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贩子在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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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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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褚遂良、闫立本二人,却因此言大费思量。再之后,《艺苑掇英》以卢鸿此言为题,专邀褚闫二人,为此各写文字,出版了一期专刊。只是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二位大家对此言的理解,竟然绝不相同。

    闫立本是真正的画师出身,对画艺的理解着重于由技巧,而后渐至自然。所谓“既雕既琢,复归于朴”、“入手繁缛,渐至高远”。他认为李治说所“似与不似,只在心中”,乃是由外而内,由似至不似。因此提出“初习画艺,务求逼似;上溯心源,渐成天真。”

    褚遂良本是书道高手,后涉画艺。因此认为画为心声,不应斤斤计较于形似,不应耗费时日于技巧。更言道太子殿下所谓“似与不似,只在心中”定然便是此意,由此提出“直指本心,无拘无束”,要“抛却形役,不求肖似,自然天成,但得神韵。”

    似与不似的观点一出来,便引得世间艺人纷纷关注。两位大家在此基础上分别引申,各抒己见后,又引得各自支持一方加入了论战之中。二人虽然私交极深,但画论观点,却越分越远,争论不休。

    李治“只在心中”的论点,更是深得称赞。这次辩论,不只将书画界各大家全都引了过来,便是儒学名宿也都多由其说论及至理奥义,认为此说深合卢鸿所说“辩证”之法,颇有义理。后来佛道诸家,竟然也由此发挥,弄出了无数公案。这场笔墨官司直到二人故世之后,仍然未有停歇。其身后各有继承衣钵之人,又各自发扬光大,竟成了后世画派两大宗,影响巨大,后人以“褚派”与“闫派”称之。

    褚闫二人争论之时,也曾面询于卢鸿、李治二人。卢鸿只是哼哼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彼时已为天子的李治表情更为奇怪,似是强忍着什么,只是说不出来。最后只管拿出天子威仪,道是只凭个人自已理解便是。自己心悬国事,日理万机,这等艺事小事,却是不该拿来烦扰天子。

    二人却不知,李治之后为此事笑了许久。后来他将宫中收藏书画文房之室,命名为“似不似斋”,第一件藏品,便是卢鸿所绘仕女瓶。据说李治每至“似不似斋”中把玩文物,见到这瓶总是停步凝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卢鸿此时自然不知道自己与李治这段哑谜居然会产生这么大地影响,他这几天分别画了些小器物,便换了一大堆宝贝来。想想前一段被人打劫暗抢的惨痛损失,这回总算找回本来。虽然被李治阴了一把,但无损大局,总还是赚得多些。

    除了给众人画了些东西之外,还特地补画了一对瓶子,其上仕女数人,正是郑柔、红袖与小翠等人摆弄盆景,形神皆似。估计等郑柔等人来了,见了此瓶必然喜欢。

    终于等郑柔来到长安,卢鸿早早到灞桥接了,先到卢承庆府中拜见。卢承庆因李世绩一直未还,又因李恪谋反时有功,被李世民提拔为兵部尚书,颇受重用。见郑柔一家搬来长安,心中欢喜,留着卢鸿二人在府中用过饭后,看天色不早,怕城门出不去,才放了二人出来。

    到了终南府上,虽然天气渐晚,但此时天色长,也还未黑。郑柔本就是喜欢山色,见了这处府宅,果然欢喜。夫妻二人说起在范阳时说归隐山林之事,不想此便得深居山中之愿。

    转了一圈,又见卢鸿拿出为郑柔所绘瓶子来。红袖当时眼睛就瞪大了。

    “画的这是小姐——还有我和小翠姐。太象了!少爷你真厉害!”

    郑柔却有些腼腆地道:“妾身哪有这般漂亮。鸿哥错爱了。”

    “哪里,这次见面,我倒觉得画得不象——柔妹你看起来更漂亮了”

    郑柔脸色通红,却是满脸的甜蜜欢喜,显是颇为受用。

    “奴婢春兰”、“秋菊”、“夏荷”、“冬梅”——“拜见老爷夫人。”

    四位丫环也出来,拜见初到此地的郑柔。

    “啊——”郑柔、红袖、小翠看着这四位站成一排,当时都是一脸震惊。

    红袖最是心直口快,直接惊道:“怪不得——天哪,洗砚倒真是听话,怎么找了这么四位姐姐来的。真难为少爷你——”

    小翠看着卢鸿,剧烈喘息几口,以手抚胸,目光中全是佩服与同情。

    只有郑柔不失大妇威严,面色很快地恢复平静,命四人平身,口中却对卢鸿小声说道:“怪不得夫君刚才说看着我更漂亮了,这回妾身明白了。”

第六章 非必丝与竹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愉悦,不堪持赠君。”卢鸿手持折扇,悠然吟道。

    昨夜夫妻二人久别胜新婚,自然亲密无比。结果今日都起得晚了,直到日上三竿,方才用罢早餐。卢鸿便引了郑柔及诸女,四处赏过府中院落。

    结果郑柔看到角上小院时,颇为好奇。卢鸿只得推说院子不大便于打扫,因此前一段才在这里暂歇。此次郑柔迁来,自然要收拾正房,作为夫妻卧室。郑柔转了转,觉得规模确实不大,位置又在角落,也就没太大意,浑不知卢鸿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之后卢鸿连忙带了郑柔等四处转转,看过门前大溪深涧,讲述当年遇刺时便是落于此溪,说得三女都又怕又惊,郑柔、小翠更是泪下涟涟。卢鸿连忙劝慰,带她们转到后边,看过后山高耸,群峰叠翠,林木深远,古寺幽然,白云缠绕之景,当真如在画中,郑柔果然喜不自胜。

    “当真便如梦中一般,妾身自小未曾远行,何尝见过这等山水清音。此番等久居图画之中,当真如神仙生涯了。”郑柔喜孜孜地道。

    回到府中,又看了这一段卢鸿从众人手中换来的诸多玩物。尤其祖述那张古琴,乃是上等梧桐木精制,郑柔拿了爱不释手。听卢鸿说起交换之事,笑得直不起腰来。

    “只是褚大人那块寿山田黄,不知为什么他非要过一个月才给拿来。想来也是舍不得,要再好好亲近一个月吧。”卢鸿一脸笑容。

    郑柔来后,也有不少人前来拜见。最早的当然就是太子李治。此时李治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模样,卖相极佳,更兼太子温文之质。见了郑柔,谈了数句,卢鸿捏着两把冷汗。只是不好打断。幸亏说了几句话,李治向卢鸿眨眨眼,便起身告辞。郑柔命红袖去取了一件盆景出来相赠,道是在范阳时自己做着玩。此次般来长安的。

    这几年郑柔在范阳日日沉迷于盆景之道,渐渐有成。无论山水、树桩,都信手拈来,每有深趣。赠李治这件是一株五针松,苍枝翠叶,高有数尺。盘曲凌空,虽是盆中之物,却有凌云万里之姿。李治见了,不由爱绝惊倒。

    “果然是卢门之风,雅致绝伦。李治得宝,必然珍藏。”李治恭恭敬敬地谢过郑柔,才告别而去。

    过了两天,高阳公主又带着一众《暗香》女编登门。高阳公主在范阳时,与郑柔相处甚欢。此时自然要前来探看。彼时高阳便知道郑柔研究盆景,此时见了几件郑柔携来之物,大加称赞,更道从明日起,便要天天登门来求教郑柔这盆景之法。

    “公主谬赞了,这些小道算是什么,不过是听夫君讲过一二句,又从夫君画中偷点东西凑出来的。”郑柔柔声说道。

    高阳公主却朗声道:“小中见大,本是盆景之义。小道中自见真性灵处。至于你那夫君,哼哼。见了我便摆出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看着他就累。”

    高阳公主本是这般爽朗性格,说话也全无顾忌。卢鸿在一边连声叫屈,郑柔口中委婉解释道卢鸿不过有些懒散而已,心中却对卢鸿能远离这位公主,暗加称赞。

    其实便借卢鸿几个胆,他也不会惹这位高阳公主。若是衡阳公主么——这个问题卢鸿也没想过啊!

    自李恪之变后,卢鸿便再也没见过衡阳公主。不知是她躲起来不见自己,还是受那次事件影响不再出头露面。心中正想着,却闻高阳公主道:“今日不然上官姑娘也该来的。只是前些时候,宫中一位贵妃去世,素来与衡阳亲近的。因此她这一段一直闷闷不乐。上官姑娘去陪她了。等过几日,本宫在府中设宴。请卢夫人过府,就见得着了。”

    一听“上官姑娘”四字,卢鸿和郑柔脸色都有些变化。也就是高阳公主这样直心肠地人,不然再换任一个,也没当着这二人提上官的。

    郑柔是心中多有思量,卢鸿却是想到,莫不成高阳公主所说的贵妃,便是杨妃不成?杨妃乃是衡阳公主生母之事,即使是皇族中,也颇为忌讳,少有人提及。只是卢鸿却想到若是他人,衡阳公主断然不至于那般悲伤。

    李恪事变不久,杨妃便突然离世,这其中说不准有什么内情。只是事不关己,卢鸿也懒得细究。只不过若是郑柔见了上官,便不知是何等情形了。

    众女玩了半天,高阳还求着郑柔为自己要一件卢鸿画的瓷盘。郑柔笑道:“夫君就在眼前,公主怎么找奴要来了。”

    高阳公主道:“我就是不愿意求他。你不知道,但凡找他要瓷画地,都给盘剥得狠了。连我父皇见了他画的牡丹盘好,想再要两件,还给他讹了两卷古籍去了。我这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架得住他的手脚。想来想去,只好来求妹妹了。”

    郑柔微笑道:“这却为难了。妹妹怎么敢当得夫君的家。其实妹妹这位夫君,心肠最软的,尤其见不得美女相求。公主你只要开口,你看他允不允。”

    “当真?”高阳公主美目一闪,随即转头微笑着对卢鸿道:“卢大人,郑柔妹妹说的你也听见了,想来小女子欲求件瓷画小盘,定无不许地。”

    卢鸿苦笑道:“公主大人,卢鸿若是不许,便是毫无人情,不知怜香惜玉;若是许了,便是见色忘义,见不得美女。你看这事,如何是好?”

    一众女子大笑,高阳公主喝道:“我管你忘不忘义!反正过两天不送来,我便让上官姐姐在《暗香》上写一期,道你只知钱财珍宝,不知爱惜美好事物,看你怕不怕!”

    送走了心直口快的高阳公主一行,天色已晚。夫妻二人回了卧室,卢鸿有些发呆。郑柔看着他。忽然说道:“那位上官姑娘,是何等样了呢?”

    卢鸿一惊,过了会才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郑柔淡淡笑道:“夫君之话,我自然相信。只是夫君心中。却不是很久没想过了吧?”

    卢鸿沉默良久才道:“有时是想过的,不过——”

    郑柔轻轻地挡住卢鸿的嘴,靠在卢鸿怀中紧紧地抱住他道:“我不管你想没想过,反正现在不许想。”

    过了几日,郑柔去高阳府中。高阳公主虽然嫁给房家,但依然有自己的府邸。此次全是各位巾帼英雌。因此卢鸿并未参与。只是正逢国子监中有些事务,因此卢鸿也一并同行,入城之后,便先到李治府上来。

    “不错,那位杨妃前不久时突然去世,所以姐姐才一直在宫中。”李治证实了卢鸿的猜想。

    不知为什么,李治经过前次事变,已经完全接受了衡阳公主的身分,对她没有任何心结。但提起杨妃来。口气中依然有些冷漠。

    “那李明之事,圣上是如何安排的?”卢鸿问道。

    “他?”李治好看地嘴角轻轻上挑,现出一个有些轻蔑地笑容来:“封为曹王,出继巢剌王。嘿嘿,不几日便要下诏了。”

    卢鸿也有些发呆,居然让李明出继李元吉,这等安排,着实有些讽刺意味。

    “庶子,你就不用管这些了。只是我姐姐,你准备如何安排?”李治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道。

    “衡阳——公主?”卢鸿有些费劲地道:“什么如何安排,难道与我有什么干系?”

    “还说没干系?”李治有些恼火地道:“你那地道,别说你是算出来的!姐姐事后不许提起这事,自己却成天呆呆地。尤其那杨妃死了以后,更是全没了精神,人都瘦了许多。反正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得把姐姐给我哄高兴了。”

    卢鸿无言以对,这事才是全身是口说不清。这皇家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讲道理的呢?

    “太子殿下,虽然我卧室里有条地道通到衡阳公主地卧室里,其实,其实,这是了然当年干的。就是那个敬觉寺的和尚。你四哥魏王李泰殿下的一位朋友。他曾经在这幽会情人。后来就当了和尚。然后上官庭芝活稀泥,我才发现了地道。你说这不是没我什么事嘛。”卢鸿自己也说乱了。

    “什么和尚情人的,你就是当了和尚,也得给我回来当姐姐的情人!”李治果然彪悍,张嘴就把二人配成一对,“活什么稀泥也不管用,你不干,我就去找父皇来跟你说。”

    “此事,此事从长计议,何况令姐也未出言,太子似不必操之过急。”卢鸿无可奈何地道。

    “哼…”李治闷闷不乐,却看着卢鸿不知如何说动他。说实话,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殿下,此事以后再说吧。此次国子监中祭酒杜正伦去世后,卢鸿少不得多在公务上用些功夫,太子这里便要来得少了。”卢鸿转移话题道。

    “我地庶子大人,从前也没见你来多过。”李治气犹未消地道:“不过此次,父皇似乎有意请庶子大人出任祭酒,不知庶子意下如何?”

    卢鸿一想到国子监中忙不完地事务与那些繁杂的讲学礼节,连忙推辞道:“万万不可!颜师古大人久有清名,博学多能,更是卢鸿长辈,久在国子监司业,此次出任祭酒,正是水道渠成。太子定要谏言,务使颜师有此机会,一展所长。”

    李治没好气地道:“我这就去向父皇进言,不让你当祭酒了,连司业也省了,直接给庶子你找个最清闲不管事的高官如何?”

    卢鸿大喜问道:“如此甚佳——不知是何职位?”

    “当驸马——你看怎么样?”

第七章 画要画得满

    当驸马当然只能是一句气话,以卢鸿与衡阳公主二人的身份,在已经有了郑柔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任何结合的机会。

    所以李治也只能是干生气空着急,除了说几句气话,也实在怪不出卢鸿什么来。

    国子监中虽然目前暂无祭酒,但影响看来似乎并不甚大。反正各项条例都有,按部就班搞下去,颜师古也没费太多心思。

    只是当郑柔回到终南府上时,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以前在范阳,看到各家报纸,也约略知道卢鸿在长安极有名望,在贵女淑女间影响颇大。但因远在范阳家中,心中未免想或是报坊有所夸大,以骇人耳目,吸引读者。

    哪知到了长安,才知并非是夸大之辞。前两天高阳公主一行来到府上时,便觉得一众女编对卢鸿心中都颇有亲近之意,尤其那位高阳公主,言笑不禁,一口一个“他”如何。虽然知道卢鸿与高阳公主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纠缠,但听在耳中,总是不太舒服。

    此次宴会来者都是长安城中名媛贵妇,闻道郑柔出席,许多人眼中那份或是妒嫉或是羡慕的光芒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与郑柔交谈时,十句倒有九名是问卢鸿如何如何的。更有那大胆的,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就算是当着郑柔,对卢鸿的倾慕之意也毫不掩饰。

    大唐风气本来开放,长安少女更是大胆,尤其这些年来书报大行,民智渐开,自由开放的风气不断高涨。郑柔初一接触,着实有些吃不消。

    高阳公主看到之后,不由打趣郑柔道:“卢夫人或许有些受不了吧,其实习惯就好了。按卢公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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