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翻纽约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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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翻纽约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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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姬忙用T恤抹她的脸:“对不起,一口水梗在喉咙里,不吐出来的话,我肯定翘辫子。”畔宁挥开她的手,自己抹掉眼皮上的水珠,此举意外让她察觉眼下的酸涩疼痛。天啊!一定是刚才痛哭的后遗症,她的眼睛肯定红肿得不像话,莫非碧姬看见了?
  “我看这下子你不去洗澡都不行了,不然整天下来脸上都还有我的味道耶!多脏。”碧姬一面说一面将畔宁推往浴室去,随手扔了几件衣物、毛巾给她,然后便把浴室的门由外头紧紧扣住。
  “开门!碧姬,放我出去!”
  “你好好洗,慢慢洗,把所有晦气、不愉快都洗掉,我才放你出来。”
  听到碧姬这句话,畔宁整个人垮下来,她停下敲门的动作,不再试图反抗了。原来,她的每一滴眼泪,碧姬都看到了。
  扭开莲蓬头,让粒粒饱满的水珠落在她脸上,畔宁闭上眼睛,不再多想。
  然后,她听见碧姬的音响开始流泄出现代乐大师李格第的匈牙利摇滚,那一颗颗充满未来感的音符毫不客气地填住她的耳朵,不留一丁点空隙。
  虽然这样的机械音乐极度不协调,却意外地使她在沉浸哀痛多时之后,这一刻里,竟然感到解脱。
  这感觉一如前卫纽约给她的,一种违和的安慰。
  来纽约之后,瑞凡从来没像昨晚一样睡得这么香甜过,他缓缓睁开眼睛,却一点都不想起床。
  昨晚他闲散地慢慢踱步回家,一路上满脑子都在回味着蕾秋甜美笑脸的残像,还有她迷人的幽香。整个夜晚,他孤独抱着软绵绵的大枕头在梦里与她幽会,他们亲吻、热恋,然而到了最后,她却落下令人不解的眼泪……
  瑞凡于是醒了过来,除了她的泪水之外,昨夜的一切都美好得令人不敢相信,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美好的早晨,他差点要错觉以为自己已经逃过大哥的终极追捕令,而安然回到洛杉矶的家中了。
  直到那骇人的不协调音符冲过屋顶刺进他的耳膜,他才蓦然惊醒。哎,他原来还在纽约,楼下还住着他的头号克星——那个泼辣古怪的碧姬。
  听听这是什么东东?他知道是李格第,可是他实在搞不懂现代乐,至少他认为一大早就接收这样的节奏太有助于神经衰竭了。
  “有一天我一定要有一台自己的音响。”瑞凡不情愿地起床,一面穿衣服一面喃喃许下这个很没前途的心愿。
  他打开冰箱吹着冷气发呆,既然里面没摆东西那干啥还给它插电呢,真是头壳坏去。
  没办法,今天还是到碧姬那里去开伙吧!
  瑞凡抓抓头,拎起桌上的剪刀,决定厚着脸皮到楼下施舍一点吃的。
  瑞凡摸着鼻子下楼去,心想,幸好碧姬目前似乎没有固定的爱人,否则他就很难像这样常常进出她的屋子分享她的厨房了。
  所幸她现在心里只有西蒙,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有别的男人贸然出现阻断他在她那里包饭的好事。
  他当然不会做菜,每次都是碧姬一手包办,三两下就有得吃,瑞凡乐得在一旁纳凉。
  “看不出来你是个会进厨房的女人。”头一次碧姬做了一道色香味美的千层面,香气扑鼻惹得瑞凡口水直流。
  他说的话不是毫无根据,毕竟她每天都涂上光鲜亮丽指甲油的十只玉指,看起来一点都不适合去握菜刀、捏面团,比较可能拿来勾引男人,成果一定十分斐然。
  碧姬不说话,光瞪大眼直盯着十根手指头发愣。
  “你不快点来吃会冷掉哟!怎么了?该不会你一个不小心把手指头都给切下去加料了吧?”“如果我说……里面真的有一些特别的料不小心加了下去,那这盘千层面你还吃不吃?”碧姬笑得暗藏玄机。
  瑞凡早已穷凶恶极得猛吞掉一大碟的面,正预备吞第二碟呢,看见碧姬的笑脸,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到底放了什么在里面?”他还塞在嘴里的半口面进退两难,一不留神便吞了下去。碧姬把十指摊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我有七根蓝色假指甲全不见了,还有四个玩具戒指也不翼而飞了,你说它们都到哪里去了?”
  瑞凡盯着她指上残存的三根假指甲,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哇!这是哪一个厂牌出品的假指甲,每一根少说也有四公分长,更别提那上头还钻了洞好挂上一些闪亮亮的假钻石。
  光想到自己有可能已经把这些可怕的塑胶制品吃下肚子去,瑞凡真恨不得立刻冲进厨房捉出一把最利的刀,学日本人切腹自杀算了。
  碧姬把一大碟的千层面从盘顶翻到盘底,把整块面都给掀了,还是只找到五根假指甲和三枚玩具戒指。
  这样的结果让瑞凡差点没捧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幸好碧姬当机立断。“快!我送你去医院。”以为她的良心还没给狗啃光呢,居然好心送他到医院,但是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哪里是为了他的肚子着想,她是挂念她那些美丽璀灿的蓝色假指甲。
  “咦?你们在玩整人游戏吗?居然把假指甲吃进肚子。”夜里还上班的医生,感觉就是怪怪的;像是哪一条神经被接错,只被允许在太阳下山后才露脸。
  不顾瑞凡一脸痛苦欲绝,医生一面专注听着碧姬哭丧着脸倾诉她那些特别订作的漂亮假指甲全进了瑞凡的肚子,一面舔着七彩棒棒糖。
  “噢!你真不幸,愿神保佑你的假指甲。”说着,这个蒙古大夫居然随手签了一张单子,还吩咐护士进来待命。
  “你……要干嘛?”若不是胃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剧痛,瑞凡早就拔腿跑出这家神经病院了。
  真不晓得不幸的到底是谁,好像他活该吃下那些指甲、戒指,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似的。早知道会有这种下场,他就不该贪她一顿饭,搞得自己现在面临被开膛剖肚的重大危机。
  “你笨头呀!还问,当然是要动手术切开你的肚子,把我的漂亮宝贝拿出来呀!”碧姬对着瑞凡的笨脑袋敲了一记。
  不会真要在他的肚皮上动刀子吧?只为了那些廉价的塑胶制品。
  瑞凡认真地瞅着碧姬:“你在开玩笑吧?”
  碧姬瞪大杏眼弹着指甲:“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你如果不把我的宝贝吐出来,我就跟你没完没了,你休想独吞它们!”
  瑞凡嘲讽道:“不是休想,事实上,我已经‘独吞’了它们,你也看见了,不是吗?”他实在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还在挑剔她的语病,真是作家的悲哀,死到临头还想纠正别人的白话,惨呀!
  他痛得天地昏暗,却发现她在一旁大口大口咬着刚刚在街口买的Bagel面包。这种犹太面包的咬劲十足,碧姬花了好大精神力气,使劲嚼着,完全没时间理会瑞凡的死活,她现在只专心对付眼前这块香喷喷的面包。
  “你还有力气说这种不好笑的笑话?精神不错嘛,等会儿就可以推上手术台了。”她啃完面包后,抹抹嘴,又一溜烟奔到对街,大老远捧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回来。
  还以为一杯要给他呢,哪知道她咕噜咕噜一下子全喝光了两杯热咖啡。“好过瘾!”
  碧姬吃饱喝足了,拍拍肚子就要回家。
  “你要走了?那我怎么办?”
  她看着他的表情一副“咦?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的样子,陪他来医院无非为了打发吃饭时间,现在吃饱了,热闹也看完了,还留在原地干啥?
  “你把我的宝贝戒指还给我,我就饶你一命,否则你休想再回到那栋公寓!”她贴在他耳边撂下狠话后,旋即绽出笑靥。“保重!”
  她……居然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落跑了。
  瑞凡发誓,如果他还能活着走出这家医院的话,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她料理的食物。
  结果他还不是又乖乖坐在她的餐桌旁,认命的吃着虽美味却不知何时会害他活活丧命的碧姬式料理。
  不会下厨的男人真的很可怜,瑞凡边啃着微焦的培根边叹气。
  “看不出来你是个不进厨房的男人,光会坐着等吃。”碧姬早吃饱了,闲散地躺在沙发上擦指甲油。
  据说指甲油是女人所有化妆品中最毒的一项,偏偏碧姬特别钟情,每天都要换个颜色才开心,那有毒的气体充斥整座屋子。瑞凡心想,反正都要死,宁可被她的指甲油的臭气毒死,也不要一个人窝在窄小的阁楼里孤独地饿死,所以他只好捏着鼻子,埋头猛吃。
  “你什么时候去剪头发的?前天看你还好好的,怎么就剪了个鸟窝头,你去哪家剪的,好心一点,绝对不要介绍我去。”
  “不好看?”
  “全美国可以找得到比这更糟的发型,那绝对是狗啃的。”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长头发的女人?”碧姬想起畔宁那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秀发。
  “大抵上是这样,不过还得看个人适不适合,有的人短发俏丽,长发却显得老气。”
  “那我呢?”
  “你问我没用,应该去问西蒙,他喜欢你什么样?”
  “没有用的,他喜欢黑头发的东方小娃娃,像我昨天捡到那只小乌鸦一样。”
  “乌鸦?在哪里?”奇怪,他看不见她屋里有鸟的影子。
  “在对门的浴室洗澡,被我锁着,她非洗不可。”
  “什么品种的乌鸦那么厉害?居然自己会洗澡,真爱惜羽毛。”
  想不到他头脑这么简单,她说乌鸦,他就当真以为她收留了一只聪明鸟,还煞有其事跟她讨论著,真的还是假的,他也太呆了吧?
  “是个东方女孩啦!会不会听人家说话呀?你真是的,矬的没药医了。”
  “喔!她来纽约做什么?”
  “说是来找哥哥,这什么理由,千里寻亲?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演这种老掉牙的戏码,真说不过去。”
  “那她找到了吗?”
  “没,她连照片都没有,怎么找?而且我觉得事有蹊跷,她居然对着一张小贴纸哭得唏哩哗啦,把她留下来,准有好戏看。”
  “你还真清闲咧!她也真可怜,希望她能早日如愿找到哥哥,好尽速摆脱你的魔掌。”他现在还一副身外人的语气,完全不晓得他们兄妹俩多白痴,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居然还会失散,找不到对方。
  “你才闲呢!一直搞不懂,你是来纽约做啥的?”
  就只见他整天无所事事,又不像西蒙一样是个搞艺术的,说是学生也未免太闲了吧?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比她这个待职的人还混得凶,碧姬实在不懂瑞凡来纽约的目的何在。
  如果回答说是来逃难的,不晓得她肯不肯相信,谁规定必须要有梦、有理想的人才能踏进纽约,他就只是来这里窝着不走,如此罢了。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要干嘛,只是现在穷得滴滴答,不找个工作都不行。”
  他匆忙远行,只带着少许现金横越美洲大陆,现在早已面临断粮危机,幸好房租由剧团代缴,还有碧姬提供餐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你是来打工念书的吗?东方人的脸孔到中国城的餐馆去赚钱最好,半年就可以赚到入学基金,不过要小心移民局的一堆蟑螂,他们随时预备逮你回国。”
  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是暂时缺钱入学,更不预备念书,只是他想解释她却听不进去,她的脾气是认定了就是事实,没什么好商量的。算了,她要误会就去误会好了,他不想浪费口水。
  换个话题好了。“这把剪刀是你的吧?还给你。昨晚我才刚要进门,就差点被这只从天而降的夺命剪刀给刺死,幸好我命大没事,看见你的窗口还亮着灯,猜想大概你又心情不好扔东西,再仔细一看,似乎西蒙也在你屋里,所以我把剪刀留着,昨晚都不敢来打扰你。怎么?昨晚你们发生什么事?”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碧姬还真由衷希望有事情发生呢!可是那个东方小乌鸦一睡着之后,西蒙就没电了,他们吵了吵,他便懒懒地回家睡觉。
  真无聊,为什么她要爱上那个家伙?好烦哪!
  “没有钱、没有梦,人生已经一塌糊涂了,为什么还要费力去爱上一个人呢?真是累呀!”碧姬有感而发,一头栽在沙发上不想起来。
  “你涂了半天的指甲油都是白涂的吗?只是为了供你尽兴弄脏沙发椅?”她这个姿势只怕手脚的指甲油都和纯白沙发罩搅和在一块了。
  碧姬闻言,哎呀大叫一声,旋即吆喝起来:“那你还呆坐在那里干啥?不会过来抱我?”
  “抱你?”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老觉得她一个口令他就该一个动作呢?他又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不然我这样怎么起来?”她的指头黏在沙发上,她可不想乱动以免扩大灾情。
  他只好乖乖照做,如果碧姬存心要他陷入她的温柔乡,料想他也不敢抵抗。一个女人能控制一个男人到这种地步,实在高杆。
  她安心赖在他怀里,不必顾忌指甲油会不会脏了他的衣服,两只手很不安分地探到他胸口。不会吧?这女人怎么随时都可以发情?好像想到就来一样的随性。
  “碧姬,你在做什么?”他按住她不规矩的手。
  她完全不理会他,眉头皱也不皱一下,甩开他的手,直直探进他的衣裳里。“记得昨天西蒙说过……”
  弄不懂她怎么突然一个兴头热中他的胸膛。哎呀!该不会是那一天西蒙干的好事?
  瑞凡脑筋转得太慢了,碧姬早剥开他的衬衫,两眼直碌碌盯着他胸前两排大字:没和碧姬上过床,你就不算到纽约一游!
  “这……算什么嘛!”碧姬整个人都僵住了,眼底迅速燃起熊熊怒火。
  都是西蒙那该死的浑帐!送他的见面礼居然是在他胸前刺下这些难堪伤人的字眼,虽然是暂时性的刺青,两个星期自然会褪去,却害得他这几天都不敢到公共浴室去洗澡,无非是怕碧姬看见呀!
  “我可以解释的……”
  碧姬戳着他的胸口:“是西蒙干的好事,对不对?”她的眼里有流不出来的眼泪。
  “碧姬——”瑞凡不晓得这件事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至少如果她在他面前落泪的话,他能即时伸出掌心盛接住她不愿坠地、就此破碎的泪水。
  若不是他知道她对西蒙的心意,他便能够如常保持冷漠,但是既然他已经明了了,他就无法不踩线,无法不被她卷入她狂爱的暴风圈中,一同受苦难。
  算他倒霉,他认了。
  “他好坏,我一定找他算帐!”终究,她的眼泪没有滴下来,他便无法为她做点什么,只是临去之前她在他胸膛狠狠捶了一记,引发他的闷哼,也同时令他不幸地内伤好久。
  心底有气不出分明是对不起自己,所以碧姬始终信奉这套“有气当出直需出”的哲学。
  当下她便拖着瑞凡往外跑,要不是他好意提醒,她根本连鞋子都忘了穿呢。
  现在的她,一心一意只想海扁西蒙那浑球一顿。
  “你和他去算帐,拉着我干嘛?”瑞凡不懂自己怎么莫名地又搅和进去。
  碧姬气得鼻孔都冒烟了:“你是证据呀!”她唰的一声撕裂他的衬衫,气愤填膺指着他胸口的字句。“一个活生生的铁证!”
  看看他,真是多嘴多惹事,干嘛还问东问西,乖乖跟着她走不就没事了,现在可好,不但把她沸腾的怒火熊熊引燃,还平白赔上一件名牌衬衫。瑞凡真是欲哭无泪。
  碧姬走得迅速,压根忘了被她反锁在浴室的畔宁该如何是好。
  “我洗好了,放我出来吧!”回应畔宁的是满室寂静无声。
  畔宁感觉不对劲,覆耳在门板上。这门板出奇地薄,连楼下中东熟食店里伙计的吆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却竟然听不见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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