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起情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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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起情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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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适气若游丝的对卢璧人说了声:“谢谢你!”
  “不用客气!”卢璧人的心忽然狂跳了几下,她老觉得杨适的眼睛有一种特殊的磁性,彷佛像吸铁般的把她的心思都吸了过去。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丁怀楠盯着卢璧人问。
  卢璧人伸手摸摸脸颊,果然热烘烘的,她掩饰着起伏不定的情绪说:“大概这里面的空气太闷了吧!我到外头去透透气。”
  卢璧人走出卧铺车厢后,丁怀楠对杨适扮了个鬼脸,“我看卢小姐对你有点儿意思。”
  杨适本想叫他别胡说,但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突然一阵晕眩整个人又瘫了下去,像是掉进了一潭深不可测的大漩涡里……
  丁怀楠见状立即上前扶住他,着急地叫:“杨适,你怎么了?”
  刚走出卧铺的卢璧人听见叫声,立即又回身冲进去,她看着丁怀楠问:“他又怎么了?”
  “又昏过去了。”
  两人将杨适安置好后,卢璧人看杨适在昏迷中仍毫无意识的低喃,她轻叹口气问丁怀楠:“他似乎有很多心事?”
  丁怀楠看着杨适,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出他们逃出北京的过程。
  杨适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带着沈德容仓皇出走。
  本来,丁怀楠在上海的叔叔打了电报过来,说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住宿的地方,随时欢迎他们去玩,岂知他们根本是逃命啊!
  他和沈德容在江边被曹军长派出来的人团团包围住,朔风萧萧,他们俩分别给架上一辆黑色的军车,车子直驶军长的府邸;而后杨适被捆绑在屋外,一连数天雨打、日晒的折磨……
  曹军长押着沈德容在阳台上看杨适受尽折磨的样子。
  “想英雄救美?呵呵!根本是自不量力!”曹军长张着嘴放肆的狂笑。
  沈德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杨适,冷冷地对曹军长说:“你把他折磨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的东西向来没有人争得过我,何况是我要的女人。”曹军长咬牙切齿的说:“我大可以一枪毙了他,但是这么做太便宜他了,我要他慢慢的死,他会对自己愚蠢的行为后悔不已的。”
  “我求你放了他!只要你肯放了他,我会死心塌地的伺候你。”沈德容的双眼饱含着哀怨的泪光,她知道再这么下去,杨适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你在跟我谈条件?”曹军长挑高了眉。
  沈德容冷静的说:“没错!”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杨适安全的离开这里。
  曹军长威严的丢下一句话,“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跟我谈条件!”
  “所以那些女人也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样讨你欢心。”沈德容毫无畏惧的迎视他的目光。“再说一次,放了他,我的心跟我的人,都是你的。”
  曹军长顿了两秒,这是决定杨适生死的一刻,沈德容的心整个都揪在一起,如果他不愿放杨适一条生路,她会立刻从这个阳台跳下去,了此残生。
  “我答应你!”曹军长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杨适被松绑后立刻让人驱出大门。而由于丁怀楠买通府里的丫头,苦守在附近打听杨适和沈德容的消息,因此杨适一脱离险境,丁怀楠便立刻背着他往乡下地方避难。杨适经过几天的折腾已憔悴得不成人形,丁怀楠本打算让他在乡下的老家养好病再离开北京,不料却传出了沈德容跳水自杀的噩耗。
  曹军长在震怒之余,派人放了一把火烧了沈家,同时下令缉捕杨适以泄他心头之恨。
  丁怀楠缓缓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后,对卢璧人说:“我们逃亡的日子就是这么开始的。”
  清晨和煦的曙光从车窗透了进来。上海就要到了吧!一进入上海租界区,曹军长可就拿他们毫无办法了。
  丁怀楠沉重地望着昏迷中的杨适,“上海就要到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第2章(1)
  即使处于乱世中,上海仍不减它的繁华,而且别有一番风情。
  卢璧人从南京的学校毕业回来,已赋闲了一个月。她父亲虽然交代了手下的人陪她四处逛街、看戏、买东西,但她对那些保镖似的“伴游”却厌烦透了。
  她觉得自己带个保镖招摇过市,路上的人不明就里,可能还会以为她是谁家的姨太太呢!
  卢定坚听了女儿这样大发娇嗔,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那叫筱玉来陪你好了,你跟她在学校里不是死党吗?”
  “她没空,她在一家公司里当写字员。”卢璧人说。
  卢定坚燃了一根洋火,缓缓的点燃一支雪茄,吸了一口,问:“筱玉这么快就开始上班啦!?”
  “可不是吗?谁像我整天游手好闲。”卢璧人嘟着嘴巴说:“爹地啊!您公司那么大,随便给我安排一个职位嘛!”
  卢定坚捏捏女儿的脸颊,“你爹地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吗?家里的舞厅跟赌场,你能去吗?”
  卢璧人坐进沙发里嘟嚷道:“那我成天在家里干嘛?等着嫁人啊!”
  “有男朋友没有?以前常听你提起一个叫什么伟的……”卢定坚睨了女儿一眼。
  “爹地,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还提他干嘛?”
  三年的时光就这么飞逝而过,她曾经和一位叫姚俊伟的男同学几乎就要迸出一点火花的,但自从三年前她到北京玩了一趟,回程时在火车上意外邂逅了杨适,她的心就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掳走了。
  那时,她清楚的记得丁怀楠说他们要到上海,但火车进了上海车站后,他们却被湮没在混乱的人潮之中;她只好失望的上了父亲派来接她的黑色大轿车……三年了,如今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了?日子过得还好吗?
  “璧人!”卢定坚唤了女儿一声。
  “嗯?”卢璧人回过神来。
  “爹地想起一件事来,倒很适合你去做。”
  “什么事?”
  “爹地想选下一届的华董,所以这两年我得下一些功夫,如果你有空,不妨帮我到孤儿院给那些小孩子送些礼物。”
  “行,不过下午我要去看电影,叫你的人别再跟着我了。”卢璧人固执的说。
  “好,那你路上小心。”卢定坚叮嘱道,心想在上海,想必也不会有人胆敢欺负他卢定坚的宝贝女儿。
  戏院正上映着一部外国片,排队买票的多半是一对对的情侣,但卢璧人却是习惯一个人看戏,也许也可以说是她习惯了一个人。
  从她有记忆时她母亲就过世了,念中学以前她一直被寄放在乡下的祖母家,父亲长年在外奔忙。而后,她和祖母忽然被接到城里来。
  城里的家是许多人梦想中的花园洋房,出门有黑色大汽车,院子里养了一头凶恶无比的黑色猎犬,客厅里有一架白色的平台钢琴。
  父亲说有钱人家的小姐都会弹琴,因此也请了老师来家里教她。
  钢琴老师是个白皙的俄国男人,他对父亲说:“小姐都十几岁了,现在学琴恐怕迟了一点。”
  她父亲客气的说:“请先生多费心!”然后每堂课都付了双倍的学费,卢璧人也因此比别人多学了古典曲子以外的爵士钢琴;短短几年,她的琴艺精进,家里只要有宴会,她都会演奏几曲,已成了父亲炫耀的宝贝。
  但她仍旧是孤单的,尤其祖母死后,屋子里仅剩老妈子和丫头。
  卢定坚嫌佣人们碎嘴,很快又把卢璧人送到学校寄宿。每到寒暑假回家,她就自己上街买东西、看电影,直到这两年,她父亲觉得女儿越发标致了,才觉得需要派个保镖跟着,免得引来一些登徒子的搭讪。
  其实卢璧人觉得,看电影没人陪也无所谓,反正电影开演后,周遭漆黑一片,男女主角一出场,所有人的心便都悬在剧情的发展上了。
  但今天有点反常,片子开始没多久,大银幕突然暗了,整个戏院里的人在黑压压的空间里惶惶不安的蠢动着。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不开灯呐?”
  “什么味道?”
  “好像有烟……”
  “不得了,失火啦!”
  “失火了!”
  顿时尖叫声四起,戏院里一片混乱,周遭全是急着逃命的人。
  卢璧人惊惶的被人推着挤着,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浓烟跟人一样到处乱窜,咳嗽声、哭声、求救声等更是此起彼落。
  卢璧人跟着人群一直往前冲,到底前面是不是出口她也不晓得,忽然脚下绊到一样东西,她一跌倒,身后立刻有人踩了过去。
  卢璧人挣扎着,忽然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拥住她,说:“靠着墙边往前爬,快!”
  她就依着这个男人的话,沿着墙没命似的匍匐前进。他们来到一个有扇窗的办公室,头顶上的烟直往窗口冒,男人忽然站起来,拿起铁椅子打破窗玻璃,命令似的说:“跳下去!”
  卢璧人探头看了一下,天哪!这可不是一楼,从这儿跳下去,就算不会粉身碎骨,恐怕也免不了断条胳臂、缺条腿。
  “快啊!”男人催促着。
  “我情愿在这里给烟呛死,也不要跳下去给摔成肉饼!”卢璧人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着。
  刷的一声,男人扯下窗口的落地窗帘,火速的将卢璧人像粽子一样的绕了两圈然后扛在自己肩头。
  “你做什么?”卢璧人让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逃命!”男人一跃,就从窗口跳了下来。
  卢璧人还来不及反应,两人已经落在一条小巷里。
  她的身子裹着窗帘,叠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的脸让烟熏得一片漆黑,她愣愣的盯着他,忘了自己要哭还是要笑。
  “欸,这样多难看,快起来吧!”男人说。
  卢璧人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可是偏偏全身都给窗帘裹着。
  “我动不了啊!”她用力一翻,人便砰的一声摔在旁边。
  男人身手矫健的站起来,同时替她把身上的窗帘扯开,又抓着窗帘当毛巾似的把脸埋进里面,使劲的擦了擦。
  男人露出了干净的脸,那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睛,还有颀长的身材……
  “杨适!”卢璧人诧异的叫道。
  杨适也愕了一下,“你认识我?”
  “我是卢璧人啊!”她觉得自己简直在作梦。
  杨适一脸茫然,显然对眼前这位长发美女并无任何印象。“不好意思,我一时想不起来。”
  “哦,不要紧。”卢璧人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仍不免感到失望。“丁先生还好吧?那天,一下火车就没看见你们的人……”
  杨适这才明白过来。“你是当初在火车上救我们一命的那个女孩子?阿楠常提起的恩人原来是你!”
  “你想起来了?”卢璧人嘴角的笑靥像玫瑰一样的绽放开来。
  “我和阿楠就住这附近,你的手脚都磨破了,不如先上我们那儿,我替你上点儿药。”
  卢璧人低头看看自己,果然是一身的狼狈。“也好,我这样子回去,我爹地不把戏院砸了才怪!”
  杨适领着卢璧人走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弄堂里。一旁都是老式的楼房,而窗扇都是细雕的木框,晒台有万国旗似的衣物晾着;在黄昏的夕阳中,这样的景物让卢璧人彷佛又回到儿时的光景。
  杨适推开镂空雕花的铁门,穿过天井,掏出钥匙打开一扇漆黑的大木门。
  屋里没亮灯,他显然有点犹豫的说:“阿楠好像出去了。”
  卢璧人猜他是顾忌家里没人在,他公然带个女孩子回来,恐怕会让邻居说闲话。
  “那我……”
  “我帮你把伤口消毒一下,再送你回去。”他把门敞开着,又捻亮了屋里的灯。“租来的房子,很简陋,你随便坐。”
  杨适进房里拿了棉花、纱布和消毒药水出来。
  “会有点疼,不过这里没别人,你如果哭也不会有人笑你。”
  “我自己来。”卢璧人拿了棉花沾上药水自行清洗伤口。
  杨适在一旁看了,忍不住问:“到底痛不痛啊?”
  卢璧人咬着唇:“当然痛啦!”
  “看来你挺勇敢的嘛!”
  “女人的忍功本来就比男人来得好。”卢璧人在伤口上覆上纱布。
  “是吗?”
  “当然啦,不然怎么生孩子呢?”
  杨适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正聊着时,丁怀楠忽然气喘如牛的跑了进来。
  “我在外面听人说戏院着火了,我记得你下午说要去看电影,还以为你已经烧成炭了呢!害我跑到巡捕房去认尸。”
  “我没事,不过你看我碰见谁了。”
  卢璧人抬起头来,笑着对丁怀楠说:“没想到是我吧!?”
  “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丁怀楠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高兴的笑:“卢小姐,真的是你?你好像比以前黑了一点。”
  “她是让烟给熏成这样的。”杨适掏出手帕给她。
  卢璧人接过手帕往脸上抹了两下,果然一层黑。“没照镜子,还不知道自己变成这副德行。”
  “你们俩是一起从戏院里逃出来的?”丁怀楠不可思议的问。
  “是杨适救我的,不然变成炭的人就是我了。”卢璧人紧紧的抓着杨适给她的手帕,一想起方才的事,她仍旧心有余悸。
  丁怀楠点点头:“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当初你救了杨适一命,今天他却救你一命,你们俩算扯平了。”
  听见丁怀楠这个说法,卢璧人却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或许她心里面根本不愿和他扯平,反倒希望能跟杨适天长地久的牵绊下去。
  杨适见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而丁怀楠却还兴致高昂的跟卢璧人东扯西聊,便打断了他们的话。
  “阿楠,我还得去一趟办公室,不如……”
  杨适本来是想让丁怀楠送卢璧人回家,不料卢璧人却紧接着说:“不如我们改天约个时间再聊吧!我也该回去了。”
  杨适望了丁怀楠一眼,怎么刚才看他跟卢璧人聊得眉飞色舞的,现在给他制造一个与她独处的机会,他竟像个傻子似的还向她挥手道别。
  “那咱们改天见啰!路上小心。”
  卢璧人跟杨适一起走出门,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问:“你在哪里做事?这么晚了还要进办公室。”
  “我在一间中学里面教英文,因为今天下午没课,所以才出来看场电影,本来想看完电影再回学校改卷子的,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杨适说着也一路张望,但不知怎么搞的,路上却连一辆黄包车都没有。
  卢璧人打开手心来,几丝棉絮般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里。“下雪了!”
  杨适缓下脚步,“可不是吗?偏偏又叫不到车。”
  才说着,一个拉车的在对面扯着嗓门问:“先生、小姐,要车吗?”
  杨适向车夫扬了扬手。“麻烦你!”
  车夫把车拉过来,街灯映出他脸上从额头划过鼻梁骨的一道赭红色的刀疤,卢璧人顺势往杨适背后靠了靠,轻声的说:“我看还是等别的车吧!”
  “我送你!”杨适蹬上车子,伸手将卢璧人拉了上车。
  “上哪儿?”车夫问。
  “霞飞路。”卢璧人说。
  杨适听她这么说,直觉的想到上海大亨卢定坚。在车上和她聊起来,才知道她果然是卢定坚的女儿。
  “这下可不得了,今天下午出这么大的事,你爸爸不把整个上海都翻过来才怪。”杨适笑道。
  “我爹地如果知道你救了我,他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下午阿楠不是说,三年前你救过我,今天换我救了你,咱们两不相欠了。”
  “说起来你那时候真的病得好厉害。”卢璧人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况,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握着杨适借她擦脸的手帕,不过今天她是不打算还他了。
  “那时候幸亏有阿楠,听说我到上海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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