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八蹄的功夫却又在这一双脚掌上,比起马蹄要劲霸千百倍,他运起马蹄功,向着鞭梢蛇头踏去。
蛇身飞扭,晃出三百多条蛇影。
马蹄踏起,也踏出三百多蹄。
蛇头窜避。
马蹄追踏。
踏到第四百蹄,“嚓”地一声,马八蹄将鞭梢蛇头踏住,正待贯劲踏牢,那蛇头用力一挣,回窜丁盾,在丁盾右腿上一绕,缠住了丁盾的腿,鞭梢蛇头再一游逡,径袭童泰左腿。
马八蹄心头火起,将劲力贯满右脚,催起马蹄功,飞踏而去,将那袭住童泰的鞭梢蛇头从空中踏下,运劲踩实在地上。
这一脚先运入了劲力,蛇头再无逃脱的间隙,挣之不脱。
童泰抓住战机,运劲挥刀向金满堂左臂直劈,丁盾右腿被软鞭缠住,此时反变成优势,牵扯住了金满堂,挥刀猛斩金满堂右腰。
金满堂遭马八蹄突发而来的一阵威猛蹄踏,心神忽乱,如今鞭梢被马八蹄死死踩住,鞭身又绕在了丁盾腿上,他运动真力,却怎敌得过两人之力加合一起,争持间两把刀又左右飞劈而来,只好弃鞭后窜。
马八蹄就等他后窜。
他飞腾而起,发怒高吼跃过金满堂头顶,乘势一刀劈下,挥出最狠命的一着劈山救母。
这一刀好快,好猛。
电闪山开。
金满堂被劈个正着,脑瓜儿裂成两半。
众侍卫爆起一片喊:
“好!”
“好个逑!老子还没杀过瘾。”马八蹄红着眼,呼呼地吹着大气,回落到那条软鞭面前。
贯在软鞭中的劲力尚未泄尽,那鞭竟在地上蛇般扭动。
马八蹄提脚猛踩,将鞭梢蛇头踩入地下五寸。再运劲挥刀直剁鞭身,将一条长鞭砍成两截,他大声吩咐道:
“快把这里收拾干净,刘统领摆好了酒宴等着为我们庆功呢!” 。 想看书来
第 十 章 杀机桃花谷(一)
第 十 章 杀机桃花谷
一
岳渊亭在室内调息运功,做着每日的例行功课。脑子里渐渐澄明,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已舒张着和外面世界沟通感受。
天不高却湛蓝,空气润湿蒸升,那些榆树都在这润气中模糊微曳,窗下的两棵云南茶花盛开,鲜艳如火,四只蜜蜂在花间“嗡嗡”回绕,构成一幅融融春花图。咦,又飞来一只,是五只了,这一切岳渊亭全清楚地感受得到。
“笃笃笃”有人在轻轻敲击窗户。
岳渊亭陡吃一惊。
以他的功力,竟感觉不到有人已经来到了窗外。
这绝非平常大意时所至,要知道他这时正在练功运神,浑身感觉处在最佳状态。
来人的功力在自己之上。
但敲窗的声音节奏又似非常友好。
他哪敢大意,忙起身走出门来,一边走一边问道:
“何方高人造访敝庐?在下竟无知觉,愧煞,愧煞。”
移步出室,一眼望去,惊喜得失声叫出:
“无发道长!”
这是太大的惊喜,心目中无发道长是他的师傅,只是无发道长不将他当徒弟而已,他本当纳头便拜,但既是益友相处,只得深深地一揖到地。
无发道长伸手虚扶一扶,受了他这一揖,他“呵呵”笑着,二十多年来竟容颜未改。
“道长已到我窗下,我却浑然不知,渊亭枉受道长传授天元*,愧对道长了。”
“有甚愧对的,我只不过取了个巧罢了。”
“哦?”
“其实在你神入天元之前一瞬,我已到了你窗下,我站在这里运功导神,比你早一步融知觉于天元,意念已汇入盎然春意,侍你导神能感觉到外间事物时,我已经不存在了,你怎能知觉我在窗下?”
“道长又指点我了,每晤一面,总有得益呵,哦!我只顾高兴,竟忘了请道长入室了,请,请啊。”
“哈哈,每次见到你,我都心境高兴。”道长笑着,移步入室坐下。
岳渊亭忙请道长在几前坐下,亲自沏壶好茶,这才和道长相对坐下。
道长环视室内,点点头道:
“是个修身养性的样子。”
岳渊亭不着声,聆听道长品评。
道长的目光落在几上陶盆中栽的一丛文竹上。
这盆文竹葱葱郁郁,婆娑多姿,枝叶伸张中隐含万千气度,似一丛缩小了的松林。
道长没有头发,胡须却是有的,他拈着胡须道:
“你每天在这室内趺坐运功,这盆文竹已经感了你的气势了。”
“道长怎么个感觉?”岳渊亭恭敬地问。
无发道长未正面回答他的问话,抑扬吟道:
“文竹不是松,可是它像松,满山烟云气,蓄在一盆中。”
岳渊亭心中暖暖的,还含着些兴奋和受激励的震动。
无发道长接着道:
“渊亭,你在这二十来年里清静无为,功夫已入上乘,志气已经蓄满,满志如待发之箭,只待时日罢了。”
“哎,”岳渊亭微叹一口气道,“当今之势,有志也难伸,出来做点事么,朝延是满人的,我堂堂大汉族人怎肯在康熙膝下俯着。”
道长不点头,也不摇头,又拈须吟道:
“文竹不是竹,可是它像竹,竿吐几片云,有节心头笃。”
岳渊亭品出诗中之味,无发道长如此理解自己,他差不多要热泪盈眶了,道长赞扬他的气节,反使他惶惑不安,他小心地问道:
“道长看吴三桂如何?”
无发道长微叹一口气,沉默了好一阵,沉缓地道:
“吴三桂以小我之痛之辱不能忍,引清兵入关酿成大汉民族之大痛大辱,真不是东西。李自成这个浑球,无帝王之志、之才、之福,已经坐在北京龙椅上了,却抢了吴三桂的爱妾陈园园,置关外虎视关内的满清而不顾,唉,奈何,吴三桂几乎替满清打下了汉家半壁江山,最后又蓄志反清,几反几复,怕终难遂愿,再说他已经老了,动手晚了,康熙已坐稳了天下,汉民之心大多归顺了。
“汉民要都能揭竿反清就好了,唉……”岳渊亭重重叹了口气。
无发道长望着岳渊亭的样儿,反倒轻轻笑了,只是这笑很淡然,有点神秘高深。
岳渊亭忙道:
“请道长教我。”
“苍生么?众生么?似在一个生字,谁能让他们生存得更好,他们就顺从谁,你能责怪他们么?”
此语顿使岳渊亭如觉醍醐灌顶,愣怔怔坐着,眼巴巴望着无发道长,良久方再问道:
“那我当如何?”
“我以《三国演义》中姜维的话告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岳渊亭顿悟,点点头道:
“此乃真大丈夫所为啊!”
无发道长看着那盆文竹,审视一阵道:
“这盆文竹神形均好,只是旁侧立一枝,尚嫌压抑,是泥下之侧根所至。侍我为你将那条小根挪一挪位,这盆文竹就更盛气了,对导你吐纳运功大有裨益,我再将峨眉山金顶采得的云气注入文竹之中,使它充盈些天元之气。”
说着伸出右掌对那盆文竹轻抚,文竹如沐柔风,婆娑摆摇,极有韵趣。
无发道长突然小指头往上一挑,陶盆中文竹的一条根倏然升提而起,拔出泥面。无发道长翻掌运功中指向下揉按,那根尖复入泥内,随即这条出泥的支根缓缓地钻入泥中,只是换了个位置,无发道长收掌拈须微笑。
岳渊亭将意念导入文竹,感到一种清新的山间飘缈云气,那文竹也更旺绿,感激道:
“我这里再谢过道长了。”
“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无发道长端起茶壶,就着嘴吸了几口,放下茶壶起身道,“我这里就要告辞了。”
“好不容易盼着晤一面,怎地就要走了?”岳渊亭忙起身挽留。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我是乘兴而来,正好乘兴而去。一切顺乎自然,不更好么。”
岳渊亭对无发道长一揖,诚挚地道:
“那我不敢强留了。”
“哈哈……这才合我的心,”无发道长走到门口,突然说道,“园中的春景太小,明日你可去衡山桃花谷走走,那里桃花开了,情形才热闹哩。”
说完身子一飘,已经不见了。
岳渊亭尚有几分依恋之感,怔怔地望着道长消失之所发愣,突而他想起道长走前的话。
是啊,衡山的春意大概浓了。
桃花谷的情形会很热闹。
但那又会是何种热闹?
第 十 章 杀机桃花谷(二)
二
二月春早,衡山脚下开得早的第一批桃花已经漫出一片烟红,岳渊亭要去衡山尝桃花了。
笋香想叫侍童一齐挑了食盒跟定主人。但岳渊亭嫌麻烦,拖着侍婢、小童,弄不好反过来还得照顾他们,无法畅其游兴,还是决定独去独回自在得多。
出城走到衡山谷中,树吐嫩绿,花绽雏红,空气清新,小风含润,心中甚是畅意。
此时谷中无人行走,一个人自觉清静快活,往前行去,在山谷中转一个拐,突见两个女子走在前面,一个穿粉红衣裙,一个穿嫩黄衫裤,在谷里盈盈春意中抽提出两点亮色,使已经很美的新春又多了一首小诗。
岳渊亭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欣赏着这春景小曲。
突地在前面拐弯处冒出几个黑衣汉子,将两个女人一拦,闷闷地喝声:
“站住!”
小小的风景顿时破坏了,那几个黑衣汉在岳渊亭看来正像是几只乌鸦,他摇了摇头。
紧跟着,一个灰布道袍的中年道长走出来,站在那几个黑衣汉子中间,手执拂尘,笑声道:
“是桫椤院的云紫莺夫人么?贫道痴愚稽首了。”
穿粉红衣裙的正是云紫莺,她傲然而视,冷冷地道:
“原来是痴愚道长,久闻大名。”
“夫人也知道贫道薄名,贫道真是喜甚,幸甚,夫人是去前面桃花沟尝桃花么?”
“是又怎样?”
“人面桃花交相映,诱得春风拥花枝,今天护花君没陪夫人春游,贫道代陪如何?”
“放肆!”
“蝶要*,蜂要吸蜜,自自然然,放什么肆了?”痴愚道长嘻嘻一笑,突然一伸手便欺身过来,那手径直要去摸云紫莺的粉脸。
着淡黄衫裤的女婢小杏一声娇叱:
“大胆!”
喝声中短匕出袖直切痴愚左手颈动脉。
痴愚左手并不缩回,就势一翻腕,去抓小杏手腕,小杏眼尖,手腕一沉,脱出痴愚这一抓,却不收势,脚尖一点,和身扑向痴愚,短匕直刺痴愚心窝。
这是怒极的一招。
因为怒而快疾,因为怒而力猛。
痴愚本存调戏之心,哪知这小姑娘如此泼辣,带着股四川来的辣风,一出手间竟占了个被动。
痴愚忙将身子一侧,险极中避开了这一招,正觉松气准备还手抢攻。
但痴愚还是轻敌,他不知这小杏匕中招数变化多端,以为一个侍婢,一招过后便会有间隙。
小杏这一招并没有完。
她再翻腕,匕首迅疾往上一挑,直戳咽喉。
第 十 章 杀机桃花谷(三)
三
痴愚大吃一惊,一心以为小杏一招已过,哪防着这变招,他还是太小看这小小侍婢了。
情急之间急往后仰,又险险地躲过一招。
痴愚心中冒火,这是真冒火,本想先戏弄云紫莺一番,却莫名其妙地让一个吃辣子长大的小丫头一招之内连遇两次险情,心想这一着之后他务必不再大意,要还招戏弄这小丫头一番,捞回这点面子。
他又大意了。
在小女子面前他总是大意轻敌。
他以为在小杏一招三变之后,招该老尽出现间隙,所以身子后仰时乘机出在手去搂小杏的腰。
小杏这丫头太灵巧了,她早觑出痴愚歹意,手中又变出新招,那匕首倏地下滑,后拖,径切痴愚左手弯。
痴愚左手看看要搂住小杏,哪防小杏的匕首突然下切,快疾沉狠,瞬间已划至手腕前。
痴愚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先出手去摸云紫莺,已存轻视之心,对旁边的丫头当然更打不上眼,哪知丫头出手不凡,自己已经被动,要再如此躲闪下去,不知这丫头还会变出多少花样。
这次他真不敢再轻敌了。
他聚七成内力于左手指上,对这样一个丫头使这样的劲道,直等于把她看成武林高手了,这一指弹去径向刺来的匕尖,心中冷笑,希图将内力贯入小杏右臂去,震断她的臂骨。
这次他是真用了心机,不再痴愚。
小杏突见痴愚道长手腕一曲,食指向飞尖弹来,急痴如电,已无变招余隙,若匕尖被他贯劲的食指点中,内劲震入,自己手臂难保,慌急中将匕首丢下。
那匕尖被痴愚点中,向地上急飞,匕首倒飞着地,从柄互尖尽没土中。
小杏惊得一愣,先机已失。
痴愚一上手过份轻敌,才吃了小杏几记连招攻击,如今扳回被动,一腔怒火升起,务要置小杏于死地,弹指一招未着,杀机牵动,手握为拳,不留半分间隙,直捣小杏下腹。
小杏慌忙向后飞退。
痴愚发狠扑身跟进,暗将劲力贯于拂尘中,趋近小杏,右手拂尘柄戳向小杏眉心,小杏急将头向后一仰,避过这一击。
这是痴愚等待的机会。
痴愚顺势将拂尘立起,迎面便甩扫下去。
岳渊亭正远远地站下观看,江湖上事情复杂,他不想多介入惹事,但见痴愚将下杀手,心中叫声不好,即使下手去救,已经晚了。
痴愚下手好快。
小杏如何经得高手这一着,仰脸之际哪能防得痴愚这一变招,那夹着金丝编成的拂尘顿时扫在她脸上。
小杏惨叫一声,一张脸已被马尾金丝拖得稀烂,气绝倒地。
第 十 章 杀机桃花谷(四)
四
岳渊亭看得心惊,痴愚如此对待这等小姑娘,甚是叫人愤怒,他要管管这闲事了。
岳渊亭趋前站定。
这一切发生得好快,云紫莺痛心,震怒。气急攻心,竟愣立当场。
她深吸一口气,强定心神。
她恨,那深恨如一团火,要将痴愚烧死其中。
她出手了。
用她手中那把桫椤伞,急刺痴愚眉间。
桫椤伞端装有利刃,束伞时当剑使用,这一刺使出九成功力,卷着一团恨火,一化三,三化九,九九八十一刺,抖着一阵从伞身发出来的微微香气,罩向痴愚。
这阵小香风好不怡人,叫人心头微荡,竟觉得似靠近女人肌肤,闻着女人艳香,心荡荡分神间,伞端尖刃已到脸前。
痴愚就是痴愚,见着女人总改不了大意。
但那伞端尖刃冷森森地将他逼醒。
他这才发觉浑身上下全处在桫椤伞的攻击之中。
而眉心处戳来的一击紧牵着他的双目。
他忙将脸往左偏,举拂尘往右一格。
他格着的只是一招八十一刺中的一刺,还有八十刺竟奔各要穴击来。
痴愚心下想到,此女子果是高手,急忙催发劲力入拂尘中,那拂尘上马尾和金丝突然直起分开,如一头刺猬,这直起的马尾金丝分截余下八十刺。
一阵急雨似“卟卟”声,每一刺均被截拦回去。
云紫莺收势回伞。
痴愚想,也不过如此。
但云紫莺八十一刺的最后一刺收到一半并未全收,突地再发,径奔痴愚左肩。
痴愚又后悔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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