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那一颗美人痣,似泪滴般大小,男子不由得纷纷扼腕叹息,若此人是女子,必定是倾城倾国之色,而那些个大清早上街买胭脂水粉的女子,一个个不由得羞红了脸。
“王妃。”
没错,此人便是女扮男装的夕颜,而那一声王妃自然是出自她身后的书童打扮的红豆之口。
这是琉璃,出门在外,还是从商,女儿之身总归没有男装方便,她现在身边,除了相思红豆,也没有其他人可用能用,便只有亲自出马。
夕颜闻言,转过身子,眉头皱起,盯着红豆:“告诉你多少遍了,叫我公子。”红豆听了,顿时反应过来,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她穿的一身灰色的裙衫,下面穿了条裤子,配上那双明亮的大眼,模样十分俏皮,忙捂住嘴,笑出了声:“知道了,公子。”
第一次穿男装,也没想到能有机会与人谈生意,心里难免兴奋,一时得意忘了形,便将那称呼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夕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若是再叫错,你就直接回去,省得跟在身边坏事。”
“小童知道了。”
红豆憋着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保证道。
一路未停,直到到了岳阳楼方才停下,说起这岳阳楼,整个朝阳城怕是没几个人是不知道的,若说倚翠楼是朝阳城最大的青楼,那这岳阳楼便是这皇城之中规模最大的客栈,是朝阳城首富柳家的财产。
整个岳阳楼共分三层,是所有客栈中规模最大的一家,除了提供吃住,还开辟了不少其他的经济来源,在这琉璃来说,自非一般的客栈酒楼能比。
第一层比较大,客人较杂,碰上什么好日子,便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也可在这里宴请朋友吃上一顿,便是低档,可那些菜比起一般的酒楼还是要好上许多,算是薄利多销。
第二层左边的一大排是房间,房间正对面的是雅间,雅间里有棋盘,笔墨纸砚也是一应俱全的,布局精致,与一楼完全隔开,那些个爱附庸风雅的公子哥最喜欢的便是此地,中间是一大厅,足可容纳百余人,常有人聚在此地喝酒作诗,能上得这二楼的自然不会是那些泼皮市井,必要能对上柳家的嫡长孙柳逸风的对联方能上来,胸中都有些墨汁,当然,即便是纨绔子弟,交上一百两银子,再到掌柜那里开个凭证,便也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皇城之中,稍有名望的人必定得上这二楼来,比上一比,拼上一拼,若是出彩,那便出名了,那些个花钱上来了,若是谁开口说了好话,他们说的绝对更好听,算是附庸风雅。
至于三楼,那就愈发的严格了,这严格,倒不是说你必须是才华横溢的才子佳人,便是那状元爷,若未能得皇上重用,那也是上不去的,这地方,只有那些个皇亲国戚才住得起,这里面有些什么,寻常小老百姓如何得知,关于这个,市井上可谓是流言纷纷,说是那岳阳楼定是有密道,那些个皇亲国戚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花上些重金,让人从密道来见,谁也发现不得,还有那更离谱的,便说有人说那地方藏着修炼成精的美女,那些个贵人不过是与美人一度春宵。
谣言纷纷,莫衷一是,不过有一点,这三楼定不是普通人上的去的,也为那柳家带来了不少收益,这柳家与丽妃娘娘一派的势力走得很近,若真有暗道,不定就是他们密谋的老窝。
时值巳时,过了早餐的时间,午膳还没到,岳阳楼来往的人很少,门口的小二眼尖,瞧着夕颜的打扮,老远便笑着跑了过来。
“客官,吃饭吗?我们岳阳楼可是全朝阳城最好的酒楼,想吃什么,只要你报的上名的,我们都能准备。”
那店小二微笑着,引着夕颜往岳阳楼走,很是热情。
这话说的倒不夸张,岳阳楼请了琉璃上下各地的师傅,还有南方诸国的一些食物吃法,便是那匈奴的,这里也是有人会的,这也算是一大特色,吸引了不少爱好美食之人,能有此头脑,也无怪乎这柳家能成为皇城首富。
若是你在岳阳楼没吃上自己喜欢吃的,那去别的酒家,你定然也吃不到你想要的了。
“我要吃披萨,牛排还有红酒,你们这有吗?”
店小二挠了挠头,看着夕颜,对上夕颜清澈的眼眸,带着几分调笑的邪恶,像是漩涡一般,将他的全部心神一并席卷,不由愣住了神。
“傻盯着客人瞧,就差没流口水了,这便是皇城第一楼招待客人的方式吗?”
红豆叉着腰挡在夕颜的跟前,用力的将那店小二向后推开,明眸瞪大,火焰燃烧。
不知道小姐太过在意王爷,还是王爷天天念叨,她心里竟完全赞同了夏夜白的观点,小姐是王爷的,她碰都不能碰一下,岂容小姐被他人用这种眼神瞧着。
“小童,退下。”
夕颜道了声,放低了声:“我与柳老爷子约好的,来商谈买卖那块地的事宜。”
这么和善的主子,身边怎么带了这样一个恶仆,那公子长的可真好看,虽说用好看来形容男子有些不敬,不过他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这样的一个男子,若然装扮成女子,不知能倾倒多少男子的心。
“原来是公子,我们家老太爷子身子不适,大少爷来了,正在里面候着呢。”
那店小二将毛巾搭在肩上,忙跑到夕颜跟前,弯着身子在前边引路。
夕颜跟在他身后,以前的莫夕颜身子不好,整日便在相府弹琴画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还是第一次来这岳阳楼。
十四岁以后,她便跟在那些人的身后,每每出入的都是些高档的酒店,灯光下,那等金碧辉煌,堪与黄金打造的金殿相提并论,这岳阳楼在琉璃的老百姓看来也许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地方,她站在楼梯口,四处瞧了一眼一楼的大厅,并未觉得有特别之处,只是比起那些一般的酒楼要精致上许多,不会给人一种随波逐流之感。
那店小二领着夕颜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站在走廊之上,一楼的一切尽收眼底,夕颜笑了笑,似乎有些明白那些个纨绔子弟便是被人取笑也愿意花一百两银子上这二楼而并非去那倚翠楼找个花娘开开心心的吃酒了。
“公子就在里边。”
夕颜转过身,那店小二已经掀开帘子,弓着身子对着夕颜道了声:“公子,我们家少爷就在里边。”
“小童。”
夕颜看了红豆一眼,红豆顿时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递到那小二的手上:“我们家公子赏你的。”
那小二见夕颜出手如此大方,不由得乐开了花,眼睛笑眯了起来,接过了银子:“那块地原是我们老太爷子一直想卖,我们少爷似乎并没那意思,近来我们老太爷身子不利索了,这件事便落在少爷身上,虽说那地儿闹了鬼,不过依山傍水,风景不错,上门的买家还是有不少,都被我们家少爷给气走了,公子今天来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
红豆鄙夷的瞧了那店小二一眼,很是不满:“你拿了银子才和我们说这些。”
“公子,要不你先进去与柳少爷商谈,我把那柳老爷子请来。”
夕颜摇了摇头:“柳府离这里有不少路程,等你去了再把那身体欠佳的老爷子请来,时间如何来得及,我自有主意,你不要出声,只跟在我身后便好。”
夕颜笑了笑,自信满满,让人不由的信服。
夕颜方走了进去,便瞧见一身着藏青长袍的男子,低头弯腰,那神情甚是认真,围着那一方长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不知是赞叹还是在感慨。
夕颜站在门口,背靠着墙,双手环胸,用那种看猴子一般的眼神瞧着那围着桌子打转的柳逸风,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却让人觉得嘲讽,甚至觉得不怀好意。
半响,柳逸风才转回了原处,坐在椅子上,盯着夕颜看:“我又不是猴子,你那样瞧着我干嘛。”
那张脸,白白净净的,五官与夏夜白夏明旭之辈相比,算不得精致,甚至比不得夏俊驰那色胚,不过组合在一起,却十分的耐看,便是生气的模样,脸上却还带着笑似的,许是因生在商贾之家,那双眸子便是镶嵌在这样一张娃娃脸上,也带上了精明之气,只是这股子精明,太容易让人忽视。
这柳家公子幼年丧父丧母,被那老太爷子捧在掌心,性格纯真,却有些怪癖,与皇城中那些风雅之士走的并不近,甚至每每交恶,一点也不像是巨商富贾家的少爷。
酷爱字画,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说出来的话却经常让人啼笑皆非,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像极了个痴儿。
夕颜笑了笑,走了过去,搬了条凳子,在他的对面坐下:“我方才瞧着的明明是柳公子,哪里来的猴子供我观赏?谈生意最是讲究诚意,不是将人当猴子耍,若有诚意便谈,若没有诚意,我就只好与柳老爷子亲自谈了。”
夕颜开门见山,直道出他心中所想,一点也不忌讳。
柳逸风听她这么说,忙坐直了身子:“若没有诚意,我便不会坐在这里与你这满身铜臭的人说话了。”
“满身铜臭?”
夕颜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反问出声,可对面那人的眼睛流露出的明显就是深深的厌恶,甚至是愤怒,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
性格确实怪癖,哪有首富家的孙子嘲讽别人满身铜臭的?
“我家公子仪表天成,风度,哪里满身铜臭了,我看你分明就是嫉妒我们家公子。”
红豆见柳逸风出言不敬,想也不想便出口反驳。
“主子说话,下人如何能插嘴,没一点教养。”
柳逸风盯着夕颜,刻意咬重教养二字,夕颜不由得冷笑出声。
“你笑什么?”
柳逸风见她如此轻蔑的模样,不由得生气起来。
“觉得好笑自然就笑了,柳公子不觉得好笑吗?柳家是皇城的首富,琉璃上下,若说富有,有哪一家能比你们柳家?柳公子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满身铜臭?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手上戴着的玉扳指,发上的玉冠,你所有所有的一切,哪一样没有染上铜臭味?你若真的高尚,那便将身上的衣服脱光,玉冠摘下来,披头散发,赤身裸体在大街上走了,到时候柳大公子你可比起那乞丐还要不如了,如何还能有教养?”
“你这人好不——”
柳逸风被夕颜堵得说不出话来,拍着桌子,从椅子上猛然站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不知廉耻吗?像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为了生存,哪里顾忌的了那么多,也许在你柳大公子眼里,钱是万恶之源,不过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没有银两,眼见自己的亲人离开,妻离子散,柳公子若实在不喜欢那些东西,那就分给我好了,我定让下人在家里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烧香拜祭,保佑你能长命百岁,报答您的赠银之恩。”
柳逸风别过头,哼了一声,半晌别过脑袋,盯着夕颜:“你赚钱不过是为了生活的更好,那地方以前是风水宝地,近来可是频频闹鬼,府上的屡有祸端,你不怕你把那地买去,那些鬼找上你吗?”
柳逸风眼睛向上翻了个白眼,舌头伸的长长的,突然凑到夕颜的跟前:“鬼来了,鬼来了。”
“啊!”
红豆一见他这个模样,再配上那森森的声音,不由尖叫了声,脸色煞白。
他得意的笑了笑,哪想到夕颜不但不害怕,反而用力的将他的脑袋用力的拍了好几下,从桌上站了起来,对着他左边的脸颊就是用力的一巴掌。
柳逸风摸着自己的脸,瞪着夕颜,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挨了一巴掌,眼底火光跳跃,险些喷出来烧在夕颜的身上:“你居然敢打我?”
夕颜昂着头,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谁说我打的是柳大公子,我打的分明就是鬼,我长这么大,什么事情都碰上过,到现在却还不知那鬼长的什么样子,倒是想见识一番,更何况青天白日,哪来的鬼?”
夕颜回头瞪了惊慌失措的红豆一眼,不满她的大惊小怪。
“若是那鬼被我碰上了,我定要甩他两个巴掌,叫他好看,好好的人不当,偏生要做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或者便劝他早些投胎,莫在阳间停留做这些吓人的缺德事,我瞧着今日,柳大公子吓我是真,谈生意是假,既如此,我只有先离开了,若柳公子有诚意,下次再谈,若没有诚意的话,那就找个有诚意的和我谈,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柳公子这般游手好闲,也可坐享富贵。”
一旁的红豆惊魂未定,被夕颜一说,又觉得羞愤,一边脸煞白,一边脸红的滴出血来,见夕颜离开,忙抚着胸口,跟了上去。
柳逸风捂着脸,盯着夕颜转身离开的背影,一双眼睛水雾蒙蒙的,险些要掉出眼泪来,满是伤心委屈,他是皇城首富家的少爷,从小到大,哪里受过此等待遇。
偏生他这人不喜与那些溜须拍马之辈一起,夕颜说话虽然难听了些,不过倒是很对他脾胃的,想出言挽留,又不想自己颜面受损,可就这样让她离开,心里还憋着一口恶气,愈发的不甘。
“打了我还想离开?”
夕颜转过身,盯着一脸懊恼的柳逸风,看着他那双急的要掉眼泪的眸子。
“柳公子意欲何为,青天白日,莫不是要学着五皇子之辈抢人不成,他的下场可还摆在眼前,你切莫学他,柳老爷子的身子伤不起。”
柳逸风哼了一声:“你不是诚心想买那地吗?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
夕颜挑了挑眉,转过身子,知他是要刁难自己了。
“你过来。”
柳逸风走到长桌旁,对着夕颜招了招手,夕颜走了过去,一眼便发现桌上未完工的画作。
池塘上,大片大片的荷花盛开,红的,白的,紫的,洁白如玉,出水芙蓉一般,一眼望不到底,那片片的荷叶,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轻浮于湖面,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如片片翠玉,荷花丛中,一少女身着白色的衣裳,微微低着身子,采下一朵莲花,放在鼻尖似在汲取她的淡淡香味,青丝飞扬,裙带飘飞,与那碧绿的荷叶融成一体,四周有不少的蝴蝶蜻蜓,那女子像是要随那蝴蝶一起翩翩飞舞起来,画感飘逸,功底可见一斑。
如此的诗情画意,可那画面却极为干净,无丝毫做作之感,可见作画之人有一颗出尘干净之心,只不过那仕女的脸只有轮廓,并未添上五官,却丝毫不影响此画的美感,反让人愈发的浮想联翩。
“想让我替你把这画补全了?”
夕颜侧过身子瞥了柳逸风一眼,眉眼间带着玩笑之意。
那笑容,极是随意,柳逸风呼吸不由得一窒,只觉得满堂盛开的荷花在这一笑中,黯然失色,转而看着案桌上的那未完成的画作:“一个大男人,怎生得和女子一般柔媚?”
“天生的,我能如何?难道非得在脸上划伤一刀,用那丑陋不堪的伤痕增添自己的男子气概不成。”
她本就是女子,自然比男子柔媚,这有何奇怪,不过这柳逸风也真有意思,居然当着面就说了出来,若他是男子且忌讳此事,只怕当场就要甩袖离开了。
“若是女子,必定倾国倾城,你换身装束,让我把这画完成了,我便把那块地送给你,如何?”
他的个子比夕颜高上不少,又是如此趾高气扬,说话的声音并不甚友好,完完全全就给人一种趾高气扬之感。
红豆一听,这还了得,她家小姐原就是个女子,如果再换上那一身衣裳,没有那衣领遮住喉结,哪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柳少爷分明就是强人所难,我家公子乃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作此装扮,你分明就是想看我们家公子笑话。”
“你公子也说了,小老百姓为了生存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有所得必有所失,不过是换个装束,又不会少一块肉,你家主子还没开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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