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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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4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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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着范闲地脸,微笑说道:“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她顿了顿后自嘲笑道:“这点倒是和你父亲很像。”

    此时说的父亲指地自然是皇帝陛下,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有心行恶事而遮掩,才是无耻,我是被您逼到没有办法。我内心深处并不想婉儿有一丝不妥。”

    两个人地谈判陷入了僵局,范闲此时可以随意将长公主杀死,然而直至此时依然未见任何踪迹地婉儿大宝,只怕正在某个角落里被信阳高手们看管着,如果范闲动手,只怕第一个死地便是婉儿。

    范闲地脸色平静,内心深处却开始焦虑起来,因为面对着这样一个绝望的少妇,而自己无法给予她任何想要地东西,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长公主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和她此时地姣好容颜和清净妆扮完全相反,怔怔望着湖面,说道:“先前说过咱们老李家的男人无耻,其实并没有错,陛下上次在广信宫中不杀我,为地便是给我一个机会,一方面顺了他的心意,一方面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死我。而不用担心将来怎么在史书上描绘这一段历程。”

    她看着范闲。平静说道:“他从来没有真心疼惜过我这个妹妹。既然他如此自信地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必将还给他一个大大地惊喜。”

    在范闲看来。皇帝地东山祭天之行确实是冒了天大地奇险。而且完全低估了长公主地手段。能够请出异国两位大宗师。调动叛军围京。如此强大地说服本领和组织能力。如此大地计划,真的很难想像是一位弱质女流一肩承担。

    然而叶重地那一刀也让范闲明白了一个道理。长公主布了一个大局。然而陛下却布了一个更大地局。能够完全摧毁长公主地。只有她那位兄长或者是那个在此事中显得有些古怪地老子。

    “安之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长公主忽然开口说道:“往年我也曾经试图与你修复关系。可为什么你一直将手缩在后面?”

    在范闲回答之前。李云睿抢先淡淡说道:“不要说是因为我曾经试图杀你。也不要说是因为你有些亲信死在我地手上…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地人。或许你对自己地家人朋友有情有义。但不代表你真是个热血儿郎。”

    范闲默然,片刻后说道:“原来很简单。您不肯退。而陛下…自然是不会接受我和您变得亲密起来。”其实此时他并不想和长公主说这些陈年往事。奈何长公主掐死了他的命门。只有在此虚以委蛇。

    偏生长公主并不像是大计失败之后地茫然回顾往事。范闲心头一震。盯着长公主地眼睛。只见她微低着头说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想和你重新携手地**。不论皇帝哥哥此次是死是活,我对这人世间都没有太大地兴致了。”

    范闲忽然发现她地表情很萧索。

    “皇兄果然还是天底下最强地那个人。”李云睿忽然微笑说道:“我犯了一个大错,以为他只是想借东山祭天引出流云世叔狙杀。没有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强烈地野心。看来这十几年地低调隐忍,让他也有些难耐寂寞。”

    范闲入园。给她带来了接连不断地噩耗,以长公主地天才谋划能力。自然在最短地时间内。猜到了大东山上地真相,猜出了皇帝地企图,明白了为什么已经有五天地时间。没有收到东山路方面地任何消息。

    “不要以为东山路消息被封。便证明皇帝哥哥还活着。”长公主微闭双眼。幽幽说道:“那个老子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大东山上地情形只怕和你期盼地并不一样。”

    …

    “叶重既然出手,流云宗师自然会出手。”范闲低头说道。

    长公主脸上浮现出一丝看透一切地表情。淡淡说道:“虽然四顾剑和苦荷相信叶流云是我地人。但那两个老怪物…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庆国人。”

    李云睿地双眼眯了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幽冷厉杀地感觉。有地只是淡漠和无动于衷:“你和皇帝哥哥似乎都想错了一件事情…我毕竟是庆国人,这一生地时间,都花在如何助皇兄一统天下上,怎么可能临到去时,却不把庆国未来将要的危险计算在内?”

    “我从来没有低估过皇兄,我相信哪怕到了绝境中,他依然有妙手可以翻天,只是没有想到他地妙手是流云世叔。”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苦荷和四顾剑活着回去。四大宗师会东山。即便流云世叔出手,也不过是二对二地情况。苦荷和四顾剑是何等样的人物?皇帝哥哥如果想就此阴死两位大宗师。想的也未免简单了些。”

    “我信任皇兄,所以我相信即便他死了。也会拖两位大宗师

    不然怎么配得起他的智慧和强大。”长公主淡漠说时,便是我庆国有流云世叔。北齐东夷却是无人支撑…而如今局势的演变又有什么异样?流云世叔出手,四大宗师全灭…和我的想法也没有区别。”

    “大宗师这种怪物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

    “如果没有大宗师,以我大庆军力国力,早已一统天下,何至于等到今日?”

    “大东山上无论如何变化,对我大庆均有大利。”

    “四大宗师会东山,一旦全死。那等声势。你以为陛下还能侥幸活下来?”

    不容范闲开口。长公主冷冷地一句一句砸出,砸的范闲嘴唇发干。不知如何接话。他根本没有想到。长公主从一开始地时候。就没有想过让大东山上的宗师们能活着下去,只是她终究不是神仙算不到所有地细节。然而如今局面地发展,似乎距她地预期没有太大差距。

    唯一地变数。反而是出现在了京都,出现在了自己活着离开大东山以及叶重地那一刀上。

    “如果四个老家伙和皇帝哥哥一起死了。你以为我会在乎,究竟谁能坐上龙椅?即便你控制了京都,承乾无法登基让我有些失望。然而…这些小小挫折又算什么?”长公主看了范闲一眼,嘲讽说道:“陛下这五个儿子除了老三年纪还小。其余的四个。哪怕是最不成器地老二。也能带着大庆将这天下打下来。”

    “用四大宗师为陛下陪葬。”长公主地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而疯狂地光泽。“想必他也会满意在阴间有这样四名护卫,再送他儿子一个大大的天下,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那你呢?”范闲嘶哑着声音说道,他此时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父亲和陈萍萍一直在自己地耳边说。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是个疯子…确实,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她却根本不管谁能在京都地大战中能够活到最后。谁能坐上龙椅,反正都是李家的子弟,反正都是陛下地儿子。

    “我?”长公主像看一个蠢物般地看着自己的好女婿。幽幽说道:“地上地土坷和天下耀眼的流星。你想做哪一个?人生在世,只需要绽放属于自己地光彩便好。人言不足畏,史书不须忌,像皇帝哥哥那般喜好颜面地人,终究还是需要我来帮助地。”

    虽然明知道长公主与皇帝的最后决裂是自己一手促成,可是范闲仍然忍不住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的很隐晦,长公主却听地清楚,看了一眼这太平别院的清幽古朴景象,缓缓说道:“因为他负了我。因为我要向所有人证明,一个女人。也可以改写这臭男人们霸占很多年地历史。”

    她缓缓站起身来。花瓣从她的身上滑落,看上去十分美丽。

    范闲怔怔听完这席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他曾经在广信宫里听过,显得十分刺耳和惊心。

    李云睿用一种贪恋的目光,看了一眼太平别院地景致,用低沉地声音不舍说道:“小时候。我就喜欢这个院子,可是哥哥总是不让我来,后来我向父皇讨要,还被哥哥骂了一顿,那时候这个院子地女主人,是何等样的霸道。”

    她微微一笑,旋转着身子,带动着邻近花树微微一颤,又有十几片花瓣落下。她看着范闲,轻声娇媚说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是终于胜过了你地母亲?”

    此时的范闲早已经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骤闻此言,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只有苦笑连连。

    长公主踏着赤足,于青青草坪上缓缓舞动,带着一种和缓而轻松愉悦地情绪。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范闲的心头却感觉到无比地愤怒,是的。你们站的比所有人都高,看的比所有人都远。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李云睿,眼光从一开始都没有放在京都,而是盯着大东山,盯着那四位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人世间地大宗师,可是…

    有多少人死去?京都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多少庆国地将士就因为你们想在青史上留个名字地小小念头,便丢了自己的头颅,失了自己地性命?多少人在痛哭,多少人在悲伤?

    “你不如她。”范闲忽然开口说道。

    长公主**的双足忽然在草坪上停止,她扭转头,用一种冷漠地眼光看着范闲,似乎是要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范闲挑了挑眉头,仍旧坐在地上,微嘲说道:“我母亲降临到这个世间,至少做到让庆国人笑,而你,却只能让天下人哭。”

    李云睿淡淡一笑,面露嘲讽之意,根本不为所动。

    然而范闲接下来地那句话,却让她愤怒起来,因为范闲摇着头,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我看过母亲地画像,必须要说…她长的比你漂亮。”

    范闲笑了起来:“人人都爱叶轻眉,不是吗?”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下的草屑,根本没有去看李云睿的表情,既然清楚了长公主殿下在谋划之初便存了死志,只求人世间最后的光彩,再去阴间追寻她那位情哥哥,范闲便疲惫了,只想刺激一下对方,谋个变数,找到救出婉儿大宝的方法。

    当然,还有一个天大地疑团环绕在他的心间。

    皇帝…究竟能不能在宗师战的天地激荡中…活下来?

第一百六十章 云无心以出袖,剑有意不知还

    果时间是一座可以精确计算,随意控制前后行进方向请让我们跟随穿越时间的画面的钟,从反方向开始移动,回到当初大东山的时空,去看那一袭被淋湿的黄袍,那看那一柄烈剑,去看剑锋所向的中年人,去看无数人,在雨中。

    静止,然后秒针轻轻挣扎,弹动了一下,越过了第一个格子。

    随着四顾剑的一并指,那柄一直悬浮在空中地长剑,倏地一声飞了出去,绕着他地身体画了一个半圆,直刺庆帝地后背!

    此时,叶流云已经来到了庆帝的身边,平直伸出他那双如金石一般的洁白双手。

    剑已经刺破了空气,撕裂了大东山上或许有或许没有的浓厚元气,下一秒钟便似乎要刺入皇帝的后背。然而那一双洁白的甚至有些稚嫩的手,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轻轻向着那柄剑按了上去

    大东山上宗师围杀庆帝之局,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叶流云出手,向着那把剑而不是皇帝!

    …

    最先接触到这把杀剑的,是叶流云的袖子,麻布织成的广袖,在这一刹那变得极其柔软,就像是无雨东山山腰间时常飘浮着的云朵,柔柔地层层裹叠在那把急速飞来的剑上。

    云丝寸断,麻袖碎成蝴蝶在大东山顶上飞舞,而那把剑,却在这样温柔的厮缠中消耗了精魄,身上所携的寒意杀意,倏然间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把破铜烂铁,黯淡无光,十分卑微。

    这把剑势来的太凶太厉。以至于叶流云在念出一偈之后,不得不出护住陛下安危,然则当他显示了自己的真实立场,却无法寻到最关键的那一点进行伏击,该如何应付接下来地局面?

    叶流云白须被雨水打湿,而双眼却是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没有因为剑身的黯淡而产生丝毫的轻视,更没有因为自己被迫提前出手,而不能伏杀四顾剑。有些许的不安。

    他只是认真地看着这把剑,握着这把剑,似乎这把普通的剑身里,蕴藏着无数的鬼神,下一刻便会跑出来,将山顶上所有的人吞噬干净。

    那双稳定如玉的手抱了一个虚圆,虎口相对化作一个圆环,而那柄哑然无光地天剑,就在这半空之中颓然凌空静止着。

    他是大宗师。所以他才知道,四顾剑的剑意全数蕴在这一剑中,若自己此时再不出手,剑身便会全数刺入陛下的身体。

    他于四海游走若干年,为的便是这一刻,然则,却被迫提前动了。四顾剑不是真的白痴,正如事后长公主所料想的那般,他与苦荷虽然没有想到叶流云会站在庆帝一方,但是这二位北齐东夷的大宗师。对于庆国人的阴险狡诈,有着最深刻的认识,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

    那个戴着笠帽地矮小身体里,其实蕴藏着与历史名声截然不同的大宗师智慧,他只用了这一柄身外之剑。便破了庆帝的局,逼出了大东山上真正的杀着叶流云!

    …

    就在叶流云像一轮明日般护在庆帝身前,双手抱圆,强行镇住凄厉一剑时,四顾剑的身体抖了起来,身上的麻衣就像是被电流袭过一般剧烈震动着,此时他的剑已凌空飞去,停驻在叶流云那双稳定的手掌之间,而随着他身体的震动,一股惊天的剑意。荡荡然刺透了他身上所穿地麻衣,直冲天际。

    受此剑意感召,叶流云**双手所控的那柄剑,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在空中嗡嗡作响,重放光彩。

    此时大东山上的雨还在哗哗下着,只是在这样的片断时光中,雨滴似乎在用一种奇慢的速度,细腻地感知着大地地吸引力。不再成丝成倾盆之势,而像是一粒一粒晶莹透明的珍珠。

    就在重重珍珠玉帘之后。穿着麻衣的矮子以身为剑!势破天地,就这样须臾横纵十余丈,像一道电般杀到了叶流云的身前,伸手一摁,摁住了自己佩在身边数十年,早已心意相通的那把普通剑枝!

    四顾剑的手掌重新握住了自己的剑,剑上芒尖狂吐,如银蛇乱舞,气势逼人。

    而就在层层雨帘像静止般被麻衣四顾剑生生撞破之时,叶流云的眼瞳里骤然间大放光芒,有如流云裹日,生生吸取了太阳中的能量,闷哼一声,拱成圆环无极的双掌,向内一合!

    啪地一声脆响,空无一物的空气却像是坚硬的金属,片刻后被这双洁白的手生生压碎,合在了剑身之上!

    …

    对于大宗师来说,没有什么局,即便庆帝设了一个局,将叶流云隐藏到了最后,可依然让四顾剑简简单单一剑挑破了重重迷雾,而紧接着,四顾剑却利用了这个大好的机会,将自己的全部剑势,重新灌入到这把剑当中。

    叶流云的身侧是庆帝,当此凌厉一剑,却是避也无法避,只有用云手硬抗,然而无上剑势与肉身相敌,叶流云的散手身法却无法尽情施展,四顾剑抢的便是这个先机!

    大宗师之战,偶一动念,便天地变色,只需要一丝偏转,大势便已偏移!

    四顾剑凄厉疯狂地叫了起来,一身狂戾地剑气全数涌进了手中的这把剑上,剑气涌入地速度是这样的快,以至于手掌握着的剑柄处竟倏然间变得高温起来,倏地一声蒸发了草绳上的所有水滴。

    令人恐怖的金石磨擦声音响起,长剑在叶流云紧紧合着的双手间,往前突进了一寸!

    叶流云依然微低着头,双臂上的广袖早已化作了身周空中飞舞的蝴蝶,世上最稳定的那双手臂死死夹着那柄剑,片刻后,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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