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横眼扫姨奶奶,“你是不是怪我罚的太重?”
姨奶奶忙着摇头,“老夫人罚的对。”
“不如将钱大夫唤来吧。”
老夫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却让姨奶奶后背陡然生出一股冰凉的寒意,心也跟着剧烈颤抖起来,原来这一切老夫人都已经知道了,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姨奶奶毕竟是个聪明的人儿,老夫人既然不挑明来的说,就说明她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她做的这事,这已经算是给她保留了莫大的颜面。但如果她不识相,这颜面便会荡然无存了,所以她除了欣然接受老夫人的惩罚还要对老夫人感恩戴德。
姨奶奶朝前缓缓走了一步,弯起双膝,跪在地上,道了声,“老夫人,您罚的一点都不重,妾身谢过老夫人的体己之情。我这就去思过堂。”
老夫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起身朝里间走去。
唐依儿却还在迷糊中,愣愣的跪在地上红着脸想要叫住老夫人。姨奶奶忙在一旁眼神示意她打住。
姨奶奶从地上站起身,看一眼仍不明就里的唐依儿,道,“还不快随我去思过堂。”
姨奶奶唐依儿两人被罚到思过堂跪三天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府,林采兮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这么利索这么不留情面,在第一时间里就给姨奶奶亮了底牌,不过她很快便释然了,老夫人若是没一些手段,这么多年就不会将朱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了。
对于老夫人的这一箭双雕,林采兮很是赞赏,不管怎么说,唐依儿那颗不安分的心总该受了一点点创击,近期之内也应该收敛一些了吧?
姨奶奶受罚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府里的丫头婆子们没人敢议论,但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当然了最先坐不住的就是朱梓源。
他在唐依儿房里急得团团转,一个是心爱之人一个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两个都在受罚,他却无计可施,他真想冲到上房跟老夫人理论一番,但想归想,他终是没敢去找老夫人。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便端了好菜好饭送到思过堂,又陪着说了一些劝慰的话。
坐不住的还有一位,便是朱家小姐朱梓夏,她当然是心疼自己的娘,而她没有朱梓源心里的弯弯绕,所以很快便冲进了上房。
朱梓夏一脸的急不可耐,走到老夫人跟前微微一拜,急着道,“老夫人……”
“梓夏。”老夫人打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知道你来找我为的什么事,这件事儿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朱梓夏急了,眼里流着一层泪,“老夫人,我知道我娘素日做事常常有失分寸。但她却不是有心计的人,唐依儿的事我听说了一些,我娘做的确实不对,老夫人,我娘毕竟是刚刚大病了一场,才好了一些,还请老夫人从轻发落我娘。”
“梓夏。”老夫人稍稍沉吟了下,究竟该不该告诉梓夏哪?老夫人虽不喜朱梓源,对朱梓夏却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一来朱梓夏为人正直并无姨奶奶那般的心计,二来她是府里唯一的女孩儿,“梓夏,你母亲的病……”其实老夫人并不想让一个女儿发现自己母亲的一些不堪心计。
朱梓夏却急着追问,“老夫人,我娘的病怎么了?”泪珠儿已在框里打转转。
老夫人轻微皱眉,叹了口气,梓夏也该长大了,有些事或许知道一些更好,“梓夏,其实你母亲并没有生病,而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耶茹同意梓源将唐依儿娶进来,更为的能瞒住我。”
朱梓夏稍稍呆了一呆,似乎有些怀疑,只在心里想了一想,便已明白,眼眶的里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她忙低了头,轻声道,“老夫人,我明白了。”
老夫人轻声叹了叹,“但愿经了这一回你母亲能明白过来,唐依儿也能收起心思踏踏实实跟着梓源过日子。”
朱梓夏轻轻点了点头,气的泪珠儿一串一串滚落下来,暗气姨奶奶的别有用心,又气朱梓源被美色迷惑,到了最后又为可怜的耶茹嫂嫂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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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无赖二少爷
126。无赖二少爷每日里,朱梓夏便也带了饭菜送去思过堂。自然是只带姨奶奶的那一份,偶尔碰到同去送饭的朱梓源,她也是冷着脸并不同朱梓源说一句话。姨奶奶瞧见了,偶尔劝说一两句,得到的也是软钉子。
林采兮做的漫画已初见成就,便让菊焉用针线照着次序一张张缝起来,第一本小册子讲了五个故事,主角是同一个小男孩,去了五个不同的地方发生的一些事,她取名做漫游记。
菊焉缝好后,林采兮拿在手里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到搞笑处自己都禁不住笑出声,菊焉也在一旁跟着看,不时抿嘴偷笑,她识得字并不多,是进府后才跟林采兮慢慢学了一点,字她虽看的不太明白,但那图画她却是看得懂。
菊焉看的好笑,便问道,“姨娘,这些画儿都是您一笔一笔画出来的。都是您自个儿想出来的么?”
林采兮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回她,“都是早些时候从书里看来的,只不过我用画儿表示了出来。”
菊焉笑着道,“姨娘真是好才华,外头的人都称姨娘是才女哪。就连咱们府里的那些人也都佩服您是好才华的人。”
林采兮心里暗笑,以前的林采兮才是满腹才华的正主,这满府里没一个称赞她才华过人的,现在不过是看她不再似以前那么软弱,便都过来艳羡才华了。外头那些人的称赞更不用说了,多半是讥讽之意。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道理她怎会不知?
林采兮并没有过多的想这些事,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表面上看似乎懂了一些,其实内底里她真正能看透的更多,她并不认为自己身为现代人在大府院里的勾心斗角里有多少优势,反而是现代人的思想会让她一不小心便看错了眼前的形势。
从书房里出来,林采兮去园里找朱澈,想给他看看这本漫游记,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料想着可能是去了别的园子玩,便回了自己房间。在屋里坐了一会觉得有些闷,只好又起身到院子里。
菊焉见她从屋外到屋里,又从屋里到屋外的,便笑着道,“姨娘,外面这天冷。您这么屋外屋里的来回跑,一会儿冷又一会儿暖的很容易生病,我看不如您去三夫人那里坐坐说会子话吧。”
林采兮也确实觉得有些无聊,还真想找个人说说话儿,转过身想去源园,结果瞧见朱梓峻远远的走过来,她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过来。
朱梓峻一踏进院子,林采兮便上前两步欠欠身,“二少爷。”
朱梓峻看她一眼,见她鼻尖已冻得微红,脸上也有些红彤彤的,瞧她身上衣服单薄,遂眉头皱了皱,“怎么出来也不多加件衣服,风冷。”
林采兮站着身子笑着道,“还没到那么冷的时候,不碍事,再说了,我才刚从屋里出来,没觉得太冷。”
朱梓峻似乎有些不悦。看看菊焉,“给姨娘拿件衣服夹上。”
林采兮稍稍一怔,道,“二少爷不进屋么?”
朱梓峻看她一眼,“你不是刚从屋里出来?再进去做什么?就在院里站站吧。”
林采兮抬头看他,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忽然从里面看到一抹异样,似乎是一点点柔情,她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便直直的看进那黑眸里,朱梓峻却淡淡的调开了目光。
林采兮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花痴,一两句关心话就被自己想成异样情怀,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自作多情起来了,自作多情?林采兮淡淡一笑,她似乎忘了站在跟前的这个男人是同自己拜过堂的丈夫。
朱梓峻悄悄别过头,心底立时生起一丝异样,林采兮方才望进他眼里的目光不经意间砰然拨动他心间的一根弦,一颗心随着那束明亮的目光微微的颤了几颤,他别过头只是不想让她看透他的心。
“我今日在街上碰到采书了,他让我带话给你。”朱梓峻调整一下情绪,转过头看看她。
“什么话?”
“他让我告诉你林老爷已经说通了,不日便可动工。”朱梓峻目里露出些许疑惑,“修缮林宅是你的主意?”
林采兮在心里翻个白眼,林家人还真是把朱梓峻当成真真的女婿,林采书竟然毫不隐瞒的将这些事说给他听,还让他来传话,当真是寻对人了,不过她此时可没功夫计较这个。朱梓峻带来的消息的确是好消息,林采书居然说服了老爷子,这么一来就好了,不过她随即又担心起来,修缮的事林采书不知是否已定下来。
朱梓峻一直盯着她看,见她不回答自己的话却垂目思考,心下已确认,又瞧瞧她神情,也猜到她此时心中所想,但他却并未说出来,只道,“你想回去看看的话,我帮你去跟娘说。”
听他这么说,林采兮心下微微动了动,他居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还主动提出帮她,她方才自作多情的心思又慢慢弥散开来,她又抬头去看朱梓峻,忽然觉得朱梓峻好像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偶尔他也会为别人想想,也会征求下别人的意见。
林采兮看着他笑了笑,道,“我是想回去看看。不过这次不用二少爷帮忙了。我自己去跟老夫人说。”林宅的修缮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而她肯定不能每次想回去的时候都要朱梓峻出面帮忙,这么一来,不但会引起老夫人的反感指不定还会阻止她再出府,倒不如她主动找老夫人说明白,既然是有事回去,老夫人不会强硬的不许吧?
朱梓峻虽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反对,他也没有过多的问林采兮林宅为什么要修缮的事,在院里又站了一会,又道。“外头冷,快些进屋里头去,初冬时节,人最容易着凉。”
林采兮点点头,以为朱梓峻要走了,没想到朱梓峻却先一步朝屋门走去,菊焉忙着奔在前头挑起帘子,他便一抬脚走进屋去。
林采兮撇撇嘴,也跟着走进屋里。
朱梓峻手里已拿起桌上的小册子翻看,眉尖微挑,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接连翻看了三四页,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等到又翻了五六页过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采兮知道她画的那些东东确实很搞笑,本来就是搞笑的嘛,但是朱梓峻这笑似乎有些太夸张了吧?
朱梓峻一边笑着一边看着书又一边问道,“这本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不等林采兮答话,菊焉就在旁边插话了,“二少爷,这个可是林姨娘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写给孙少爷看的。只看那画儿便让人笑的开心。”
朱梓峻猛然转过头看着林采兮,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你画的?”
林采兮见他不相信,脸上还带着些瞧不起的模样,好像她就不能画出这般画儿似的,便努了努嘴,挺直身子,很是骄傲却又好似很随意的回道,“回二少爷,这些都是我没事儿画着玩儿的,二少爷觉得好看么?”
朱梓峻把手里的书合起来,“这本我先拿走看了。”
林采兮想也不想的便拒绝道,“不行。”
朱梓峻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行?”
“呃,这个是送给澈儿的。”
朱梓峻眉头舒展开来,“我看完再送给澈儿。你不是没事儿画着玩的么?你没事的时候好像特别多,再画一本儿也可以。”
林采兮立时瞪大眼看着他,他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知道她画这些东西费了多少劲,光是把那些一大串的故事连在一起就费了老门子劲,再用笔画多的要死人的繁体字一一注解出来,这本书可是耗费她诸多心力神力,小朱澈都还没看一眼,怎么能先送给了他,她咽了咽唾沫,最后低声道,“二少爷还是先拿回去看,看完了再给澈儿送回来好了。”
朱梓峻捏着那本书说了声“好了,我没事了。”便转身走出房门,顺便还哈哈又笑了几声。
林采兮看着他挑着帘子走出去,耳边还有他不羁的笑声,翘翘嘴,轻声道,“无赖行径。”
她话音刚落,虚掩的门帘忽然又被人挑起来,朱梓峻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又探过来,“背后说人坏话会烂舌头的。”说完甩下帘子便大笑着走了。
这人!林采兮到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恍惚间还在想一个问题,这人还是不是朱梓峻二少爷了?
听着朱梓峻的大笑声渐渐远了,林采兮才回过神来,想起朱梓峻方才带来的消息,便挑帘子要出去,菊焉在后面叫了声,“姨娘,等一下。”
林采兮回过头看她,“什么事?”
“加件衣服再出去。”菊焉已从里间又拿出一件藕色披风,轻柔的为林采兮披上。
林采兮笑着道,“你倒是听话,二少爷的话你可是记得真切。”
菊焉也笑着回道,“只要是对姨娘好的事,我都记得真切。”
这话说的虽说有些露骨,但却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的虚假之意,林采兮当然知道,心里也跟着一暖。
系紧披风,林采兮走出房门,直奔老夫人的静安园而来。
静安园里很静,连在院子里走动的下人们都轻手轻脚的似乎担心会惊动什么。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老夫人越来越喜欢安静,一点小小的动静都会让她心生烦躁,是以静安园里除了几个贴身的丫头婆子外,除非必须,平日里并无他人进出。
林采兮自然也是放轻了步子走在院子里,心想着应该找人通报一声,左右扫了一圈,并未见到有人走动。
走过一条小径,拐上一条长廊,远远望过去,发现另一条廊子尽头有个人影,林采兮便轻手轻脚走过去,走的近些了,才发现是老夫人躺在藤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毛毡子,微微闭着眼养神。
林采兮正在想着是不是应该等会再过来,就听见老夫人轻声唤道,“兰香,我背上有些酸疼,你过来给我捶捶。”
林采兮左右看看,哪里有兰香的影子,便知道老夫人定是以为是兰香走过来了。
林采兮看一眼菊焉,示意她等在原地,她自己则将脚步声放的更低,慢慢朝老夫人走去。
躺在椅上的老夫人缓缓动了动身子,一侧身子朝上侧过来,“兰香,你给我揉揉肩膀后背这一块,怎么酸疼的这么厉害。”
林采兮低低声回了句,“是。”
老夫人竟未听出不是兰香,林采兮便近身上前,一只手轻柔的搭在老夫人肩上,先是在肩井穴上轻揉几圈,又移向后背的一些穴位。
前世的林采兮发病时便长时间卧在床上,有时候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妈妈便特意请了老中医学了穴位按摩,每天早晨晚上都会给她做一番按摩,一来二去,林采兮自己便也学会了一些,但她对穴位的位置掌握的并不精确,只知道就在某个附近。
现在她为老夫人按摩,便用上了跟妈妈学来的皮毛按摩功夫,虽说穴位掌握不准确,虽说力道有些不够适当,但仍让老太太得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放松。
渐渐的老夫人全身都放松下来,身子斜斜的爬在毛毡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林采兮便按着自己理解的按摩一下一下为老夫人仔细揉捏着。
老夫人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了,不时传来低微的轻鼾声,林采兮看一眼老夫人,按摩的也差不多了,便将她身下的毛毡小心翼翼的抽出来盖在她身上。
谁料老夫人竟又醒了,但仍旧闭着眼,轻声道,“兰香,今儿个你捏的实在舒服,你这套手法是越来越纯熟了。我这会儿头也觉得有些重,你再给我捏一捏吧。”
林采兮照样应了一声是,先在老夫人的太阳穴上来回揉捏几圈,又抚上头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