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王叹了口气,带笑的脸顷刻间变的凝重起来,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瞬就黑云重重。
对着夕颜,芷兰王作势前请,朝着凝安殿内的方向走去。
这般的恭敬,到底是为了那赫赫的威名,还是这张脸多一些呢?
“芷兰王客气了,芷兰琉璃历来是友好之邦,芷兰有难,琉璃怎么会坐视不管?”
夕颜不冷不傲,带着些慢条斯理,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凝结成冰的水,像是要用力的戳几下,才能听出其中的波澜来。
凝安殿内一片的安静,夕颜的声音并不小,很清楚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有些大人心里是沾沾自喜,想到琉璃会伸出援手,到时候他们又能得不少好处,乐翻了天,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不以为然,暗道,你琉璃真的那么好心,为什么这次我朝派使臣前往,却连一个屁都没拿回来,反而大战旗鼓的打着琉璃的名号帮助那些受灾的人,根本就是别有目的。
虎狼之心,路人皆知。
大殿之中早就已经设宴,夕颜落座于客位,相比那些大臣,夕颜的位置,距离芷兰王很近,箭剑莫青齐齐坐在夕颜的下方,只要回首就可以看到的彼此的位置。
为示隆重又好,芷兰国的文武百官几乎是倾巢而出,看着夕颜,脸上的笑容越大的灿烂,夕颜却闻到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尤其是那芷兰王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感觉越发的浓烈。
主位之上,坐着芷兰年轻的王,那双阴暗的眼睛闪烁的光芒,似乎要将夕颜吞进自己的肚子:“恭王妃《采莲舞》风范,引以为人生憾事,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睹恭王妃风采。”
芷兰王看着夕颜,面露轻佻之色。
“多日不曾练习,早就生疏了,岂敢在王上跟前献丑,更何况,黎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我实在没有王上的风流雅致。”
这么多的人,今日这一番话必定又传出去的机会,芷兰王上昏庸无能,只知道纵情享乐,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成为芷兰的一国之君。
这芷兰王上,她早就看不顺眼了,现在没有牵制她的小白,还有什么能够激怒她的呢?
“恭王妃是在训斥朕吗?”
拖长的声调,意味深长,却没有半分的指贵,其他的大臣自然也听出来了,刚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吞进肚子。
人长的美,尤其是这种倾国倾城的容貌,果真是有优势的。
“不敢。”
清脆的两个字,像是杯子被摔在地上,那是一种撕拉的声响,不生硬,也没有半点的恭维。
丝竹之声照例响起,冲淡了这寂静而又略带些压抑的气息,和琉璃的舞女不同,这里的那些舞娘们身子越发妖娆,尤其是那双眼睛,相比于北方的含蓄,他们的勾引是赤果果的,相当的指节,不盈一握的腰肢,柔韧性十足,腰上的流苏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带来视觉上的冲击。
夕颜扫了四周一眼,那些人模人样的大臣们看着舞池正中的舞娘们,面露痴迷,一双手不停的变换着各种环抱着她们的姿势,伴随着佩环之声的是他们猥琐的声。
箫剑和莫青也是同样,始终没碰桌上的美酒。
主位之上,芷兰国的王上面露不耐,对着夕颜恐举起酒杯道:“恭王妃,为了表示谢意,寡人敬你一杯,过没有琉璃,没有恭王妃的帮忙,芷兰不甚堪忧啊,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说完对着夕颜,高高的举了举杯,一饮而尽,饮完了以后又将空杯子给夕颜看了看:“还有,两位大人也辛苦了,你们还不敬他们一杯。”
芷兰王的话刚说完,那些自顾自饮酒看美女的大臣们纷纷举杯走到箫剑莫青等人的跟前,不停的举杯敬酒。
夕颜看了眼案几上的酒杯,放在鼻尖轻轻的闻了闻,眼底的伸出闪过丝丝的波澜,转过身子,看了眼被诸位大臣围着的萧剑还有莫青两人,恰巧萧剑也看自己这边,莫青倒是聪明,见夕颜还有萧剑只是举杯并不喝酒,不由的也将自己投在夕颜身上。
夕颜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上的酒杯,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莫青呵呵的笑声,顿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视线转移在箫剑的身上,对着门口的方向怒了努嘴,萧剑顿时笑出了声,很是豪爽的和那些那人碰了碰杯。
既然她都能够察觉,萧剑肯定就有破解之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相信萧剑的能力,就像她相信小白一定会回来。
芷兰往的视线一直停落在夕颜的酒杯上,嘴角漾出笑容,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芷兰王上举了举杯。
没有推脱客气的话,直接如了他的愿,举杯一饮而尽,嘴边的笑容划出嘲弄的弧度,这样的荒诞事,就没有人阻止吗?
夕颜喝完,还不忘学着她他的样子举了举空空如也的杯,芷兰王见了,一双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笑意盈盈的,可那笑容却着实诡异,其余的大臣看着夕颜,又看了看他们的王上,阴笑的厉害,夕颜将这一切收于眼底,一片了然,原来是早就商量好的。
有时间想这样的馊主意来对付自己,却没时间安置那些灾民,她莫夕颜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
“爽快。”
芷兰王笑着喝了一声,其余的大臣也纷纷附和,敬酒的人越来越多,夕颜的酒量是极好的,却还是一一推了。
即便是要绑自己,他们定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必定是想让她以为自己是醉酒才昏迷的,想的倒是挺好。
自以为是,真当天下间的事情都在他们掌控之中,把别人当成笨蛋,结果必然是自己的下场比笨蛋还惨。
宴会差不多进行到一半之际,萧剑突然捂着肚子,不顾满殿文武大臣的眼光,厚着脸皮,笑嘻嘻的对夕颜道:“夫人,我肚子不舒服,要出茅房。”
他说的话极为粗俗,顿时招来鄙夷和不屑。
夕颜没有说话,而是将询问的眼神投在主位的芷兰王身上,芷兰王看着捂着肚子,看着箫剑,面露寒光,灯火摇曳的瞬间,眼底的阴狠,倾泻而出。
“人有三急嘛。”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一到他口中说出来,竟是猥琐至极,夕颜不得不感叹这芷兰王确实是个人才。
据查,这芷兰王不爱朝政爱美人,耽于美色,将商议政事之地变成自己享乐的窝,一年下来,早朝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不是这次洪荒来势汹汹,如此严重,怕是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呢。
“小安子,你陪他去。”
芷兰王对自己身后低着头,笑容谄媚之际,一看就知道是很溜须拍马,看人脸色,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说道。
不过只是个下属而已,他就不相信在他芷兰他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而且以他的智慧,他也没往别的方向想,单纯的认为萧剑急而已。
命叫小安子的小太监躬身,正准备答应,却被萧创抢了先,许是真的很急的缘故,他的一张脸别的通红,对着芷兰王摆了摆手:“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肚子哎呦的叫了一声,还放了响屁,满殿大臣的眉头明显因为这样的低俗,不悦的皱起,芷兰王的脸色更甚,想到刚才自己对这样的一个人又搂又抱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铁青色,不过碍于夕颜在场,鉴于要给美人留下好的印象,只能生生将那股怒气压制下来,看着满脸通红的萧剑,唯恐他做出什么粗俗鄙陋的事情来,嫌恶的对着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箫剑如得特赦,看了就在他上边做着的夕颜一眼,眨了眨眼睛,示意夕颜。
夕颜点了点头,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那些大臣的嫌恶,更没有鄙夷,睫毛颤了颤,清明的眸,就像是冲破云层的阳光,即便面对着的是一群豺狼虎豹,依旧自信从容。
箫剑离开以后,夕颜和莫青又被那些大臣还有芷兰王继续灌酒,莫青一开始见夕颜和萧刻没喝,也不喝,可一旦松了口,几乎就是来者不拒,听着那些大臣的夸赞和恭维,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夕颜笑了笑,突然想到,莫青和莫离不同,有些小孩子气,正是需要别人夸赞的时候,她好像很少说过这样的话,至于小白,也不太可能。
想到夏夜白,夕颜紧绷着的脸,曲线顿时柔和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不是那种冷冷的带着嘲讽的笑意,带着明显的温柔,眼波荡漾,她没有看镜子,自然不知道这个样子的自己有多美,那芷兰王垂涎的差点没掉出口水来。
咽了咽口水,心底早就乐翻了天,对着夕颜举杯道:“芷兰的事情就劳烦琉璃多多费心了,依朕看,恭王妃一路舟车劳顿,就在我们芷兰国多呆些日子,也好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那想要留人的话听起来也是真心诚意的,可着实不是商量的口吻,反而给人一种命令的感觉。
“王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夕颜哪里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从那张明显肾亏的脸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脸上柔和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一开始还要冰上几分的冷峻,严重一片平静,眼底的深处,甚至是了然,那不是看透世事的了然,那完全就是一种少有的聪慧。
芷兰王见她脸上的笑意消失,顿时觉得可惜,看着拨弄着酒杯的手,状似漫不经心,心底霎时生出了无限的绮念,想象着那双手如灵蛇一般缠绕住他的颈项,躺在他的身下,那清冷的声音变成了妩媚跺脚的呻吟,那平静无绪的眼波染上了动人的情欲,顿时觉得下浮一紧,看着夕颜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听说那个傻子王爷都消失快一年了,守了一年的活寡,那滋味必定更加销魂。
“字面上的意思,想留恭王妃在我们芷兰多呆几天而已。”
外面的烟火迸射,因为临近冬天,再加上南方夜里风大,因此宴会并不是露天的,夕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方才醉的一塌糊涂的莫青已经睁开了眼睛,干净的眼眸,像是一望清澈的泉水,哪里有半分的醉意,一有时间,便会和天机楼的那些酒鬼堂主拼酒,酒量自然是一等一的,哪里是说醉就能醉的,不过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担心演戏露出破绽,所以装醉而已。
夕颜见莫青要起身,顿时摇了摇头,可莫青已经站起来,嘴里嚷嚷的叫着夫人,身子左右摇晃,最后直接倒在了夕颜的身旁,睁开一只眼睛,带着些狡诈的调皮,继续晕了过去。
满堂的丝竹之声已经消弭,而那些舞娘们也已经离开,满堂的人皆看着夕颜,意味不明,夕颜静静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外面的烟火迸射,照亮了整个天际。
“哧一一”
一道银光划破天际,在那些红的,黄的,紫的、金粉下脂粉的显眼,尤其是那声音,与迸射的烟火发出的嘭嘭声不一样,像是两块金属相互撞击划过,吱吱的,略有些刺耳。
“芷兰王的盛情,我们心领了。”
走,那是必须的,如果是她心甘情愿的任由那个色胚的摇布,如何能有扣押软禁之名。
夕颜提着靠在自己身旁的莫青,莫青醉醺醺的,左右晃动的身子始终跟在夕颜身后一米的距离,低着头,眼底的光芒像是睡醒的猎豹一般。
“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王上如果真的要谢,就感谢我们琉璃的皇帝好了。
这些国家虽然并不是琉璃的领土,不过皇上这个称呼却是他们想用而用不得的,以此来区别国家的强弱和大小。
“想走?”
芷兰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拖长的声调,威胁的意味明显。
“恭王妃,这是芷兰,不是琉璃,琉璃的皇宫你可以自由出入,可我们芷兰的皇宫,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药也该发挥效用了,芷兰王起身的瞬间,手中的杯子被用力的掷在地上,顿时七零八碎的,酒水溅在夕颜的脚下,而同一瞬,围在外边近殿的侍卫如流水一般冲了进来,将夕颜和醉酒的莫青团团围住。
夕颜挡在莫青的身前,制止住他的动作,转过身,背光看着主位之上的芷兰王,嘴角向上的弧度,扬起一抹绝对的冰冷嘲讽的弧度,那眼睛,还带着古怪的怜惜和笑意。
芷兰王只觉得那双眼睛光彩琉璃,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席卷进去了一般,自然没有发现她眼底的怜惜,只想着药效发作,等下就可以抱的美人归了。
夕颜盯着他,突然像个醉酒的人一般,身子晃动了两步,伸手抚着额头,看着笑的阴森的芷兰王:“你在我们的酒里下了东西。”
芷兰王看着夕颜的模样,顿时就知道药效发作了,大笑出声,边笑边走到夕颜跟前:“听说琉璃的皇帝还有那个不知在哪里游荡的风流四皇子对你都是情有独钟,还请美人在我们芷兰多呆些日子,我要的不多,黄金,珍珠,宝石,牛羊,粮草,美人,你们琉璃的国库也分我一半吧,还有那些灾民,寡人看着他们那脏兮兮的模样就觉得恶心,不想再看到他们。”
芷兰王看着双眼迷蒙的夕颜,手就要伸上去,却被醉酒的莫青用力的推开,芷兰王的身子本就被掏空,也没想到醉酒的莫青会这样不合时宜的冲了上来,将他推开。
莫青这一下是用了大力的,芷兰王向后退了好几步,绊倒在台阶上,背撞在主位的案台上,顿时痛的啊啊大叫,脸色更是苍白,手指莫青,嚷嚷道:“把那个醉酒的给押进天牢,押进天牢。”
有大臣听说要把莫青押进天牢,顿觉得不好,刚想谏言,却被芷兰王的眼神喝止:“谁敢求情,罪同欺君。”
那人顿时弓着身子,退回了原地。
夕颜站在原地,迷惘的眸,冷冷地盯着芷兰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看着身边的莫青,看着那个被他喝止而不敢谏言的大臣,缩脖子的动作,这芷兰的敢直言谏言的忠臣,早就被他杀光了吧。
左右摇晃的身子,像是风中的柳枝,素色的以上飘飞,每一步,像是优美的舞蹈一般。
殿内,几乎每一个人都将视线投注在夕颜身上,惊艳的,痴迷的,得意的,在这些复杂的目光中,夕颜最终安静地倒在了地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睡熟了的婴儿一般。
芷兰王看着倒在地上的夕颜,顿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大笑出声,在奸恶大臣还有谄媚公公的一同搀扶下,站了起来:“将恭王妃带去别院休息,好好照顾着。”
话音刚落,惊觉自己的背痛了起来,顿时一阵的哇哇大叫,对着一旁发愣的大臣大声嚷嚷道:“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朕受伤了吗?还不快宣太医。”
回过神来的大臣慌忙扔下手中的酒杯,一大群人朝着外边跑去,大声嚷嚷着:“宣太医。”
“宣太医。”
每一个,都是如此的忠心,而余下坐在原位的那些大臣,看着被几个宫女搀扶着下去的夕颜,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担忧,要不是怕怪罪,怕是叹气连连了。
夜色朦胧,弯月悬挂在夜空,银钩冷月,周围星辰满布,丝丝银白笼罩在那红绿相间的枝头,树影婆娑间,随风飘荡,带着临近冬日的树种没有的绚烂,有些神秘,似乎在昭示着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般。
皇家别院,冷冷清清,来往巡逻的守卫不觉,暗影重重,要是有哪只不怕死的苍蝇飞进去来,也会被射成马蜂窝。
璀璨灯光,金碧辉煌,躺在床上的夕颜听到那些婢女离开的脚步声还有门被关上的声音,顿时睁开了眼睛。
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身上刚刚被换上的衣裳,眉头拧成一团,不得不说,这芷兰的王果真是色胆包天,比起夏俊驰,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俊驰还知道欺软怕硬,珍视自己的性命,可那东西在芷兰王看来,似乎完全比不上色,色字头上一把刀。显然,那把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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