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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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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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杰说:“你们在这里别乱动,我去将蓄水池里的血放掉,看看究竟有什么。”

他去到厨房,将蓄水池的底塞拧开,放掉血水,扫净玻璃碎,抹去血迹。搞干净后,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干净透明,没一点异样。他回到客厅,对朱小蝉说:“蓄水池的血放光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新放的水很干净。你们两个先睡觉吧,我守一守,看有什么古怪。”

朱小蝉说:“小荣今晚和我们一齐睡吧,他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小荣说:“妈咪,我好害怕呀,我不敢一个人睡,我要和你睡!”

朱小蝉说:“好好,妈咪和你睡。”

她擎起一支蜡烛,拉着小荣进房去。刚刚走到房门口,她又大叫一声,丢下蜡烛跑回来,一头扎在肖杰怀里,连小荣都被她扯得跌了一跤。肖杰被她吓得胆颤心惊又莫名其妙,抱着她轻轻拍道:“不要怕不要怕,又发生了什么事?”

朱小蝉舌头都打了结,断断续续地说:“房里大衣柜的顶上,有一只鬼,有一只怪物,伏在柜子顶,黑色的,三只眼,三角眼,眼中放光,三只眼!”

肖杰紧张起来,压低声音说:“你看清楚了吗?是三只眼的鬼?”

朱小蝉点点头。

肖杰说:“你看着小荣,我去看一看。”

朱小蝉一把拉住肖杰:“你不要去,我怕!”

肖杰说:“不要怕,男人不怕鬼的。”

朱小蝉说:“如果真的是鬼,人是斗不过它的,只能够好声好气请它走路。你去拿几支香,点着拜几拜,再进房间。记住,说话不要冲撞它!”

肖杰依言行事,拿出几支香,在蜡烛上点着,对着神柜里的观音菩萨拜几拜,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去。朱小蝉提心吊胆,竖起耳朵听着房内动静,除了听见开柜门的声音,别无异样。过了一会儿,肖杰走出来说:“什么都没看见,我连衣柜,床底下都找过,屁都没一个,何来三只眼的鬼!你刚才眼花看错了吧,自己吓自己!”

朱小蝉松了一口气:“没错,我不会看错!”

肖杰说:“就算真的是鬼,也不会三只眼。中国鬼也罢,西洋吸血僵尸也罢,都是两只眼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三只眼的鬼!”

朱小蝉说:“我看得很清楚,三只眼,横排,闪闪发光。它伏在衣柜顶,大约有一只傻豹卡通那么大,黑蒙蒙的一片,吓死人!”

肖杰说;“听你说得这般生猛,又不能不信。不过我进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朱小蝉说:“也可能你拜了观音,菩萨显灵,将鬼赶走了。”

肖杰说:“我们这一带一贯以来都没有污糟邋遢东西的,今晚认真湿滞,会有不三不四的鬼撞进来。如果真的是鬼,任你关紧门窗都没用,它会穿墙进来的。”

朱小蝉说:“不要再说啦,越说心越慌。快快拜过观音,上床睡觉!”

两公婆点香作拜,却听见了一阵声响:“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

肖杰一把捉住朱小蝉的手,示意她不要作声,壮壮胆说:“谁?”

敲门声在继续:“笃笃笃。。。。。。笃笃笃。。。。。。”

肖杰又大声问道:“找谁呀?”

敲门声仍在继续:“笃笃笃。。。。。。笃笃笃。。。。。。”

朱小蝉觉得全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飕飕的感觉。这不会是人敲门,人敲门不会既不问话又不答话的。

不是人敲门,又会是什么敲门?

鬼敲门。

肖杰的手也禁不住发抖,他强自镇定,大声问道:“找谁呀?”

门外响起了一种凄厉而阴鸷的声音!

***天上积着厚厚的云。

地下吹着细细的风。

肖家的灯火熄灭后,这里便是一片漆黑。

黑影在敲肖家的门,笃笃笃。。。。。。笃笃笃。。。。。。

这种举动,令跟踪的黑影和草中冒出来的黑影都好奇怪,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不动声色,继续观察,看敲门的黑影接下来怎样做。只有弄清楚敲门的黑影怎样做,跟踪的黑影和草中冒出来的黑影才可以决定怎样做。跟踪的黑影和草丛中冒出来的黑影沉住气,蛰伏在隐蔽的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敲门的黑影。

肖家屋内响起一个男人声音:“谁?”

黑影不回答,却继续敲门:笃笃笃。。。。。。笃笃笃。。。。。。

肖家屋内的男声又说:“找谁呀?”

黑影仍在默默地敲门:笃笃笃。。。。。。笃笃笃。。。。。。

肖家屋内的男声再一次说:“找谁呀?”

黑影突然间发出了一种凄厉而阴鸷的声音!

这是一种动人心旌,惊魂夺魄的声音!

只见黑影转身起步,带起一阵风,两只又大又宽的衣袖欲飘不飘,展开好像蝙蝠的两只翅膀。暗夜里的这幅剪影,会令人联想到欧美一带民间传说中的吸血僵尸,专门在月黑风高的午夜时分从潮湿,荒凉而又偏僻的墓穴中爬出来,铁青惨白着脸庞,竖起硬硬的衣领,披着黑披风,骑骑地狂笑几声,展开蝙蝠翅膀飞向有年轻女子的人家,跃上阳台,破窗而入,伏在正沉醉梦乡的姑娘的脖子上,咬破咽喉后一鼓作气地吸干她的血。此时此际,这个发出凄厉而阴鸷的声音既不飞起,也不破门而入,而是张开两手,乘势带风,在眨眼间匿入了肖家隔壁的空屋,动作快得难以形容。匿入后,就好像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霎时间无影无踪。

肖家的木门开了,铁门却没开。肖杰隔着铁门向门外望几望,虚张声势地喝道:“谁在整蛊作怪?”

门外自然没人回答。

肖杰犹豫了一阵子,始终鼓不起勇气将铁门拉开,又关好木门,缩回屋内。

不一时,那个匿入空屋的黑影又出现了。这次的姿势颇为奇特,不是刚才出现时那种人一样的行走步伐,而是走几步就弯腰一弓,手叉到地,然后直起腰,手一挥,身子略略向上一跃。做完这几个奇怪的动作之后,黑影又向前走几步,又弯腰一弓,手叉到地,然后直起腰,手一挥,身子略略向上一跃。如此这般地循环下去,黑影的动作便显得万分诡秘,万分奇特,在诡秘和奇特中又夹杂着一丝迷离和恍惚。黑影就这样一走,一弓,一叉,一挥,一跃,前后左右地围着肖家转,间中还夹着一声声刮锅般的叫声,将海边这一个清凉幽静的好去处搞得人心惶惶,满天神佛。

跟踪的黑影早已伏到肖家旁边的一棵树后,监视着那个蹦蹦跳跳的黑影。跟踪的黑影选的位置相当好,可以监视别人而不会被别人发现,而且跟踪的黑影也相信那个又怪叫又做怪动作的黑影并未发现被跟踪。只可惜跟踪的黑影太过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地盯着怪叫的黑影,未曾注意到自己的不太远处的草丛中还伏着另一个黑影。

另一个黑影选的位置更加好,伏在高高的草丛底下,既监视着怪叫着的黑影,也监视着跟踪的黑影。两个黑影的一举一动,莫不被草丛底下的黑影全部摄入眼中。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这个道理。草丛中的黑影相信,自己可以监视别人而不会被别人发现,是因为好像自己这般足智多谋手脚灵活的人毕竟不多,一百个人里面只怕有九十九个都比不上,除非。。。。。。

除非对方是鬼而不是人。

人当然无法和鬼斗。

那两个黑影是人还是鬼呢?

草丛下的黑影不屑于去判断那两个黑影是人还是鬼,只需要知道那两个黑影想做什么就足够了。因此,他一心两用,既盯着怪叫的黑影,也盯着跟踪的黑影。

草丛下的黑影忘记了一句话:世事常有例外的。

没错,论起草丛下的黑影的足智多谋和手脚灵活,一百个人里面只怕有九十九个都比不上。但是,如果第一百个来了呢?

世事除了例外,也常有巧合的。

第一百个已经来了。

在肖家那排房子的屋顶上,伏着一个黑影。这黑影居高临下,看着怪叫的黑影,跟踪的黑影和草丛中的黑影,无声地笑了。

这发出无声之笑的黑影,像是已经有了胜利的把握。

第四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黑影!

***肖家被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氛笼罩着。

朱小蝉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她的能干表现在将家里的每一处收拾得干干净净,每一样物品都有条不紊地放在一到用时就非常容易拿出来的地方。她的能干也表现在按照儿子和丈夫的口味打理好一日三餐,儿子喜欢吃什么,丈夫喜欢吃什么,一年四季她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以季节的分别及身体的所需分门别类地加以烹调。至于她自己,则不在乎吃什么,儿子和丈夫的需要就是她的需要,自己并无特别的要求。当熟络的街坊无恶意地取笑她为了儿子丈夫而献身导致两公婆肥瘦悬殊时,她会以她自己瘦则瘦身体却非常地好来作反击的武器。她的能干还表现在勤俭持家上,但她的勤俭不是有钱不用而是有钱就用又用得好用得巧。她善于用公关小姐的表现及手法来获得服装商人的信任与好感,来批发到销路好的货。她去菜市场买菜,也能以比别人便宜的价钱买到质量上毫不逊色的肉和菜。作为肖家的主妇,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角色。她和她这一类的人,都自觉不自觉地追求成为这种类型的主妇。除此之外,似乎找不到更好更妙的生活途径及做人准则。

朱小蝉这一类人年轻时也曾经有过美丽的理想,也曾经对爱情有过自己独特的诠释,也曾经去尝试去努力以达到内心的目的。但经过一番挣扎以后,他们才明白做人要成功是靠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个人只凭智力和毅力就想出人头地那简直是白痴。况且他们所受的教育仅仅维持在一个勉强的水平,生活的环境使他们孤陋寡闻,家庭的那些愚昧,势利,目光短浅,庸俗的熏陶又影响了他们的思维。他们向往美好的生活,却绝对不知道早在十九世纪法国上流社会的贵族以三百法郎去购置一对拉车的马然后再以一万法郎去装饰它。他们会在去餐馆吃大餐时赞叹餐厅的排场与阔气,却不明白墙上要挂着难懂的油画而不贴一些漂亮的明星头像。他们精明,他们能干,精明能干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精明能干在虱虱碎的斤斤计较上。一旦遇到大事或者突然而来的变故时,他们就惊惶失措,就六神无主,就无可奈何。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们便是一群没脑筋的芸芸众生,在随波逐流,得过且过中生活,尤如水中漂浮的浮萍,漂到何处就是何处,直到应该消亡的一天为止。

朱小蝉也不过是千百万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解释。如果说突然停电是因为供电设备或供电线路发生故障的话,那么就只有仅仅这一件可以找出个中原因,其它的怪事就好像阿里巴巴追踪四十大盗一样诡秘和念着芝麻开门的咒语开启装满金银珠宝的山洞大门一样令人不可思议。那种凄厉而阴鸷的叫声,像猫头鹰,像夜枭,但G市绝对不会有猫头鹰和夜枭,并且那种凄厉而阴鸷的叫声会转变成一种刮锅般的长音。如果说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只是来自屋外的话,那么在门窗都关好的屋内,为什么会有一池殷红的血呢?为什么在肖杰夫妻的卧室内衣柜顶会出现一只有三只放光的三角眼的怪物呢?如果说三眼怪物的出现是因为朱小蝉疑心生暗鬼眼花看错的缘故,那么厨房蓄水池内的血就连肖杰也无法否认。还有那既不问话又不答话的敲门声,还有那紧跟在敲门声之后的怪叫,都如一个展开了的四维空间,向习惯生活于三维空间的人类递送着迷离的莫测笑容。

到底应该怎么办?

小荣耐不住疲倦,已睡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朱小蝉低低地啜泣着,六神无主地说:“老公,我好怕呵!”

肖杰抱着朱小蝉的肩膀说:“有我陪着你,不会有事发生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朱小蝉听得出来,肖杰的话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朱小蝉说:“我们怎样做才好呢?”

肖杰沉吟了一下说:“我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

朱小蝉偶然抬起头,望见了神柜里的观音。观音菩萨气定神闲,双手合十,以慈祥的面容对着面前的若隐若现的香火。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在袅袅渺渺地飘荡。朱小蝉心想,自己平时烧香是足够诚心的,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烧香拜菩萨,逢初一十五必定有酒肉蔬果上供。以这一份诚心,菩萨应该在百姓有难求菩萨时快些大发神威,赶走厉鬼,那以后必定更诚意更丰富地孝敬菩萨。

沙啦啦!房顶上骤然响起一片声音!

肖杰和朱小蝉心头都为之一凛。

嘀哩嘟噜!嘀哩嘟噜!房顶上骤然响起一串声音!

朱小蝉的头靠在肖杰又胖又宽的胸膛上,两只手微微地颤抖。

沙啦啦!一片声音。

嘀哩嘟噜!嘀哩嘟噜!一串声音。

沙啦啦!一片声音。

嘀哩嘟噜!嘀哩嘟噜!一串声音。

声音循环往复,中间还夹杂着刮锅一般的叫声,阴森之极。

肖杰说:“不管外面吵到翻天,总之我们就是不开门窗,就是不出去,想来那只鬼也不至于能闯来。有观音菩萨镇住,小鬼翻不了天!”

朱小蝉说:“对,不出去,我们绝对不出去!”

肖杰说:“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天一亮鬼就会走,鬼是最怕光亮的。”

朱小蝉说:“但这几个小时太难过。”

肖杰说:“几个小时好容易过的,缩上床睡大觉,大被盖过头,什么事都不要理。”

朱小蝉说:“我觉得头大眼细,手脚都没力,不如我们上床吧。”

肖杰说:“你拿蜡烛,我抱小荣。先等一下,我再检查一次门窗关好了没有。”

他又仔细地检查了一次门窗,并没异样,就松口气,抱起小荣回房去。朱小蝉举起蜡烛,在前面照路,三个人走到卧室里。朱小蝉将蜡烛竖在床边,拿起扇子去赶蚊帐里的蚊子。才赶了两下,她怪叫一声,如电影中定格镜头一样,呆立在床前,手中的扇子跌落地下,双眼发直地望着蚊帐顶。这次肖杰也看清楚了,蚊帐顶上有一个骷髅头,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

暗淡的烛光中,骷髅头又像哭,又像笑。哭也哭得怪诞,笑也笑得冷峭!

朱小蝉的手把着蚊帐边,她的手在发抖,蚊帐也随着手的发抖而抖动。抖动中,那个骷髅头分裂成无数个小黑点,向四面八方扩散。就在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时候,一种刮锅般的长音再次响起来,却不是响在屋外,而是响在屋内,响在朱小蝉的耳边!

一种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鬼已进来了。朱小蝉的心中刚刚掠过这个念头,就无力地倒下了。她今晚受了太多的惊吓,心里已不堪承受如此重的负荷,加上头重如山,眼皮如铅,眼里如醋,四肢坠了石头一样难以动弹。心念一松,人就倒在了地下。朦胧中,她向肖杰望了一眼,只见肖杰惊恐万状地扑过来,扑过来……

视线渐渐模糊,心在下沉,在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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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肖杰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半天高了。

小荣早餐也顾不上吃,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接过朱小蝉递给他的钱,急急脚地去上学。朱小蝉追住他的背影叫道:“记住一下课就买面包!不吃早餐会生病的!”

小荣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知道啦!”

朱小蝉回过头来,望见肖杰的脸色很难看,脸色发青,眼中布着血丝。她知道自己也一定很难看,少不免是脸青嘴唇白的模样。今天早上一起床,她就有头重脚轻的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手软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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