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树说完就跑隔壁去了,只听到叮叮咚咚的一顿锤弄,又是洒水又是扫地,好一通折腾,终于收拾出一间干净整洁的屋。
林英树把屋子里的窗户也用帘子遮了,再三检查之后,才又打着伞把林小满牵了过去。
“小满,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家…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字。
曾经,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离开了家,漂泊到了二三十年前。后来,她喜欢上了徐卫国,把他在的地方当成了她的家。再后来,徐卫国毁了她心里的那个家,把她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幸运的是,爸爸不嫌弃她,愿意全心全意的呵护着她,给她一个家。
从此后,爸爸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也不知道林英树是怎么和爷爷奶奶说的,当天晚上,爷爷奶奶都来看过了林小满,奶奶抱着她哭了一通之后,一直叫着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爷爷端了杯茶,默默地站在门后,问她:“不管你是谁?树儿把你捡回来,想给你一个家,我们也不反对。唯一的一点是,不要害树儿。”
看起来,奶奶好煳弄一些,相信那个神鬼之论,爷爷却是打心眼儿里不信的。
“我不会害爸爸的。我真的只想做爸爸的女儿。”
爷爷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匪夷所思,却无奈老婆和儿子都认了这事儿,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打了一锅面面疙瘩汤,围着桌子唿唿地喝。
到半夜的时候,林小满就开始肚子疼,在床上翻来滚去的。
林英树听到声响,立即点了盏煤油灯,披了件衣裳,过来敲门。
“小满,怎么了?”
“爸爸……我肚子好痛。”
林英树立马就想到了那碗面疙瘩汤,又是气又是急地说:“叫你不要吃人吃的东西,你非哄着你奶给你盛。看吧,吃坏肚子吧?”
林小满捂着肚子哼哼了一声,“爸爸,不是这样的,我……我这是那个,那个来了。”
“哪个?”林英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到底是哪个啊?你这娃,要急死爸爸啊!你说清楚点啊。”
这哪是说得清楚的事儿?
“叫奶奶来,奶奶才懂。你和爷爷都不懂。”
林英树直唿坏了,“你奶奶是兽医,刘场村的刘大拐家的水牛要下崽子,吃完饭,刘大拐就过来把你奶奶请走了。这会儿……就我和你爷爷在家。
小满乖,你到底怎么了?说清楚,爸爸又不是傻子,你说清楚我咋会不懂?”
“……”
“爸爸,你不要问了。你去给我弄点红糖水来喝。”林小满的声音闷闷的。
林英树就又跑去灶房烧水冲红糖水。
林小满喝了红糖水之后感觉好了些,告诉林英树,等奶奶回来,让奶奶过来一趟。
林英树懵懵懂懂地应了,又问了林小满认不认生,要不要聊会儿?
林小满只想让爸爸快点去睡,就打了个呵欠说困了。
林英树这才回房去处了。
林家爷爷一直站在院子里听,林英树出来之后,他也悄悄地回房去了。
睁开眼,林小满就发现窗台前多了一捆东西。
那是一捆柔软的纸。
纸下面还压着几条花花绿绿的东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最后的约定
林小满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正在翻院墙出去的那个身影骤然顿了一下,骑在围墙上转过头来,默默地看着她。
月光下,他的脸部轮廓显得十分的深,眼窝有些下陷,好像有些日子没睡好了,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消瘦而憔悴。
他看着林小满,嘴张了又合,有很多话哽在喉咙处,却说不出来。
林小满啪的一下关上了窗户。
提起那捆纸,把它们叠成长条,塞进了那些花花绿绿的月经带里。
原本吃了陈上游开的药,又吃了王老师开的几副药之后,林小满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可是去汶秀的时候,她掉进了河里,泡了几个小时,这寒气入体,又开始痛经了。
比以前还痛得厉害。
林小满自己穿好这东西之后,就爬上了床,直挺挺地躺着,却再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合上了眼,窗户又轻轻地吱了一下,一个人影窜了进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床边,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掀开她的被子,把两个圆滚滚烫乎乎的玻璃瓶儿塞了进来。
一个放在她的腹部,一个放在她的脚边。他放的时候,手指也不敢接触到她,生怕她会被一戳就散成空气。
徐卫国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帮她压了压被角,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般:“不管怎样,你是我的媳妇儿,活着是,死了也是。我只认你一个……”
林小满屏住唿吸,不敢动弹,生怕被他发现自己是假睡。
徐卫国端了张凳子,坐在她的床前,大约坐到了黎明的时候才离开。
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了。还是默默地送灌了滚水的玻璃瓶过来给她煨肚子煨脚。
“演习已经开始了,宜城离这儿好几十里,我要跑三个钟头,封闭演习或万一受伤了就可能不是每天晚上都能来看你了。瓶子我留下来了,你自己记得灌滚水用上。”
那天早上,林小满醒后,就发现窗台上多了一坨带泥的野花。
再之后,他果然不是每天都能来,偶尔来,也就是放坨带泥的花,帮她把林英树硬买来让她吃的元宝和蜡烛带走,把他买来的热干面,锅盔,苕片儿什么的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就算林小满从来没有睁开眼看他一下,他也一直自说自话的来去自如,像是完全不在意林小满的态度。
八月三十号这天晚上,他带了壶酒过来,翻进了院子,钻了窗户爬了进来,自顾自的端了张板凳,坐在她的床前。
揭开盖子,抿了一口酒之后,他就靠在床柱子上,翻看他带来的那本书,林小满听到翻书的声音,心里觉得烦,就睁开眼瞟了书页一眼。
却发现这是一本瑜珈论。
“今天是你的四七。这本书说,人死后,为寻求生缘,以七日为一期,如七日终,不得生缘,则更续七日,至第七个七日终,必生一处。一七,三七,五七,七七都是要烧纸给你的。
我见你并不喜欢吃元宝蜡烛,留恋着人世的饭菜,我也不烧纸给你了。三七的时候,演习正忙,我那天没来得了,今天晚上就来补给你。你说吧……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你想去哪里,我也带你去;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去偿。”
林小满冷哼了一声,“别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会原谅你。徐卫国,我早就对你说过,我是个眼睛里一粒沙子也不能容的小女人,你对不起我,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你了。”
“不原谅也好,你会一直记得我。”他抱起酒壶一通勐灌,酒洒得他满脸都是,掩盖了他眼角流下来的泪。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好,要我带你去看月亮么?”
林小满冷冷地看着说谎的徐卫国。
“昨天是七夕节,今天是七月初八,月亮只有一半儿,是上弦月,哪里好看?”
他低下头,声音从胸膛里经由喉咙发出来,所过之处全都是痛楚。
“人月两圆才看满月。人已经缺了一个,我也只配看看半个月亮。”
“那你就一个人去看呗。”林小满翻了个身,背对着徐卫国,眼睛慢慢地合上。
徐卫国就默默的走了,然后接连几天没来。
到九月七号的时候,他又来了。
“今天是五七,小满,七天后是六七,十四天后是七七……我必须要帮你做件事。不然,就再也没机会了。”
林小满不胜其烦,惊觉心里那块冰已经有了松动迹像,她尖叫了一声,大声地道:“你走,你滚,你狗带,不要再来,不要再出现,也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听到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
我们,就这样吧,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不再互相折磨。不能相濡以沫,就相忘于江湖!”
后来,他就没再翻过窗。
最多就是进院在窗户口站一夜半夜。
林小满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去外面查看过,她那间屋子对着的围墙根下,有人靠着坐过摩擦过的痕迹。
他没进屋的时候,都在那里坐着,有时候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了。
九月十四号,他来的时候,身形越发的消瘦了。原本合身的衣服,已经显得有些宽了。
原本俊朗的脸上胡子拉茬的,嘴唇干裂得似乎要出血,手上又添上了一道道伤痕。
他用黯淡无光的眸子看着她,“六七了。”
林小满懒得回应他,拉过被子就蒙住了头。
“月亮快圆了,你真的不和我去看看?”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了,听在林小满心里一阵一阵的犯酸。
她勐地揭开被子,坐了起来,面对着他,十分认真而又绝情地说:“徐卫国,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你做再多,我也已经不复初心,不会再为你伤为你痛了。
或许在男人看来,只不过是一夜风流事。可于我来说,你就是我吃饭的那只碗,你沾了别的女人,那就相当于是别人撅起屁股,往我吃饭的碗里拉了一泡屎!
这样的碗,我就算洗一千次一万次,也会记得它曾经是装过屎的。我再也没办法用这样的碗吃饭了,你明白不明白?”
徐卫国心里扯痛得厉害,他无法说出违心的话来哄骗林小满。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能记得只有他和罗宗打了架之后,又曾经动过手。他从边境线上回来的时候,一身是伤,在滇省交界的地方被人打了黑枪,险些送命,腿上却实打实的挨了一下子,然后回来当天晚上就遇上山洪爆发,泥石流,连续两天两天不眠不休滴米未进的搜救,罗宗是他手下那一年最强的兵,身手十分强悍,他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赢了罗宗,已经尽力了。
他当时已经精疲力竭了,根本走都走不动了,才会睡在这偏僻的河边恢复气力。可是刚刚睡沉,就晕乎了一段时间,胃里突然烧灼得难受,身体也开始泛烫,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动了手。
然后,他就真的记不得了,早上醒来的时候,罗宗不见了,吴月赤条条的躺在几米开外的毯子上。他的衣服扣子被人解了两颗,他无法确认这衣服是脱了再被人穿上的,还是没能脱得下来。
吴月一口咬定是爬了他,他掏出枪,对着吴月,就差一秒就射了出去,那一瞬间,他想的是,杀了吴月,杀了吴月,然后再死了算了,就让小满以为他是死在了自然灾害之中,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被背叛。
可他又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她。
从资市回来之后,他找过罗宗,却发现罗宗根本没回民兵连,谁都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他没有把握那一夜他做没做过,无法证实,所以他也不能骗小满。
“和我去看看月亮!我就不来了。”他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去狗带
那一天是十三,空中好大一轮明月。
虽然是仲夏,那风吹过来,却有些彻骨的凉意。
她在月光里睡着了,慢慢地歪着头,躺到了开满了金黄色野菊花的原野上。
徐卫国垂着眼,抖抖索索地摸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抽了一根来,点燃了,夹在两根手指上,刚打算抽两口。
她皱了皱鼻子,偏开了头。
徐卫国又立马掐灭了烟头,往她的方向挪了几步,坐到了离她两步远的花丛里,静静地看着她。
“十三是渐盈之月,可无论我再做什么,都已经挽不回。我心里这轮月亮,永远都不会再圆了。”
他终究不敢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
九月二十的的晚上,林小满被连绵的狗叫声吵醒,凝神一听,外面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
围墙外有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声。
林英树披了件衣服冲了过来,直接撞开了门,手里举着一根扁担。
“小满,赶紧跟爸爸走,我们一家人最好呆在一间屋子里。”
林小满惊觉出事了,林英树拿着扁担的手一直在颤抖,话也说不囫囵。
跟着林英树进了堂屋,才发现奶奶坐在圈椅上,爷爷提了把菜刀,守在她跟前,一副寸步不敢离的模样。
见到林小满和林英树进来,爷爷连忙让小满端根板凳,和奶奶坐到一处去。
然后,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就一个举刀,一个举扁担,如临大敌地盯着外面。
“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外面的狗怎么叫得这么厉害?那些人又为什么在跑来跑去的?”
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握住林小满的手。
林小满侧目一看,才发现奶奶的脸色十分不对,奶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疯牛都敢医的女人,却吓得面无人色,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杀人了!村东头的老蔡头被人杀了…血洒了一屋。那个人正要杀他家的媳妇的时候,在外守塘的儿子回来正好撞见,扭打了两下,被那个人斩掉了手。那家媳妇儿爬到窗口扯破了喉咙大喊,左邻右舍的才爬了起来,把那人惊走了。
就在十来分钟前,那个人见我们院子的围墙低,也没养狗,就想翻墙爬进来…外面好像睡着个叫花子,扯了他一下,把他扯下去了。
他砍了那个叫花子一刀,直接往东逃了…村长了二十多个青壮年追去了,让我们锁好门,注意警戒,怕那个人又摸回来行凶!”
“叫花子被砍了一刀?砍中了没?”林小满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像是要裂成两半儿。
“砍中了……当时的情况太混乱,村长他们也离得远,只看到出血了,但不知道砍到了哪里。”
“那,村东头是什么地方?”
“村东是片荒废的野地,前些年,建了个面粉厂,后来遇上大水,厂子就被水淹了,江里的泥全部冲了进去,把那些打面的机器全泡坏了。这厂就停营了。
已经废弃了的厂子就还好。
林小满松了口气。
以徐卫国的身手,对付个把亡命之徒应该干得过的。
“不过,今年开春的时候,村长觉得那地方荒废了挺可惜的,就同意借给县里的做粮库用了。那些能进水的口子的窗户,全都封死了…”奶奶有时候总在外村,村子的里情况其实不如林爷爷更熟悉,“听说,前不久,才拉了十几车面粉过来存放。”
心中一股血直冲到头上,脑袋嗡嗡地响起来,林小满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
“不是说那里堆很多泥吗,怎么还能拿来做粮仓?”
林爷爷笑了一下,“收拾出来了呀,不是把窗户和一楼的那些容易进水的地方全封了嘛,现在那厂子里,就只有一道门进去,里面基本等同于是密封的。面粉放里面,不会受潮的。”
林小满哪里是担心面粉会不会受潮…
封闭的空间,十几车面粉,受伤的徐卫国,亡命之徒…
“爸爸,开门,我要出去!”林小满两条腿像是棉花一样软绵绵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