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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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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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嫁我可好?
  
  “殊公子……”祁燕略略抬起眼皮,泪水便滑了下来,“弈儿,你若不退兵,殊公子便无法顺利进城。他为了换下母后才会被晏玺伤成那般模样,今日他若无法进城,会……会死的……”
  
  祁燕的声音忍不住哽咽,带出羸弱的哭腔。祁天弈的眼神却在听到这番话时渐渐冰冷,冰冷之下的眼眸黑得透不出一丝光彩来。
  
  “你……钟情于他?”祁天弈嘴角的笑容很是诡异,斜眼睨着祁燕。
  
  祁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冷静下来,面色也恢复如平静的湖面,淡淡地回答:“没有。”
  
  “那他的生死,于你何干?”
  
  “我欠他的。”
  
  “我若不退兵呢?”
  
  祁天弈一瞬不瞬地盯着祁燕的脸,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祁燕的脸上突然漾起柔情,缓缓起身,移步到祁天弈身边,伸手去捋祁天弈的发鬓,“弈儿……”
  
  祁天弈的眼神一闪,眸子里的坚冰一片片地碎裂,仍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祁燕的脸,双眼里却是惊喜与深深的依恋。
  
  “弈儿乖,弈儿最听话的可对?”祁燕的手指滑过祁天弈的脸庞,一如多年前,年幼的祁天弈偎在她身侧,她轻手擦去他脸侧的泪水,轻柔地安慰,奴婢永远在殿下左右,姐姐永远在弈儿左右。
  
  “燕儿给你想要的,弈儿听我的话,退兵可好?”祁燕温柔的音色透着蛊惑,带着温暖的熟悉气息响在祁天弈耳边。他怔怔地坐在桌前,抱住怀中的温软,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
  
  祁燕倚在祁天弈怀里,双眼又开始溢出绯色,面无表情地开始宽衣解带。
  
  营帐内开始腾起隐隐的女儿香,混杂在龙涎香里欲要迷人心智,帐外突然鼓入一阵冷风,祁燕只剩一层纱衣的身子抖了抖,祁天弈的眼皮也跟着颤了颤,回神间便瞥见祁燕手臂上深可见骨的褐色伤痕。
  
  那是当年他用铁链锁她,她日夜挣扎,留下的无可抹去的伤痕。
  
  祁天弈像是突然被那伤痕惊醒,再看向祁燕,她已经只着一层淡薄的纱衣,刚刚恍惚中的惊喜与依恋突然就变作深刻而尖锐的疼痛,表露在脸上一览无余。
  
  “你在干什么!”祁天弈猛地推开祁燕。
  
  祁燕跌在地上,只是笑笑,“给皇上想要的东西,请皇上退兵。”
  
  祁天弈面如坚冰,眼神却不住地发颤。
  
  一年多来的刻骨相思,期待已久的久别重逢,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只要再找到她,好好地把她当做姐姐,敬她爱她,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他不会再强迫她做任何不喜之事,他会让她幸福地安度余生。
  
  然而,从她嘴里出来的“求”,出来的“殊公子”,那显而易见的情意,他梦寐以求的痴心相恋,竟是对着另外一个男子!
  
  祁天弈觉得愤怒,却是无力的愤怒,看着扑在地上曾经被自己折磨到伤痕累累的女子,只觉得绝望,绝望到恨不得毁天灭地!
  
  “求皇上退兵。”祁燕重新跪在地上,低沉的声音里,溢出的同样是绝望。
  
  祁天弈霍然起身,一手推翻身前的木桌。木桌倒地,发出绝望的碎裂声。
  
  ***
  
  晏倾君赶回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半亮,东昭军营内议论纷纷,就在半个时辰前,祁军突然拔营,不声不响地撤退了,并且,退得干干净净。
  
  晏倾君皱着眉头回到殊言的住处,见到祁燕正在给殊言喂药,扫过她憔悴的脸,便大概猜到祁军为何会撤。但是殊言今日竟然很早便醒了,而且看起来精神甚好,她与祁燕只是略略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祁军一事不说半句。
  
  “我们稍后带你入城见白玄景。”晏倾君在榻边坐下,微微笑道。
  
  殊言的眉头微微皱起,“你答应了他什么事?”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晏卿。看来殊言也很了解晏卿从来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晏倾君轻笑道:“我答应他,若是让你进城,我便随你离开南临,并且说服白玄景放弃手中的权势,随我们一起走。”
  
  殊言微微一怔,晏倾君问道:“怎么?不愿带我走么?”
  
  殊言摇头,晏倾君又问:“那是担心白玄景不肯跟着我们走?”
  
  殊言仍是摇头,晏倾君不解,殊言看住她,缓缓道:“你真的愿意……随我们走?”
  
  “只要你活着,我便随你走。”晏倾君并未看着殊言的眼,语气却很是坚定。
  
  “我说过,我一定会活着。”
  
  “那我也说,我一定会跟你走。”
  
  殊言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带着些许释然,些许欣慰,些许憧憬,轻声道:“阿倾,我一定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祁军已退,边界处的威胁瞬间少了一半,东昭军又依着晏玺的指令,后退三十里,晏倾君带着祁燕与殊言,顺利地敲开了边城城门。
  
  城内局势与晏倾君所料的不出一二,白玄景同在城内,却因为重病和晏卿的“照顾”不得自由,但是殊言必需的冰室,白玄景早便准备好。因此,三人一入城晏卿便带着他们到了冰室。
  
  白玄景早便在 
 60、第六十章 。。。 
 
 
  那里等候,只一眼就看出身体状况非常之差,一月不见,头发变作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许多,一见到被祁燕背着的殊言,双眼马上亮堂起来,急着想要站起来迎接,可是还未站稳便咳嗽起来。
  
  殊言担忧地唤了一句:“爹……”
  
  白玄景听到他的声音,精神又好了些,大喘几口气,平下咳嗽,指着室内的病床急急道:“快……快把他放下,我来给他看看。”
  
  祁燕利落地将殊言放在冒着白色凉气的病床上,随即退在一边。白玄景此时才发现殊言带血的手脚,刚刚才勉强站起的身子连连后退了几步,浑身都开始颤抖。
  
  “你……你们……你们谁把他弄成这副模样?”白玄景刀锋般的眼神落在晏倾君身上,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一般。
  
  晏倾君皱了皱眉,不耐道:“此事日后会向前辈好好交代,现在还是快些看看他的伤才好。”
  
  “与阿倾无关,爹……你莫要迁怒与她。”
  
  殊言开口,白玄景也顾不得再逼问,抬步欲要走到他身边,祁燕连忙上前去扶。
  
  殊言手脚上的伤深可见骨,分毫不差地与十几年前的旧伤重合。白玄景颤抖着手,几乎不敢触碰那伤口,闭了闭眼,将手指停留在殊言的脉搏上。
  
  晏倾君与祁燕看着白玄景替殊言把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些许紧张。白玄景闭着眼,眉头皱起,缓缓舒展,又皱起,再疏开,如此几个反复,最后一次舒展开来时,眉间竟带了一丝喜色。
  
  “言儿,你用了五色?”白玄景轻声问道。
  
  殊言应了一声,白玄景便笑了起来,面色也随之红润,喜道:“言儿,你的毒……解了!十七年啊……”
  
  说着,白玄景的双眼又泛起殷红,颤声道:“十七年……我找了十七年的解毒之法!言儿,如今你只有手脚上的伤而已,身体虚弱是因为十七年的毒素突然排出体内,身体有些无法适应而已。日后你可以不用在这冰室内,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可以……”
  
  白玄景哽咽,没再说下去。
  
  晏倾君与祁燕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白玄景所说的话,可是不得不信,若连他的判断都不信,她们又该信谁?
  
  殊言躺在病床上,微微侧首,也不知是在看着晏倾君,还是在看着祁燕,笑得舒缓,“我说过,我一定会活下去。”
  
  晏倾君心中仿佛卸下了千千斤的重担,默默地舒了口气,祁燕同样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冰冷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那我们快些收拾东西走吧。”晏倾君提议。
  
  昨夜她答应晏卿,只要让白玄景给殊言诊脉,他们马上离开。即便没有这个承诺,现在这个局势,还是早些离开南临为妙。
  
  “那你的毒……”
  
  “我的毒,有白前辈在,自然可以解的。”晏倾君打断殊言的话,坐在桌边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不信让白前辈来把脉试试看。”
  
  白玄景仍是对晏倾君不喜,但抵不住殊言的请求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晏倾君把脉,眉头又皱了起来。
  
  晏倾君自知这毒白玄景不可能解,否则今日晏玺不会放心让她进城,但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莫非要再回去送死?她宁愿毒发也不要再被晏玺胁迫利用!因此她暗暗地给白玄景使了个眼色。
  
  白玄景自然是更在乎殊言,如今殊家已经被殊言亲手交给晏卿,他手中还有势力,却也无精力再与晏卿斗下去,最重要的,他本就无心斗争,只要殊言好好的……活着……
  
  “此毒虽然难解,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白玄景故作沉思,缓缓道,“药材比较难凑齐,耗的时日也会久一些……或许,得两三年。”
  
  “可以解就行了,管他多久,看我到现在不是还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么?”晏倾君忙接过话,接着扶起殊言,“我们快点离开才好,若是被晏玺抓住了可没那么容易逃出去!”
  
  晏玺的手段殊言也不是一次两次的领教,略作沉吟便点头。一直沉默的祁燕突然开口道:“外面……好像有异动……我先出去看看!”
  
  殊言每年的内力都会在外出的两个月里消耗殆尽,此时已经与不会武功的晏倾君无异,自然听不出什么,只有白玄景内力深厚,五感较优,他闭了闭眼,沉声道:“战鼓响了……”
  
  莫非是晏玺出尔反尔?
  
  晏倾君脑中滑过这个念头,也顾不得仔细掂量,正色道:“走!现在就走!”
  
  本来还要商量如何处理白玄景手下那批“忠臣”,可是现在这状况,必须马上走才行!否则她不会武,殊言手脚俱残,白玄景身有重病……
  
  思及此,晏倾君高悬起的心重重地砸落了下来。
  
  走?要怎么走?
  
  四个人中一病一伤一弱,外面若真是打起来了,要怎么走?
  
  “是商洛!”祁燕很快便回来,面色略白,“商洛翻过高山偷袭,南临猝不及防!恐怕东昭也会趁势攻击!我们快走!”
  
  祁燕进来得急,冰室的门并未关上,热气从门外一阵阵地袭来,同时冲入室内的,还有震耳的杀喊声和声声急促的战鼓声。
  
  显然祁燕也忽视了目前四人的尴尬局面,白玄景武功虽高,刚刚连站起来都要由人搀扶……
  
  晏倾君与祁燕不会丢下殊言,殊言也不会丢下白玄景,要想四人顺利地出去……
  
  “晏卿……”此时此刻,晏倾君的脑袋里只蹦出这么个名字,问祁燕道:“晏卿呢?”
  
  只有他能遣人送他们离开了!
  
  祁燕垂眼,低声道:“我出去时正好见到晏公子带兵抵御商洛的攻击……”
  
  “那白前辈,你的人呢?可有跟来阵前的?”晏倾君压下心中慌乱,沉着道。
  
  白玄景摇头,这南临朝廷中,他的势力全是当年跟他从白子洲出来的老臣,如今都年事已高。这么些年南临太平,不曾料到日后会有此变故,老臣后裔都从文不从武,出征时晏卿又趁着他重病,有意打压一把,自然不可能带出来所谓的心腹……
  
  晏倾君心中一沉,下一个念头还未在脑中生成,便听到室外有人大呼:“破城了破城了!东昭军打过来了!快跟我去北城门处支援!”
  
  随即又是一阵紧过一阵的战鼓声。
  
  晏玺也来了!
  
  晏倾君忙道:“燕儿,你快去找找附近可有适合的马车!”
  
  “阿倾。”一直沉默的殊言突然开口,叹息道,“你们带着爹先走,我自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晏倾君急道,“我骗他说娘还在南临,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他找不到娘我们俩都不用活了!”
  
  “去找马车来。”白玄景开口,殊言不再反驳,祁燕迅速出了冰室。
  
  不知是不是晏卿有意安排,冰室外竟真有一辆马车,还是一辆上好的马车,两匹骏马一看就是品性极佳的战马。晏倾君将两名伤病者安置在马车内,与祁燕一起坐在车头。
  
  “燕儿,我们必须鼓足了力气,一口气冲出去!若是中途停下来,便是死。”晏倾君看住祁燕,郑重道。
  
  祁燕沉着地点头。
  
  “我数一二三,我们将马赶得最快最稳,笔直往南面冲。”晏倾君深吸一口气,拿紧了马鞭。
  
  祁燕仍是点头。
  
  一、二、三……
  
  马上嘶鸣,尘烟滚起,棕红色的马车,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冲入混乱的战场,正在厮斗的双方反应不及,纷纷退让。
  
  马车内,殊言沉静地睁着眼,白玄景慢慢地将他扶起。
  
  “言儿,你照着往日我给你开的方子服药,继续我教你的内功心法,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靠着深厚的内力站起来。”白玄景的声音温和,完全屏蔽掉了马车外的厮杀惨烈。
  
  殊言微微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娘临死前,我曾向她许诺,有生之年必让你如正常人般生活,十六年了……你的毒,终于解了……”白玄景抑住咳嗽,单手撑着殊言的后背,微微笑道,“言儿,你记得,今后要如正常人一般活着,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殊言感觉到一股暖流由后背慢慢浸入身体,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思绪也更加清明。
  
  “爹,你……”
  
  “这么些年,若不是挂念着你的病,我早就去找你娘了。”白玄景打断殊言的话,仍是微微笑着,“如今你的毒解了,我心愿已了,也不愿拖着久病的身子苟活于世。四十多年的内力,我尽授于你,只要日后好好调理,你的伤……会好的。”
  
  殊言僵直的身子尽在白玄景的一掌控制中,动弹不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爹,日后……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白玄景的声音已经有了衰败之气,殊言睁着的眸子里水光潋滟,轻轻点头。
  
  突然烈马嘶鸣,飞速行驶的马车剧烈颠簸后停了下来,殊言被白玄景牢牢拉住,热力仍是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
  
  “君儿,这么急地驾着马车,不知是想去哪里啊?”
  
  马车外,晏玺一身黑色镶金的袍子,高坐在骏马上分外精神。晏倾君手里的马鞭已经被缴飞,盯着晏玺,面色有些灰白。
  
  一行人已然被大批东昭军包围,包围圈内是受惊左右徘徊的战马,包围圈是仍旧厮杀的两军,甚至有些地方是三军混战。
  
  “莫非梦烟就在这马车内?君儿是要带着她来见我?”晏玺嘴角噙笑,眼神飘过晏倾君身后的马车,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
  
  晏倾君咬了咬唇,眼看就要冲出这小城了,就这么倒霉,在最后关头被他抓住了!
  
  “马车内的,当然是……”
  
  晏倾君还在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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