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章转身向那两个躲在屋子一角的女孩儿走去……
就在这时,那王总兵却身子一晃,两眼紧闭,一头栽倒,气绝而亡。齐古儿与芒古儿全看在眼里,姐妹俩目瞪口呆,吓得手脚失措。等了好大一会儿,她们才清醒过来,趁人没有发觉,悄悄地溜出那快活林,消失在茫茫的山林里……
后来,那两个蒙古小姑娘不知所终,至于王总兵官,确实是死了。
当时的辽东巡抚是名叫赵楫的一个昏官,他向万历皇帝奏表说:“广宁总兵官王在章带病守边,功不可没,请圣上降旨嘉奖,并抚恤子女等等”。
万历皇帝准奏以后,又派张承胤为辽东驻广宁的总兵官。吉赛从快活林里上马以后,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几名侍卫,直向扎鲁特部奔去。
途中,又迎头遇到两个前来报信的侍卫,他们一见吉赛,连忙滚鞍下马,报告道:“巴岳特、侉尔侉和齐布什三部领兵二千人马,已越过边境,正向我们的扎鲁特城驰来,据说,还有一支建州的兵马。”
吉赛急忙问道:“怎么啦?建州兵马也来了么?”
那侍卫欲言又止,见吉赛催得急,便说道:“这消息还没有探听确实,据说,建州有一支兵马,就随在他们三部的后面呢!”
吉赛听了,心中一惊,又想到王在章是否按时派兵来的事,便向身边侍卫说道:
“你赶快回广宁,催王总兵立刻发兵。”
等那侍卫回马向广宁驰走之后,吉赛才心情稍安,不觉自言自语道:“这三部实在可恶!他们不把我吉赛放在眼里,公开去投靠建州。”
正想着,不觉来到扎鲁特城下,吉赛向周围一看,并无兵马,这才放心进城。
回到府里,吉赛的弟弟、儿子、女婿等,满满一屋子,后来,又来了一些首领头目,吉赛向大家询问了一些情况后,说道:“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了不起。当务之急,我们要整顿兵马,估计明朝的兵马快来帮咱们来了,大家分头行动罢!”
次日,城外传来人喊马叫的声音,吉赛连忙问道:“是广宁的援军来了么?”
侍卫向他报告说:“是巴岳特他们三部的兵马,已在城下扎营,正在向我们挑战呢。”
吉赛急忙来到城头,向城下一看,只见三部人马众多,不下两、三千人,而且旌旗鲜明,队伍整齐,心里不由一惊。他见没有建州的军队,心里稍安,心想:“不如趁着他们立阵未稳,带兵出城狠狠杀他们一个下马威,也让他们知道我吉赛的厉害。”
想到这里,立刻披挂整齐,带着儿子、女婿,点了一千兵马,把大刀一挥,说道:“开城迎战!”
巴岳特部长恩格德尔、侉尔侉部长唠扎、齐布什新部长奥巴厄三人领着二千兵马,正在城下挑战。
一见吉赛领兵出城,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恩格德尔拍马上前,高声喝道:“吉赛,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牲!我们代表喀尔喀部民前来惩治你,还不赶快下马投降,又待何时?”
那吉赛一贯飞扬跋扈惯了,不把恩格德尔放在眼里,听后冷冷一笑,说道:“教我下马投降,你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大刀,可愿意?”
说罢,吉赛就用力挥动大刀,砍将下来,恩格德尔急忙闪身躲过,也举起大刀向吉赛砍去,二人一来一往,杀到一块。
唠扎和奥巴厄突然大声喊道:“杀啊!活捉吉赛啊!”
二人举起手中大刀,领着二千兵马,一齐杀向前来。
顷刻之间,双方兵马杀在一处,兵对兵,将对将,兵将混战一起。只因吉赛兵马太少,平日又缺乏训练,一味烧杀劫掠,终于敌不过三部的联军。
吉赛见势不妙,急忙命令鸣锣收兵,恩格德尔与唠扎、奥巴厄乘势随后追杀,一直赶到城下方回。
这一仗,三部联军大获全胜,缴获了许多兵器、盔甲等,回到营里,庆贺一番。三位部长相约:明日开战,定要活捉吉赛,攻进扎鲁特城去!
再说吉赛败回城中,心里闷闷不乐,一查兵马,居然死伤大半,心中不免着急了。广宁的援军迟迟不来,城内的兵马又损失了这么多,怎么办?吉赛未曾料到三部的兵马如此厉害,若非收兵及时,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见去广宁的侍卫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遂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他,连声问道:“怎么样?见到王总兵官了么?派援军来么?”
他这一连串的问话,如连珠跑一般,向那侍卫追问着,但见他张大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吉赛真是又急又气,问道:“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呀?”
等了好一会儿,那侍卫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气来,慢慢地说道:“王总兵——死了!”
吉赛立刻惊得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
吉赛真着急了!他像一头笼中的野兽,在屋子里这边撞到那边,两手抓着头发,也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此时,吉赛的大儿子哈土桑吉进来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请父亲不必烦躁,我想带领一部兵马,趁着今晚夜色浓重,前去劫三部的营寨,不知可否?”
这一下提醒了吉赛,他立即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掌,说道:“好计策!他们一定被白天的取胜冲昏了头脑,一定在沉沉大睡哩。”
吉赛立即兴奋起来,马上传令道:“点齐所有兵马,于三更出城去劫营,不获全胜,不准收兵!”
父子二人反复查点,凑了八百人马,吉赛笑了笑,对儿子哈土桑吉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只要这八百人英勇杀敌,可以一个顶俩,胜过千军万马呢!”
后来,果不出吉赛所料,城外的三部联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的将领睡着了,军卒睡着了,连守营的士卒也睡着了!
吉赛与其儿子、女婿和大小头目们,领着那八百士兵,像天兵天将一般,杀入三部营中。
那情景惨不忍睹,吉赛的士兵们面对赤身裸体的三部联军,一刀一个直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许多人连眼睛都未睁开,便一命呜呼了。
三个部长只逃出了巴岳特部长恩格德尔,侉尔侉部长唠扎、齐布什部长奥巴厄都死于乱军之中。
后来,恩格德尔逃回巴岳特部,计算了一下,两千兵马只领回了七、八百人。
这一仗,吉赛获得了很大胜利,把三部联军打跑了,共缴获战马六百匹,兵器与盔甲不计其数。
巴岳特部长恩格德尔败回本部之后,把侉尔侉和齐布什两部的人马聚在一起,还想东山再起,与吉赛对抗下去。
毕竟力量单薄,他便想到木伯哈部,就亲自去找到部长土谢图,想动员他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扎鲁特的吉赛。
谁知土谢图刚从科尔沁娶来美人拉占施,正过着新婚燕尔的蜜月,对他说的联合不感兴趣。
恩格德尔无计可施,便领着三部的残余势力,来到了建州,他向努尔哈赤哭诉道:“我们三部遭受吉赛欺侮,难以生存下去,请求大王设法保护我们。”
努尔哈赤听了,很过意不去,忙解释道:“前两年,我们忙于征伐东海与黑龙江女真各部,抽不出兵力协助你们;今年正在整顿兵马,不久将与明朝开战。请你放心,在两年之内,我一定派兵消灭吉赛势力,征服喀尔喀部。”
为了进一步拢络恩格德尔,努尔哈赤将穆尔哈齐第四女嫁给他作妻子,被称为巴岳特格格。
恩格德尔成为努尔哈赤女婿,他受到建州的特殊待遇。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巴岳特部,又把三个部的残余势力重新组织起来,建成一支一千多人的军队,认真训练,准备继续对抗吉赛的劫掠。
再说扎鲁特部吉赛打败了三部联军之后,他让大儿子哈土桑吉去训练兵马,自己又整日花天酒地,悠哉游哉了。
一天,他正在府里与几个妻子一起逗乐,有一个贴身侍卫向他悄悄报告:“巴岳特部长恩格德尔新从建州回来,努尔哈赤把女儿嫁给他作妻子,正是新婚期呢!”
吉赛听了,连忙又问:“那女人长得怎么样?”
“据说姿色平平常常,不过人家是新婚不久!”
“新婚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被人家已经破了瓜的女人!何况……”下面的话,吉赛没有说出口,他想说:“何况她是努尔哈赤的女儿,一旦我去惹她,必然招致建州的怨恨,说不定又要打仗,唉!暂过几天安分日子吧!”
像吉赛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不敢轻意惹麻烦了,特别是对声名显赫的努尔哈赤,更不敢小看。
可是,过不多久,吉赛从绰尔毕登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木伯哈部长土谢图从科尔沁部新娶了一个美人,名叫拉占施,长得仙女一般。
吉赛色欲熏心,又出兵杀了木伯哈部长土谢图,抢来了美人拉占施。
一天,他正与拉占施在帐内嬉戏,侍卫来报告了。
“部长老爷,察哈尔部长林丹派人送来一封信,请老爷详阅!”
吉赛忙把书信接在手中,拆开一看,那上面分明地写道:
扎鲁特部长吉赛阁下大鉴:
小弟听说不久前兄台与巴岳特一战丢失战马、兵甲过多,今专此送去富汉良马四百匹,兵甲二百副,恳望笑纳。
小弟又闻兄台新得美人拉占施,多日来量已尝遍新鲜,
可否容小弟一睹红颜,当不胜感佩之至!
恭颂
大安!
小弟林丹再拜上
读完林丹的来信,吉赛心里如打翻五味瓶子,倏尔之间,酸甜苦辣咸,一齐袭上心头。这林丹送战马、盔甲是幌子,想要拉占施,才是真意!
我花这么大的心血,才把这个美人弄到手,与那个该死的土谢图动力动枪,差一点送了老子这条命,才玩几天,他就生着点子来夺美,这既不够朋友之交,又不够君子之道,真是太不仗义了!
可是,吉赛又转而一想,林丹也不是好惹的善楂儿,他跟明朝关系非同一般,在对抗建州努尔哈赤的战场上,与他有着共同的利益、相同的语言,是一根绳子上面拴着的两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吉赛继而一想,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自己的盟友,也是不值得的呀!何况红颜祸水,自古使然,积自己半生以来玩女人的经验教训,再标致的女人,也不过是床上的宠物。
再说,林丹又送来那么多富汉马,还有那些盔甲,又不是来白拿、强要,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硬把朋友当作敌人?
想到这里,吉赛心里也就踏实、平衡起来,决定把拉占施让给林丹,自己也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忍痛割爱了!
吉赛当即对察哈尔来送信的人说道:“请你稍等,我马上派人送美人拉占施与你一道回去,并为我代向林丹致敬,扎鲁特与察哈尔永结盟好,永远是好朋友!”
这事办完之后,吉赛如释重负,感觉浑身轻松了,顺手从桌上拿过酒瓶,正待要喝时,忽见侍卫送来叶赫部长金台石、布扬古两人写给他的一封书信,不由得心中一动。
二人在信中告诉他说:“建州努尔哈赤四处用兵,主要兵马全已调出,后方空虚,佛阿拉无兵无将。阁下可以乘势劫其屯寨,掠其战马、牛羊,必要时夺取佛阿拉城,我叶赫将与你部前后夹击,共同剿杀努尔哈赤,事成之日,便是我们共分建州之时。为表诚意,我们情愿将美女东哥送予阁下作妻子,恳结姻亲,尚祈允诺,当为叶赫、察哈尔两部之大幸也!”
吉赛兴奋不已,走进客厅,还未坐下就高声喊道:“快来人啊!”
有一名侍卫进来问道:“老爷有何事要吩咐?”
吉赛立即说道:“快把大首领阿刺拜喊来,我有事找他。”
不一会儿,阿刺拜进来了,吉赛对他说:“你带珍珠五百颗,貂皮五十张,以及熊掌、人参等物,作为聘礼,到叶赫部走一趟,代我前去求婚。”
阿刺拜从库房回来,对吉赛报告:“听管家说,库房珍珠只有不到三百颗,貂皮更少,只有七、八张了,怎么办?”
吉赛听后,心中大惊,难怪大儿子哈土桑吉上次提醒他说道:“眼前,我扎鲁特部府库空虚,兵缺粮食,马无草料,部民面临饥荒,邻部又不支援,内外交困,危机四伏。”
正在焦急之时,管家胡里虎突来了,吉赛一见,两眼一瞪,责备道:“府库里快空了,为何不早告诉我?”
“平日,我见不到老爷,也找不到,不过,我已向大王子哈土桑吉讲过两次了!”
听了胡里虎突的回答,吉赛尽管不高兴,也不好发作,正在焦急时,大首领阿刺拜悄悄对他说了几句,吉赛马上高兴了,说道:“这事由你领人去办,你准备如何行动?”
大首领阿刺拜说道:“我已查实了,阿骨打拉寨寨主名叫胡拉尔登,原是黑龙江女真的一个部落首领。他归顺建州后,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派他担任阿骨打拉寨主。此人很会经商,善于做生意,寨里府库充盈,牛羊满圈,寨民富裕,兵马五、六百左右,平时防卫严密,戒备甚严。”
吉赛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忙问道:“我问你如何行动,你太啰嗦了。”阿刺拜急忙说出自己的偷袭计划:
“据说,今天胡拉尔登寨主为儿子阿拉兴格办喜事,我想先派几个人……”
说到这儿,他附在吉赛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只见吉赛脸上渐渐泛出笑容,说道:“好!就这么办。干得好,老子重赏你!”
阿骨打拉寨主胡拉尔登刚从开原回到寨子里,这次去是为给儿子婚事采办礼物,买回来许多珍珠、貂皮等贵重物品。
他儿子阿拉兴格见父亲回寨,就向父亲报告婚事筹办情况,喜宴订在晚上进行。
胡拉尔登听后很满意,对儿子说道:“今晚办喜事,对寨子的防卫要抓实在,我们这里与扎鲁特邻近,吉赛好搞偷袭,不能出事呀!前不久,我听努尔哈赤大王说了,等把吉赛的问题一解决,就向明朝开战了。咱们是后方,一定要安定才行。”
胡拉尔登与儿子说了一会子话,就找管家询问晚上喜宴安排的情况。
再说吉赛的大首领阿刺拜,他带着十几个士兵,化装成做小生意的商人模样,混进阿骨打拉寨里。
傍晚时分,他们摸进一户位置偏僻的人家,把这家里的几口人全都捆上,用布塞住嘴巴,使他们跑不脱,也喊不出话来。
约在三更多天,阿刺拜等才溜了出来,摸到寨子门前,见守门士兵喝醉了酒,正在沉沉大睡,便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
打开寨门以后,哈土桑吉领了五百人马早已等候在那里,便一涌而入。因为白天已摸清马棚、牛羊圈的所在,他们很快得手了,把寨子里上千头马、牛、羊赶出寨子。这些人劫掠成性,善于夜间偷袭,见马牛羊已赶走了,便开始分散挨家挨户地抢劫。
寨主胡拉尔登喝了喜酒之后,白天奔波劳累,也就早早休息了。寨里大小头目也都参加了喜宴,喝得人人大醉,哪里想到会被偷袭呢?
阿刺拜领着一百多士兵,悄悄摸进寨主家里,先把新郎阿拉兴格一刀刺死,见新娘赤身裸体,也有几分姿色,顿起奸淫之念。他命令士兵抓紧寻找金银珠宝,等他们走后,居然脱了衣服,上床按住那抖作一团的新娘轻薄起来了……
等到寨主胡拉尔登从熟睡中惊醒,扎鲁特部的人马早将抢劫来的珠宝财物车载马驮,跑出城去,看不见人影了。
见到儿子被害、媳妇自杀,财物遭抢、马牛羊几乎全被盗走,寨民们哭声震天动地,寨主胡拉尔登又气又恨又心疼,直哭得死去活来。他擦干眼泪,也顾不上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