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还有其他情绪的复杂目光看着自己。
而在被海蜃发现之后,她们还是一点都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无声地对视了一小会,那几个女生发现海蜃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没有半点的波澜,都有些泄气了,再也坚持不下去,都放弃了跟她的眼神对决,各自移开了目光。
然而,有一个还是咽不下一口气,小声嘀咕着说:“柳生学长是你哥哥也就罢了。仁王学长不是说已经跟你分手了吗?还这样子算什么哦!”
……是啊!明明已经分手了的,那他不时展现的温柔,算什么呢?
见海蜃没有任何反应,那个女孩子兴许也是脾气比较急,不禁就提高了一点声调,直接冲她问道:“喂,柳生,你跟仁王学长分手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海蜃扭头看着她,默然地点了点头。
海蜃对这件事过于平静的反应反而刺激到她,她指着场内那个跳跃的白色一点有些急切地说:“那……那他……仁王学长他刚刚怎么还跟你那么亲近啊?!”
她应该没有义务回答这种问题吧!海蜃心里想着,不过仁王以前对她说过的话又迅速闪过,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巴已经先说出来了:“他说……我还是他妹妹。”
“比吕士的妹妹,就是我仁王雅治的妹妹。”
“这句话,现在依然有效。”
所以,他是那么实践他的承诺的吧!待她,如妹妹一般。
“少来!什么年代啊还玩哥哥妹妹那一套!”那个女生受不了地跳脚叫道,“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就分明不是那一回事嘛!”
海蜃抬眼看着很是激动的女孩,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似是无法理解她的话。
“他那样子,摆明了就是眼里只有你!对别人看都不看一眼!还装什么兄妹啊?!”那个女孩子越说情绪越高昂,就差没用吼的冲海蜃叫喊了。
而旁边几个人,虽然都没有做声,但却都是一脸赞同地点着头。
仁王的眼中……只有她吗?那么,他眼中看到的那个“她”,是真正的她,还是以前的海蜃?
如果他对以前的海蜃仍然有着依恋,为什么那时选择分手的时候会那么的决断?
如果他看到是的新生的海蜃……她摇摇头,只觉得这个设想有些荒谬了。
耳边的女孩子在叫嚣着什么她已经没有在意听了,眼睛望向场地中间的那个挺拔的身影,一头白发在阳光之下仿佛镀上了浅金,极其显眼,那灵活跳动的身姿,带着几分邪肆的微笑,仁王雅治,实在是个……比阳光还要炫目的男子。
忽地,另一个迅速闪过的身影却瞬间占领了她的全部视野,在仁王对柳旁边的场地上,是幸村与柳生的比赛。那个动作迅猛狠厉的身影在后退到后场接球时,正好挡住了海蜃望向仁王的视线。
飞扬的紫蓝取代了带着亮金的白色,平日的优雅清然,在球场上全数转化为彪悍和凌厉,不给人任何喘息机会的猛烈进攻,连不懂网球的海蜃,都能看出柳生面对自家部长时并不若此前的自如,甚至是——有些狼狈。
看来,“神子”的称号并非徒有虚名,幸村在网球上的造诣,也许已经远胜于其他人了。
青蓝的发色,犹如雨后初霁的天空,澄明的蔚蓝中,带着被雨水洗刷过后特有的天青色。
如果说仁王如日,那么幸村便是天际的一轮月华。
只是到现在还是无法看清,他到底是属于那温润的暖月,还是清寒的冷月罢了。
“喂!柳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唤回了海蜃的思绪。
……原来,她一直在跟自己说话啊?海蜃看了看那个女孩子,她明显因为自己的忽视而脸红耳赤了,可是,对于连名字都记不清的普通同学,海蜃并不认为有什么撒谎的需要,于是,她很诚恳地说——
“不好意思,我没有在听。”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训练场地,留下被她一句无心的话几乎噎死的几个人。
网球部的训练应该还差不久就会结束,海蜃也不想再折回去教学楼,于是慢慢地,又走到了更衣室的那一头,随意地坐到了草地上,倚着树干,仰头望去,便是密密麻麻的绿叶,一层一层地交互重叠着,浓郁茂密,挡去了天空的颜色,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线,透过缝隙洒下。
今年的夏天,比起以往来得更火热呢!
还是因为这个“日本”跟她以前呆的那个本就有着气候的差异?
卷着热浪的微风拂过,训练场那边如雷鸣般的声响依旧可以清晰地听见,海蜃闭上眼,脑中闪过几幕场景——
四天宝寺跟青学激烈的对决。
白石被不二连追几局,无论如何球都无法过网,却依旧在最后破解了他那诡异的绝招。
那对一下场就不断吵闹的双打面对金色和一氏的搞笑打法,最后想出了解决之道。
那个叫河村的在被石田的力量网球一遍遍打飞出场外,却坚持地站到了最后。
千岁和手冢互不相让的你来我往。
小金在四天宝寺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仍然执着地要跟他的“怪物”越前比赛,还有那延续了好长好长时间的“一球”。
然后,是立海大。故意连败两场的情况下,硬是潇洒地笑到了最后。
这一部动漫,是叫《网球王子》。这些王子们,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他们都为他们所热爱的网球肆意地挥洒着汗水。
睁开眼睛,一片叶子正打着转飘落在她眼前。她伸出手,落叶正好落在她的掌心中,青翠的颜色,叶面脉络分明。
心绪慢慢地沉淀下来,海蜃从书包里翻出了素描本和炭笔,刷刷地勾勒出几个轮廓。
不知道过了多久,更衣室那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抬眼望去,发现正是几个训练结束换好衣服出来的正选。她合上本子站起来,径自向他们走去。
看到海蜃走来,柳生加快几步,走到她面前,说:“等很久了吧?可以走了。”
“哥哥,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想先问问幸村学长。”
就在柳生后面的幸村已经听到了,笑问:“有什么事吗?”
海蜃踏前一步,认真地问道:“幸村学长,请问,平时这种时候,青川大师也会在他的画居吗?”
“老师吗?只要他没有去别的地方办画展,一般这时都会在。海蜃想找他吗?”幸村的笑容里渗入了一丝深意。
“嗯。”海蜃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去对柳生说,“哥哥,我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去。你先走吧!”
“你现在就要去找那位大师?”柳生的镜片闪过一道亮光。
“是,有点事情想请教他。”
“那就去吧!要么叫松田载你过去好了。”
“不用了,上次幸村学长带我去过,我知道怎么坐公车的。”海蜃摇摇头,然后又对幸村道谢说,“谢谢幸村学长。那……我先走了。”对其他人点了点头,海蜃转身就往校门走去。
“等等。”幸村出声叫住海蜃,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说,“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起走吧!”
说完,他又转头对柳生说道:“比吕士,等下我送海蜃回家就可以了。”
“……那就麻烦你了。”
看着两人相偕走远的背影,柳生侧头看了一直没有作声的仁王一眼,只见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唯独是紧紧盯着前方的目光中闪过什么,却快速得连最为熟悉他的自己都没来得及看清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切原摸着脑袋,很是直率地说道:“柳生海蜃跟部长的老师是在那次画展上认识的吧?不过,说起那个画展的话,昨天那个不二说的——”
“赤也!”切原的话还没讲完,伴随着一声厉喝,真田就横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让他马上消音。
“咳……副部长……我什么都没说……”切原立刻反应过来,赔笑地解释着,但看到真田不改阴沉的脸色,他还是做出了十分明智的选择——一把拉上柳生边往前疾步行走边说,“啊柳生学长今天我还是要到你家去补课是吧走走走咱们捉紧时间……”
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丸井看着那飞似的身影绝尘而去,好笑地说:“要是赤也平时对补课也这么积极就好啰!”
真田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还没长大的后辈除了叹息还是叹息,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扫到了仁王。他心中更加用力地叹息,想起了幸村刚才在休息时有好几次被他看到视线投向了场外。
那时,仁王跟柳生海蜃,正隔着铁网,靠得很近很近。
柳生这个妹妹,车祸回来之后,好像杀伤力更大了呢!
他很伤脑筋地摇了摇头。
决心
外廊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池塘边的竹水具很有规律地间歇发出清脆的敲打声。
远方的天际已经染上昏黄的霞光。
幸村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站在外廊上,看着小池塘内五色的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后头,大片毛竹“沙沙”地抖动着。
刚才经过前院时不经意地注意到,老师先前介绍说是特地托人从中国带回来的秋牡丹已经长得颇有欣欣向荣的势头了,想必秋季到来会迎来灿烂的花期吧!
“咦?幸村?你今天怎么会在?不是说马上有比赛了这周要忙于训练不能来吗?”忽然有脚步声接近,潇湘惊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幸村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说:“潇湘前辈,有点事情要找老师,就来了。”
“来找老师?那你怎么不进去?”潇湘更奇怪了,不解幸村既然有事要找伊势青川,为何又只是站在走廊不进去里头。
幸村解释道:“不是我要找。”
“不是你找?”潇湘只觉得越听越迷糊,“我怎么发现你今天说话这么难懂呢……海蜃?你也来了啊!”
潇湘欣喜的叫声唤起,幸村朝走廊的另一头望去,果然是海蜃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
“潇湘姐,你好。”来到面前的海蜃向潇湘点头问好。
“啊!我知道了!要找老师的人是海蜃你对吧?”潇湘以拳拍掌,恍然大悟。
“嗯。是啊!”海蜃没有听到潇湘先前跟幸村的对话,只点头应答。想了想,她又对潇湘补充道,“以后潇湘姐可能会比较经常在这里看到我吧!”
这话说出来,连幸村都投去了别有深意的一瞥。潇湘更是惊喜地叫道:“真的吗?你也打算来跟老师学画画了吗?老师之前说过好多次了,说你很有灵气的!那……幸村,你终于不是老师最小的弟子啰!”
“不。”海蜃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要成为老师的弟子。只是,偶然会过来请他指点一下罢了。”
“啊?为什么?老师看起来很喜欢你啊!我还在想他一定会想要收你为徒呢!”潇湘不无困惑地说。
海蜃却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地说:“是我还不够资格,够不上大师收徒的标准。潇湘姐,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我要先回去了。以后请多指教。”
“哦!那下次再见啰!”
跟潇湘道别过后,幸村跟海蜃一起走出了青川画居。
走向公车站,幸村看看海蜃,清秀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恬静。然而,如今却似乎比此前多了点什么。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在树下目睹她在梦中流泪之后,总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存在过于飘渺,她的目光,她的神态,总会在不经意间飘向远方,好像她会随时消失不见一样。而现在,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略略减轻了些,眉心也透出了些许坚定。
幸村的表情慢慢柔和了下来,开口问道:“海蜃,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跟老师学画画了?”
海蜃看了看幸村,回答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要找到一样什么,去付出自己的精力而已。”
“是吗?”
“……很不负责任的想法,对吧?”很难得地,海蜃竟主动对幸村继续说下去了。
“每个人画画都有不同的理由。”幸村温和地笑笑,说,“这也不过是海蜃自己的理由罢了。”
海蜃轻轻点头,没有再说话。
幸村他,也许不会知道,促使自己突然下定这个决心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
因为看到他的画本,看到他如何走过了在医院的那段彷徨的时光,再次站到了顶端的位置,又看到了那群热爱网球的少年如何为着自己的目标执着地奋斗,才让她忽然之间,想要找到一样自己想要投入全身心的东西,也许,从今开始,画画对她来讲,不再单纯地只是习惯而已。
“青川大师。”
“怎么了,海蜃丫头?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找老头子我?”
“……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大师能不能答应?”
“说吧!难得你也会有求于我啊!”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想时常过来这里画画,不知道行不行?”
“呵呵,海蜃丫头,你想清楚了吗?”
“大师,其实您所说的心之所向,我还没有找到。只是,我想画画,不为别的,只因为想画。”
所谓的心之所向,太过高深,她无法领会。但是此刻,她知道,画画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像那些英气勃发的王子们一样,因为有着一样热爱着的东西,而将自己的青春挥洒到极致。
幸村看着走在身旁的人,她的唇边带着极浅的弧度,但是,与他以前见过的笑容不同,除了惯有的清浅恬然之外,还隐隐多了一抹坚毅,秀气的脸上似被蒙上一层光华,就如同那骤然盛放的暗夜之花,夺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对于她,一开始,只是好奇而已啊!因为不经意间拾获了她遗弃的一副简单素描,出于画者的心态去研读,却发现画中隐含的幽思。所以,才会好奇,那个同伴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评价的柳生海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传闻中那种刁蛮大小姐的话,怎么会画出这样子的画。
然后,因为觉得她跟闻樱有那么一点的相像,所以忍不住地把她当作了妹妹,投注了更多的眼光在她身上。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对妹妹疼惜的心情,似乎有点变质了呢?
看到她跟四天宝寺的人亲密地走在一起,胸口会隐隐作闷。看到仁王对她的靠近,会忍不住多加关注。以前的他,就算知道她跟仁王是情侣关系,也明明觉得事不关己的。
是谁说过的?爱情的开始,并不是爱情,先是好奇,再是心动,然后是喜欢,在喜欢的过程中了解那个人的所有优缺点,进而,才会变成爱。
他对柳生海蜃,无疑是由好奇开始,有过瞬间的心动,甚至还可能伴随着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然而,他不能肯定,那是否能变成爱。
而如今,他面临的,是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那是承载着所有人梦想和愿望的所在,是现在他该放在首位的事情。
想到这里,幸村敛起了心神。视线也从海蜃身上移开,眺望远方,是开始西沉的落日。
幸村精市四个字前面所冠的,是立海大网球部部长这个头衔。
而这个头衔所背负着的,第一是责任,第二是责任,第三,还是责任。
下了公车,海蜃在车站对幸村说道:“幸村学长,送到这里就行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浪费你那么长时间,十分抱歉。”
“不要紧,没差几步了。我送你到家。”幸村笑笑,已经踏上了通往柳生家的上坡路。
海蜃只得跟上,走在他身边。
夕照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走动间,不时一前一后地重合在一起,直到金乌完全隐没在远方的海平线上,周遭的一切暗下,才掩去了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