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小满,好像依旧没意识到什么,没心没肺地照笑照闹,她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洗头发的时候,可以堆满一盆子。
林奶奶帮她拿着皂往浸湿了的头发上不停地抹弄着打泡泡,林小满不太习惯地嘀咕着:“改天得弄个洗发香波出来,次次用这打泡泡,一点也不方便。”
“在农村,有个皂洗洗都不错了,你还嫌?对了,卫国不是说顶多半月就会回的吗?你就真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让我相信他,说他绝对会全须全尾的回来,他连虎王都能一下扔翻,还有什么东西能为难得了他?别瞎操心,说不定就是路上耽误了,年前**运,年后叫返工热潮,估计火车票不好买吧,应该快回来了的。”林小满把头发清洗了两次,这才拢在手里使劲的挤水。
林奶奶看她真的不担心,心里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林小满嫌头发干得慢,就一直站在院子里不停地用手指抓头发,想让它快些被风吹干。
天有些阴沉沉的,云像染了一层铅,低低地压下来,让人有些烦闷。林小满抚了抚发疼的胸口,压下了不舒服的感觉。
头发吹得半干了之后,她才跑进了屋,蹬蹬蹬地上了楼,告诉徐天来,“公公,我和一叶约好了,今天去1901喝咖啡。您让小王开车送我去啊。”
徐天来的声音有些发哑,似乎喉咙不太舒服,“卫国回来你不在家,你又要倒霉的。你就不能安生呆家两天么?”
林小满才不管,笑眯眯地道:“他又不敢真的打我,嘿嘿嘿,公公,您想吃什么,我一会回来的时候给您带点儿?”
徐天来深深地看着林小满,一字一字地道:“别打什么歪主意,除了小王,我还会让身手最好的王丰收去给你保驾护航。”
林小满浑在意地说:“随便咯,反正我一会就回来了。”
徐天来略略放了心,又叮嘱王丰收和小王一定要跟紧林小满,最好是寸步不离。
林小满进了1901之后,王丰收跟她上了楼,她拉着燕十一就去调咖啡去了。
王丰收是喝过林小满特调的咖啡的,他称这为黑水,味道还不错,比水好喝。
小王见王丰收喝得起劲,也忍不住喝了两杯,然后就直接倒了地。
王丰收赶紧吐了嘴里的咖啡,瞪着林小满问:“你,你要偷跑?不行,司令员下过死命令,绝对不能让你出京城地界。”
林小满用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咖啡杯子,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我觉得,卫国出事了。我必须去找他。”
王丰收坚决不同意,“你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去祁连,还要上雪峰,谈何容易?我去,我帮你去。”
林小满慢慢地眯起眼,掩住泪意,轻轻地点了点头,“王丰收,拜托你了。”说完之后,她就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递到王丰收的手上。
“今天上午,十点十五的票,务必要帮我把卫国和我叔带回来。最好,是活蹦乱跳的。”林小满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十分清楚,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意咬字咬得那么清楚的。
王丰收接过票,拍了拍胸脯,“放心,谁待我好,我分得清。徐卫国和我,好比生死兄弟。兄弟有难,我王丰收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你赶紧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家里人这段时间都忧心忡忡的,我得留在这里安抚他们。”
王丰收向来就是直性子了,说走,就真的走了。
林小满目送着他离开,然后又喝了一杯咖啡,王丰收在大门外守了一个小时,发现林小满没有偷跑出来之后,这才相信了林小满的话,直接赶往火车站了。
王丰收真的离开之后,燕十一才从工作间走了出来,随手把一副军用的望远镜塞进了怀里。
“林小满,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想一个人去祁连吧?为什么不和王丰收一起出发,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林小满苦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燕十一看。
纸条上写着:雪原,苏家,冰宫,苏玛约见林小满一人。
“苏玛是什么人?她说只见我一人,就只能是我一个人去。卫国和我叔,一定都在她的手里,我不得不听她的命令行事。燕十一,谢谢你帮我买票安排这一切。去祁连的火车,一天只有两班,前后相差半小时。我现在也该赶去火车站了。”
“你一个人上路,总归是不安全。这样吧,我们燕家呢,世代行商,也有些人脉在四面八方。我把名单写给你,如果你遇上什么不能解决的难事,可以去向他们救助,他们一定会帮你的。”燕十一提笔,唰唰的写了一串名单地址给林小满。
“谢了。”林小满收拾收拾,也直接踏上了前往祁连之旅。
京城,贺家,书房。
“王丰收离京,前往祁连,火车离站时间是今天十点十五分。”
“离开了京城,他就失去了徐家的庇护,胜利,你准备的人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大哥,这一次,我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苏一白也收到了一通电话。
“对,纸条已经送到林小满手中,她应该会只身上路前往祁连。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让她死在半道上,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苏一白,这事办漂亮了,我才会支持你。”
“我明白。苏家家业尽毁,姑奶奶也并不待见我,我未来的日子将会十分艰难,我必须靠自己。”
“你明白就好,苏一白,你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件事,相当于是你的投名状,我针根据你办的事情漂亮程度来决定支持你的力度,你自己好自为之。”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绝对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玩阴的,你们姓苏的在行,我相信你,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对话中断,隐隐有一丝轻笑传来。
客死异乡,尸骨无存,和林小满挺配。
第七百零二章 冻僵的尸体
绿色的长龙,在崇山峻岭里穿梭,日夜不停,偶尔靠站,上上下下,全是行色匆忙的过客。
林小满倚窗朝外看着,火车已经过了七个站了,马上就要到汾阳了。过了汾阳,就走了一半路程了。
一路上,林小满都十分安静,不太与人接触,甚至话都不怎么说,就算是会在邻近座位上的人,也没听到她开几次口。
她也不怎么吃东西,似乎是想什么事情,想得入了神,魂游天外,自成一方世界了似的。
看到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没人愿意上来同她搭话。
车厢里一共有171个座位,火车开离京西的时候,只坐了三分之一不到人,到现在,已经几近满员了。
火车开到绥德的时候,轨道出现了什么问题,临时停车十分钟,十分钟后,轨道依旧没修理好,列车长就决定开启车门,放大家下去透透气。
“大家留意喇叭,不要走远,以免被落下。”
这时候的绿皮火车,全都是木头椅子,硬座,就真的是**的座位,坐上几个小时,那屁股就疼得十分厉害,能下去走走,人人都求之不得。
转眼间,车厢里的人都下去了一大半儿。
林小满也站了起来,随着人流下了车,随意地在站台上走了走。
站台上,有一些推着板车卖小吃的摊子,每个摊子前都站了不少人,林小满有些饿,也信步踱了过去,随意地看了看,走了三个摊子之后,她看到前面有家卖麻辣牛肉的,牛肉切成薄片,拌上了红艳艳的辣椒,上面还洒了一层花椒末,闻着也挺够味。
可是这家牛肉摊前,却没有几个人。
追根究底,也是因为牛肉太贵了吧。林小满想着徐卫国特别爱吃麻辣牛肉,就叫老板包了二肉来尝下味道。
牛肉的味道确实极好,林小满点了点头正要往车里走的时候,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却突然跟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开始,林小满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她开口讨要牛肉片,林小满才发现她一直跟着自己,口水花花的。
“姐姐,给我尝尝,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吃上过肉。我想知道,肉是什么滋味?”小女孩的眼睛黝黑黝黑的,盛满了渴望。
林小满心一软,就蹲了下来,让她自己从纸包里拿肉吃。
小女孩好像真的没见过肉似的,直接伸出瘦削的手捞了一把就往嘴里塞,因为吃太急了,差点噎得背过气去。
林小满看她这样,自己就吃了,让她慢慢吃,不够再买。
小女孩吃完了肉,不住地道谢,然后往左右看了看,突然又哇的一下哭了起来,指着对面正在开动的一列车说:“车,车开了,妈妈,妈妈!”
林小满顾不得许多,直接抱起小女孩,往她指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还有人没上车,还有人没上车!”
她跑了二三十米远之后,那列车的车厢里终于有人朝外看,然后通知了其他人,火车又往前开了一截之后,慢慢的停了下来,中间的第七节车厢门打开,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冲了出来,路向林小满。
林小满气喘吁吁的把孩子递过去,那对夫妻却只顾着感谢,没伸手接孩子。
“这孩子看着瘦,却不轻,我抱着她跑了一截,累得够呛。你们的车快开了,赶紧带孩子上车吧,下次可不能这样粗心大意,放孩子离开自己视线了。要是我是坏人,把你女儿拐走八百遍你们都发现不了。”
小女孩紧紧地抱着林小满的脖子不撒手,“姐姐,我舍不得你,你刚说过,如果肉不够,你会再买给我吃。不然,你就跟我们一起上车,然后到我家去玩玩儿?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都没吃过肉呢。姐姐心肠好,要不然就好人做到底,也买点肉给我弟弟妹妹吃吧?”
林小满觉得她抱自己抱得过于紧了,都快喘不过气了,连忙拉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却诡异地笑了一下,抱得越发紧了。
林小满脖上一麻,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之后,呼吸就越发的困难,眼前也开始发花了。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圈套。
难怪,小女孩看着瘦,却挺重,而且……刚刚抱她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了她的前面,当时感觉绵绵软软的,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孩,她胸前是发育了的。
她不是真的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是侏儒,一个成年人,拥有成年人生理构造和心智的成年人。
林小满张嘴想喊,却发现已经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小女孩的爸妈围了过来,妈妈热情无比地搂了林小满,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而那爸爸模样的人,则是一直在观察着四周。
“不要试图挣扎了,你越挣扎,这麻醉剂就越是发作得快。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杀人是犯法的,我就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睡一觉。”小女孩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了,林小满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扮作妈妈的那人姿势熟练的接住了她将要栽倒的身子。
小女孩滑下地,拍着手作出欢喜的样子不停地叫着:“姐姐答应了,答应去我家做客了。”
扮作爸爸样的男人也大声地说:“姐姐买的是另一趟车的票,要和我们一起回家,得去站里补一张我们那车的票,走吧,去补票。”
就这样,妈妈搂着林小满,侏儒伸了手撑住另外一边,爸爸时前时后的遮挡别人的视线,顺利把林小满从站台上带到了售票的屋子里。
售票点里站着一名穿了制服的男人,嘴里叨了一只烟,正吧吧地吸着。
他的左眼角处,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把她身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掏了。把她的棉袄也脱下来。”刀疤脸吩咐道。
林小满所有的钱和证件全都被找了出来,那个扮爸爸的男人,一脸兴奋地伸手去扯她的棉袄,被那小侏儒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滚远点!别动什么歪心思。上头可交待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男人似乎有些怕小侏儒,闪远了。
小侏儒和那妇女就联手把林小满御寒的袄扒了下来,然后又把她随意的放到了候车室的最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
“好了,到明天早上,她就会成为一具冻僵的尸体。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撤。”
第七百零三章 就地击毙
“那你呢?刀哥,你不避一避?”小侏儒问刀疤脸。
“我就是这站里的售票员,现在是晚上时间,我卖了一天的票,困了累了睡着了,到早上我会把袄子给她拿过盖身上,然后再假意发现有名乘客因为被列车落下而冻死,顶多算我一个疏忽的过错,大不了就不干了。我在这儿猫着也十来年了,早就干厌烦了,换个地方,不是正好?”
“刀哥考虑得周到。行,就这么办。我们这就走了。”
伪装成一家三口的人扬长而去,坐上了他们原本坐的那趟火车。
刀疤脸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打了个呵欠,趴在桌子上,没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轨道恢复正常后,大喇叭连续喊了三次之后,前往祁连的火车也慢慢的驶离了绥德站。
二月的绥德很冷,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冰凉刺骨。
特别是夜里,零下十几度,寒意轻易就能穿透皮肤抵达骨髓,冻得人大脑缺氧,呼吸间都是成冰的感觉。
林小满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座冰山前徘徊,冰山上没有路,世界全都是银白色的,还呼呼的吹着雪风。
真的好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被冻成了冰棍似的。
无论她怎么抱紧手臂,好像都无法汲取到一点温热气儿。
如果她冻死了,卫国怎么办?那些爱着她牵挂着她的人也一定会伤心痛苦。所以,她怎么可以死呢?
不管多难,她一定要活着,活下去。
她是林小满,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她在这个时代,刚刚有了朋友,家人,爱人。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死呢?
林小满一点一点地撑开了眼皮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她才慢慢地吁了一口气。
麻醉剂,呵呵,他们不知道,她对什么药都有抗药性,甚至打预防针,她都需要补种三次才起得了效。
这肉身的体质也是如此。
手脚已经被冻僵掉了,可她必须尽快逃出去,逃出绥德站。
哪怕是用爬的,也要离开这里。
对,爬啊…爬好像更安全些。
人一生下来,先学的就是爬,所以林小满爬起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袄子被扔在远处,她像虫一样,一点一点地爬过去,捡起了袄子,拢在身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又继续往外爬。
咳咳……
咳嗽的声音把林小满吓得魂都快掉了,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气之后,才又继续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她不能从出站口出去,因为那里离售票点太近了,容易被那个刀疤脸发现。她只能选择爬到站台上,选择一列半夜进站的火车,爬火车离开。
希望,她的运气不会太差,夜里还能有火车进站,如果能顺利混上去,那可就是皆大欢喜,如果混不上去,她就只有学地道战里的战士们,爬火车!
证件和钱都没了,这里离着祁连九百多公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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