌乱的摇着头,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右手悄悄伸到身下抚在肚子上,企图将身上的不适压下去,自她知道刘府满门被抄的事她便一直胆战心惊,担心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是这样的快,她知道她刘家犯的是死罪,她一样逃不掉死的命运。但她却还有一个奢望,那便是保住肚里的孩子。天下的母亲都是同样的心思,只要能保住孩子,自己死了都笑得灿烂无比。
黄家恩见刘薰凤脸色苍白,面容痛苦,知道她此时也料想到性命休矣,遂沉声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肚里又传来一阵隐痛,刘薰凤竭力止住打颤的身子,缓缓抬起头,眸里尽是哀求。“大人,民妇知道自己的罪责,只是民妇听说民妇的夫婿林采书现已被朝廷褒扬,既然是有功的人,还恳求大人能保住他的孩子。”
黄家恩冷哼一声,“刘薰凤,你想的太天真了,难道你不晓得林采书的功是从哪里来的?那是因为他大义灭亲杀了你,可你现在还活着,他的功德又何来只有?他不但没了功德,还要跟你一起受罚。”
刘薰凤打个寒颤,脸上一阵抽搐,肚里的隐痛似乎厉害了一些,但她仍强自镇定支撑着,“大人有所不知,我与林家向来不合,林采书杀我那是早晚的事,一直没杀我,完全是因为我肚里有他的孩子,现在他既已被朝廷褒扬,倘若大家都知道我没死,官府岂不成了错判?这也有损皇上的名声。大人,倘若您能留下我肚里的孩子,生下他之后我愿立马自缢,林采书照样还是大义灭亲的功臣,官府判的也没错,而您救了几条人命,老天爷也会厚待您的。”
黄家恩瞧她一眼,冷声问道,“刘薰凤,你真的肯自缢成全林采书跟你的孩儿?”
刘薰凤毫不犹豫的答道,“大人,我愿意。倘若我的儿现在已生下来,我愿意现在就死在大人跟前。”
跪在一旁的韵红则哭着喊道,“夫人。”又对着黄家恩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大人,求求您。杀了我,放过夫人吧。”
黄家恩稍作沉思,皇上派他来止安城,一是要清理反贼,二便是要救下林采书。既是要救林采书,自然不会再给他按个罪名,而刘薰凤是否被处死则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但他仍冷声回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刘薰凤顿时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微鼓的肚子结结实实碰着地面,一阵剧痛,她忙将身子挺了挺,又缓缓的直起来,颤声道,“那我们一家就只能到地下再见面了。”又两手轻轻抚着肚子柔声道,“孩儿,都是娘害了你连累了你爹,如果有来生,娘还等着你。”
黄家恩心思一动,目光缓缓落在刘薰凤脸上,她灰白的脸上已看不出惊慌,只剩下一脸的慈爱,仿佛她的孩子就站在她跟前。
黄家恩长叹口气,见刘薰凤脸上痛苦的表情,唯恐过度惊吓使她动了胎气,遂放缓声音道,“刘薰凤,我可以留下你的孩子。但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如果你再做错事,你肚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刘薰凤怀疑的抬头盯着他,一双眸子里惊异闪烁不定。
黄家恩接着道,“刘薰凤,不是杂家要救你,而是林采兮,她求杂家先将你救出去。唐依儿为了保住她自己的性命便想将你交给官府,你一入牢门必死无疑,而林采书也会受你连累,这其中的厉害你可知晓?”
刘薰凤顿时泪如雨下,这才知道道姐原来叫唐依儿,心思竟是这般歹毒,更没想到竟是林采兮相求救了自己,她不是该盼着她死的么?她对她一向苛刻,曾经差点毁了她的声誉,现又知道了朱澈的事,她居然还肯救她。即使林采兮只为了她肚里的孩儿,她对她仍是生出了一股感激。
一时间刘薰凤羞愤交加,支撑不住又伏趴在地上,“大人,林家世代都会感激您的恩德,民妇答应您的事就一定办到,我不会连累到林采书的,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个死人了,只等着孩子生下来。”
“刘薰凤,你先起来吧,你既已明白,那就好自为之,我会为你找个地方,等你把孩子安全生下来,一切再交给皇上定夺,但自此之后你却再也不可出现在止安城,即便是林采书也不能让他知道你还活在世上,你可做得到?”
能保住肚里的孩子对她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刘薰凤哪里还会再多做要求,只连连点头,泪水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末了她恍然想起一事,开口求道,“大人,民妇还有个恳求。”
“什么?”
“我想见见林采兮,可以吗?”。。。
253。打入大牢
253。打入大牢黄家恩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袖,一句话没说便转过身朝外走几步,沿着小梯子出了地洞。
“公公。”门外的衙役一见他出来,便有人进来禀道,“公公,唐依儿方才回来,在门口被擒住了。”
黄家恩笑着凑到那衙役跟前低声道,“你出去拿把刀来,在刀上涂上些血迹,然后带进来,莫让唐依儿瞧见。”
那衙役疑惑的看看黄家恩,不解其意。
黄家恩微微一笑,“杀鸡给猴看,不懂?”
那衙役立时便猛点头,“懂懂懂。”转身疾步奔出房门。
黄家恩则坐在房内的椅上安静等着,稍待片刻那衙役便返回来,手上拿着用黑布严严包住的东西,解开黑布,里头便是一把滴着血的锐刀。
黄家恩满意的点点头,从衙役手里接过那把刀沿着洞口滴了几滴血,然后又将刀递给那衙役。轻声道,“先收起来。”见衙役将刀插入刀鞘,随后又吩咐道,“将唐依儿带到房里来。”
唐依儿被两个衙役扭着拉扯进来,头上高高挽起的长发有几缕已散乱下来,显得她有几分狼狈。
黄家恩冷声一笑,“唐依儿,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把你的假脸皮撕下来,杂家可不想对着一张死人脸说话。”
话音刚落,已有衙役上前摁住她脸生生将那张人皮面具,唐依儿竟是动弹不得,只发出唔唔唔的反抗声。
面具被撕掉后,露出里头一张苍白但却依旧美丽的脸,黄家恩柔细的女人嗓音及杂家的称呼让她浑身一颤,登时便想到安公公,面上的惊惧之色更是显露无疑。
黄家恩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不像安公公那般心狠手辣,而我对你也没有兴趣,擒你只是因为你是朝廷钦犯。”
唐依儿却挣扎着跪在地上,颤声道,“公公,府衙不是已经接受了我的条件么?已将我的画像撕去,这会儿为什么又要来捉我?而我方才出去正是让人给府衙送信告知刘薰凤的下落,公公怎可出尔反尔?”
“唐依儿,你似乎搞错了,你的条件是交出刘薰凤才减了你的罪责。那么我问你刘薰凤现在是你交给我的么?”黄家恩直直盯着唐依儿问道。
唐依儿一时愣住,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想不到她处处小心谨慎,竟会这么快被人擒住,她方才还写了信让人送到府衙里,要见到皇上的特赦令才肯交出刘薰凤,一转眼似乎就变作了笑话。
黄家恩冷哼一声,“唐依儿,将功赎罪这一招你想的确实好,但你却未想到这一招却是我给你下的套,为的就是将你跟刘薰凤一起捉住。”
唐依儿猛然抬头问道,“是林采兮告诉你的?”
“是又怎样?”
唐依儿脸色更加煞白,“真想不到林采兮的心竟是如此狠,连亲生侄儿都不放过。真是最毒妇人心。”
黄家恩冷笑道,“她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刘薰凤已被我就地处斩。唐依儿,现在轮到你了。”
旁边的衙役立时将那把带血的刀拔出来,上头的血在明亮的刀光里更显刺眼,尤为恐怖。
唐依儿身子一抖,打个哆嗦,差点昏过去。她低着头不敢再多看一眼那把带血的刀,颤声道,“求公公开恩,我还知道安公公跟刘绪龙的秘密,我愿意供出来,只求皇上能免我一死。”
黄家恩在心底偷笑,其实他原本就没想着杀她,毕竟像安公公这样的谋反多一个证人对皇上总是有利的,以免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们多生事端,他不过是为了吓吓唐依儿,一来让她相信刘薰凤已死,二来也是让她乖乖听话,目的已达到他便可收场了,但却还是装模作样哼了一声,“唐依儿,安公公的秘密不管藏得有多深皇上都有法子抠出来,你说与不说都是一样。只是你这条命还是交给皇上处理吧。”说完这一句,再也不听唐依儿说下一句,径自沉声道,“来人,将她押入大牢,等候皇上发落。”
止安城大街上一顶软轿走的疾速,坐在轿内的林采兮心里翻腾的不安亦是同样的迅疾,她知道黄家恩此时派人来接她定是刘薰凤的事有了消息,但到底是怎样的消息,她却无从得知,到了此时她连猜测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惶惶然的希望接下来听到的能是好消息。这几日她一直不敢回林宅看看,怕的就是回去后他们提起刘薰凤之事。
软轿一路上穿街走巷。到了小院子门口便停下,院外的衙役已被尽数撤走,只留下两个跟在黄家恩身边。
林采兮下了轿子径自奔进院门,见黄家恩坐在偏对院门的一间房内,遂疾步走进缓缓行礼。
黄家恩摆摆手道,“林姨娘,刘薰凤在这洞下,你先下去看看吧,她想要见见你。”
林采兮一阵惊喜,迟疑的问道,“黄公公,唐依儿抓到了么?我嫂嫂,她没事吧?”一张笑脸轻轻皱起来,唯恐听到的是坏消息。
黄家恩微微一笑,“唐依儿已被送进大牢等候皇上发落,刘薰凤就在洞里,你不妨自己进去看看。”
林采兮遂不再多问,走到洞口处,看清搭着的小梯子,小心翼翼的下去,脚刚落地,便听到里头一声充满警惕的问声?“谁?”
林采兮定定神,忙回道。“是我,林采兮。”说着朝洞内走去。
刘薰凤猛的从石凳上站起来,她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