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和小安子同时愣了一下,小安子随即低头应是,转身出去。
我道了谢,也随着小太监转身出去。
兰院
在四爷府的西北角。是个单独的院子。不大,但却清雅。院子里种了小一片儿竹林,还有几株梅树。林子边上却有个凉亭。亭子里石桌石凳。坐在石凳上向院外望去,正好可以看见花园的湖心亭,与四爷的书房遥遥相望。小翠儿说以前三爷,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还有十四爷常在这里听雨观竹,赏雪咏梅,可是后来三爷不来了,再后来八爷九爷十爷也不大来了,再再后来十四爷来的也少了,院子一直这么空着,只是偶尔四爷会来坐坐,一会儿也就走了。我听了低头不语,“九王夺嫡”的典故我是知道的,这些阿哥们为了那张椅子拼的你死我活,明里暗里较劲,怎么可能再象以前一样心无芥蒂的一起饮酒作诗?即便现在还是一团和气,恐怕这团和气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吧。
难怪当日十三阿哥和小太监都会感到意外。我想不通四爷这么做的用意,也懒的去想。反正有了安身的地方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小翠儿说四爷吩咐我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按照府上几位贵宾一样,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到帐房去支领。
我听后心里觉得宽慰,四爷看来面冷,其实想的周到。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也很大方。并不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冷酷。
从住进起,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混吃等死的当米虫。再不然就是坐在亭子里发呆。再没见过四爷。
这一日,我无聊至极,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发呆。不禁想起21世纪的朋友们知道我的死讯会怎么样,至于父母却是想都不敢想。
十三阿哥一进院子就看见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做什么呢?”
我抬眼见是他,懒懒的起身向他行了个礼,又坐回去。
小翠儿一见十三来了,见过礼后端上两杯茶来,就退下去了。
十三喝了口茶,歪着头看我。我瞅瞅他,撇了撇嘴角,“你有事么?有话直说好了。”
十三笑笑,放下差杯。“没什么,只是上回听说你曾和刺客朝了面,但却不仅全身而退还保全了四哥,有点好奇而已。”
“四爷没说?”
十三笑着摇摇头,“四哥只是说了两个字,装瞎,就不肯再讲了。”
是你不敢再问吧?我心里明镜儿。
“要是我也不告诉你呢?”
十三笑笑并不搭话,神色间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看他神色今天是非要知道不可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些。
我只好将那日情形大略讲了一遍。
听我说完,十三并不搭话,低头寻思着什么。
半晌,十三再度开口,“你知道那些刺客都是什么人么?”
这个问题上次在书房他曾经问过我,我不大明白的看着他,“不知道。”
十三缓缓的开口,眼神却直直的盯住我,“是汉人。”
我不解的看着他。汉人就汉人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
我猛的站起来,“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既然这样,干嘛还把我留在这里,直接抓我进大牢不就好了。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去救那个什么四爷,他死活关我什么事!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却要担这嫌疑!”我说这话本是大不敬,但也管不了许多。
十三直直的看我一会,忽然笑出来。“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多虑了,”见我依旧愤愤不平,叹了口气,坦白说道:“实话不瞒你,我原先是有点疑虑的,偏四哥又不肯细说。今儿听你把事儿说清了,我也就明白了。”说着站起身来,对我施了个礼,“对不住了。”
我哼了一声,扭头气冲冲的径自回到屋里,把他自己晾在外面不去管他。
过了一会儿小翠儿过来告诉我十三走了。我心里还在气恼,也不多说什么。
日子依旧那么过,每天实在闷的慌,只能在院子里来回乱晃。毕竟是寄人篱下,也不好四处乱走,虽然门外就是花园,却从来没出去逛过。这么无聊的日子实在闲的难受。就和小翠儿商量让她到哪去给我找几本书来看。小翠儿也不负我所望,真的弄了几本书来。都是些唐事宋词之类的。说是四爷给的。好些个日子没听到四爷的消息,乍然听到他的名字有些意外。以为他早把我忘的干净了,看着手里的书,心里却莫名的温暖起来。
十三又来了两次,每次我都爱搭不理的,他也不介意。反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再别扭下去倒显的我小家子气了,到底人家好歹也是个阿哥,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盘。再说我也并不真的是小气的人。渐渐也就释怀了。
出府
10
这天吃过了晌饭,我在亭子里看书,在现代我的书是没少读,可古代的繁体字实在弄的我头大。竖体排版看起来也是别扭,幸好我的文学功底还算不错,照着记忆中的诗词一句句的对照,几日下来,倒也认识了不少繁体字。
“凝儿,你看我带什么来了。”十三兴冲冲的走进来。我放下书瞥了他一眼,“告诉过你了,别叫我凝儿,直接叫我名字。”
十三的贴身小太监小路子手里捧着一套衣服。笑吟吟的举到我面前,我不太明白的看看他,又看看十三。
十三接过衣服,塞到我手里,“知道你这些日子闷坏了,进去换上,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一听立刻两眼放光,全身的神经都兴奋起来。欢呼一声接过衣裳就跑进屋去。换好衣服又招来小翠儿帮忙把头发拆开重新打了个辫子。带好帽子,我照照镜子。镜里映出一个少年身影,眉目清秀,嘴角含笑。虽少了些男子气概但却多了些书生的俊逸。
我走出门,来到十三跟前儿,十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忽然笑出来,
我不解的看看他,却听他笑着说道,“凝儿,你这身打扮真和我九哥有的一比呢。”
我白了他一眼,就当他是在夸我好了。
小路子留在兰院,而我跟在十三身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四爷府。
我象出了笼的小鸟,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快乐的不得了。我四处张望,入目一派繁华,心中感叹,真不愧是康乾盛世啊。
街道两旁摆满摊贩,胭脂水粉,各色小吃,居家用品。琳琅满目。叫卖声,嬉笑声,打把势卖艺的吆喝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我在人群里左穿右挤,拿出当年挤公车的劲头来,一会儿就跑到十三的大前面。
忽然一阵呼喊声传来,人群一阵骚乱。
一个男人慌慌张张从我身后跑过,猛的撞了我一个趔趄。我揉着肩膀望过去,一个女子边追边带着哭音大喊着:“抓贼啊!”
“可恶!”我拔脚就追。
小偷见我追来,更加慌张,顺手掀起两边摊贩的摊子,满地的苹果乱滚,让我无落脚之处。小贩惊怒的叫骂,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前面的人看此情景,都怕殃及池鱼,纷纷躲避。反到让出一条路来。没人阻拦。我心中火起。四下一望,抄起一把大扫帚,三下两下扫清障碍,举着扫帚就往下追。那小偷见没拦住我,边跑边抓起路边的货物回头朝我乱扔。胭脂盒,字画,书籍漫天飞舞。居然还有糖葫芦!我也毫不示弱:我躲!我闪!我挡!我扫!我手持一把大扫帚,身法灵活,紧追不舍。一时间,鸡飞狗跳。迎面忽然走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身着华服的少年,手里摇着把扇子。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猛一见此情景不由一愣。我一见,指着小偷朝他大喊“抓住他!”小偷一看不好,转身拐进一个巷子。少年反应灵敏,纵身追了进去。我紧跟进去。等我气喘吁吁的拐进胡同里,眼前情景却不由的我瞪大了眼,少年人已经追到那个小偷,原来竟是个武功高手,三两下就将小偷制服在地,干净利落。一脚踩在小偷背上。一手摇着扇子。衣袂飘飘,端的是一个潇洒飘逸劲。
两个随从也在我身后赶来,见此情景,忙赶到少年身前,将小偷扭住。
我拄着扫帚大口的喘气,“他……他……是……小,小偷……”
少年人好笑的看看我,“这位公子,他可是盗了你的银子?”
我摇摇头,气息平稳了不少。“不是,是位姑娘。”
“哦。”少年人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心领神会。押着小偷走了。少年人对我开口说道,“我的下人已经押他去见官了。公子大可放心。原来公子是路见不平,实在是令人钦佩。”
我连忙摇手,“哪里哪里,公子过奖了,方才幸亏阁下拔刀相助。才抓到小偷。公子武功高强,我才是佩服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我才仔细打量起他来,看来和十三差不多大年纪。面目有点眼熟,我确定自己并未见过他,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少年人也在打量我,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少年合起扇子,咳嗽一声,用扇子指了指我的头顶,我傻傻的顺着他指的地方摸去,一片白菜叶子赫然耷拉在我帽子上。
我眨眨眼,猛的回过神来。脸上一热,把手中扫帚一扔,拍掉叶子,整整衣冠。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少年人也聪明的装作没看见,向我一抱拳,“在下京城人士,姓……艾,名真。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原来是艾真艾公子,我姓柳,叫柳……佳名。此翻是和朋友相约一同出来游玩的。”我礼貌的回答。
这一提起,我猛然想起,糟了,十三哪去了!
刚刚光顾着抓贼,把十三忘了个干干净净。他找不见我,一定急的不成样子。
我连忙对他一抱拳,“适才光顾抓贼,与在下的朋友走散了,为免其担心,在下先告辞了。”
艾真有些惋惜的开口,“难得遇到柳兄如此义气之人,可惜,不能和柳兄一同畅饮一番。”
我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即是有缘,总会再有相见之期。到那时再畅饮不迟。”
艾真听我这么说,哈哈一笑,“柳兄所言甚是,如此,在下也不便再挽留了。那就后会有期了。”
我也不再和他客气说声“告辞。”转身离去。
逛妓院
返回大街,街市已恢复原本的热闹,刚才的混乱已平复不见。
我顺原路返回,四处张望,寻找十三。
走了不远,忽然有人拍我肩膀,我一回头,正对上十三焦急的脸。
我扑哧一笑,“你怎么了,干嘛满头是汗?”
十三黑着脸,“还不是到处找你!早知道这样,不带你出来了。”
我见他脸色不豫,忙敛起笑容,“生气啦?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从现在开始,我都听你的,绝不乱跑了还不行么?”
十三冷哼一声,不理我。
我连忙拉住他,可怜兮兮的求饶,“我真的不乱跑了,真的,再玩一会么~好容易出来的,别这么早回去么~”
十三斜睨着我,见我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知道你好打报不平,可是上次四哥也说了,你既已在刺客面前露了脸,以后凡事都要多加小心才成。”
我知道他是担心怕我出事,想起自己刚才也确实卤莽了些,心下不免有些歉意。可是却也真的舍不得这么就回去了。
十三无奈的摇摇头,“走吧。这回可别乱跑了,不然,我可没法向四哥交代。”
我忙点头保证,开心不已,雀跃的随着他继续逛街。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两旁店家都挂起了灯笼。相比白天的热闹毫不逊色,反倒平添了另一翻风味。
忽然,路旁一家酒楼吸引了我的视线。
外面雕梁画栋,里面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门外站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拉着来往的客人招揽。楼上栏杆处倚着几个女子对大街上的人眉来眼去。
这是什么地方?我纳闷的看看招牌,莫非……难道……“怡红院”。
哈哈~哈哈~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个名字可是我听说过的古代妓院最常用的名字了。
我的神经又兴奋起来。刚才的保证早忘到九霄云外。拉着十三直接奔那就去了。
十三一个不注意,见我居然奔妓院而去,赶忙拉住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眼珠一转,“我饿了,这间酒楼这么热闹,一定是有拿手菜,咱们歇歇再走吧。”
十三眯了眯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你知道那不是酒楼。”
我叹口气,这人,太精了吧。只好坦白承认,“好吧,我知道,可是又怎么样?谁说女人就不能了?再说,我现在可是男人,不过是好奇罢了,看看有什么打紧。”接着又一脸坏笑的说,“顺便给你找个红颜知己。”
十三愕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忽然哧的笑了出来,无奈的摇摇头,“我原先只知道你胆子大,却没想到大到这般地步。”接着伏过头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你确定你真的不是男人?”说完不待我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着走进大门。
什么意思?我随即回过味儿来,他说我不是女人!我气恼的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可不管怎么说,他这也算是允许了,我气呼呼的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
老鸨子一见来了客人,忙上来招呼,“呦,两位公子快来快来,里边请,可有相熟的姑娘?两位面生的很,头一次来么?我给两位找几个好姑娘。”
十三摆摆手,“我们只是来听曲的,上点酒菜就成了。”
小二也是个伶俐人。说话间已经让出一张桌子,招呼我俩入座。我仔细打量一下,和我在电视上看的格局差不多,两层结构,楼上应该是客房,男男女女靠着栏杆打情骂俏,楼下大堂看着有点象现代的夜总会。当中有个小型舞台,大堂四周都摆放着桌椅。现在都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只在舞台和大门当间儿让出一条过道。我们坐在略微靠左的一张桌子。忽然,佩环叮当,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上舞台。下面人骚动起来。有人喊了一声:“如烟姑娘出来了!”
我和十三也都往台上看去。如烟站在台上,脸上蒙着一块轻纱,只露出一双翦水双瞳。秀发如云,松松的挽着。只用几根白玉簪子固定住,并无其它装饰。一身白衣似雪,恍如画上仙女一般。身后随着走上几个伶官儿,手里捧着各式乐器。来到舞台两边坐下。
如烟轻轻来到台中,对着台下福了一福。声音清冷,“承蒙错爱,小女子如烟在此献上一曲,聊以助兴。”
说话间已有人将琴台摆好,如烟回身坐到琴后,手指轻拨,琴声如流水般流淌而出。我对这古筝并不陌生。从小曾学过几年,后来上了高中,为了高考,学习紧张,就没再继续学下去,上了大学之后,无聊的时候也曾弹着解闷,不过那时侯弹的却多半是流行歌曲。此时见到我熟悉的物品,心中倍感亲切。
美人如画,乐如天籁。台下众人听的如痴如醉。我偷眼望望十三,只见他也在凝神细听。小二甚是麻利的端上两壶酒。几样小菜。将酒杯倒满两杯就退下去了。
十三边听边饮。我看他喝酒,也嘴谗起来。要知道,我原先的酒量可是很好的。白酒能喝大半斤,啤酒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的酒量如何了。
我试着喝了一小口。入口绵软甘醇,是好酒。缓了缓,见没什么反应,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放心的一口一口饮起来。
十三饶有兴味的瞟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我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