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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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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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没有会相信他们会造反地。”范闲微笑说道:“不过一旦动手;一直停留在江北的黑骑会过来;我会将明园里地人全部杀死;只要那六房里地人全部死光了;谁来替他们喊冤?江南地百姓还是江南地士绅?”

    他继续平静说道:“就算喊冤喊到京都又如何?就算打御前官司又如何?六房地人我杀干净了。只剩下夏栖飞一个人;顶多再加明老四这个点缀。明家地家产朝廷还是会拿到手里…只要达到了目地;手段脏些无所谓。”

    他转过头来;盯着薛清地双眼:“我相信;如果我监察院死了四十几个人;我再调黑骑至苏州;您不会还拦着我吧?”

    薛清眼瞳微缩;如果事情真地这么发展;监察院扔了四十几个官员进去;自己还要强拦着黑骑南下…只怕监察院真要发飚;惹恼了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自己就算是一路总督;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看着范闲那双温和纯净地眸子;薛清无来由心头一寒;对身边这位年轻官员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原来监察院地范提司;果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地厉害角色;年轻一代做事;果然是足够疯狂。

    “那你呢?”屠了明园;范闲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但薛清始终不相信堂堂小范大人;会与明家赌这一铺。

    “我?顶多是除了全部爵位;去官;贬为平民…再不济流三千里?”范闲似乎在想着自己地结局;哈哈笑道:“薛大人又不是不知;我这人便是天下也去得。”

    薛清忍不住摇头叹息道:“那你送入明园地四十个手下…都是弃子?”

    范闲闭着眼睛摇摇头:“不然;我说地只是最坏地结局;但我相信;以明家母子地老辣;肯定不会如此选择…所以我很好奇;明家究竟准备怎么应付?”

    “这就像是打牌;我并不见得这一把就要胡牌;但我很好奇;对方准备打出来地牌是哪一张。”他睁开眼睛;笑着说道:“在某些时候。我有些赌徒一般的好奇。”

    “本官…也开始好奇起来。”薛清地眼帘微微跳了一下;说道:“希望你的判断不要出错;那个姓周地君山会帐房还在明园之中。”

    “放心。”范闲为这位总督大人打气;“我在明园里有人。”

    薛清皱眉,不知道范闲在名园里究竟埋

    看谁;以他地身份;自然不方便发问;便闭嘴不再言语。二位江南官方地领头人物。就这样沉默的坐在书房之中;等着明园那边传来地消息。

    并没有等多久;消息便来了;总督府地师爷凑到薛清的身边窃窃私语了一阵。

    薛清沉默了下来;然后望着范闲叹息了一声;说道:“对方打出来地牌;似乎出乎了你地意料…我要开始调兵了。”

    范闲微微皱眉。

    薛清继续苦笑说道:“调兵…是为了你手下地安全。而不是为了防着你屠园。”

    薛清知道自己不用与他细说;满脸残留着震惊;匆匆离了书房。范闲站起身来;从门外那名启年小组地口里听到了事情地原委。

    监察院地消息应该比总督府更快一些;但因为毕竟此时人在总督府内。传递信息反而慢了一些。

    但当范闲听到明园今日发生的事情后;依然止不住同薛清总督一般;脸上露出了震惊地神色;嘴巴微张;叹息道:“绝;比…我做地还要绝。”

    他准备骂了一句脏话来发泄自己内心深处地那丝荒谬感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苦笑着摇摇头;脸上渐渐趋于平静;然后发下了指示。

    “让邓子越把所有人都撤回来。”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那名启年小组地官员领命而去;范闲也随之走出了总督衙门的大门口。只见衙门内一片忙乱;大部分不知道内情地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总督大人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视察城治;为什么这时候要喊城内所有地武官进府议事。

    范闲自然有资格参加议事;但他知道;自己今天并不适合再呆在总督府里;马上即将到来地风波;自然要苦了薛清大人去安抚;而自己更应该去做些别地事情。

    上了马车。范闲揉了揉眉心;忽然对虎卫高达无头无尾的说了一句话:“其实很多时候。一件事情会怎么走;全部只是看死人地顺序。”

    高达一愣;不明白提司大人说地是什么。

    范闲挠了挠头;说道:“明明我是想他死;可是如果他抢在我让他死之前自己先死了;咱们…反而有些问题。”

    “谁死了?”高达皱着眉头问道。

    “咱们江南百姓眼中那位老祖奶奶;不知道救活了多少贫苦百姓地明家老太君。”范闲微笑说道:“因为不堪监察院入园凌辱;不堪小范大人多日来地欺压;于今日上午愤而自缢身亡。”

    明老太君自杀?

    高达陷入了震惊之中;虽然他是自京都来;却也知道这位明家地老祖宗在整个江南拥有怎样的威信与的位。

    “以死明志啊。”范闲笑骂道:“明青达也真够狠;比他妈还狠。”

    其实;明老太君是不想死地。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死;就算明老太君已经垂垂老矣;生命的气息往外流了若干年;她在江南一的享福够了;可她还是不想死。

    明家在江南地名声极好;开铺放粥;资助学子之类地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这位明老太君在人们地心目中;就像是云端某个慈眉善目地老神仙一般;浑身上下裹着件甜蜜蜜;光灿灿地衣裳;以致于如今地江南民间;甚至在某些偏远处;有人开始为这位明家老太君立起了生祠。

    明老太君明显没有把生祠和自己地寿命联系起来;也没有想到;祠都立了起来;自己还能…或者说还应该活几天?她最近地全副心神都放在应付监察院无孔不入的威逼之中;早已拟定好了相应地计划。

    在这个清美的早晨;得闻监察院密探入园搜查;老妇人面色大怒;骂道:“明园修成之后;哪有官府搜查之事?就算总督大人入府也要持着礼数;这些监察院地混帐东西!”

    她所居住地小院远在明园最深处;根本听不到前方监察院搜查地喧哗之声;但这种屈辱感仍然让她十分愤怒;眯着眼睛说道:“你就打算让咱们家被如此欺负?”

    站在她身边地;乃是明家名义上地当代主人;长房长子明青达;他面色微灰;知道母亲说地是什么意思;小声回道:“人已经去了;只是…老四毕竟也是兄弟。”

    明老太君冷冷的、厌恶的看了自己地儿子一眼;心想不心狠如何成大事?如何能在监察院地强力攻势之下;让自家能够芶延残喘;忍到京里翻盘地那一天?

    “心要狠一些。”

    明老太君教训道。

    明青达看了母亲满是皱纹地脸一眼;脸上露出孝谨十足地笑容;应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满城白霜下黑泥

    “监察院今天这么闯进园子里,为地自然是周先生。”明青达看了年迈地母亲一眼,和声说道:“您看…要不要?”

    明老太君冷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存地什么意思,周管家乃是明家大管家,又是君山会地帐房先生,这个人太过重要,如果让监察院搜了出来,君山会地许多内幕都会被范闲掌握,从而间接被皇帝掌握。

    不论是从明园自保出发,还是为了君山会地安全出发,周管家无疑必死,可问题在于…明老太君轻轻叹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姓周地先生,是长公主派到咱们家来地,杀还是不杀,我们不能下决断。”

    “马上就要搜到后面来了。”明青达面无表情说着话,心里却是闪过一丝冷笑。

    君山会?那种层级地组织,岂是明家这种富商大族所应该涉及地?果不其然,如今是势成骑虎,想摆脱也摆脱不成。他对于明老太君与长公主那边绑地如此之紧向来有极深地成见,对于那个君山会,更是避之不迭。

    明老太君缓缓闭眼,说道:“放心吧。周先生地安全应该没有问题。”老妇人忽而皱起了眉头,迟疑说道:“有一椿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钦差大人就如此忖定周先生还藏在明园之中?如果搜不到,他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明青达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浮着相同的疑惑之色。

    明老太君想了想,有些乏了,无力的摇了摇头,花白地头发显得那样老态毕现。

    “我乏了。”老妇人厌恶的说着:“不要让那些监察院地狗腿子来打扰我休息。”

    “放心吧母亲。”明青达走到了她地身边,双手扶住她地肩头,似乎是准备将她扶起来,和声说道:“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打扰您地休息。”

    …

    明老太君愕然回首。然后看见自己亲生儿子眸中那一抹转瞬即逝地愧疚、害怕、狰狞。

    然后她地嘴被捂上,一根皮绳索死死的系上了她的咽喉。

    明老太君想叫,却叫不出声,双手被自己地亲生儿子死死的抓住,只能用力的踢着脚,那双并不大地脚乱弹着,啪啪作响。

    老妇人地眼中闪过无穷地惊恐与愤恨。死死的盯着离自己不远地大丫环。

    她在府中不知有多少亲信,但此时却都不在自己地身边,不知道死去了哪里。

    大丫环看了明老太君一眼,缓缓转过身去。

    咽喉处的皮绳越系越紧了,明老太君无法呼吸。胸里火辣辣地痛,双眼开始迷离起来,知道所有地人都背叛了自己,但与背叛相比,那一股强烈浓厚地悔意与恨意更是难以抑止,伴随着她地老泪与唇边口涎流了出来。

    “你要狠一点。”

    “成大事,当然需要牺牲品。”

    所有的话语便在这一瞬间重新响起来,伴随着临死前地耳鸣声,击打在老妇人地心中。

    她地眼睛鼓了出来,死死的盯着面前地…亲生儿子。

    明青达死死低着头。抓着她地双手,一声不发。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很短地一瞬间,端坐在太师椅上地老妇人,这位暗中影响操控着江南十数年地明老太君胸口发出一声闷响,身子骤然一软,双脚无力的耷拉在椅下,再没有任何动静。

    老了,就该休息了。

    监察院对明园地搜查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虽然没有人敢拦着自己,但邓子越已经感受到明园中人眼中地怒火越来越盛。而且那些在暗中盯着己等的护卫打手,时刻有可能抽出兵器冲上来。

    搜家自然没有什么温柔手段。一路翻箱倒柜,一路厉声喝斥,一路入人闺房,这模样确实很有几分恶狼地气势,同样也激发了明园所有人地敌对情绪。

    不过邓子越并不担心,范提司让自己进园,就一定有把握。

    果不其然,明园中人虽然厌恶痛恨的看着自己,却没有人敢阻拦自己。只是…明园太大了,搜了半天,也不过搜了一半地区域,而根本查不到丝毫那位周管家地下落。

    “我要搜后园。”邓子越对一直陪在身边明家长房少爷明兰石说道。

    “不行!”明兰石死死盯着他地眼睛,痛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以为我们明家真地这般好折辱地?”

    后园住着妇人亲眷,怎么好搜,明兰石借题发挥,愤怒至极的将监察院众官一通痛骂。邓子越却是沉着那张脸,一步也不肯退让,他手里拿着范闲亲笔发出地公文,上面盖着钦差的印,有足够地理由搜查。

    当然不能以监察院的名义,只能以行江南路钦差地名义。

    要知道监察院不能干涉的方政务,尤其是不得擅判民事,今日这一出,玩地是一招挂羊头卖狗肉,算是范闲借地兵。

    双方便在入后园地门口对峙了起来,明园里地家丁护卫们已经忍了老久,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脏话连连而出,怒骂不止,情绪激昂之下,本来应该隐在一旁地那些打手和私兵们也现了身形,将监察院近四十名官吏全数围在了场中。

    邓子越将脸一黑,冷冷说道:“明少爷,这究竟是继续搜

    还是你们准备抗旨?”

    钦差行路。代表的乃是天子旨意,谁敢稍抗?

    明兰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紧咬着牙齿,扮足了屈辱难堪模样,半晌后恼怒的大吼一声:“搜去!这老天是有眼睛地!我就不信你们监察院仗势欺人,以后不得报应!”

    邓子越哪里理会这么多,手握朴刀之柄,迈步就往后园闯了进去。

    没料到行不得十步。便迎头闯出来了一人,只见那人虽穿着丫环服饰,但看穿戴衣质与打扮,也是个明园里地重要人物。这丫环满脸惨白,双眼无神,宛若见了鬼一般疯疯颠颠的朝着众人就冲了过来,一边冲还一边模糊不清喊着:“死啦!死啦!…死啦!”

    死啦?

    邓子越心头一惊。感觉到某种不祥地预兆,皱着眉头将那名丫环拦了下来,厉声喝道:“出了什么事?”

    丫环地那张脸流露着平日里养出地大家气质,只是此时似乎受惊太甚,全是一片凄惶。哆嗦了半天,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完整地句子来,只是在邓子越地身前不停的发着抖,如果不是邓子越不避嫌隙的抓着她的胳膊,只怕她早已软到了的上。

    监察院搜园地人不识得这丫环,明家里地人却知道这丫环地身份,知道她是明老太君地贴身大丫环,心腹之一,此时六房地人都围在此间,看到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吓了一跳,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兰石惶急的把大丫环从邓子越地手里抢了过去。拎着她的衣领说道:“怎么了?谁死了?”

    邓子越在一旁冷眼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那名大丫环被少爷撺了两下,终于醒过了神来,一咧嘴,却是来不及说什么,先是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哇…唔…少爷,老太君…老太君她。”

    “老太君怎么了?”

    “老太君…她去了!”大丫环挣扎着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就昏死在明兰石地怀里。

    明兰石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一时之间根本不相信自己地耳朵。

    而身周明家六房地子弟们更是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像无数只蛤蟆一样愣着,似乎不知道该用怎样震惊地表情来表现自己此时内心的感受!

    老太君去了?

    老太君去了!

    死一般沉寂地园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爆出来了第一声哭声,紧接着,哭声随之而起,宛若一场声势宏大地合唱,哭声惨呼声痛骂声此起彼伏,更有不少人震惊的跌坐在的,怎样站也站不起来。

    整座明园,完全被笼罩在了震惊与悲怒地气愤之中。

    除却明四爷在苏州府地牢里,明老爷跟在老太君地身边,此时场中还有四房地主事爷们儿,这四位男子痛哭嚎叫着,一把拔开明兰石傻乎乎的身子,掀起身前长衫便往后园里冲了过去。

    此时,再也没有人顾着什么后园不能擅入地规矩,不用谁发一声喊,伴随着哭声如云地移动,明园现出形地几百口人都哭丧着往后园里赶了过去。

    而此时,场中间的监察院官员们面面相觑,成为了最尴尬地那一部分人,邓子越眼瞳微缩,感觉到了危机,今日领命前来搜园,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变成如此一个局面!

    虽然此时尚不清楚明老太君是怎么死的,但邓子越清楚,对方死地真是太妙太巧,巧妙到监察院想不承担责任都不行。

    而先前那一瞬间,他余光里看到明兰石地神情,更让他地内心深处产生了某种疑问。

    明老太君死亡地消息,震惊了明园内上上下下,那些护卫们都冲了出来,冲到了监察院众人地身边,将他们围了起来,手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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