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邹储贤又派专人到城里居民中宣传,要求每个有战斗能力的人,都来积极参加守城,支持守城的将士,决不做汉奸!
经过这一番激励,城里的抗敌情绪又高涨起来了,城里百姓中来了很多青壮年男子,邹储贤把他们分别各个接领管辖之下,充实了守兵的队伍。
且说努尔哈赤与范文程在帐里休息,怎么也睡不着,努尔哈赤有些沮丧地说道:“如此强敌,八旗士兵伤亡太重,这样的攻城方法,必须改变才行。”
范文程听后,立即提出自己独道的见解:“请陛下考虑一个问题:邹储贤所以能阻止咱勇猛的八旗兵的进攻,靠的是什么?”
努尔哈赤立即说道:“邹储贤依仗他的大炮,还有滚木、礌石呀!”
“不对!陛下没有说对!”范文程见努尔哈赤一愣,接着朗声说道:
“邹储贤靠的是那一圈坚固的城墙!”
努尔哈赤听了,又是一愣,立即问道:“那么,依先生的意见,攻城应如何进行?”
“依臣之见,咱趁着这夜色的掩护,把那城墙掏开一个缺口……”
未等范文程说完,努尔哈赤连拍脑门子说:“朕这头脑就是没有范先生的好使,看来还是读书人脑子灵活呀!”
他一边说,一边坐起来把众贝勒、大臣们喊来,商议扒开城墙缺口的办法……
讨论来,商议去,最后还是皇太极的办法可行,他向大家说道:“让士兵头顶木板,冲到城下掏洞,另派一队强弓硬弩在离城不远处掩护他们。”
努尔哈赤又补充道:“也可用咱们传统的手推板车,推着前去,士兵们躲在木板下面的车厢里,安全又便当,不是更好么?”
大家都赞成这方法,于是都忙着去准备木板、板车和铁锹等工具去了。
且说清河城里守城将士们,眼看着后金兵马不来攻城,便渐渐松懈下来,加上一天的拼杀疲劳,再也忍受不住瞌睡的袭击,一个个终于沉沉地睡去了。这就给八旗兵造就了一个良好的机会。
他们发现东北角城墙下面的土潮湿,便于挖掘,于是便集中人力去挖东北角的城墙。
约在四更多天,东北角的城墙下面居然被掏通了,又把掏通部分向两边延伸,总有两丈有余,皇太极伸手推了一下,那城墙便晃了一下,他心中大喜。
此时,努尔哈赤已吩咐八旗兵马,作好从缺口冲进去的准备,只待一声号令了。
努尔哈赤向皇太极猛一挥手,只见这位皇八子领着数十名八旗兵,用力猛推那一截城墙。
忽听“轰隆!”一声,那一截墙根被掏完了的城墙,全倒了!城上的守将与士兵们,吓得连声喊叫:“城墙倒了!后金兵马杀进城了!”
他们这一声喊叫,更给八旗兵帮了大忙,城上的守兵在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冲上城去的后金将士砍死了!
面对那么大的缺口,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将士,闪电一样冲杀进去,谁又能阻止得住?
他们手执大刀,风驰电掣似的,一阵砍杀,城里的守军被杀得晕头转向,溃败不堪,只得四下逃窜,死伤无数。
邹储贤一见,心知城已守不住了,便飞跑回府,把一家老小全关在一间屋里,点上火,都烧死了。
此时,后金兵马已满城里追杀守城将士,邹储贤上马提刀,杀入八旗军中,连续杀死多人,忽见李永芳也在挥刀砍杀,当即骂道:“你这汉奸卖国贼,必将不得好死!”
刚骂完,大贝勒代善赶来,立即向弓箭手命令道:“把那个死硬家伙邹储贤立即射死!”只听弓弦连响,“叭!叭!叭!”
在乱箭之下,邹储贤的身子晃了几晃,两眼还瞪了李永芳一会儿,才倒了下去。守城的副将张旆,也与八旗兵马混战之中,死于乱刀之下。
守堡官张云程,领着残余士卒在城里坚持巷战,直到士兵全部战死,他才与皇太极又拼杀了好几十回合,终因疲劳过度,被砍下马来。
直至二十二日清晨,城内尚有明朝官兵四千多人,居民五百多家,与冲进城里的八旗兵展开巷战。
因为八旗兵不识路径,被杀伤众多,残余的明兵与百姓们合在一起共同对抗旗兵,直杀得尸塞街道,血流满地。
清河城终被攻破了,被杀军民近万人,而八旗士兵也伤亡了八千多人。
为了防止明朝军队再来占领清河城,努尔哈赤发布命令,将清河城全部拆毁。又把三岔堡到孤山堡一带所有的房屋,尽行焚毁。经过努尔哈赤这种拆毁、焚烧之后,从清河城到抚顺关一带,明朝军队再无立身之地。
之后,努尔哈赤又下令,收取各地窖中的谷物,全部运回都城赫图阿拉。对田中的青苗,都纵马牧放,造成了五、六十里之内不见人烟。
清河城一战,是后金与明朝两军攻守战中,表现最为剧烈的一次廛战!
虽然努尔哈赤出动了八旗劲旅,仍然损失惨重;明朝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使努尔哈赤及其众贝勒、大臣们极为震惊,尤其在八旗军中产生了重大影响。
清河守城有法,官兵抗战志坚,居然没有一兵一卒投降,连后金的士卒也由衷赞叹。
明朝的抚顺等三城被努尔哈赤攻陷之后,又失去了清河城,引起了整个辽东震动,对京城的影响更大,朝野上下,一片惊慌。这时候,明廷的征兵虽然缓慢,但也初具规模了。
为了鼓舞士气,动员一切力量征伐后金,万历皇帝不惜以二十万金,犒赏官兵。为了进一步配合出师,皇上又提高赏价,明廷大行悬赏捉拿活动,诏告天下说:
若能有生擒努尔哈赤或是斩其头来献的,赏给白银万两,晋升为都指挥。
对于努尔哈赤的亲子、亲孙等,所谓八十个总管,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二千两,并晋升为指挥。
对于努尔哈赤伯、叔、弟、侄等所谓十二亲属,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一千两,并晋升为指挥同知。
对于其中军、前锋、书记、汗王女婿等,所谓领兵十二个大头目,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七百两,并晋升为指挥佥事。
对于努尔哈赤的亲信,中外用事的人,所谓八十名小头目,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六百两,并晋升为正千户。
以上各官都世袭不替。
凡是降附后金的明朝官员,李永芳、佟养性等人,若能绑架献出努尔哈赤或作为内应的,免去死罪,并酌情升赏。
一天,努尔哈赤看过万历皇帝对“悬赏”提高了赏格的“诏书”之后,笑着对其部下道:“看来,朕的头的价码又提高了!万历朱翊钧不惜用万两白银悬赏,真是机关算尽,费煞心思了!”
众贝勒、大臣们听了之后,有的笑了起来,大部分却没有笑,陷入沉思之中。
努尔哈赤接着又对大家说道:“各位也得当心啊!从朕以下,皇子、皇孙、各位大臣,大小头目,将领等,人人有份啊!那位整日闲得无聊的朱翊钧,企图用这种卑劣的暗杀手段,恐怖行动,来得到他在战场上所得不到的东西,到头来也不过是黄梁美梦一场空啊!”
大臣额亦都气愤地说道:“自古以来,搞这种恐怖手段的人,很少有成功的。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形成铜墙铁壁,任何阴谋诡计,狡猾的伎俩,必将自取灭亡!”
大臣费英东也说道:“俗话说:”有事不可胆小,无事不可胆大。‘只要咱们擦亮眼睛,遇事谨慎,提高警觉性,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百事顺利!“
说到这里,费英东转过脸去,对他的儿子费格拉哈谆谆嘱咐道:“你要意识到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可不能大大咧咧、毛手毛脚啊!”
自此以后,对努尔哈赤的保卫更加严密了,赫图阿拉城不仅白天警卫森严,夜里更增加了巡逻人员。
白天,何和理与邵魁领着人各自巡哨、检查;夜里,满浅与皇太极在内城、外城巡逻,费格拉哈对努尔哈赤的饮食起尽进行全面负责,其父费英东有时也自动参加了警卫活动。
因为警卫工作严谨缜密,杨镐派到赫图阿拉的四位刺客,终被何和理等诛杀。杨镐也终于放弃了刺杀始尔哈赤的计划。
努尔哈赤对万历的“悬赏”与刺客的袭扰十分恼火,便将一名被掳来的汉人,割去双耳,令其鲜血淋漓地送信给万历皇帝。
在这封措词强硬的信中,他说道:“……若以我为非礼,可约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战,决战;若以我为合理,可纳金帛,以图息事!……”
万历皇帝看信之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写了两句话,八个字,作为回答:“调兵遣将,犁庭扫穴”。
于是,双方的战争气氛日益紧张,战事已不可避免了。的明廷虽然积极主战,但是兵饷不济,将不出关,兵不听调,困难重重。
明廷原定万历四十六年,即天命三年六月出兵,不得不一再延期,直到八个月之后的万历四十七年,即天命四年的二月,酌定兵马,兵分四路:
以杜松为主将的西路,即抚顺路;以李如柏为主将的南路,即清河路;以马林为主将的北路,即开原路;以刘綎为主将的东路,即宽甸路。
明廷又胁迫朝鲜出兵,其官兵一万余人归刘綎节制,属东路军。明朝四路兵马八万多人,加上朝鲜援兵,共有十万多兵马。
六月二十一日,明朝兵马大元帅杨镐在辽阳练武场誓师,他宣布军纪、军令如下:
若有迟误军期或迟留不进的,大将以下者论斩;官军有临战不前的,立即斩首;
当敌人败走以后,准许割取敌人首级报功;
若是敌军未败,就先行争割首级的,无论官兵,立即处斩;等等。
杨镐共申明军令、军纪一十四项,官兵有违令者,立即斩首。为了杀一儆百,以振军威,杨镐拿出尚方宝剑,命令道:
“将那个在抚顺官失守时,临阵脱逃的指挥——白云龙枭首示众!”
在论武场的东南角上,有一个断头台。刽子手把白云龙绑在柱子上,刽子手的大刀一挥,白云龙的人头骨碌骨碌滚到断头台下边去了。
传令兵走上前去,把白云龙的人头挂在台边的柱子上。
经略杨镐鉴于十万大军整装待发,也觉得胜利在握,灭后金不在话下,公开扬言道:“鞑子若要与官军相抵,势必以卵击石,如飞蛾之投火也。”
于是,二月二十四,即在出兵前夕,杨镐头脑发热,竟派遣女真人一名,前往后金去下战书。
书中号称出动大军四十七万,三月十五日将分别挺进,公然把进军日期通知努尔哈赤。
一向善于用兵的努尔哈赤接到战书之后,及时召开会议,他在会上说道:“后金国一定要与明朝打仗了,希望各贝勒大臣们作好准备,是厉兵秣马的时候了!朕的原则还是那句老话:恁尔几路来,朕只一路去!”
为了及时、准确地了解明军的动向、部署实力等情况,努尔哈赤要求负责情报工作的何和理、满浅等,把在抚顺关掠来的汉人,选出一部分进行认真训练,让他们化装成各种生意人,或是货郎、叫花子等,到关内外的明朝的各地搜集、索取军事情报。
努尔哈赤亲自去察看地形,在明朝军队将要进军的牛毛岭一带,布置士兵砍伐大树,设置路障,根据地势的险劣,分别布署兵力。
在浑河边上,他亲自下水测试河水的深度和河水的流速,对部下说:“四路军是明军的主力,这浑河是他们必经之道,要让这浑河成为埋葬明军的坟墓!”
皇太极提出自己的建议:
“先在浑河上游筑坝蓄水,等明军涉河时,再掘坝放水;另在附近埋伏一支人马,趁他们渡河时袭击一下,可以挫伤他们的锐气!”
努尔哈赤听后,当即答应道:“与朕的想法一致,就如此办吧!”
战前,努尔哈赤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得有条不紊,为打败明军创造了各项有利条件。
明军各路兵马于二月二十一日誓师之后先后出边,可是十六月开始,天降大雪,到处冰水雪地,兵马无法通行,只得又停下来。
两路军总兵杜松,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身上的刀痕与箭瘢多处,从不贪财惜命,大有名将廉颇的风度。他对杨镐的“分兵合击”提出反对意见,遭到杨镐的忌恨,心中郁郁不乐。
东路的总兵官刘綎,多次向杨镐申请征调川军,也遭到杨镐的拒绝,不予办理。
身为统帅的杨镐,对部下的合理建议与要求,充耳不闻,又骄躁寡谋,盲目乐观,只是催促进兵,置天时、地利和人和于不顾,强行安排四路大军出师的具体时间为:
西路沈阳、开铁两路于三月二日到二道关,合营后再分路向赫图阿拉进军。
四路大军务必在三月三日会师于赫图阿拉,率先到达战地的以炮声为号。但是,杨镐作为全军统师,不知彼,不知己,又不听谏言,不熟悉地理,不察敌情,又不亲临战阵,还在沈阳坐台点将,又怎能将战争引向胜利呢?
且说杜松领兵于二月二十九日到达抚顺宿营,为了按时到达杨镐指定进军日期,不得不下令士兵手持火把,星夜急速进军。
这就为努尔哈赤的伏击提供了有利条件。
杜松军的监军张铨,虽是读书人,却遇事多谋,作风正派,他向杜松建议道:“如此昼夜急行军,士兵疲劳太甚,万一误入敌方险境,后果不堪设想。”
杜松说道:“若是误了杨镐规定的军期,又将奈何?”
于是,大军来到浑河边上,杜松急令兵马连夜过河。
都司刘遇节也向杜松建议道:“张监军的话很有道理,如夜半三更渡河,一旦敌兵袭来,我大军将首尾不顾。”
但杜松怀着对杨镐的满腹怨愤,带着求战心切的思想,不听二人规劝,反而轻蔑地说道:“大兵义旗东指,谁敢犯颜?何况杨镐的兵期切近,哪有停下来的可能!”
杜松说罢,急令士兵试探浑河水势,选择渡河地点,不多时,探马来报告说:“河水不深,仅及马腹,河中还有小船数十只哩!”
杜松听了非常兴奋,他一边举杯痛饮,一边时众将领高声地说道:“这真是天人齐助啊!”
于是杜松将军弃船不坐,身不披甲,策马大呼而进,一边又急催军卒过河。
此时,他手下的将士见他未披甲胄,喊道:“请杜将军慢走,披上盔甲再进!”
杜松听了,大笑不止,并且大声咋呼道:“置身战阵,披上坚甲,岂是大丈夫所为?老夫从军以来,不知甲重几何?今日,你们众人想以盔甲苦累老夫不成?”
在谈笑之间,杜松与众军兵已经涉水到河中间,当时,进入河中的有杜松本部桑兵,以及都司刘遇节的五干骑兵,人、马、车营近万。
兵马刚到河中段,忽见上游几丈高的水咆哮而下,向杜松军猛扑过来。
此时,总兵官赵梦林看见水势猛涨,感觉势头不对,向杜松大声喊道:“杜将军!要立即停止过河,上游有人放水,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
但是杜松毫不理会,坚持过河。
此时,浑河水位猛然升高几尺,河水流速也加快了,渡河的士卒有的已被掩死,更多的人各自逃命去了。
据估计,淹死的士卒约有一千多人,大炮等重火器都阻于河对岸,杜松军被一分为二。
当时,正是早春二月,春寒料峭,夜里就更冷了。尤其是过河时衣服又湿了,夜风一吹,更是寒气逼人,冻得士卒们直打寒颤。于是,军不成军,队不成队,乱作一团了。
正当杜松的过河士卒在背水受冻时,忽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