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情报工作者的命运。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死我们手上,是荣耀!死敌人手里,是耻辱!跟卧底人员一样,他们就算是死,也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坟头。
安然,原本准备着一会儿送你嫂子去上学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一会我叫车送你回医院,王楠跟着你去,王楠和何立跟你去,襄助胡豆成事。”
陈安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残酷的争斗,在她的世界里,一直都是鸟语花香,天下太平。突然有一天,她竟然要去传达射杀自己战友的命令,她一时间就蒙圈儿了。
“卫国哥,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徐卫国静静地凝视着陈安然,深深如黑海的眸中,压着所有的情绪。
“安然,你穿了这身绿军装,就是军人!服从命令,即刻去做你该做的!”
陈安然泪流满面,转身边走边抹眼泪。
徐卫国又在她背后说了句:“踏出我这办公室的门,立刻收声擦干眼泪。要流,也该是让坏人流干眼泪流尽最后一滴血!”
陈安然咬着唇,三两下抹干了眼泪,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抬步跨出了门。
晚霞漫开,太阳正在西下,云天相接处,是一片如同残血般的艳红色,瑰丽,却带着血腥气。
陈安然莫名地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刺目。
王楠和何立很快就来了,王楠开车,何立坐在副驾上,陈安然一个人独自坐在后座上。三个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言语上的交流。
车子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车子直接开到了军区医院,刚一停稳,一个人拉开后门就坐了上来,何立拔枪转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陈安然惊讶地叫道:“胡豆,你怎么在这儿?”
胡豆铁青着脸,“碗豆折腾出来的设备一共有两套,一套被炸没了,另一套放在城东一家废弃的工厂里。我这儿有一个感应的小装置,频率和别一套设备是相同的,那套设备在一个小时之前被启用了。”
王楠和何立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碗豆背叛了!
“安然,你先上医院,就呆在病房,我们没回来之前,哪儿都不要去。我和王楠,何立还有事必须要去做,去去就回。”
陈安然摇头,坚持道:“不,我也要去。”
胡豆只得侧掌打晕了她,把她背回了病房。
找到那家废料工厂时,苏家的人已经撤走了,胡豆按着碗豆的习惯在厂区里地毯式的搜索着,终于在厂门后发现了一个带血的鞋印,鞋头朝南。
胡豆十分高兴,叫了声好兄弟,“碗豆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在告诉我们,苏家人要对付南边的某处。”
王楠和何立尽皆松了口大气,每一个战友,都是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要用生命去捍卫彼此的存在,要去执行清除行动,杀掉自己的战友,他们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王楠,你留在城中,何立回去通知营长。我去南边追追看。”
何立一路狂奔,回到九里屯的时候,正好赶上徐卫国下班。事情紧急,徐卫国决定夜里就睡在营区,准备随时行动。
他让田七去家属楼通知一下林小满,一到家属楼就碰上了李爱红,李爱红就说她去传话就行。
田七也没多问,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爱红上了楼,推开了徐卫国家的门,发现林小满不在,饭桌子上用搪瓷杯压着一张纸条:高芬约见,卫国,我先去城里啦,一会直接去夜大,你记得八点半来接我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 放弃
李爱红看了看表,发现才不到六点,林小满只说让徐卫国八点半去接人就成了,那一会晚点告诉徐卫国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在八点前跟他说,以徐卫国的开车速度,半小时就能到地头,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林小满自己踩了二八大杠进城,到指定地点就已经六半了。十月底的天,一到六点左右天就开始黑了,长街上有零星的灯火,看上去有些冷清。
林小满推着车子一边看门牌号一边找96号,终于在巷子深处找到了一座老旧的小院门前贴着96号。
听到门口有响动,高芬就从院子里慢慢地走了出来,姿势有些怪异。
林小满看了一下,就吃吃地笑了。碗豆把高芬吃狠了,走路都一夹一夹的。
高芬见到她笑,脸上就飞了一朵红云,拉着她进门,顺手就把院门关上了。
林小满把自行车往院里的黄角兰树一靠,就跟着高芬进了堂屋,屋子里有一投浓浓的檀香味,林小满皱了眉头,伸出手指,用力地捏了一下鼻子。
“高芬,这味不好闻,换个地方说话。”
高芬怔了怔,哦了一声,就说:“那去隔壁吧。”
隔壁是一间睡房,瞧着摆设,倒像是女孩子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黑白合照,不过全是小时候的。
高芬见林小满看照片,就笑笑地说:“别看了,小时候丑怪丑怪的。”
“女大十八变,现在好看就成。再说了,相由心生,心美盯自然就美了,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的。对了,高芬,我骑了这么长时间的车,有点口渴,你去帮我倒杯水来嘛。”
“好,你等会儿。”
林小满还是仔细盯着照片框在看,透过照片框,她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等到高芬端水过来的时候,林小满端起杯子,唇离水面仅一线距离时,她突地抬眸看了高芬一眼。
高芬眼里的期待一闪而逝。
林小满就把水放下了,“有没有温热的啊,我快来那个了,喝冷水会疼得很厉害。”
“唉,嫂子你也不早提醒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换。”高芬笑着又去换温热水去了。
林小满就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高芬提着开水瓶倒水的时候,她就默默地掏出了手枪,顶到了高芬的后脑勺上。
高芬的身子颤了一下,略显惊慌地问:“嫂…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高芬!碗豆在哪?死了还是活着?你是谁的人?你身上的血腥味,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高芬手里的杯子坠了地,哐当一声,她像突然惊醒了似的,慢慢把开水瓶放到了原位,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来,一脸疑惑。
“嫂子,你在说什么呀?碗豆去买鸡去了啊。我也来月经了,身上当然有血腥味啊。”
林小满手指扣到了扳机上,“高芬,难怪别人会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被迫害了的天真小妹纸,可是我在照片上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你和吴月竟然是小学同学呢,照片里还挨着坐的,表情十分亲昵。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吴月会弄断你的腿,苦肉计?也太狠绝了?而你明知道那些图钉会对吴月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你也没留手。
我仔细想了想,或许你们小时候是认识的,可是长大因为某种原因分开过一段时间,然后呢,她成了文工团副团长,你呢,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了九里屯。
你呢,起初也没料到吴月会对你下手,更可能的是,你学的不是什么身手敏捷之类的本领,你学得是潜伏窃取情报之类的,所以你的腿断了是意外。
你想报复吴月,可却知道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你自己动不了手,所以才借我的刀办成了这件事。这样,我和你之间就有了革命情谊,一起干过坏事,这种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这比在徐卫国身边安一枚钉子来得更实际。
毕竟……徐卫国那边,自从出了个吴月之后,你们的钉子就打不进去了嘛。所以就把视线对准了我?你说就那么巧,你又跟碗豆好上了。高芬,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高芬眼里的无辜和委屈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笑。
“我是组织里名列前茅的谍报工作者,是同期毕业生之中的佼佼者,在来九里屯之前,也干过两年潜伏的工作,都没有人怀疑过我。所以李铁,夏河都被铲干净了之后,九里屯就成为了盲点,上面很恐慌,就把我派来了。
可惜的是吴月那个忌妒心泛滥的,我刚来没几天就对我下了狠手,我断了条腿,不得不离开九里屯,好在后来又顺利和你搭上了线,报复了吴月,出了这口心头的恶气,并和你拉好了关系。
我再和碗豆处朋友,你对我有了好感,也不会像防备外人那样防备和查我。坏就坏在碗豆窃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还被我的主家发现了,追踪了过来。”
林小满叹了口气,“高芬,我是真的当你是妹妹看待的。可是看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碗豆死了吧?”
高芬立即摇头,“没有,他不会死的。他会为了我好好配合主家。”
林小满用脚踢了一下掉在地上那只杯子,杯子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再抬眸的时候,林小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开枪,后面的人是不是也会开枪把我打成筛子?”
高芬笑着点了点头,“嫂子是聪明人,跟你说话不费劲。你既猜到了我是潜伏的谍人,自然也明白,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你,威胁徐卫国。”
林小满调转枪头,对准了自己的脑袋,“那我若是自杀呢?徐卫国一定会疯狂的铲杀你们!你们一个也逃不掉的!”
高芬倒是认同这个说法,但是她不怕。
“嫂子又何必做这种看起来就假得不得了的事?你要是舍得自杀,就不会拖延时间了,对吧?
你和徐卫国之间的感情,是经历了太多磨难才走到今天的,如果能放弃,你早就放弃了。
所以这一次,你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对吗?”
第四百三十九章 龙潭
“那倒是,你们要把我抓去玩坐老虎凳,塞辣椒水的游戏么?”林小满幽幽地问。
“嫂子说笑了,怎么说你也是贵宾,不会被这样无礼的对待的。就是请你换个居住环境而已。”
高芬招了招手,四个扛着来福枪的壮汉就走了进来,房间的两个窗户上,那抠开了的眼子中,还有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应该是狙。
林小满被夺了枪,塞了嘴,像抓一只小鸡仔一样抓到一辆车上,眼睛倒是没被蒙住。
车子一路向西,开出了城,上了省道。
前面有两座直插云霄的大山,盘山公路沿山脚向上绕着,像是白色的带子缠在山的身上。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慢慢地行进着。
此处地势险峻,转弯口又多,稍有不慎,就会把车开到山底下。
一座山,翻了大半个小时,才慢慢地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脚下。司机额头上惊得一头都是汗,就减慢了速度,打算歇几分钟才继续爬山。
一路上林小满都很安静,可高芬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直紧张地盯着她。
到了第一座山前的时候,已经离锦官城有一百多公里了,林小满嘴上的布团才被取了下来。
车一慢下来,林小满就回头问她“看出一朵花来了?”
高芬没回答。
车子休息的时候,林小满就扒着窗户往上看,盘山公路上有一辆黑色的小车正在往下开,应该十来分钟后就会开过来。
林小满就吵着要尿尿。
高芬只能铐了她的双手,拽着她去隐秘一点的地方解决。林小满举着手问高芬:“你要帮我脱裤子?”
“是,你这个人不安份,铐着比较好。我替你脱个裤子帮你撒个尿也没什么。”说完,高芬就帮林小满脱了裤子,引着她蹲下来尿尿。
林小满翘着屁股顶了她一下,然后就扑过去,嘴对嘴的亲上了高芬,身子压住她,用手铐猛往高芬头上砸。
高芬拼命的挣,林小满就咬住她的舌头不放,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等到砸晕了高芬之后,林小满才松了嘴,不住地往外呸呸。
“亲女人真是奇怪的体验。比亲徐卫国的时候感觉差到北极边儿上了。”勉强把裤子提了上来,林小满就踩着山坡,顺着沟道往有植被处和草深的地方走。
她计算得没有错,等到她爬到盘山公路边上时,那辆黑色的小车子刚好就驶了下来。
林小满大声喊着,亮出了手铐,奔向那辆车。
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开车的司机把窗户摇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林小满,然后做了一个掏枪上膛射击的动作。
林小满转头看了看已经发现不对,正上车往这里狂追的歹徒,连忙大声喊道:“帮帮我,我是九里屯驻防区营长徐卫国的媳妇儿林小满,那车里的都是坏蛋。”
握着枪的司机偏头,后座的人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他就冲着林小满摇了摇头。
林小满没想对方竟然见死不救,就有些急了,怒道:“你们也是当兵的,手里还有枪,遇上个弱女子遇难,居然袖手旁观!简直是污辱你们身上那草绿的军装!”
司机勾唇,淡笑道:“呵,我们是当兵的,可是我们不穿绿军装!”
来逮人的车子已经到跟前了,林小满有些绝望地吁了口气。
车上下来一个歹徒,持了一个什么证件之类的东西,拿给那握枪的司机瞟了一下。
“这个女人是个穷凶极恶的逃犯!我们是押解她去豫城看守所的狱警,这是我的证件。”那个歹徒也是老手,经常干这样的事,说话不快不慢,呼吸平稳,眼神淡然。
司机点了点头,就摇上了车窗,车子重新启动,扬长而去。
林小满重新被带上了车,这一下,眼睛蒙上了,嘴巴也塞住了,车子又倒了回去,把晕倒的高芬弄醒了,高芬恼怒无比,直接撕了布条,把林小满的半张脸都给包上了。
林小满有些沮丧,失去了再折腾的精神,蔫蔫地靠着座位打盹。
车子又过了两座山,穿进了一座山谷之中。俗是瓶子形状的,外小内宽,死底儿,进出唯一口。
山谷之中有一座类似碉堡一样的建筑,不进到谷里,单从外面看是看不着的。
进入了山谷,林小满被带进了碉堡之中,关进了一个用十公分重的生铁做门的房间里,脸上的布条,嘴里的布团子,眼睛上的黑布,才重新被取了下来。
房间里有两张床,地板是一整块生铁板,床脚被焊死在了地板上,窗户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勉强算是个通风口,有冷风从那里呼呼地只进来。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睡在另一张床上的血人就转头看了过来,一张娃娃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见到林小满的瞬间,他的眼突然瞪得老大,错愕地叫了声音嫂子。
“嫂子,你怎么被抓来这儿了?”
林小满叹了口气,细细地打量着碗豆,经了高芬这一骗,她对碗豆也变得不再那么信任了。
兴许又是苦肉计呢?
碗豆被林小满眼中明晃晃的质疑伤到了,强自提着一口气道:“嫂子,不管你信不信,碗豆还是那个碗豆。咬起来,嘎崩嘎崩碎,一点潮都没回的碗豆。”
林小满苦笑起来,满面的悲凉。
“碗豆还是那个碗豆,可炸碗豆的油已经变味了儿了啊。”
碗豆立马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小满竟然在暗示他,高芬有问题。
他难掩心疼,痛苦不堪地道:“不,嫂子,你一定是误会了。芬儿被他们折磨得不成样子。她遭了多大的罪你知道吗?你谁都可以怀疑,就是不可以怀疑芬儿。”
“呵,是吗?只怕是作戏给你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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