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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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公主-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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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要走啦?”男人们怅然若失地看着拉蔻儿起身。
  “不好意思,一直打扰大家工作……而且,那个!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吗?谢谢你的茶。下次有空的话,再给咱们泡茶啊。”
  “是,那下次见了。” 
  拉蔻儿微笑说完,便举步离开。
  “希望只是我胡思乱想……”
  平日慵懒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
  ※  ※  ※  ※  ※
  “……大功告成。”  
  贝尔肯斯将线锯收回腰带内侧。
  幸亏渎神花园的岛民是外行人,贝尔肯斯如今虽是闲官,但线锯和其他备用工具都是异教检察官的标准装备,而别说是搜查腰带内侧,岛民连贝尔肯斯的怀里都没仔细检查。  
  “这些家伙又怎能跟玛乌杰鲁教为敌……”  
  正因为贝尔肯斯是组织里的一员,他更明白玛乌杰鲁教的实力直接战力方面当然远逊于莱邦王国军,但如果因此认为对方很好应付,那就太天真了。
  就贝尔肯斯的了解,玛乌杰鲁教教会的“战力”包括一百多名的肃清使与一千数百名的异教检察官。而“赎罪者”虽然不是教会的主要战力,但多数成员也会使用攻击性魔法。
  在数量上或许不及莱邦王国军的百分之一。但相对地他们都是菁英中的菁英。尤其是为了提升战斗力而抛弃所有人性的肃清使,水准也远远超越王国军队的正规士兵。诸如渎神花园这种规模的组织,只要投入十个战术单位(Unit)的肃清使,一天之内便能消灭殆尽。
  “假如只是分不清情势的呆子集团也就算了。但……”
  贝尔肯斯并不觉得那个少女——古凤的自信只是虚张声势。
  为了尽量压低声音。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割断铁栏杆,现在差不多是行动的时侯了。贝尔肯斯放下一根割断的铁栏杆。蹑足走近石廊上的看守人。他体格壮硕,但动作灵巧得像只猫。别说是脚步声,就连衣服的摩擦声都听不见。
  那肯定不是普通人的走路方式,也不是战士的走路方式。那是藏身暗处、狙击目标对象的暗杀者特有的走路方式。
  (……接下来,前往邪教小岛探险吗?)
  贝尔肯斯从背后凝视百般无聊的两名看守人,贼头贼脑地笑了。
  ※※  ※※※
  根据雷纳多的说法,住家和工厂等与生活有关的建筑几乎都在地上,而与渎神花园活动相关的设施基本上都在地底。
  夏侬他们并不知道实际规模如何,但光从渡口和其他地底坑道看来。范围应该相当广大,据说那是由雷纳多将天然洞窟改造而成。
  光是搬运材料、进行加工。应该就很辛苦才对。即使可以用“魔天狼”(Fenrir)这种崩解物质的魔法扩大洞窟,依旧无法进行更精密的作业。设计、建构洞内装潢这些工作还是得靠人手完成,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与劳力。  
  光从这点来看,雷纳多的指导能力和渎神花园成员的努力就非同小可。
  不过,雷纳多他们当然也没有笨到让夏侬这群外来者一窥洞窟全貌……
  “夏侬哥……”  
  帕希菲卡的声音听来比平常胆怯,夏侬拉过她的手,让她握住自己的衣角。  
  周围是一片黑暗,以及与它相反的异样热气。
  夏侬他们此刻在一栋地底建筑内,雷纳多他们称这个挖瑚岩石建成的大厅为集会所。  
  虽说是大厅,也只不过因为它比一般房间稍微宽敞。当作渎神花园(这不但是集团名称,好像也是岛屿名称)八百多位岛民的集会所,老实说略嫌狭窄。不过,假使扣除站岗的部分人员,应该还能容纳大多数的岛民。  
  预定参与的人员到齐后,所有灯光随即熄灭,因此现在无法看见大厅全景。但是,人潮拥挤的压迫感仍在黑暗中不断传来,是足以感受到旁人体温和呼吸的密度。如果这时举起手,在伸直以前就会撞到别人……就是那种距离感。  
  然而……人类有将宽广空间占为己有的习惯。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旁边”、“自己附近”的概念。暂时不管家人、情人或亲密的友人,倘若除此以外的其他人进入这个领域,人类就会感到强烈不安。  
  事实上,帕希菲卡的呼吸也有些紊乱,或许她也感到了那种压迫感。 
  (这个狭窄空间应该是经过精心计算……)  
  夏侬蹙眉思索。
  稠密状态。如果无法有效化解接踵而至的不安,人类就会展开某种逃避式思考。
  因为他人在身旁而感到恐慌,因为异存在而觉得紧张。既然如此,将对方同化就好了。把对方当作跟自己很亲密、具有相同思想的同志就好了。大家都一样的话,就不用恐慌了,大家都是伙伴的话,就不必害怕了……
  人类就是用这种想法来消除自己的不安。
  人们就这样随便地提升团结意识,再加上——
  “……我等将弹劾。”
  沉静但肯定的语调宣告。
  那是爱尔菲缇娜。看不见她的身影,唯独声音在密闭空间中朗朗流传。
  “我等将弹劾玛乌杰鲁教的暴行。”
  黑暗中,人们的意识完全集中于那个声音。
  “渎神花园的使徒们,我等乃是正义催生的叛徒。对于极度傲慢卑劣的玛乌杰鲁教,以及愚昧世人所创造的扭曲世界,我等乃是勇敢与其对抗的叛逆之徒。抗敌之路险峻漫长,但使徒们啊,千万不可裹足不前,千万不可踌躇不进,千万不可犹豫不决。正义才是我等目标,弹劾世俗暴行乃是我等义务……”
  黑暗,更加激起人们的不安。
  眼睛是人类这种生物最先依赖的器官,其次才是耳朵。跟触觉与嗅觉相比,不,就连听觉都远远不及视觉所带来的情报量。如果完全遮蔽视觉,人类就会感到万分恐惧。
  因此,人类才会怕黑。
  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无法确认周围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搞不好身旁就有一个大怪物,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手脚是否还在原位。
  因此,人类就会依赖情报量稍次的听觉。
  专注于耳朵听到的声音,仰仗对方的话语。于是,黑暗中苦闷难耐的意识,便毫无保留地接受那些话。透过与那个主张同化,卸下疏离感与警戒心,致力与在场的人们共享意识。 
  强迫观念的助长。诱导性思考。  
  换句话说,这是——  
  “能得见,我能得见,玛乌杰鲁教的走狗为自己的罪孽受罚、垂头丧气的模样。我等的真实呼喊,将传进被玛乌杰鲁教欺瞒的人们耳里,我能得见他们觉醒的未来……”  
  人群开始鼓噪。  
  那是不具任何保证的言论,但人们心里已不再怀疑。  
  “我等征讨之日已近,弹劾之力即将满盈。惨遭由玛乌杰鲁教支配的俗世所放逐与迫害的我等,届时将以正义叛徒之姿匡正世界历史!” 
  合一。  
  如此合而为一。  
  大家心灵合一,声讨罪恶。 
  我等才是正义的弹劾者。
  真实与我等常在。  
  我等与废弃公主同行。  
  “放逐我等的玛乌杰鲁教,以及容许其恶行的莱邦王国!匡正其人之暴虐!弹劾其人之过错!那才是历经苦难的我等之使命,那才是世界追求之正道!” 
  赞同叫喊不绝于耳。 
  位于集会所一隅的祭坛周围,灯火倏地亮起,身穿蓝色礼服的爱尔菲缇娜在火光中浮现。绝色少女慷慨陈词的姿态让众人为之流泪、沸腾,并且频频跺脚。兴奋如火燎原。化为一股强烈的羁绊将众人心灵合为一体.坚定不移……
  “走吧,小声点。”夏侬说完,拉着帕希菲卡的手离开集会所。
  中途离开可能会被责难.但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爱尔非缇娜的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人留意夏侬他们的行动。
  轻轻开门,走到跟集会所截然不同、充满清凉空气的坑道后,帕希菲卡吁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
  “嗯……没事。不过,总觉得呼吸困难。”
  “……我对你刮目相看啰。”夏侬摸摸她的头,很罕见地赞道。
  帕希菲卡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
  “没想到你的意志强到没被洗脑。”
  “洗……洗脑?”
  夏侬催促惊讶的帕希菲卡快走,一边继续说道:
  “嗯,虽然程度很低,不过那是洗脑的手法。煽动人类的不安,促使他们跟周围同化。里头好像也焚烧了某种药物,但浓度不高就是了。”
  “……是吗?”
  “我想没错。虽然很淡。但有一股怪味。我察觉时就打算离开了……可是如果太早走,我怕会被对方盯上。”
  那是渎神花园三天举行一次的例行集会。
  接受雷纳多的邀请……但其实是懒得捏造拒绝的理由,夏侬和帕希菲卡一起出席集会,早知如此应该跟拉蔻儿一样缺席才对。
  夏侬现在的思考.当然不可能天真脆弱到被这种轻微的洗脑手法改变。但仍然会感觉疲惫,尤其是对方还焚烧药物。
  顺道一提,拉蔻儿说想调查某件事,因此前往伊侬克丝号的停泊处。好像是要阅读放在马车上的魔法资料——但所谓的资料也只是母亲的笔记。
  “可是……那个女孩也真辛苦。”
  “你是说爱尔菲缇娜?”帕希菲卡低声问道。
  夏侬回想着少女在祭坛上慷慨陈词的模样,一边点头。
  “那个女孩大概就是为了扮演这种角色才被人豢养的。来凝聚众人心灵的某种旗帜……第一次见面时就有这种感觉。撰写剧本的人,十之八九就是那个面具大叔。”  
  曾经跟私底下的她有过短暂交谈的帕希菲卡也有这种感觉。爱尔菲缇娜的性格不会带头煽动他人,反而会抓着某人的衣服下摆,跟在后头走。  
  “……爱尔菲缇娜是被人强迫的吗?”  
  “可能吧。但最教人摸不透的还是那个雷纳多·甘法斯大叔。那个黑面人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就是‘弹劾’吗?”  
  “我是说做那件事的理由。”  
  “也许那个人也对玛乌杰鲁教有什么怨恨吧?” 
  “可是,那个大叔谈论玛乌杰鲁教时,也感受不到任何怨念或是憎恶。”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帕希菲卡侧头陷入沉默。 
  “要不然,就是容不下罪恶的正义心——”  
  “那才更加令人怀疑。如果没有在暗地打什么坏主意就算了——”
  “夏侬哥又在杞人忧天了。自己老爱疑神疑鬼,就以为别人也是,这就是心灵贫乏啦。”  
  “啰嗦!”   /》
  夏侬赏了妹妹头顶一记爆栗。 
 
  ※  ※  ※  ※  ※  
  “……这里交给你了。”  
  雷纳多轻声嘱咐爱尔菲缇娜的一名侍女,接着悄悄离开集会所。反手合上大门后,立刻隔绝了大厅的异样热气,雷纳多沐浴在沁凉的坑道空气中。  
  没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集会所,但他不知为何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因此不顾一切地离开。
  “这种感觉……是什么?”独自走在微暗的坑道,雷纳多扪心自问。“大家的羁绊越强,这种不安就越严重……不……”
  不对!不是不安,不是那种暧昧不清的感觉。
  那应该是——罪恶感。
  然而,现在又为何感到罪恶?是因为欺骗大家爱尔菲缇娜是废弃公主吗?可是,那是经过彻底觉悟后的行为。
  那是必要的事。失去重要东西的人们、失去依赖的人们、被自己居住的世界放逐的人们——给予他们生存目标是必要的事,为了达成那个目标——战胜玛乌杰鲁教这个强大无比的敌人,众人必须团结。而为了凝聚、团结更多的伙伴,必须要有简单明了的叛逆象征。
  因此才把爱尔菲缇娜当作招揽客人的人偶,欺骗相信她和自己的人们。那是必要的事,所以他才会执行。
  为了拯救他们——落入无边黑暗的灵魂。
  不是毁灭性的复仇,而是将他们的憎恨与愤怒升华成一种主义、一项主张。
  他对这一点也不后悔。
  但这种不断扩大的全新罪恶感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真正的理由,他无法掌握自己的内心。他不明白,记忆与感情无法契合。
  只是因为成功就在眼前,所以才神经紧张吗?
  或者是——
  雷纳多不觉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又黑又硬的假脸。除了独处的时间外,从来不曾取下。
  雷纳多有种怪异的感觉。
  照理说,独处的时候,取下面具的时侯,他应该看过自己的脸孔。房间里也有镜子,水面也可以反射。岛民或许没看过,但他自己想看随时都有机会。
  然而……他却没有印象。
  完全没有取卜面具后的记忆。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脸孔,没有记忆。虽然记得脱下面具时的感觉,但之后的一切……他全无印象。
  “我……”雷纳多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躁,将手放在面具上。“我……是谁?”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以为没有儿时记忆只是单纯的失忆。然而……重新回想起来,自己的记忆有许多欠缺的部分,他想不起自己的长相。
  为什么?自己究竟是谁?而最重要的,为什么自己至今都不曾觉得那是一件奇怪的事?
  必须取下面具——雷纳多沉吟。
  揭开面具就真相大白了。他就可以知道自己是谁,知道面具下的真实自我。
  颤抖的手揭开面具。
  起初,他甚至有种毫无脉络可循的恐惧,怀疑面具可能早已跟睑部肌肤黏结,没想到轻而易举地从脸上剥除。
  然后——
  ※  ※  ※  ※  ※
  夏侬他们的马车停在渡口。  
  马匹也一直系在那里。这两天,拉蔻儿早晨和傍晚都会拿岛民分配的叶子喂它们吃,因此马匹一看见她就很兴奋。它们原本被训练成不会对主人做无谓的举动!现在却凑过来玩弄她的长发,或是用长长的马脸磨蹭她。毕竟在地底洞窟闷了三天,马儿也变得想跟主人撒娇。
  “切,不行哟,德拉克诺夫。”  
  拉蔻儿一边轻叱凑过鼻尖的马儿,一边喂食晚餐的叶子。之前喂完马匹后,她就会返回地面,但今天则是将马车载货室里拿出来的十几本笔记堆在石地上,坐在旁边开始翻阅。
  “是在哪里呢……”
  笔记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拉蔻儿以飞快的速度测览。无法判断她究竟有没有仔细阅读内文……但至少翻页的动作非常小心。
  那是母亲的遗物,小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拉蔻儿而言,这些笔记就是她的教科书。她母亲凯洛儿不知有何打算,将原本不该外流的各种军用攻击性魔法、她所知道的一切魔导式以及所有相关知识,都记载在笔记里。其中甚至记载了军方和翡翠法阵放弃开发的未完成魔导式,还有凯洛儿独自开发的魔导式。母亲去世后,拉蔻儿便以这些笔记为基础,独立学习魔法。
  “呃……关于意识容量极限的各种实验与结果考察……”
  拉蔻儿的视线停在用红字写着“机密”的部分。
  她想再仔细阅读,于是将手伸向一旁的提灯。
  但是她的手却捞了个空。
  “……在黑漆漆的地方看书,对眼睛不好喔。”
  听见声音的拉蔻儿一抬头,就看到贝尔肯斯站在旁边的庞大身躯……以及相隔不远之处颓倒的男人。由于并未特别注意,因此也不记得他的长相,不过昏厥的男人大概是在暗处监视拉蔻儿的岛民。
  “哎呀,丹何库力欧先生,你没事呀?”
  然而,拉蔻儿不但不慌张,甚至也没有惊讶的样子。
  “叫我贝尔肯斯就好。先别管我的事.这座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这个渡口,到处都有坑道绕来绕去。而且岛中央还何一个好大的洞穴,那里好像在进行某种工程。这么大规模的土木工程,光凭一个魔导士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其间的确大有问题。
  就算是利用天然洞窟,这种规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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