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他的孩子,他的妻子在生产的时候因为住得太偏,没有人帮忙,就自己走去医院想找人接生,路上遇上了狼,她在山里躲了一天,孩子就生在山里。生孩子的时候,狼嗅到了血腥味跑来了,妻子为了保护刚出生的儿子,引着狼掉进了山涧之中。
孩子不知道被狼吃了还是被人捡走了。
他那时候在建设兵团,得到消息往家赶的时候,什么都没能找得到。妻子的尸体,儿子的去向,就此成了谜,他一病不起,撑了不到一年就撑不下去了。
他说,或许孩子命大福大,被人捡去了。
方圆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如果我能找回你,带你认祖归宗,让你回归周家,替他孝敬淮安,他就原谅我。
可我这人,不知道是天生带灾还是怎样,每一次要找的人,找着的时候,都来不及了。
你爸也是,现在你也是这样。这或许就是老天爷不肯原谅我,给我的警示。
你叫王丰收?其实你该姓周的,叫周丰收。你的爷爷是一代伟人,是我对不起他。
所以,你大可不必怕贺胜利的。
若不是当年我抢走了你的爸爸,周家的子孙不会流落在外,像贺胜利这种人,想以权压你,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如今,你要死了,他害死了你,我一定会让他得到应得的惩罚。
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如果我能帮你完成的,一定帮你完成。等到一切都完成之后,我再去地下给你们周家爷孙赔罪。”
王丰收默默的听完了所有的故事,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荒唐。贺胜利说过,秀秀因为一个回城的指标抛弃了他,背叛了那些山盟海誓。
如果秀秀知道,他的身份,比起贺胜利来说,还要高傲得多,秀秀一定不会做那样的抉择吧?
“秀秀,你说你为我而来,可你却弃我于不顾。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死就死。你对我说,怕我活不长,要我别跟人争强斗狠,凡事容忍,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做到了我答应你的一切,可你呢?”
王丰收伸手掩面,肩膀开始慢慢耸动,像是在哭。
祁战悲伤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王丰收才倒抽了一口冷气,压下了身体上的痛楚和心里的撕裂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告诉祁战:“如果可以,带我去仁寿。我记得秀秀说过,她在锦官城上学,可她的老家是在仁寿的。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还出了一个抗日名将。我想死了之后,也离她近一些。不是都说,魂归故里吗?她在的地方,就是我故里。
既然我已经活不了了,这时候再去认回奶奶和亲人,也是给她们增加痛苦。不如,就当世上从来没有我出现过,存在过,一了百了吧?”
祁战不敢答应,背着一个活人,跟背着一具死尸走,那可是两码事。
如果王丰收在半道上就死了,他背着死尸走,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而且,徐卫国,也不是吃素的,一定会追上来的。
王丰收见祁战不答应,想了想才明白了他的顾虑,就咧嘴笑道:“放心,我会坚持活到终点,你无论如何,要把我带到仁寿。”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你就打算这样背着我一路走着去?”
“当然不,我除了不会开飞机,坦克汽车火车啥都能开。这里离着仁寿几千里路,要是走路,要走到猴年马月?”
两人又像来时一样悄悄的离开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低调地壕
徐卫国来到大沽口的时候,扑了个空。
后来当地的公安局接到有人报案,说他被一个老头拿剑指着抢了台车。
徐卫国想,抢车的人,一定是卖卤煮的老头。
这里是交通要塞,他手里有车,就更不好追了,他只能吩咐下去,让各地注意这样的车辆,一有发现,立即上报。
可后来被抢的车,多达七八辆
,徐卫国,明白,这是老人在扰乱视线,让人无法追踪。
回到徐宅,面对林小满期盼的眼,徐卫国默了默,善意的谎言在舌头尖上打了个转,才告诉她王丰收没能找得回来。
林小满也能预料得到,事情不会如此顺利,她只是担心王丰收横死他乡,尸骨无归,这样一想想,心里就揪着疼痛。
王丰收这一生,真的太悲凉了些,如果他能活着,必是一员虎将,是国之栋梁。
他不应该这样早死的。
王丰收孤身一人从昌都走到京城,打下赫赫凶名,令人获畏,在徐宅暂住的这段日子,他虽然人在这里,心却已经飞往不知名之处,他时时刻刻想着找到秀秀,没想到最后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林小满定定地看着徐卫国的上衣口袋不说话。
徐卫国察觉到她在看他夹在上衣口袋上的钢笔,就问她:“想什么?”
林小满叹了一口气,“我看到王丰收口袋上也夹了一只老旧的钢笔,笔帽都摔缺了一块了,他还留着,我一直想着买只新的送他的,结果一直没买。”
“没事,我现在就陪你去买,我们多买一些,如果能很快的找到王丰收,或许还来得及送他呢?”徐卫国的安慰十分苍白无力。
林小满却笑着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着:“好,我们买很多很多,现在就去买。”
王丰收如果死了,徐卫国也会十分难受,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哪怕买一份寄托也是好的啊。
他们去了几个文化工具门市部,都没找到和王丰收那只钢笔一样的款式。
“你们去百货大楼找找吧,这笔的样式是十来年前的了,早就不生产了,卖完了就补不到的了。或许百货大楼拿得多,还有些库存。如果京城的百货大楼都没了,那全国都难找了。”
最后一家门市部的售货员这样告诉两人。
徐卫国和林小满只得调头往百货大楼走。
百货大楼想买个东西,都得排队,只要有柜台的地方就有没有尽头的队伍。这里能买到鞋面,被面被里等半成品,还可以按尺买毛线,按粒买药片,整块的茶砖也能分成无数块这样卖给不同的人。
经过售卖手套袜子的柜台时,林小满看到有些人只买一只,不由得好奇地望了几眼。
徐卫国告诉她:“有人就丢了一只或者烂了一只,觉得买一对又浪费钱,所以买一只的人不在少数。”
哦,原来是这样,还挺人性化哈。
百货大楼里有一百多个商品品种,甚至还有给旧衬衫换领子的业务,大到家电,小到小五金,电子小零件,杂拌糖,啥零碎儿都有,种类十分齐全。
卖钢笔的柜台在二楼,钢笔不借日用品那样畅销,柜台前的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六个人在排队。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长得白白净净的文弱女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袄子,袄子上还打了一个补丁,补丁倒不像普通人一样的四四方方的,是裁剪成了一朵花的形状贴上去的,非但不难看,反而十分特别。
她也在挑钢笔,柜台内一名五十来岁的售货员正弯腰给她找,钢笔一盘一盘的被端上来,她都摇头,一边比划着形容她要找的钢笔模样和品牌。
她的声音很小,才隔了几个人都听不太清楚。
售货员又在柜台时翻了翻,过了几分钟才找到一盘钢笔,一端上来,女子就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时掏钱,把整盘钢笔都买了下来,提在手里,转身就走。
林小满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在这个年代,买一只两只钢笔都不得了了,她竟然买了一整盘?这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低调的壕。
排在前面的四个人轮到了,也挨个上前挑了挑,其中三个人都没买,也就是看个热闹,只有最后一个人买了一只英雄牌钢笔。
林小满和徐卫国走上前,售货员满面笑容地抬头招呼他俩先看看,他要把端出来的钢笔盘子全端回去放好先。
林小满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张伯伯。”
张秉贵抬起头一看,立马瞪圆了眼,高兴地叫道:“啊,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林小满忙不迭的点头,一口一个伯伯的叫着,然后拿出王丰收用过的旧钢笔,“伯伯,我想找这样的钢笔,已经跑了好几个文化门市部了,没找着一模一样的,他们都让我过来这边找找,如果在这里再找不着,我就买不着了。伯伯能帮我仔细找找么?”
张秉贵接过钢笔,仔细瞧了瞧,眼神就变得有些惊讶了。
“这钢笔样式很老旧,是1961年的样式,上市才两年就因为钢笔尖设计缺陷,写字容易刮纸而停产了。因为滞销,各地的钢笔都被收回了京城,放在仓库,折价出售,一共两百只钢笔,卖了十几年才卖得差不多了。今天倒是奇怪了啊,刚刚有人来找,一买就买了整盘,把剩下的所有钢笔都买走了,你们一来也竟然要找这种笔,这是咋的了?”
买了一整盘,全买走了?
林小满一听,立马就想起了那个穿蓝布袄子打着花形补丁的女子。
“那个女同志把钢笔全买了?一支都没了?伯伯,您要不再仔细找找吧?柜台没有的话,仓库再找找?”
张秉贵摇头,十分肯定地说:“库存多少,售卖多少,全记在我的脑子里呢。不管是柜台还是仓库,这种笔都没了。对了,我一直有件事十分疑惑,你在今年年中就说过我会被评为全国劳模,你说得那样笃定,结果全中了,我想了来想去,觉得这事不像是臆测那样简单,你能给伯伯解个惑么?”
林小满看了看徐卫国,笑着回答道:“古有卧龙能知天下事,就不许我借势猜中几个时事?伯伯不用瞎猜,像伯伯这样敬业的人,拿全国劳模是迟早的事,我也就是运气中猜中了时间而已。
对了,既然您确定这儿没之后种笔了,我们就要去追刚刚那名女同志,看她能不能让两支给我们?”
“那可能难办了,她应该不会把钢笔让给你们的。她每年都要来柜台买一整盘钢笔,连续来了四五年了,我们滞销的钢笔,大部分全是她买的。”
第七百二十二章 送飞机
连续四五年,每年都买一整盘这样的钢笔,每一盘钢笔,可有20支啊。
林小满握了握手,有些焦急地问:“她来买了几年笔,你俩肯定过交谈,伯伯,您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吗?”
张秉贵努力的想了想,道:“她不喜欢说话,来也就是买了笔就走,我不知道她家住哪儿,但是今年的劳模仪式上,我看到她和另一名全国劳模一起来的,两人表现得还十分亲昵。那名劳模的名字叫苏燕林。”
这样,也算是一条线索嘛。只要的到苏燕林,再问这名女同志,就能找着人了。
回到徐宅之后,徐卫国就打了电话,查阅了今年劳模的名单和事迹,找到苏燕林的档案。
苏燕林是眉州仁寿人,生于1930年,八一制衣厂老裁缝。
徐卫国又打电话去了眉州,查了查苏燕林的家庭地址,在查询的过程中,对方提到苏燕林有俩个女儿,徐卫国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下苏燕林女儿的名字之后,对方回答道:“他的大女儿叫苏秀秀,二女儿叫苏丽丽,喂,徐营长……听到了吗?”
徐卫国捂着电话,喊林小满快过来,“小满,眉州的那边的管户籍的人说,苏燕林有一个女儿叫苏秀秀!今年二十四岁。”
林小满饿得慌,正拿了个馒头在啃,听到徐卫国的话之后,馒头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直接窜了过来,夺了电话,冲着话筒喊道:“苏秀秀六年前有没有上山下乡过?去没去过昌都?”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女音吓着了,直到徐卫国又出声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反应过来,查了查册子,然后肯定地告诉徐卫国两口子。
“苏秀秀六年前确实去昌都上山下乡过,不过去了没多久就因伤回城了。”
林小满突然间泪流满面,她猛地窜进徐卫国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卫国,我们找到秀秀了。我们找到王丰收的秀秀了。卫国,我们立刻动身,前往仁寿,找到秀秀,告诉她,王丰收一直在找她。或许,能赶到得及在王丰收死前,让他们见上一面?”
徐卫国点了点头。妈妈找了回来,他爸现在有人看顾,他也该销假回九里屯了。在回九里屯之前,先去一趟仁寿,再撒多点人出去,找一找王丰收。
如果一切顺利,王丰收和秀秀,真的还有相见之日。只是时间紧迫,他们必须立即出发了。
徐卫国把这事跟徐天来一说,徐天也没说一句挽留的话,直接就给安排了军列,还给那边的地方挂了电话,让务必配合徐卫国寻人。
接到电话的人诚惶诚恐地应下了,说一定会配合徐卫国行动,如果发现王丰收出现在他们那边,无论如何也会把他救出来。
林小满是不可能独自一人回九里屯的,一来徐卫国不放心,二来她欠了王丰收的人情,她怕这一辈子都还不上了,所以在王丰收死前,找到他,让他和秀秀相见,就成了她的心魔。
徐卫国不想林小满过得不圆满。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夫妻共同进退,前往眉州。
开车经过1901的时候,林小满上楼找到燕十一,告诉他:“我们今天就要离京,你赶紧收拾收拾,一起走。”
燕十一怔了怔,怎么说走就走,一点预警也没有啊?
林小满看他呆呆的,转身就要走,一边走一边说:“不去算了,懒得理你,我们赶时间呢。”
燕十一连忙把咖啡壶一个扔,跟燕十五说了两句,解下了身上围腰,就这样空着两手,换洗衣服都没带就跟着林小满下了楼。
坐好之后,林小满才偏头对疑惑不已的徐卫国解释道:“燕家在那边有故旧,上次燕十一写过一份名单给我,人多力量大嘛。公家的力量,民间的力量,都集合起来,这样就把握更大了。”
徐卫国点了点头,开着车出了城,往前才走了三四十里地,头顶上空就响直敢异常的响声,燕十一把脑袋伸出车窗一看,发现半空中有一架直升机在盘旋,看那样子,是冲着他们这辆车而来的。
“快看,天上有飞机。”
徐卫国就把车停了下来,等着那飞机降落,飞机上下来的人是陈应山,板着脸说他是送飞机来的。
“卫国小子,你对我不仁,可我对你却够意思啊,你爸说你着急去外地,坐火车时间也长,开车人也累,我就调了架直升机过来给你用。”
徐卫国眯了眯眼,问道:“你送我们?”
陈应山眸光一闪,嘴角抖了两下,似乎在强自压抑着笑似的。
“嗯嗯,我可没时间送你过去。我说的是飞机借你,你自己开着去。”
呵呵,这是又要做人情,又要为难他徐卫国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送飞机的事一定是方敏的主意,陈应山这个人可没那么大方。他大摇大摆的送飞机来,是算准了徐卫国不会开,然后方敏交待的事他也办了,人情也卖出去了,可是飞机……徐卫国却开不走……
谁知道徐卫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陈叔,扭头就冲着林小满喊:“小满,出来,我带你坐直升机。燕十一,你自己开车后面跟上。”
陈应山鲠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徐卫国往直升机走去,拉开舱门,爬到了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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