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老夫人一上马车,便让赵嬷嬷把狐皮小褥盖在自己的腿上,捧着手炉闭目养神,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一直走到前门大街也未睁眼,好像方才在凤藻宫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常氏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抬头看了桑老夫人许多次,见她老人家没有睁眼,又不敢贸然开口,想着先前在凤藻宫里的事情,深觉桑雅琴嫁给南诏王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了,况且桑老夫人之前对太后和皇后说的那番话,分明没有推拒的意思,哪有一点帮着桑雅琴的,根本就是把她料到一旁了,那她们之前的约定又算什么?
若是桑初瑶真的成为南诏王妃,那将来她在桑府该怎么自处?到时候,就算她心有不甘,要动颜氏肚子里的孩子,桑初瑶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说桑雅琴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能让人如此的无视她!
“娘!”常氏终于忍不住了,转头唤了桑老夫人一声,她肯定他老人家没有睡着。
也果然如常氏所料,桑老夫人听见常氏唤自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用她开口问,便开口说道:“我晓得你想要说什么,只是先前的情况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帮这琴儿,可是那时候,哪里有她插进去的份?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已经被南诏王和项少爷闹的心烦意乱了,若是咱们再把琴儿拉进去,那三家的人都识趣的走了,那不是显得咱们多不识大体吗?”
“这个湘芸晓得。”常氏皱着没有点头应道,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桑老夫人说服,抬头不甘的望着她老人家,“可是方才金阳公主还没有来的时候,您若是答应了太后娘娘,那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你这是在抱怨我没有及时应下太后娘娘的话,在南诏王开口之前便灭了他的想法?”桑老夫人花白的眉头挑了一下,语气里没有不悦,面上却带着威严。
“湘芸不敢,湘芸是说······”常氏即便又这样的意思,也不敢承认,支支吾吾的说道。
桑老夫人也不听她狡辩,轻哼了一声,道:“难道你瞧不出来,皇后娘娘做今日这样的那排,真正的想法并不是要从四家中选一个南诏王妃的人选吗?”
常氏一愣,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不想承认,却不得不开口求证道:“娘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给南诏王定亲是真,不过是拿今日的事做幌子,目的只是想让南诏王自己决定婚事?”
桑老夫人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是明显不过的事情,皇后已经当着她们的面不止一次的说过对桑初瑶的喜爱了。
“这也太过分了,那我们几家的女儿又算是什么?不都成了阿瑶那丫头的陪衬了吗?”常氏见状愤愤的说道,四家世家小姐,哪一个不是朝中大人府上的掌上明珠,按理各个都是配得上南诏王妃这个名号的,可是皇后怎么能拿她们做一个乡下丫头的陪衬!常氏心里气愤难当,可是诋毁桑初瑶的话却也晓得不能轻易在桑老夫人面前说出来,咬了咬牙才又接着道:“可是这也太说不过去了,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那一桩不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有就由着南诏王自己决定的了!”
“若是皇后要随心所欲,南诏王还会到现在二十有四了还未成亲吗?”对比常氏的气急败坏,桑老夫人便显得冷静多了,转头看了常氏一眼道:“不是我说,难道琴儿那丫头的婚事,你这个做娘的又能完全做主了?”
“我······”常氏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桑老夫人说的对,若是桑雅琴不是那么坚持要嫁宁楚尧的话,她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宫里的皇子又不止宁楚尧一个,京城能配得上他们桑家的也不胜枚举,若是这样的话,那她也不会轻易放过颜氏肚子里的孩子了!
只是要是让桑初瑶嫁给南诏王宁楚尧的话,对她们大房来说那真是后患无穷的事情。常氏一时心乱如麻,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不是伤心放到是着急了,道:“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琴儿该怎么办,她那个丫头一心只想嫁南诏王,只说若是嫁不成南诏王,宁愿出家为尼,您叫我这个做娘的该怎么是好?我可只有这一个闺女啊!”
常氏泣不成声,桑老夫人听着有些心烦,碍着颜氏肚子里的孩子,又不能训斥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也不用心急,你没见着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吗?皇后娘娘和南诏王虽然喜欢阿瑶,可是项将军府的少爷也不是等闲之辈,又有太后娘娘撑腰,即便金阳公主不乐意,可是老子娘哪有斗得过自己的孩子的,那为少爷又是金阳公主的肚子,自小定也是宠溺惯了的,我瞧着,这事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才求了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把此事拖延了下来,最主要的是······”
“什么?”常氏抬着泪眼焦急的望着桑老夫人,急等着她老人家的下文。
桑老夫人眉头皱了一下,抿了抿唇看着常氏,才接着道:“我瞧着阿瑶那个丫头是不愿意嫁给南诏王的,倒是对项将军府的那为少爷并不是无心。”
“娘说的是真的?”常氏不敢相信的说道,一个皇子一个少爷,随便一个平常人也晓得该怎么选,她不敢相信桑初瑶今日会选一个少爷放弃将来有荣登大宝机会的皇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争执不过,狠心暗下毒手
面对一脸难以置信的常氏,桑老夫人却不说话了,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愁绪,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依今日的情况看来,宁楚尧的情势是比项弈城要强的,宁楚尧语意坚决,皇后娘娘默许,金阳公主又百般阻拦项弈城,太后娘娘左右为难,若是桑初瑶也想嫁给南诏王,今日大可以直言,可是她却闭口不言,这才让桑老夫人心中不安,若不是桑初瑶未表态,她也不会等到事情焦灼的时候才开口拖延。
项弈城······桑老夫人在脑子里寻摸着有关项府的所有信息,也是一门顶好的亲事,可是金阳公主坚决不让桑初瑶进门的样子,又让她心惊不已,若是桑初瑶进了那边的门,将来还不晓得要经历多少磨难啊!
前头一辆马车安静下来,后面的粉红绫绡马车里却一直没有安静过。
“你得意了吧,真不是一般的狐媚,竟然让南诏王和项少爷两个人为你争风吃醋,连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奈何不了!”桑初瑶一直闭口不语,眼中空无一物的望着前方轻轻晃动的门帘,桑雅琴却被她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气的脸色泛青,原本以为是自己大好的日子,却让桑初瑶出尽了风头,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我跟你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真不晓得你娘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一个乡下丫头竟然会有这样勾引男人的伎俩,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桑初瑶不说话,桑雅琴出言更加不驯了,连带这颜氏也给骂了进去。
桑雅琴说什么,桑初瑶都可以充耳不闻,可是捎带上颜氏,她是不会允许的,闻言转头狠狠的瞪着桑雅琴,紧抿的唇瓣显示了她的怒意,只是任然不屑也不愿意开口。
“看,看什么看!”桑雅琴被桑初瑶看的有些发毛,却硬着头皮回瞪的吼道,“我说的有错吗?我警告你,不要对南诏王有多喜欢你,就冲着王爷说只娶你一个人的这番话,皇后娘娘也是容不下你的!自古以来,哪位王爷只有一位王妃?还不说南诏王往后有机会当上皇上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一个小小乡下丫头,还想违逆宫规国法不成?”
“宫规国法······”桑初瑶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南诏王虽然是皇上和皇后心爱的皇子,可是却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这其中的原由他们这些外人不晓得,可是皇上、皇后还有宁楚尧自然晓得,宁楚尧今日敢当着皇后的面说只娶她一人,若是往后能登基称帝,自然是实现不了,若是只做个王爷,却没人过问他的妻妾有多少人。
桑初瑶想起皇后对她说的话,外人看来皇帝荒废朝政无心政事,可是他是皇帝,也是个聪明睿智之人,宁楚尧是他与心爱之人的儿子,他不会让宁楚尧在失去母妃以后,在能吃人的后宫任人欺凌,所以把他交给皇后抚养,可是皇后也是女人,有自己的私心和不甘。对待宁楚尧也只能是两种态度,一是在身边却放任不管,二是视如己出为其争权夺位。皇帝了解皇后,晓得她只会对宁楚尧视如己出,却不想她为了宁楚尧争夺权势,所以也一定在把宁楚尧交给皇后的时候便暗示过,将来他不会把皇位传与宁楚尧,所以皇后才会对宁楚尧说只娶一人的说法未置一词。
“是!宫规国法是容不下你的!”桑雅琴见桑初瑶说了这四个字以后便皱眉不语,以为她害怕了,冷哼了一声说道。
“那若是南诏王将来不能成为皇上,姐姐还愿意嫁给他吗?”桑初瑶对桑雅琴的挑衅视而不见,淡淡的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京城上下,谁不晓得南诏王是皇上和皇后最疼爱的皇子,将来皇位不传给他,又要传给谁?”桑雅琴下意识的反驳道,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桑初瑶一眼,狐疑的道:“你这么说,不会是想试探我吧!我告诉你,即便王爷将来不能成为皇上,我也非君不嫁!”
“真的?”桑初瑶轻笑了一声问道,眼睛直直的盯着桑雅琴,若真的这样的话,又何必在意她是不是在试探?
桑雅琴被桑初瑶看的尴尬,视线闪烁了一下,才梗着脖子道:“你管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你别想嫁给王爷!”
“呵呵,姐姐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经大脑?难道今儿个姐姐在皇后娘娘的凤藻宫里是睡着了吗?”桑初瑶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见桑雅琴眼睛一瞪,也不退缩的接着道:“况且今儿个在凤藻宫里的那几家小姐,那一家不是正二品以上的,样貌才情想必也是不俗,姐姐自信能比过她们吗?我劝姐姐还是看清一点,不要满目的自信,只怕到时候失望的是你,那些什么出家为尼的话也不要轻易拿出来说,若是老太太当真了,姐姐到时候又怎么把话圆回来?”
“你······”桑雅琴闻言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晓得桑初瑶伶牙俐齿,也不是没有跟她吵过架,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她拔得光光的感觉,顿时脸涨成了紫红色,把手里的手炉握的死紧,直想扑上去把桑初瑶打一顿才甘心。
“姐姐又想动手了吗?”桑初瑶看出了桑雅琴的想法,一边做好防备,一边盯着她说道:“姐姐可别忘了阿瑶是个乡下丫头,乡下丫头力气可是很大的,这里只有阿瑶和姐姐两人,若是真打起来,还不晓得是谁吃亏,姐姐花容月貌的,又是南诏王选亲的关键时刻,若是脸上挂了彩,可就不好看了。”
“即便我破了相,也不会让你好到哪去!”桑雅琴虚张声势的叫道,却没有动手,反倒因为桑初瑶的话稍稍往后退了些些,怕她真的把自己的连抓花了。
桑初瑶见状冷笑了一下,晓得桑雅琴比起性命更在乎自己的容貌,定是不敢轻易动手的了,偏头不去不在看她了。
“大小姐,二小姐,咱们到家了。”马车里的两人争执刚刚停歇,坐在门外的紫玉便唤了一声,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锦玉起身把门帘子掀了开来。
桑初瑶没有管依然瞪着自己的桑雅琴,率先走了出去,锦玉见状先扶着桑初瑶走了出来,让她在门口站稳,自己才快步走下马车,准备扶她下车。
桑雅琴在马车里看着桑初瑶的背影心里却恨的牙痒痒,想象着她背对这自己的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见她动了动,弯腰准备从马车上下去,一个邪恶的念头在脑海里形成,也不去扶紫玉伸过来的手,一下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朝桑初瑶欲下马车的身子用力的撞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人前做恶,怎能妄想推诿
桑初瑶刚刚探出一只脚还没有落到脚凳上,便觉得身后一股猛力冲了过来,身子一歪,脚踝上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前面扑去,幸好锦玉眼明手快即使接住了她,才没有让摔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二小姐,您有没有怎么样?”锦玉接住桑初瑶,因为重力作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的她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依然赶紧问桑初瑶的情况。
“二小姐!”桑雅琴一下子冲了出来,紫玉还未感应过来,便见桑初瑶摔下了马车,即便再傻也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吓了一跳,忙要下马车去查看桑初瑶的情况,却被桑雅琴拦住了,心急的转头看了一眼换了一声:“大小姐!”
桑雅琴冷着脸不说话,余光却看向前面下马车的桑老夫人和常氏,确定她们没有瞧见自己把桑初瑶推下吗,马车才轻推了紫玉一下,佯装惊慌的道:“哎呀,阿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摔着了,紫玉你赶紧去瞧瞧,我自己个儿下马去便是了!”
紫玉自小跟在桑雅琴身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有转头去看已经瞧见这边异样赶过来的桑老夫人和常氏,赶紧下了马车蹲在桑初瑶的身边愧疚的问道:“二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桑初瑶眯眼望着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桑雅琴,忍着脚上的剧痛咬牙说道,扶着紫玉的手慢慢的想站起来,右脚却不堪重负疼的她冷汗直冒,身子一歪倒在紫玉身上。
“怎么会没事,二小姐的脚都受伤了!”锦玉看出桑初瑶右脚不能着地,一直用脚尖点着,从地上爬了一起来,一边捂着自己撞疼的屁股,一边心疼搀着桑初瑶说道,一双眼还不悦的瞪着桑雅琴,却不敢质问她为何要撞她家小姐。
“你看什么看,是她自己下马车不小心才摔倒,你看着我做什么!”面对锦玉的瞪视,桑雅琴却一点也不心虚的对着她吼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见常氏和桑老夫人走了过来,忙粘了上去,挽着桑老夫人的手本想喊冤,却见她老人家一脸冰冷的望着自己,吓的手缩了一下,想起她并没有瞧见自己推了桑初瑶,又硬着头皮叫道:“祖母为何这样看着琴儿,难道祖母相信这个丫头是琴儿推的阿瑶?”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桑老夫人没有回答,冷冷的说道,瞪了桑雅琴一眼,转头心疼的看着桑初瑶,见她疼的直冒虚汗,忙一边让身强力壮的赵嬷嬷过来背着桑初瑶进去,一边吩咐刘嬷嬷赶紧去请大夫,自己也不管常氏和桑雅琴,慌慌的跟了进去。
“祖母!”被晾在外面的桑雅琴见此情景,气的直跺脚,望着桑老夫人的背影叫道。
“你就消停一会吧!你以为老太太不晓得这事是你做的,即便不晓得,外面站着这么些人,难道各个都是瞎子不成?”常氏却拉了桑雅琴一把说道,暗暗心惊桑初瑶方才已经疼的面色苍白,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桑雅琴闻言也不辩驳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桑初瑶身影消失的大门,不服气的对常氏道:“今儿个她可是神气了,我就是要让她吃吃苦头!”
常氏眉头皱了一下,赶着管家把马车牵道后院去,一边拉着桑雅琴往门口走,道:“要让她吃苦头也不能当着老太太的面,你这样不是招老太太的厌烦吗?”
“反正祖母已经打定主意要帮着那丫头了,娘您没瞧见吗?今儿个在宫里的时候,老太太说的话,哪一句不是帮着那丫头的,可有为我说过一句话?”桑雅琴不满的说道,对桑老夫人的偏心又妒又恨,望着常氏哭丧着脸耍赖道:“娘,您不是说祖母已经答应帮我成为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