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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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娃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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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婆在人前施了法术,手腕脚踝上响着闹钟,焚符念咒,掐诀拘神,遍天彻地四处寻觅,突然低吼了声一
  “恶灵附身缠魂索命!”
  “仙家发发慈悲救救小儿!”啪地一声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泪涕四纵的是李大娘,见母亲跪在地上,李丹妤也赶紧搀着她一块膝头落地。
  “难!难!难!”碎花步跳得全身晃荡的汤婆,这会儿拔高了的嗓音已与她平日说话时府症嗓音全然不同—乡人都知晓这声音,那是花姑仙降了汤婆的身,这会儿出声的正是那名叫花姑的老狐仙了。
  “大仙救命!”李大娘哭哑了嗓子,“信妇就这儿子可承继李氏香火,若这孩子真有三长两短,日后怎么下地府同我那短命的头家交代?仙家救命!请救我一家子的命,只要仙家开恩,仙家若有任何需求,信妇李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棘手!棘手!”花姑大仙上了身的汤婆拼命摇头,“不是大仙不帮,只是这是丹昱儿累世之冤亲债主缠身作孽,今生之果乃前世所造,若想化解太难太难!”
  “再怎么难也得救呀!”李大娘惊嚎着,“李氏恳请花姑仙家大施法术。”
  “若真想与这些夹缠不清的恶鬼交涉,只怕,要费些周章。”
  “还请仙家明示!”
  “冤仇宜解不宜结,单凭本仙家法力虽能暂赶得这些孤魂野鬼无栖身之所,却怕它们日后还会再寻上丹昱儿,”汤婆紧阖着眼足下未歇,依旧拔着噪,“一切众生,从因而生,因从缘生,缘以因缘,人须了悟,本来皆空,大举法事,超度冤亲,了愆前债,乃得重生!”
  “大仙意思……”李大娘听得茫然。
  “信妇李氏当委请本堂护法汤婆办七场法会,将所得福报回向于冤亲债主,了其前债,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福分如灯油,终有尽时,如不加油造福,油尽灯灭,灾祸自然降临,办法会一方面可为丹昱儿了前债,一方面亦可为你本身积点福!”
  “多谢大仙明示!”李大娘虔敬合十,“莫说七插法会,十场都成,就算需荡尽信妇家产,只要能救得小儿一命,信妇绝无犹豫,还请大仙与其交涉先行放过小儿,法会一事绝无问题!”
  “仇怨如飞灰尽散,”被花姑大仙降身的汤婆点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语毕众人见汤婆在李丹昱附近划下了天罗地网,还要跳使着桃木剑、五雷阵、将军令、老君符等,只见她汗水涔涔不住地喊着劈鬼砍鬼,忽而柔言安抚,忽而威言恐吓,最后剑势一插,她的桃木剑端竟出现了青磷磷的焰光,继之,是一阵阵恶臭欲呕的气味。
  烧着秽物了!
  旁观的乡亲们个个捏着鼻子交头接耳,众人互论时都不敢放大音量,就怕吓着了正在办事的花姑大仙。
  降仙家治病在淮安村里算是桩热闹事,除了孩子们被长辈因着恐会冲煞到而被禁止旁观外,村子里夜晚不需干活的庄稼汉和凑热闹的妇人们这会儿都挤成了一团,立在插婆于及神坛病家不远处。
  人群后方,一对极醒目的男女挨近站着,女孩一脸兴味,男人就明显索然无味多了,眼前汤婆和她的桃木剑,甚至那足以摄服乡人的磷磷青光和臭气都没能改变他漠然倨傲的神情,两人正是来此避难的甘蔷丝和于昊。
  “你觉得怎么样?”她偏过头望着他。
  “无从评论!”于昊依旧面无表情,“我看不懂。”
  “那插婆合该改去唱野台戏的,”甘蔷丝吃吃笑道:“架式差了点,有几回还差些绊了跤,可那破锣噪音还算高亢入云。”
  “是真是假?”他挑挑眉睇着她。
  “哼!”她并未刻意抬高嗓音,却偏巧是在汤婆顿足换气当儿出的声音,于是在乍然静谧的氛围里,这素来直肠直肚的姑娘话语就这么一宇一句飘人了众人耳里。
  “这套本事我五岁就会了,若挥挥剑弄点臭味儿就可以赶鬼、治病,那么,咱们还要那些专管阴司的各殿阎罗作啥?”
  安静、死寂、沉默、诡秘、尴尬,各种表情漾生,众人自光一致锁向了那出言木逊的陌生姑娘,没人敢吭气,有志一同再转回僵硬了身子的汤婆。
  当众挑衅法力高强的花姑大仙的小姑娘,好大的胆!
  “哪儿来的毛丫头敢如此放话?”汤婆寻回了神,阴侧侧地向人群后方放出了声音,“还是只会躲在人后吹法螺?”
  “谁躲在人后了?”甘蔷丝笑盈盈地挤出人群。
  “打哪来的毛丫头?”汤婆火着瞳眸,“方才的话是你说的吗?”
  “没说啥,”她依旧一脸笑盈盈,“实话罢了,至于我打哪儿来,花姑大仙神通广大,掐掐指头便该知晓!”
  “本仙家不需知道你的过去,”汤婆冷哼道:“却可以算出你的未来!就冲着你方才那几句仵逆本仙家吹大气的胡话,本仙家就可算出你命不久矣!”
  “是吗?”
  对于对方的威胁,甘蔷丝没放在心头,她笑容未歇,“那依大仙的意思,在下又该办几场法事方能解灾去厄呢?”她轻哼,“花姑大仙口口声声说丫头吹大气,怎地不先看看丫头究竟有多少本事?”
  话说完,不等汤婆反应,她一个抽身夺过她手上桃木剑,迅速在人前飞身运剑起,竟演练出与方才汤婆同式陈仗。
  “五雷阵!”伴随身形飘移,甘蔷丝字正腔圆一一道出阵名,“将军令!老君符!还有……”
  众人诧异目光中,只见这十来岁的少女不但手法架式比汤婆纯熟数倍,还接着使出些他们连看都不曾看过的怪异阵法。
  甘蔷丝笑嘻嘻手下未歇,“拘魂索妖十方离、布施忍辱甘露曰……”
  少女身子轻盈若燕,虽舞着有些妖气的剑诀,但配上她笑意晏晏的脸庞,却让人感受不到恐怖气氛。
  只有汤婆仍强持着一脸鄙夷,“丫头片子偷学了点剑法就想同人捉妖擒鬼?”
  “若遇着真恶鬼,丫头自问本事不足,可若只是此类雕虫小技,丫头自认游刃有余!”甘蔷丝笑睇着她,紧接着剑势如雨点急送,猛然青光焰焰波光点点,一个剑势一个青芒,接下来,是恶臭四溢。
  在村人惊异目光中,她停下了身子,右手持着枕木剑,左手自右手袖口摸出几粒不起眼的小石子。
  “这叫萤石,当它们乍受摩擦遇热或破碎时,便会发出青色磷光,至于臭气……”她扬起笑道:“那就更容易了,捏几粒特制泥丸于先预藏着,拧碎时便会发出恶臭,这些小道具拿来玩玩便罢,可若想拿来骗人骗钱……”她喷喷作声摇头,“就不太好了吧!”
  “死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甫喊出声,汤婆汗如雨下再急着调高嗓音。都怪丫头搅局,让她险些忘了这会儿的自己是花姑大仙降了身的。
  “汤婆!”甘蔷丝正着神色,“若你仅是守自己本分开坛驱鬼颂经,我犯不着与你过不去,可这会儿事情关系到一条人命,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用这种方法哄骗李大娘,以为只要做了法事就能救回儿子的命而误了就医,日后这孩子若出了事,你大可以用别的理由搪塞,挣饯行,但赚昧良心的黑心钱,当心会遭雷公劈顶的!”
  “丫头诳语!竟敢这样诋毁你花姑大仙!”
  汤婆向两旁巫童使了眼色,霎时只见四名头上扎了黄巾的剽悍汉于恶狠狠地朝甘蔷丝扑将过去,一个伸手捏断她手上的桃木剑,另一个扬高大拳头朝她脸上便要招呼下去。
  甘蔷丝惊呼尚未出口,身子已若腾云驾雾被人自后方抱起旋了一圈,再转回前时,耳朵只听到乒乒乓乓兼惨叫声,这时她才发现四个巫童全滚倒在地,一个个抱紧肚子,看来是被人狠踹了一脚,表情苦不堪言。
  “想动这丫头先问过我!”
  男人嗓音既寒且傲,是她近日已极为熟稔的声音,甘蔷丝偏过头朝身旁还环着她的于昊脸了一眼,瞧这家伙说话的霸道神情,倒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似的……回过神,她才发现他是救了她没错,但那只大掌却老实不客气地横在她胸前的“小笼包”上,恼得她一个肘拐子横扫严惩了他。
  “李氏!”见教训不到丫头,汤婆拔高嗓音阴冷冷向着还跪在地上傍惶无助的李氏母女,“这丫头年纪太小,不值得本仙家与她计较,可你两母女竟找了这样的刁娃儿来此挑衅,既然如此本仙家便撒手不顾,由得你家丹昱儿死活便了,也省得惹了仙家一肚子闲气……”
  “不!不!”李大娘急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死死揣着汤婆脚踝,“仙家大量,这女娃儿与我们李家并无关系,只是个落难路人,你千万别同她计较,明日信妇便请汤婆办上七场,喔,不!十场法事超度那些冤亲债主,大仙千万不要撒手不顾丹昱儿!”
  “娘呀!”跪在一旁的李丹妤忍不住揪着母亲衣袖,“事情都到了这地步,您还要信巫道能救弟弟?做法事的银子您得留着带丹昱上县城找大夫呀!”
  “丫头!你懂个什么!”李大娘瞠大怒目,“这样仵逆仙家的话也敢出口?”
  汤婆冷哼,“你母女俩也甭再争了,做法事的银子就省下来给丹昱买棺材吧!李氏,既然连你女儿都对本仙家信心不足,那么自此刻起,你李氏一族死活都不再干我花姑大仙的事了!”
  啪地一声响起,李大娘狠狠给女儿一个巴掌,继之再度哭哭啼啼求着花姑大仙回心转意。
  “成!既是花姑大仙说李氏一族死活不干你事,那么自此刻起,我甘大仙接过差事,医死医活都是我甘大仙的事,不劳你费心。”甘蔷丝哼了声,跨过争执中的李氏母女来到病恹恹的李丹昱身旁,从怀中小锦囊捏出一枚黑色丹丸,不顾李大娘阻止硬塞入他口中。
  众人屏着患,汤婆双臂盘握冷着老脸,用死鱼眼盯着李氏三人和甘蔷丝。
  李丹妤虽相信甘蕾丝不会害自己弟弟,但老实说对于这来历不听的少女还是没啥信心,不由得压低声倚近她。
  “蔷丝妹子!你确定这药……”
  “都说别加个妹子了!”甘蔷丝翻白眼,一样压低噪音,“老实说,我毫无把握!”
  她话还没说完众人只见病瘫在竹椅上的十三岁少年哇地一声狂吐着血,那血虽是鲜热活烫的,却投有一般鲜红色泽,而是郁郁闷着稠黑的。
  “丹昱呀!我的心肝儿呀!”毫不在意惹得一身血污,李大娘抱紧着儿子净是哭嚎,“你怎么会吐成这样?怎么……花姑大仙!求你施个援救个命呀!”
  众议纷扰中,于昊越过众人蹲身搭着吐血后粗粗浅浅呼吸着的丹昱脉搏。
  “不打紧的,大娘!”他冷静脸着哭嚎不止的李大娘,“丹昱的脉络较之前还要强健稳定了,您瞧瞧,他方才吐的血是黑色的,想来是这些瘀血长期积在他体内才会引得他气息不振,那药逼出了那些脏血,您没觉得这会儿他喘息的声音也正常多了,不再若有似无了吗?”
  李大娘泪眼模糊依话紧接着儿子,片刻后,不得不承认这年轻人所言不假。
  “大娘!”于昊开慰她,“去了病因尚需细心调理,在下虽不懂医可还知道调血补气的道理,明儿个您不妨让李姑娘上县城里帮丹昱捉几帖补身的药,相信会对他有帮助的。”
  不多时李大娘怀里的李丹昱竟突然缓缓撑开丁眼皮,投给母亲一个安慰笑颜,“娘,孩儿……真的……舒坦多了。”
  情况急转直下,方才原仅是抱着等甘蔷丝出糗,并盼花姑大仙显威风的村民莫不纷纷改对眼前的甘蔷丝起了些微敬意,此时众人才发现,方才还盛气凌人的汤婆及四个巫童已不知在何时窜走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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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蔷丝,喔!不,”松了口气的李丹妤脸上添满了笑,“甘大仙!”
  “别笑话我了!”甘蔷丝笑得稚气,她立起身来向着环伺着的村民朗声道:“诸位乡亲,巫道治病,小症侯或可偶一为之,可若重病沉荷,还是要求救于懂医的大夫的,小妹家有个神医师叔,身上习惯带着他独门精制的救命丹丸,这回能帮上丹昱的忙纯属误打误撞,望诸位以此为镜,切勿将天命尽信于鬼神!”
  人群在议论声中渐渐散去,于昊帮李大娘将儿子抱回屋里,甘蔷丝帮李丹妤收拾着供桌供品。
  原是个降仙家的热闹夜,却意外地全走了样。
  花姑大仙夹尾遁去,甘大仙却一战成名!
  第六章
  淮安村的清晨翠鸟呜啼,清灵乡间薄薄雾层另有番动人风情。
  “死小五!”
  女孩娇嫩嗓音露时喊停了正在劈柴的男子,于昊停下手边工作眯眼脸着甘蔷丝,树叶筛出斑驳日影停驻在她脸庞上。丫头会吸日光,那亮亮的眸光引得人不由自主屏了气息。
  他虽一径维持着酷漠神情,却在乍见她时,眼底漾生了毫不自觉的温柔。
  为了不愿在李大娘家里吃白食,这几天于昊揽下了李家所有杂务,不仅如此,他还帮村里的人干了不少活,但就此窝着实在是不得已的事情,初时来此是为避西厂丛勖,可之后却是因着要拿来举证张彦屿的罪证不见踪影,没有那东西,他凭什么上燕京取信于壬王朱佑壬?
  又如何使他愿意帮忙扳倒恶贯满盈的张彦屿?
  那日为求避周曹逸臣的眼出忠义庄,证据没在他身上,之后甘游方临急让女儿转达说证物在她身上,可偏偏那天他趁她熟睡搜了她全身,却如她所言毫无所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你继续劈你的柴!”甘蔷丝停下脚步隔段距离睇着于昊,“只是来同你说声,我要和丹妤进城,她要去帮丹昱买点补药回来。”
  “丹妤可以去,”于昊转过头继续劈柴,语气丝毫不容量疑,“你不许去!”
  “为什么?”她有些不开心。这男人,管得比她爹还多!
  “你知道为什么的,”一刀下,柴屑四飞,他连别都没别向她,“我们不是出来玩的,我们现在是西厂鹰犬一心想捉的人。”
  “我会当心的。”她闷闷不乐。
  “依你的应变能力,”他讽着声,“我对你毫无信心!”
  “我一定得去的,”她咬咬唇很坚持,“我不是去玩,我……”她红红脸有些不自在,“我要去办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他终于停下手,挑挑眉轻蔑地觑着她,一脸摆明着甘大小姐除了会整死人外,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我说了是正经事就是正经事!”甘蔷丝懊恼地跳脚,“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因为你不说就不准去!”他冷冷地下了结论。
  “你……霸道广她扮个鬼脸,”你拦不住我的!“
  他冷冷睇着她,“你可以试试看!”
  “我……”回想起那日被他扛着一路奔驰的痛苦,甘蔷丝泄了气,扁扁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算了!告诉你就是了!”她鼓着腮,“你没发现这几天我穿的都是丹妤的衣裳吗?外衫借借可以,可……”她涨红脸别过视线,用脚踢着青翠娥竹,“可里头的东西就不方便了,加上尺寸又不同,那日咱们急着离开客栈,我的换洗衣物全没拿,连那件你娘送我的……”她突染脸红地噤了口。
  “我娘送你的?”灵光乍现,于昊抛下斧头,上前一把握住她手臂,沉声迫问:“我娘送了你什么?”
  “你娘送我什么干你什么屁亭呀!”甘蔷丝用力想挣脱却徒劳无功,她鼓着腮像只大青蛙,“你这个大男人管人家女人们送了些什么?”
  “快说!”他冷着噪音。
  她瞪着他不松口,他回睇着毫无让步之意。
  她又泄了气,很不开心,恼自己总立于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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