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歌
1。入狱
在牢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伊林彻底的绝望了。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最倒霉的穿越者,纵观古今中外的穿越达人们,有没有一穿越过来就蹲了大狱的啊!
牢房里阴暗潮湿,只有正对着牢门的那面石墙上两米多高的地方有一个小窗,窗中镶着三根生满锈的铁栅,光线从窗外射进来,照在灰黑色的墙壁上,形成一个淡淡的光斑。伊林仰头看着窗口,她才进来一分钟便已开始向往外界的自由,可是除了光线中悬浮的尘埃,没有任何能和外界联系起来的东西。
整整一天,伊林经历了穿越、被捕、判刑、入狱。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时间来仔细回想她这次可怕的穿越,而且是足够的、大把的时间,或许还会是她余下的全部生命。伊林无力地坐到那张破旧的椅子上,回想她这一天的经历。
早上,她在一阵难以名状的痛苦中醒来,张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黄头发黄胡须的外国男人正探身在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这个男人怎么会闯到她的家里?不,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那高高的彩绘屋顶更像是一间教堂,她的两边是两张棕色长椅,椅子腿就贴在她的脸颊,她正躺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
那男人穿着一件士兵制服样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古怪的高帽子。他看到伊林醒来,一边说着秽语一边淫笑着去抓她的胸部,“你干什么!”伊林叫喊着抓扯他的胳膊,让她惊讶的是男人说的好像是法语,她完全能听懂,而她出口的竟然也是法语!撕扯扭打中,她看到自己的衣袖竟然镶着蕾丝花边,而那双染着指甲的苍白修长的手也不像是她的。
突然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神父模样的人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士兵。“救救我!”伊林呼喊道。没有人回应,所有人都冷冷看着她。她身上的男人在门被推开的一瞬便不再和她撕扯,而是将她拽起来拖到了两排长椅之间的空地上。他把她的手扭到背后紧紧扣住,对来人粗声说道:“我抓到一个暴徒的同伙,把她带走。”
“你们是谁!放开我!”伊林扭着,却一点也挣脱不开。当她站起来时,她看到了耶稣的圣像,从而确定了这是一间教堂,可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没人回答她,士兵们就像一群木偶只默默地执行命令。两个士兵过来用手铐扣住她的手,推搡着她向门口走去,伊林对神父投去求助的目光,可他只闭着眼睛默默祷告。
紧接着她被押出了教堂,教堂外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一些穿着欧洲古典服饰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的衣襟半敞,因为手被拷着,根本无法去把领口系好,就这样春光外泄地走了一路。她隐约地感觉到自己是穿越了,而且是穿到了外国,很大的可能是法国,而且不是现代的法国!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进了谁的身体,但这样几乎半裸的游街也足够让她身体里这具自己的灵魂感到羞辱与崩溃。最后,她被带到了像警察局一样的建筑里,关进了一个小房间,门口有一个穿蓝色制服的人把守。
没有镜子,伊林只能看到自己波浪般披散下来的头发是浅褐色的,白皙的皮肤似乎能看到皮肤下的每条血管,这应该是一个白种人的身体。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高腰紧身长裙,繁琐的花边与绸带显出了做工的精致。
伊林开始在脑中搜索能诠释眼前这个时代的信息,企图把她所处的时代对号入座,她唯一能想起的便是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些名著,可是除了故事情节,她记不清更多的细节了。
坐了不知多久,门外的看守走进来把她的手铐打开。伊林赶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跟我来,检察官要见你。”蓝制服说。伊林听到检察官会见她,心里升起一线希望,给检察官解释清楚的话,会放她走吧?
伊林被带进了一间非常宽敞的办公室,宽敞到足够几十人在里面开会。虽然是白天,室内却半遮着厚窗帘,给人一种压抑感。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男人,他就是马赛的现任检察官——贝特朗。办公桌的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是早上那个抓捕她的士兵。贝特朗靠在椅背上,指间夹着一只雪茄。只略抬起眼皮看向来人,目光在触及她脸的一瞬停顿了一下,随即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稍稍坐正了身体。
“检察官大人,嫌疑犯带到了。”蓝制服男人说。
贝特朗微微欠身把雪茄放下,十指交叉着审视伊林:“你叫什么名字?”
“伊林。”她回答。
检察官皱眉,这个女孩比他想的要复杂,她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像是这个年纪应有的。“说你的全名。”
“全名就是伊林。”
“看来你很顽固。现在对于你的指控是亵渎教堂,你承认你的罪行吗?”检察官说。
“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在这个地方,我没法解释发生的事情……”伊林急忙辩解道,她还无法肯定自己这具躯体的前身是否真的犯了罪。
检察官看着她,从鼻子里挤出一丝轻蔑的笑,“西蒙,看来你抓对了人,她的确是个可恶的扰乱者。”他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着什么,说道:“在教堂里放荡的**身体,的确是一种亵渎。”
什么?只是指这件事吗?伊林指着西蒙,“是他撕开了我的衣服!”
“西蒙,是真的吗?”贝特朗头也不抬地问道。
“绝对没有,她分明在陷害我!我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那样了,我盘问她,她想逃,于是我就抓住了她。”西蒙的脸一阵发白,嚷道,“神父可以为我作证!”
“神父来了吗?”贝特朗问。
“神甫一直在外面等候。”蓝制服答道,他打开门,把在外面等候的神父请了进来。
“神父,请你说说你看到的情形。”贝特朗问。
西蒙抢着说:“神父,请你作证,她是不是在教堂里衣冠不整?我只是执行自己的职责,抓住她而已。”
“是的,我可以作证。”神父低垂着目光。
伊林的脸变得铁色。
“教堂昨夜遭受了一伙人的损毁,那一定是你的同伙,只要你肯说出他们,我会考虑从轻发落你。”贝特朗执着地说,显然他无视她的辩解。
伊林这时已经觉得气氛不对,听起来他们更像是想找个替罪羊,“如果是我做的,我怎么会留下来让你们抓住!而且明明是他抓开我的衣服!”
“请不要装傻了。”贝特朗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没有,请你仔细想想!这明明就是矛盾的!”伊林上去一步,又被蓝制服抓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我身为检察官没有判断的能力吗?”贝特朗沉下脸,“把她带下去。”
“是!”蓝制服把她向门外推。
西蒙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俯身对贝特朗说:“陛下刚刚颁布了亵渎圣物治罪法,他们这分明是明知故犯,该重重处罚这些扰乱分子!”
贝特朗的嘴角刻出阴冷的笑,最近太平静了,是该给他的政绩添上一笔的时候了。
伊林被带回了小屋,很快就进来几个士兵将她押到了一辆马车上,马车的车厢是黑色厚铁皮制成的,更像一个密封的牢笼,几个士兵押着她上去之后门被人从外面锁住。马车颠簸着走了很远,载着她到了一处地方停下,伊林似乎闻到了海洋的潮气,当她下来时,眼前果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不远处是一个繁忙的港口,她知道了她是在法国的一个海边城市。
士兵们手里握着毛瑟枪,把伊林带上了拴在码头上的一条小船,他们围坐在她的旁边,似乎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伊林在心里鄙视他们,用不用这么费力看守她一个弱女子?海风鼓起小船的白帆,船只缓缓离开了岸边。
紧挨着伊林的一个年轻士兵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他时不时地看一眼她,眼里流露出怜悯,又夹杂着几分羞涩。
船只行驶在海中,岸边渐渐远去,伊林看到船只行过一座小岛,岛上耸立着一座灯塔,“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她试探着问旁边的那个小士兵。
小士兵惊讶地看着她,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1825年。”
“我们现在去哪里?”伊林问。
小士兵看向他们的领队,得到领队的允许他才开口:“伊夫堡。”
“伊夫堡。”伊林喃喃道,突然像被雷击中般呆住,那不就是《基督山伯爵》中那座人间地狱?难道,难道她要被送去那里坐牢?她失措地看向大海,真想跳海,现在她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团团围住!她开始苦苦哀求,求他们给她一个上诉的机会,可是没人再回答她,只是略带同情地看着她,他们已经见多了这样的犯人,只要听到“伊夫堡”的名字,都会瞬间发疯。远处出现了一座岛屿,黑色的礁石上矗立着一座土色的建筑,像城堡一般的高大,阴森森地透着恐怖。高高的墙壁上有着几个小小的窗口,没有玻璃,只有栏杆。伊林绝望了,连土生土长的法国人都逃离不开伊夫堡的魔爪,她一个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穿越女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伊夫堡的典狱长坐在他的皮制办公椅里,双脚搭上办公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打盹。他已经在这里当了八年的典狱长,时间长得让他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名犯人。房门被敲响,他张开眼睛。外面传来狱卒的声音:“新来了一个囚犯。”
“带进来吧。”典狱长把脚从桌上放了下来。
伊林被推进屋子里,这刻的她已经失神,双腿只是无意识地行走,甚至没有留意到自己是怎么上的岸,怎么被带进了这里。
“什么罪?”典狱长问。
伊林茫然的看着他,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气力。“亵渎圣物罪。”押解她的士兵长答道。
“带下去吧。”典狱长吩咐狱卒,接下来的事可以完全交给他。
“典狱长,牢房已经满了。”狱卒说。
典狱长现出满足的笑,好像是一个旅店老板听到他的房间被订满一样。他打开手边的一本大册子,一页页地翻阅,“地牢不是还空着一间呢吗,带她去那里。”
“是。”狱卒答。押解伊林的士兵把她交给了伊夫堡的卫队。她被带出了办公室,这时才注意到整栋建筑就像是石头雕成的,墙壁、地面、天花板都是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块垒成,墙壁上安着的蜡烛台发出黄色的光,即使这样,城堡里依然到处都是黑魆魆的。他们拐到一个楼梯口,向下走了十多级台阶,来了一个漆黑的走廊里,潮湿和臭气扑面而来,伊林几乎要呕吐。强烈的气味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些,她相信要不是因为今天一直没吃东西,她是肯定会吐的。走廊两侧是几扇低矮的牢门,门上没有窗口可以看到里面,只有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个小门可以打开,大概是送饭用的。
狱卒打开了其中一间的门,伊林看到房门上用红色油漆写着“38”,在一个绝望的犯人眼里,那本已暗淡的红色也鲜得刺眼。士兵把她推进房间,牢门当啷一声被关上,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喂!”伊林推着门,用手拍它、砸它,沉重的铁门纹丝不动。“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多祈祷吧。进了伊夫堡只有上帝可以救你。”狱卒留下一句话,脚步声逐渐远去。
现在,她的思绪回到了眼前。整整一天的经历好似一个乌龙阵,结果就是她深陷囹圄。西蒙、还有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检察官……伊林闭上眼睛,胸口因气愤而剧烈的起伏,她要把仇人的脸记在心里,就算她真的出不去,做鬼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久,当最后一丝日光从小窗撤走,伊林在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伊夫堡、伊夫堡……”伊林轻轻念叨,如果让她也交上好运气,像基督山伯爵一样越狱成功该有多好。现实是她进了牢房,而她不可能是女版基督山。看看自己穿的衣服,也该是个中产阶级人家的孩子吧,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可惜她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整成了替罪羊。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伊林细细打量自己的肌肤状态,她穿来之前是25岁,这具身体看起来要更年轻一些。“法国,1825……”到底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
“我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接下来就离发疯不远了吧?”伊林起身走到墙边,手指摸上冰冷的石壁。屋子里有桌子、椅子、床、水桶和瓦盆,全部都是破破烂烂的。“要越狱,先得从挖墙开始。”她这么想着,从地上的干草堆里摸出一个小石片,用它敲了敲墙,石壁发出铿锵的撞击声。“这墙未免太结实了,”她感叹,要是某朝的豆腐渣工程就好了。
“笃、笃。”另外的两个响声传来。
这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显得尤其突兀,吓得伊林一抖,接着她眼睛一亮抬起头,难道是隔壁的人在回应她?进了这个人间地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天日,如果有个人陪她说说话也好。人一旦到了窘迫的境地,对什么的要求都降低了,哪怕隔壁是个恶棍她也想结识一下,于是她又敲了三下:“笃笃笃。”
一阵沉寂,伊林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在她叹气时,“笃笃笃”隔壁又在回应了!
2。34号与38号
伊林又试探地敲了几次墙,每次都得到了相同的应答,她禁不住地心跳加速。“你好?有人吗?”伊林问了一句,没有回答,她又冲着墙大声地重复一句。
隔壁传来嗡嗡的声音,是对方在回答,可是墙壁的隔音效果似乎太好了,她丝毫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于是她提高音量几乎到喊的说话,隔壁却不再有声音,难道对方已经放弃了吗?
“你好,能听到吗?”忽然一个好听的男声从墙角传来,伊林吓得一抖。
“在这里,墙角这里有个裂缝!”隔壁说。
伊林急忙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墙角的光线昏暗,她只能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摸索着,对方不停地说话指引着她:“这里,你能听到我的话就敲下墙。”伊林急忙敲了一下墙。
对方的声音透出欣喜,“太好了,我就知道这方法行得通!”
伊林终于摸到了那条缝隙,大概几寸长,裂在几块石头的接缝处,她用嘴对着缝隙,按住砰砰跳动的胸口,“你好?”
“没想到你竟是个女人,你是新关进来的吗?”隔壁的人有点惊讶又有些惋惜。
“是的。”伊林激动,这条缝隙正可以清楚地传达两人的声音。她试着向里面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也是这里的囚犯,你是今天才到的伊夫堡吗?”隔壁问。
“是的。”伊林急道,“你知道怎么才能出去吗?”
“呵,”隔壁苦笑了一声,“进来这里的人很少能再出去了。听你的声音,应该还很年轻,为什么会被抓进来?”
“哎,我不想再说了,反正是被冤枉的。”伊林丧气地回答。
“对不起,我失礼了。”对方的语气谦和有礼,“在这里呆久了,无论多沉默的人都想找人说说话。”
“不,我还是给你讲讲吧。整件事太荒唐……”伊林把入狱的原因简单告诉了他,没有讲自己穿越的事。
“不可饶恕!打着神圣的名义做出如此卑劣的事!”隔壁气愤的说,“你没有对检察官说明吗?”
“他们看起来是一伙的,只想找个人顶罪。”伊林说。
隔壁的人沉默了一下,“他们一向如此。”
“你相信我是冤枉的吗?”伊林问,说不定对方也有类似的遭遇!
“当然,伊夫堡里关着的没有几个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