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见过锦红海滩吧?我们辽西就有。我们家祖上,可了不得,从晋代开始,就被封为辽西公,然后一直世袭,就是现在,我们苏家也是那边的大家族,不是跟你们吹,辽西啥地儿我都去过,你们要到了辽西的地头,随便拉一人问苏家,人都知道。”
苏大年吧啦吧啦地说着。
黑衣人愤怒的声音时不时地吼一下。
“谁要听你的祖上,谁要听你们附近有没有山有没有鸟?我问你跟兰家人什么关系!”
“兰家?还是蓝家?我们那儿可没有这个姓。”
“不知道兰家人,那你今天跑到这儿来救兰家人干嘛?”
“我内急,借茅房用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要下药药人啊,我觉得很奇怪啊,这下药一般都是药老鼠之类的,怎么会有人下药药人呢?我怕是听错了,就过来瞧瞧。
哎呀妈啊,到了地头一看,真的是要药人!
我当然要提醒她们不要吃啊,吃了会死人的啊。
我这叫,叫,对,叫路见不平,拔嘴相助!”
“拔,拔嘴相助!那你的枪,你的枪哪儿来的?”
“上茅房的时候捡的。”
“简直没一句真话,弄死他!”
感觉被愚弄的其他人纷纷不耐烦地叫骂起来。
徐卫国故意又跑到苏大年正对着的屋顶上转了一圈,等苏大年看到他之后,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苏大年笑了一下,又继续胡扯。
“其实我是岛上的居民,刚刚那些话儿都是逗你们玩的。我姓秦,叫秦大年,我们祖上啊,是红胡子,红胡子你们知道是干啥的不?
就是拦路抢劫,哦,这样说并不准确,是拦船抢劫的。
有金银财宝抢金银财宝,有女人抢女人,没有女人男人也抢!
你们陈家人占了琳琅宫,我家老爷子让我来瞧个热闹,顺便找你们姓陈当家人,是叫陈虎深的吧,让他把旧账先结了。
你们不知道吧?我们秦家人很久以前就打算占这座岛,结果被兰家人算计了,困在这岛上当农民当了有七十来年了,早就想造反了。
三十年前我们就想来凑个热闹的,结果战斗结束得太快,我们刚披挂打算上阵,就碰到你们陈当家的残余部队说要撤退,借我们秦家人的道跑个路。
我们老爷子仁义啊,二话不说就借道给你们了。
可是你们答应要送来的财宝线都没见着一条,所以我家老爷子一听说这次又是你们来打兰家人,就特意嘱咐我来结个账。”
苏大年说完之后,还半点不害怕地冲着陈家那些凶神恶煞,说要弄死他的人笑个不停。
陈家的人当时就愣了。
秦家那群海盗?
兰岛上的确是有一群海盗的后代。
陈虎深交待过,岛上谁都不用忌惮,就是东边那一块住的那些海盗别去惹。三十年前陈虎深退败的时候,身边其实还剩下二三百人,只是在路经这些海盗的地盘时,这些海盗说祖宗立下的规矩,见人劫人,见财劫财。
陈虎深那两三百人全被那些衣衫褴褛的捶了个半死,还签了个欠条,欠三十万两现大洋。
其实那会儿陈虎深很想告诉秦老头,外面的天已经变过了,现大洋早已经不是流通货币了,但是秦老头说他就喜欢拿个现大洋,吹一口气,然后放在耳朵边上听响儿。
陈虎深就啥也没说。
这一次攻岛,陈虎深其实还记得这事儿,只是他打算把大事先办完,找到兰家的秘库,然后再用兰家秘库里的财宝去填秦家这笔三十万现大洋的窟窿眼儿。
那这个说话颠三倒四的男人要真是秦家人的话,这些人倒不敢下死手了。
苏大年看这些人不敢杀他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谎话起作用了。
他就继续忽悠。
“三十万现大洋准备好了吧?准备好的话,我们约个交接时间,我们回去多准备几辆板车进城来拉!”
“哦,对了,我们老爷子还说了,旧账清结之后,再让我问问姓陈的,看有啥活让我们干不,当然,要给酬劳。
像杀人的那些苦活累活脏活,我们秦家人最乐意干。
要是找到兰家人的财宝什么的,也要记得分我们秦家人一点。”
“好像有哪里不对啊,你刚还说你们姓秦的想造反,恨兰家人,可是之前明明是你提醒那些兰家的人不吃下了药的饭菜。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你在骗人!”
第九百七十五章 你以为你是老鼠啊
陈家人里不乏聪明人,所以苏大年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谎言很容易就被拆穿了。
面对怒目而视,凶神恶煞的陈家人,苏大年不慌也不忙地撮了撮牙花子,又堆了一脸的涎笑。
“从小我家老爷子就说我顽劣不堪,喜欢和人开玩笑,喜欢骗人,这是天生的,没得改。
反正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家老爷子交待我的话我都转达完了,你们要是想赖账,把我就地解决了埋了干嘛的,我也自认倒霉。
但是我家老爷子肯定会替我讨个公道。
到时候三十万现大洋,可能就会变成三百现大洋,或者你们所有秦家人的命来抵!
谁让我是他最最疼爱的小孙孙呢。”
陈家人又犹豫了。
明知道眼前这个人在说谎,却无法鉴定他是前面说谎了,还是后面说谎了。
就算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他是后面说谎,可这余下百分这二十的几率他们照样不敢赌啊。
万一,万一他真是秦家人呢?
土匪不好惹。
光凭这一个秦姓,就够让人头疼脑热的了。
苏大年赌的也就是这万分之一的生机。
赌陈家人不敢杀姓秦的。
看到陈家那些人一脸纠结,苏大年又把自己的脖子往前伸了伸,提高了声音。
“要杀就快点,我看现在时辰正好,走得快到了地底下还能投个好胎。”
陈家人见他这样,更不敢动了。
有人就出主意了,“想知道他是不是兰家那边的,把他弄去让兰家人认不就行了?兰家人要是敢装模作样不认,就用那个老虔婆威胁他们,他们就不敢说假话了。”
这不是主意的主意,竟然被采纳了。
苏大年就被揪着衣领推进了刑殿之中。
苏大年从来没来过兰岛,怎么逼问那些兰家人,兰家人也根本不认识他啊。
至于唯一认识苏大年的苏兰贞,一早就和徐卫国通过气了,逼问得狠了,她直接一翻白眼就往地上倒。
如果说之前陈家那边只有一分信苏大年是秦家人,现在倒有三四分信了。
苏大年趁热打铁,又乱扯了一通有的没的,一张嘴滔滔不绝的就没停下来过。
其实在这里,只有苏兰贞知道她爸的禀性,她爸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喜欢说话。
苏大年心底同样也清楚,他这条老命,可算是险险的保住了。
所以说话说到后来,他也就渐渐的不提心吊胆了,越说越溜,甚至跟陈家这些人攀扯起兄弟来,一口一个弟啊,哥怎样怎样。
陈家人不敢杀他,又不耐烦听他叨咕,就把他扔在刑殿里,吩咐人看住,打算等陈虎深那边办完了大事,就把这不靠谱的嘴又多的家伙领过去,交给陈虎深处置。
因为陈家人的重视,苏大年虽然被关在刑殿这中,与兰家人共处一定,却没有任何机会可以交流。
徐卫国从刑殿离开了,直接回了延春阁那边的大厨房,见完张华之后,他脸变得超级黑,就跟那烧了几年的铁锅锅底似的。
林小满竟然趁他不在跑到海盗窝里去了。
这胆子,也不知道谁给她养大的……
仔细想想,好像是他自己纵出来的。
张华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仔细观察着徐卫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你媳妇儿还说你今天一天没吃东西,要是你回来得早,让我赶紧给你下俩大碗面给你吃。她还让我告诉你,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饿得慌。
你要是吃好了喝好了,她还没回来,你就过去给她搭把手。
毕竟那是海盗窝,万一她失手了,你也可以去英雄救美……”
徐卫国接了面碗,恶狠狠地咬着面,筷子跟上了发条似的没一刻停,一碗面没几分钟就吃了个精光。
放下碗之后,徐卫国又端起另一碗面。
吃完两碗饭之后,徐卫国又跟张华交待了两句,直接就窜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兰岛东面儿是一片开垦出来的山地,因为是冬天,地上被冰雪覆盖着,举目望去,哪哪儿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冰天雪地之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只巨大的残破的木船。
木船的桅杆上支着两面旗子,一面黑的,一面红的。
黑旗的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加上两根白色交叉的骨头。红旗就是一块红布,没有任何图案,但是看上去那颜色就跟血一样腥红腥红的,格外吓人。
林小满从秘道里出了城,然后数着星星看方向一直望东而行,走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找着人烟,远远的看到半空有一黑一红两面显眼的旗子,随着北风猎猎飞舞着。
她照着这指引,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就找到这只巨大的旧船。
这船很大,上下共三层,足足十米多高,桅杆是用大土碗口粗的端直杉木接成,两段木头间用铁箍逐寸包着打上铁钉,林小满仰到脖子都酸了,终于看清了桅杆顶端挂着的骷髅海盗旗帜。
她心头一定,舒了口气。
刚离太远看不清图案,现在终于看清这是一面海盗旗,挂着海盗旗的船应该是秦家人的。
林小满沿着船转了一圈,发现船后也没有任何建筑物,
她想了一下,难道秦家的人在这里生活了七十来年依旧保留着海盗的习惯,喜欢住在船上?
这楼船大得可以装下上千人,舱面上建有望台,上面的人可以看清楚下面的一切,但是船下的人却什么也看不见。
人在船上,她怎么拍船也没人应,找不到人,她怎么说服秦满仓出手帮助兰家人呢?
“喂,船上有人吗?”秦小满喊了好几声,风雪灌了她一嗓子,船上却寂静一片,像是根本没有人。
林小满不死心,继续扯着嗓子大喊。
“我,我找秦满仓啊!要是有人听到的话,好歹吱一声啊。”
“吱!”
林小满愣住了。
叫你吱一声,你就真的吱一声啊?
你以为你是老鼠啊……
不过,好歹有了回应,林小满歇了几秒钟,又扯着喉咙大喊:“别吱了,说人话啊。我这样喊话累得不行,能不能让我上船说话啊?”
一条胳膊粗的绳子从船上垂了下来。
第九百七十六章 蠢婆娘
林小满咬了咬牙,扭着绳子吃力地往上爬,爬了十几分钟,才爬到最下一面一层的栏杆处。
一个穿着船厚大的黑色大氅,满头银发梳成一个道髻的老头儿,一手里拿了一面古时候闺中女子才用的靶镜,一手拿了把刷子,刷子上蘸了黑乎乎的液体,正对镜往自己头发上刷东西。
好端端的银发被刷得东一团西一团的黑,看上去十分滑稽。
林小满怔了怔,惊讶得差点摔下船。
这老头大晚上的拿了个女人用的古镜,吹着雪风,坐在船头,这是在……染发?
因为他在照镜子,镜子挡住了他的脸,林小满没看到他的长相。
老头认认真真的往银发上刷着黑水儿。
但是那黑水儿不知道是不是染发的颜料,也许是调稀了,一刷到头发上就往下流,所以老头的额头上满是纵横交错的黑色水线。
除去镜子遮挡的部分,脖子上也有黑水在自由地流淌。
林小满爬上船累得够呛,翻过栏杆之后就一屁股坐到了船上,一边喘息一边打量老头。
林小满没说话,老头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自顾自的染着发。
林小满歇够了之后,老头装在一个类似是头盔里的黑水也被蘸没了,他终于停下子动作,把刷子往头盔里一扔,举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好像还挺满意自己的杰作的。
他一边照镜子一边问林小满:“是不是又年轻了三十岁的感觉?”
林小满看着他那满额头流淌的黑水线条,昧着良心吹捧道:“是,是年轻了很多。”
老头放下镜子,乐呵呵地说:“你这小女娃子还是挺有欣赏眼光的。对了,你找秦满仓?”
林小满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头同样满是黑水流淌的脸,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老头就指了指身后的船舱,“他在里面,你自己去找。”
林小满爬起来,一溜烟地钻进了船舱,找啊找啊,找了足足大半个小时都没找到一个人。
她找完了一层不死心,又爬到第二层找,结果第二层也是空的。找到第三层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像条狗,两腿直打闪。
这么大条船,足以容纳下一两千人的船上,除了那个坐在底层船头染发的古怪老头,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林小满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也意识到她被老头耍了。
当她强撑着一口气,拖着像灌了铅似的两腿重新回到底层船头时,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老头依旧笑眯眯地坐着,时不时拿起靶镜照照自己,一副深深的陶醉在自己的容颜里的模样。
林小满撮着牙花子重新坐到了老头面前,压抑着满腔的怒意,一字一顿地问:“你说的那个在船舱里的秦满仓在哪儿?我怎么找遍了也没找着?”
老头啊了一声,伸出左手尾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又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说的是秦满仓啊?我以为你诗性大发,在找清风满舱的感觉,所以就让你去船舱里找满舱的清风去啦。”
我诗性大发你个鬼……
林小满深吸气,不停深呼吸,终于又按下了想揍人的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船挂的是海盗船,应该是秦家人的船,这船上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呢?”
这话一问出口,老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悲伤和失落。
“他们都说我是秦家里的败类,耻辱,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也不想搭理我。年年青的时候,还有人愿意打我,但是我老了之后,他们又说打老头不对,所以连打都不愿意来打我了。”
林小满错了错牙,听这老头遗憾的语气,竟然还希望人来打他不成?
这老头不会已经疯了吧?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又孤单又寂寞,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可怜到你愿意留下来天天陪我说说话?”
“你没后人?”
“我婚都没结,哪来的后人?
我看上的姑娘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们家的人要去把那姑娘打死,我又舍不得,我爸,我爷就天天打我。
他们打了我几十年了,还是没把我打服,我还是喜欢那个姑娘,幻想着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回头来找我。
家里人都觉得我疯了,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回头的姑娘不能要。
可是我还是喜欢我一眼就看上的姑娘,喜欢她凶巴巴的指挥我干这干那。”
这老头的确疯了。
林小满叹了口气。
“你就是秦满仓吧?”
老头也叹了口气,“是啊,我是秦满仓,你找我干啥呢?”
“原本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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