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姐,好郡主,你让菁儿去吧,我一出去,没准又遇上那个傻大个,真是邪了门了,最近一出门便老遇上他,就像你遇上明公子似的。”芜儿烦恼地道。
褒若沉下脸来:“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你若真不喜欢那个什么队长,就想办法解决,这样躲在这里算什么?我们主仆三人不兴这么没骨气!快去!”
芜儿想想有理,只身出门去,褒若望着她的背影,孟镇可以芜儿拿下,褒若很肯定,他是个将才,前途无量,配芜儿是天生一对,一个稳,一个跳,正好互补。
又看看菁儿,她正在一边指挥其他丫头将厚锦桌袱换成青碧色花蝶桌袱,初夏快来临了,室内也得换上应季装饰。
菁儿,只剩下她和张让了,张让面对其他人都是能说会道,又有心机,是个赚钱能手,褒若能感觉到,在璘瑜阁,张让的本事不过才发挥十之三四而已,他缺的是机遇,将来肯定也是什么巨贾大鳄,以菁儿的聪明机智,如果嫁给他,应该不会让张让娶妾,不过,褒若想让张让在自己面前可以说是沉默寡言,有些奇怪,这个她记下了,一定要弄清为什么。
她坐在窗前看着虞美人,心思转换,一时又想到芜儿的话“就像你遇上明公子似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别真遇上了吧?
芜儿去不久便得意洋洋地回来了,面有得色,褒若有些奇怪,芜儿道:“我就猜会遇到他,我刚才先去了王妃那边,向王妃的丫头佩玲借了一大瓶香露,一出门果然便遇见了大个子,我当头一瓶下去,他头上,身上,衣上,全身都是花香味,换衣服都来不及,还有空来找我麻烦?”停了停又道:“这次只是用了香露,下次我要用胭脂,看不弄得他全身上下香喷喷又五颜六色!洗都洗不掉”
佩服佩服!那么大的个子,带着一身女人浓香,穿街走巷,真是王府一景,褒若菁儿一脸同情。
向常佳和慧娘报告了一声要出去,两人虽然不太赞同,但也没拦着,只是出门时又遇到了肃旷,问道:“才刚吃饭,不睡午觉,去哪?”
褒若皮笑肉不笑:“我去看一个闺中密友,兄长要不要一起来,我那个朋友知书达礼,尚未婚嫁。”
肃旷挥手如赶苍蝇:“快去快去!”
褒若正要转身,肃旷又叫住她,双止炯炯:“你不会是去找那个云渡吧?”
褒若切了一声:“要回访也是明天的事,人才刚走,我回什么访?”
这才脱身出来,用饭时,云渡曾对常佳和慧娘提到住处,便坐车一路往云渡下榻处而来。
云渡果然不在,褒若也不奇怪,也许是出去看路看风景去了,就算云渡不在也不要紧,她出来本也是为了透透气。
把“金蝉丝”紫玉墨交给他的手下,别以为这墨是什么廉价玩意,怎么送得出手,素来一块品质优良的墨那是风雅人士竟相追逐的风雅之物,李国皇上赐给褒若的这块紫玉墨是底下官员费心搜罗而来,研出的墨汁,墨色浓黑不散,写于纸上后,对太阳光一照,上面略带紫色隐隐有一丝丝金缕,正合“紫气东来”之意,或是写成大联,或是写成匾额,最是相宜,富贵华丽无比,这种“金蝉丝”紫玉墨,价比黄金,而且是有钱而不可得,送给云渡那样的雅人,那是相得益彰。
就在褒若与两个丫头碰了个空时,此刻在明厚载刚置办的私邸花园内,云渡与明厚载两人正相峙不下。
“说罢,你要干什么?”明厚载两手抱胸,斜睨云渡。
去渡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眯着眼道:“好茶,令人忘俗。”
明厚载挑挑眉:“当然是好茶,云公子也算会品茶之人,这茶也得有心人去品,如果是抱着尘心,那这个茶不如不品。”
“你怎么知道在下有尘心?”云渡缓缓地道。
明厚载笑道:“云公子见笑,我如何知道云公子有尘心,这种事只有自己知道。”
两人面对面坐着,同样优雅,云渡坐在大树阴影中,动作缓慢,似乎一字一句都经过仔细考虑,月蓝夹袍在风中轻轻摆动;厚载却傲然坐在太阳光下,阳光把他的头发撒得如漂金撒银一般闪闪发光,神情开朗旷达。
“言归正传,明公子把我叫来有何指教?”他刚回下榻处没多久,便有人送来一张请柬,请他来这里,他便知道是明厚载。
“明某最想说的当然是请云公子离褒若远点——不过公子当然是不肯的,所以,今日是另有他事。”厚载看到云渡脸上的嘲讽之间,笑道。
云渡坐直身子道:“请说,只要在下能帮上的,绝不推辞。”
“有些事,我们心照不宣,但是不要拿不相关的人来加入我们的战争,否则你会后悔。我要保护的人,我相信以云公子的神机妙算,也该知道是谁吧?你要阴,我明某陪你阴,你要明,我明某照样奉陪,你的手段我也是见识的,对彼此我们也算是另类相知,所以,明某此请不知云公子肯不肯呢?”明厚载看着云渡的眼睛,笑道,仿佛只是在谈天气,论茶道。
云渡的手从细瓷杯移开,悠悠看向天际:“我做的事,自然是想了许久,策划许久,有把握才做,有时候做大事的人要是过于纠缠于一件事一个人,那便是一个字:‘败’!”他淡淡地对上明厚载的眼睛:“你如你所说,我们也算另类相知,这话,算是个相知送你的吧。”
明厚载笑着点点头:“不错,做大事不拘小节,不过有些事若是放过人,人生而何味?我明厚载这辈子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只有这一次栽了,就当一次教训,不过我是决不会放手的!云公子也得有准备才行啊。”
“明公子的气度好让人敬佩,云某很想成全你,只要你让万可省的万晴门闭上眼,那么明公子何愁不是万事大吉?”云渡闲适地喝了口茶,抿了一口芝麻糕:“真甜!”
“做不到,我明某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明公子何必钻进牛角尖,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每年的分红,我们有多少,便有多少送到明公子手上,你看如何?”云渡放下杯子,认真道:“有时候,明知道一条路不好走,旁边就有一座桥照样通向坦途,何不弃路而就桥?”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常常不好吞啊,我怕那桥走到一半突然被人砍了,溅一身泥事小,性命也不保。”明厚载笑道:“还是先谢过云公子美意吧。”
云渡回以微笑,但面色阴沉,细长的双目如要结冰:“看来明海楼是不信任我们侯府了?世袭永庄公?”
明厚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云公子也知道在下的封号,这个封号在下实在不敢当,所以并不曾大肆宣扬。”
实际上,明厚载明面上的封号是“忠义伯”,这是朝廷正式封爵,是和明海楼一起传给明海楼的接任者,明海楼每代接任者死后,长者们便会从明家的子侄中选出最优秀人才接任,这个接任的人便成为“忠义伯”,上代忠义伯的子孙却是承袭不了的,除非是他的子孙接任。
而“永庄公”的封号是秘密封下,永庄公的封号只有皇帝和明厚载以及皇帝心腹几个大臣知道。
有一年,内外兵乱,有个藩王造反,朝廷财政吃紧,几至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这个时候,明厚载献上五百万两白银,四千万担粮草,救了皇帝燃眉之急,但明海楼也就空了,当时明厚载甚至把明海楼几乎所有的名下地产、还有自己的所有别庄全卖了,以凑足那五百万两白银,扬言要“急国家之所急,倾匹夫之箧囊”,皇帝大为感动,所以封了这个封号给明厚载本人。
其实要说起来,明厚载此举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趁这个机会,洗清朝廷对明海楼的疑忌之心,明海楼树大招风,传说中有敌国之富,他已经发现朝廷暗探已经在监视明海楼,这才做了这个大戏,把明面上的财产全弃了,换来皇帝的安心与赞赏,形同断尾求生,果然一招见效。
“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
云渡自己提壶为明厚载和自己斟了杯茶,“明兄,我们是很欣赏你的,为什么不一起合作?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钱。”
“抱歉,用这种手段赚钱,厚载不屑。”
“是吗?”云渡也不急:“那么说你利用假消息把钱茶商整得倾家荡产,就算是正大光明了?”
第六十八章 春日里来烂桃花
厚载笑无愧色:“商场之上,谁没几个瞕目之叶,愿睹服输,再说那个钱茶商克扣整个北方地区茶农的辛苦钱,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冤,何况,钱茶商如今在我手下做一个小管事,并没有流落他乡,也没有饿死,更没有心亏得夜半鬼敲门。”
云渡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不是来找我们合作的,也不是为了她的事,那么,你今天找我,意欲何为?”
厚载拿起小杯,转动着上面的春江图:“我是要告诉你,你利用了我的女人,我很生气!”
向他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云渡也笑了,笑得眼睛如一个上翘的凤眼:“如果我告诉你,对你的女人,我很感兴趣,并打算娶她为妻呢?”
一阵风扬沙落,风中隐有肃杀之气,刀剑之光。
厚载蓦地笑了:“且看花落谁家!”
褒若带着芜儿和菁儿来到璘瑜阁,璘瑜阁最初在常佳手里创立的一间大门面,如今已经成为三开大的门面,张让虽是初来不久,不过隐然已经是众伙计之首,褒若今天来店里,最主要的目的是把张让提为店中总管,张让为人活泛,上至两个供奉,下至十来个伙计,都是心服口服,褒若留心看张让的神色,见他虽然满脸笑容,但却并不特别喜出望外,心里更加狐疑,但如果说张让是别家珠宝铺派来的卧底,那么他何必那么大力气地为她拉客人?他赚的钱已经够他开个小珠宝店,以他的能力,不用多久,必然成器。
璘瑜阁已经是京城王公贵族常常光顾的珠宝阁,自然引起了其他多家商号的眼红,只是璘瑜阁后台大,没人敢动而已,不过褒若也不打算再开分号。吃这种饭,不能一包圆,也得留点后路给其他人,否则,树大招风。
张让见到菁儿倒是很高兴,只是菁儿面色平静,却淡淡的,并不冷落他,却也不像从前那样与他交往热切,让张让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牛吧,你就跟我牛吧!我倒要看你牛到哪里去。”褒若狠狠地想,一边亲切地对张让道:“从此后,你便是总管,这个璘瑜阁就交给你了,我有空便来看看,今后我可能会比较不空,芜儿和菁儿两个丫头的事够我忙一阵的了。”
张让试探道:“两位姑娘为何让掌柜忙?”
“唉,芜儿呢,我给她物色了王府里的亲兵队长,这个丫头心气高,看不上;菁儿呢,王府里的帐房年方二十,与菁儿正合适,为人也好,家又是京城中人,我看菁儿倒是比较满意的样子,不过要让她点头,估计和芜儿一样——且有得忙呢!”褒若长叹了口气,扭了扭身子,毫无形象,张让忙低下头。
“你要是有什么好的亲戚啊,朋友啊,也介绍两上,我这两个丫头,随我走南闯北的,形同姐妹,不能就这么随便嫁给一般人。”褒若嘱托道。
“两位姑娘还年轻,这种事急不来。”
“都十七八了,再不嫁,人家都要笑我这个主子刻薄寡恩啦!我还是最担心芜儿了。”褒若朝芜儿呶呶嘴:“爱挑剔,心气儿高。”
那么说,菁儿不用担心?张让很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像被猴子挠了几百下又痒又痛。
褒若仿佛没看到张让的仿佛噎到的表情,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下次我让芜儿过来拿抄账本。”
张让忍不住道:“这个,芜儿姑娘脾气急了些,抄帐本是个细活,急了易出错。”
褒若苦恼地道:“可不是,我现在你也知道,这个身份不方便经常出来,所以才培养的菁儿,可是如今为了把菁儿和帐房的凑作堆,我让她学习管帐了。只有派芜儿了。”
张让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褒若暗笑,招了两个丫头自去闲逛,出门时张让上前一步,想说什么,褒若装作没看见,带着两个丫头出门去,且好好打击他的锐气,不然以为菁儿非他不可呢!
让车子就停在璘瑜阁后院,三人步行走去,过了这条街,便是人称为茶街的大街道,一路走来茶香阵阵,茶店开了一家又一家,褒若只是偶而一停,看看而已,府里的茶叶,都是宫里送来的,自然用不着她费心,便顺步而过,这时有人在面前停下,恭敬地道:“小姐!”
褒若一看,却原来是孟镇,芜儿的眉头早皱了起来,头撇到一边,哼了一声,褒若笑道:“孟队长,什么事啊?”
“今日芜儿姑娘送给小人一瓶香露,不慎被小人打碎,所以小人特地出来买了一箱,以为陪罪。”说罢,指指身后的一个杂役,杂役牵着的马上正牢牢地捆着一个大箱子,上面还盖着“清院佳客”四个字,正是商铺的大戳。
褒若和芜儿菁儿看得目瞪口呆,褒若半晌才道:“孟队长此举,感天动地……”
“小人先把香露运回去了,今后,不管打碎了芜儿姑娘什么,都十倍赔偿。”孟镇和悦地道,褒若挥挥手,让他去了,这回,很同情芜儿。
芜儿咬紧牙关,手绢绞得几乎要碎掉,褒若不得不提醒:“别绞了,要是弄碎了,回头,人家又要说你为谁绣手绢,你又用不惯买的。”
芜儿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这个人为什么死缠烂打的!我都说了我看不上他了!”
“这就是你错了,你说看不上他,一般男人可能会被你吓退,可是不排除有的男人越战越勇,穷追猛打,你越看不上他,他越要卯足劲要你,如果你当初和他说,你看上别的男人,效果可能会好些。”
“现在说来得及吗?”芜儿问。
“来得及,男人总是要面子的,一旦知道你不喜欢他,他自己就没趣,当然就放手了。”褒若坏心地提议,孟镇,我为你这么卖力,你将来怎么回报我?
“不对啊,”芜儿回过神来:“你哪来得这么多经验?”
哪来的?在不同的时空,她曾经目睹过多少情爱悲喜剧。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两年多了吧,仿佛这里的生活才是真实的,她生活过二十几年的那个电器时代反而像梦一样,只存在她的梦里,有时午夜梦回,好像梦到那个时空的父母,样子依旧清晰,如果要经过这一世的努力才能够让来世的自己一家平安,那么再苦再累也不怕,厚载不是她的良人,这就是月老说的,原来的姻缘吗?那么改变命运后的姻缘在哪里呢?
她站在原地出神,芜儿和菁从没见过她这般深思过,脸上表情忽喜忽悲,变化无常,不禁对看了一眼,以为她是想到了明公子,都有些后悔,不该提到从前,郡主才多大?她的经验自然是从姑爷身上来的。
菁儿忙道:“我们走罢,站这街边傻呆呆的,不如去那家最有名的千里香买些烤鸭,我记得大夫人也喜欢的。”
于是就把话题岔开,褒若三人在千里香楼上吃了些烤鸭,荷叶饼,又打包了两只,酒足饭饱,这才下楼准备回家,突然褒若把芜儿和菁儿一把扯住用力后拉,芜儿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明厚载与云渡并辔而来,后面各跟着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