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华看她困成那样，心疼地说到：“要不你进那里面睡去吧，这到富平县还得好几个小时呢。”
锦绣摇摇头：“算了，我不睡了，我进去了，你一个人更容易犯困，咱们两个说说话时间也会过得快些。”
顾年华笑了笑：“我执行任务两三天不睡觉也是常有的事，这么几个小时，我还是没问题的。”
锦绣说什么也不肯，顾年华也只得作罢，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赶到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天都快要亮了。
顾年华把车子停在路边的早餐铺子前，打算下去买点吃的。这时候，早餐铺子倒是开门了，只是时间太早，东西都还没有做出来，于是只能无功而返。
回车里一看，锦绣都已经靠着车座睡着了。
拿了件衣服搭在她身上，顾年华也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就已经开始亮了。
等到早餐店的第一锅包子出笼的时候，顾年华便叫醒锦绣，一起下车进店里买了几个包子，有要了几根油条一两碗豆浆。
早饭吃完过后，两人便开着车去了市人民医院。
这会儿才七点多，时间很早，医院的院子里没什么人。
顾年华说到：“你在车里坐着，我先上去看看。”
锦绣点点头。
顾年华下车进了医院，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进去吧，他不在。”
第868章
过两人一道上了二楼，付晨曦已经等在病房门口了。
见到锦绣，付晨曦飞快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姐姐，你真的来了。我好怕啊。”
锦绣一手搂着付晨曦，一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不哭了，姐姐来了。付奶奶呢？”
付晨曦指了指病房：“在里面，姐姐，你去看看她吧。”
锦绣点点头，牵起付晨曦进了病房，顾年华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付老夫人闭着眼睛，神色安祥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腊黄中泛着青黑，一看就知道时日不多了。
锦绣心里难受得厉害，不过半年时间，那个虽然自不上精神矍铄，但也还算康健的老人，竟然就成了这般暮气沉沉，浑身充满着死气的样子了。
付晨曦走到付老夫人的床前，趴在她耳边说到：“奶奶，你看看谁来了？锦绣姐姐来了，她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她吧。”
付老夫人依旧双眼紧闭，没有一丝反应。
付晨曦红着眼睛说到：“奶奶最近经常这样昏睡不醒，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我好怕奶奶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锦绣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到：“不会的，她会好起来的。”
付晨曦只是掉眼泪，并不说话。她不是小孩子了，因为那些可怕的经历，她比一般的同龄的孩子更早熟。她听到过医生跟爸爸的谈话，所以她知道，她的奶奶真的快要离她而去了。
锦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付晨曦心里好受点，只得问到：“小曦，你吃过早饭了吗？”
付晨曦摇了摇头。
顾年华沉声说到：“我去买，你们就在医院里待着，哪儿也别去，知道吗？”他有些担心张卫红会不会在暗中盯着他们。
这里是市，张卫红以前在这里做了好几年的贼，对富平县和市无比的熟悉。虽然他掌握的消息说张卫红并没有在市里露过面，可他却不敢大意。
锦绣知道他的担心，顺从地点了点头。
等顾年华出去以后，锦绣便拉着付晨曦坐了下来，问到：“付奶奶的身体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怎么会这么突然？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一说起这个，付晨曦就忍不住掉眼泪：“奶奶不是生病，她是被我姐给推的。”
“你姐？付甜？她不是在市吗？”
付晨曦点点头：“她原本是在市的，可是去年她突然出现在富平县里，来找我跟奶奶。就是你们刚回省城的那几天，她就来了。她说她在省城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是偷偷从外公家跑出来的，求奶奶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收留她。奶奶起初不答应，让她回去，可是她哭着说，她回去的话要被舅妈她们打死，要不就是被逼着嫁人。奶奶心软，就答应她留下来了。”
“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好好的。可是没几天，她就开始欺负我，奶奶说了她两句，她就不开心了。后来奶奶发现家里的钱少了，就问她看见了，谁知道她就生气了，说奶奶冤枉她，因为她不是奶奶的亲孙子，所以奶奶讨厌她，想赶她走。
我看她那个样子就觉得很讨厌，去推她，让她离开我家。结果她骂我，说我是个丢人现眼的脏东西，还动手打我。奶奶想把她拉开，结果被她推得摔倒了，头磕在了台阶上，一下就晕过去了，还出了很多血。我想去拉奶奶，可是拉不动，然后就出门去叫人过来帮忙，我姐趁这个机会，把家里的钱全抢跑了。”
“奶奶被送到医院里抢救过来了，医生说不严重，就是磕了一下，住院观察了两天就回家了。可是打从前两个月起，奶奶的身体就变得很差，她不告诉爸爸，也不让我说，怕爸爸知道了会担心。前些天，奶奶突然就晕倒了。邻居帮着把她送到医院来，医生检查过后，说奶奶得了败血症，就是因为之前磕的那一下，伤口感染引起的。”
付晨曦说完，扑在锦绣的怀里：“姐姐，都怪我，如果我不跟我姐吵架，不去推她，奶奶就不会受伤了。她没有受伤，也不会得这样的病了。”
还没等锦绣开口安慰她，病床上的付老夫人突然开口了：“小曦……小曦……不关你的事……”
付晨曦哭着扑过去，伏在病床边，拉着付老夫人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说到：“奶奶，你醒了，你看，锦绣姐姐来了，她来看你了。”
付老夫人浑浊的眼睛明亮了几分，吃力地朝锦绣所在的地方看过去。
锦绣赶忙走过去，半蹲在病床边，说到：“付……奶奶，我来看你了。”
付老夫人笑了起来：“好，好孩子。奶奶想你了，奶奶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死也瞑目了。就是难为你了，让你大老远的跑回来。”
说着付老夫人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摸摸锦绣。
锦绣心里酸疼得难受，扶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付老夫人笑着说到：“傻孩子，是人都会有这一天的，早晚而已。我这辈子啊，活得太累了，是该好好歇歇了。”
锦绣强忍着泪意说到：“小曦还没长大呢，你走了，她怎么啊？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
付老夫人看了看旁边不停抹眼泪的付晨曦，笑着说到：“看，这么大个姑娘了，还这么爱哭鼻子。我要是走了，也放心不下啊。”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啊，奶奶，我的书包都坏了，还有我的裤子也磨破了，你快点好起来，帮我补吧，我不想背破书包，不想穿烂裤子去上学，不然同学们会笑话我的。”
付晨曦说着说着，就伏在付老夫人的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付老夫人摸了摸付晨曦的头发，哄到：“好，奶奶一定会努力快点好起来，帮你把收包补好，把裤子也补好，再给你裁几身新衣服，保证不让同学们笑话你。”
话音才刚落脚，付老夫人又昏迷过去了。
付晨曦哭得伤心极了，拉着付老夫人的手不放。
锦绣难受的闭了闭眼，眼泪也流了出来。
第869章
过顾年华提着早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两人哭得眼睛红红的样子。
“怎么了？”
锦绣叹了口气，说到：“刚才付奶奶醒了。”
顾年华了然的点点头，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对付晨曦说到：“小曦，快过来吃东西吧，吃完了我们送你去上学。”
现在才五月，正是上学的时候，付晨曦如今刚上初一。
付晨曦摇摇头：“我不去上学，我要守着奶奶。”
锦绣说到：“不上学怎么行，到时候你成绩会跟不上的。”
付晨曦坚决地摇头：“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会影响学习，我有在自习的，遇到不懂的，我会问我的同学。到时候如果实在跟不上，我大不了留级一年。我不想离开奶奶，我怕……”
她害怕自己去上学了，奶奶突然就扔下她走了。
锦绣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留下付晨曦在病房里吃早餐，锦绣跟顾年华去了付老夫人的主治医生那里。
医生是王，是这个科室是的主任医师。
王医生听他们说是来问付老夫人的病情的，当下也没隐瞒，直接说到：“老太太的病没治了，如果早些发现的话，还可以拖个两三年。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太好，之前又一直没当回事，所以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不乐观了。”
锦绣心里难受得不行，低着头没说话。
顾年华问到：“那她还有多少时间？”
王医生摇摇头：“没几天了，情况好的话，还能拖上个十天半月的，也可能……总之，你们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转到首都去，还有希望吗？”
王医生摇摇头：“目前这个败血症在全国都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再说以老太太的身体，也难以撑到首都。”
两人从王医生那里出来，去医院里的小花园里坐了一会儿。
锦绣一直沉默着，良久，才开口说到：“我想在这里多留几天。”眼下这情况，她就是回去了，心里也放不下的。明知道付老夫的时候不多了，她真的狠不下心。
顾年华点点头：“好。我也留下来陪着你。”
锦绣摇摇头：“不用了，你回部队吧，总不能老让你请假，部队的纪律那么多，你这样是会被人说的。”
顾年华想到部队里的那一堆事，想了想，说到：“那我把江明和老赵叫过来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锦绣点头答应下来。
顾年华把锦绣送回病房之后，便准备出门去给秦江明他们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
锦绣叫住他：“年华，你能找到他吧？”
虽然锦绣并没有说名字，顾年华也知道在说谁。
“能，怎么了？”
“你跟他捎句话，我白天在这儿守着，让他晚上再过来。”
顾年华点点头：“好。”
付晨曦问到：“姐姐，你要留下来照顾奶奶吗？”
锦绣笑了笑，点头。
付晨曦终于露出了从见面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奶奶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锦绣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无比庆幸自己做了留下来的决定。这个时候，不管是付晨曦还是付老夫人，心里都是希望她留下来的。虽然她提出要走，她们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会十分难受的。
顾年华打完电话，便出去找到了付长生。
付长生就在附近的饭店里窝着，并没有走远。
三年多不见，付长生早就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两鬓也生出了不少的白发。他现在任职的那个县，穷得叮当响，条件艰苦得不行，他做为一县之长，又想继续往上升，自然是要拼命想办法搞好工作，起好带头作用。三年下来，成绩没做出来什么，倒是把自己折腾得老了不少。
这次付老夫人病重，更让他显得疲惫苍老。
他不止一次的责问自己，若是当年他的选择不是这样，会不会现在又是另一番模样。跟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又有个能干有本事的大女儿，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怎么也不于至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付甜那个死丫头，别让他找到，不然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的！他顶着绿帽子养她那么多年，到头来她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害了他老娘，他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见顾年华进来，付长生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笑着说到：“你怎么过来了？锦绣呢？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顾年华摇摇头：“锦绣还在医院里陪着老太太，她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她要留在这里照顾老太太。为了见面尴尬难堪，所以让你晚上再过去。”
付长生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好，我知道了，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顾年华把话带到以后，便回了医院。
付长生看着顾年华的背影，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付老夫人在下午的时候，又醒过来一次。
见锦绣还留在这里，付老夫人很开心，拉着锦绣的手不放。
锦绣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又昏睡过去了。这一次她清醒的时间，似乎又短了一些。
看着付老夫人的情况，锦绣心里难受得不行，把脸埋在顾年华的手里，不停地流泪。虽然她嘴上不承认跟付老夫人的关系，可这血缘亲情，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更何况她对付老夫人并没有怨和恨。
顾年华安慰到：“别想太多了，尽量多陪陪她吧。”
秦江明和赵洪波是在天黑之前赶到市的。
顾年华也没急着走，开着车把锦绣送回富平县的家里。秦江明和赵洪波自然也跟着一起。
锦绣本来是想把付晨曦也一并带过来的，可付晨曦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医院，坚持要在病房里守着付老夫人。锦绣也只好放弃这个主意。
家里又空了几个月，几人一起挽了袖子动手打扫起来。
好在家具上都盖着防尘布，所以打扫起来也方便。
倒是旁边的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特地跑过来敲门。
锦绣跟他们简单的攀谈了几句，便闭门谢客了。
一番忙碌过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几人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870章
第二天一早，顾年华便准备回市了。
锦绣和秦、赵两人把他送到火车站。
“车子我留下来，江明和老赵每天开着车送你去市里，晚上再把你接回来。外面的招待所我总觉得不安全。”
锦绣点点头：“你路上当心点。”
顾年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学校那边，我会让乐乐她们帮你请假的。”
“嗯，好，帮我跟我姐说一声，她生孩子的时候，我可能赶不上了。”
“好，那我走了，你自己在这边也多留意些，注意安全，不管去哪儿，身上都不能离了人。”
锦绣点点头，看着顾年华进了站。
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锦绣这才跟秦赵两人说到：“咱们去医院吧。”
到了医院里，付长生已经主动离开了。
锦绣把带来的早餐递给付晨曦，问到：“付奶奶怎么样了？”
付晨曦皱着眉头说到：“一直没醒。”
锦绣点点头，拿了盆子打了热水过来，帮付老夫人擦洗起来。如今天已经有些热气了，付老夫人整天这么躺着不动，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弄不好就容易生褥疮。虽然付长生请了人来照顾付老夫人，可锦绣还是不大放心。
拿着毛巾认真仔细地给付老夫人擦着手，付老夫人便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幽幽地睁开眼，看到锦绣认真专心的样子，不由得老泪纵横。
他们付家对不住这孩子，换一般的人，只怕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这孩子心善，愿意来见她最后一面不说，还留下来亲自伺候她。付老夫人心里真是百般的滋味。
“付奶奶，你怎么了？”锦绣吓了一跳。
付老夫人边哭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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