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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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云天亘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铜雀台赋》（三国·曹植）

　　　　迟到了，迟到了，小圆提着高跟鞋，飞奔进一楼，假装没看见众人吃惊的神情，径直跑到电梯旁，真倒霉，伸手按钮，抬头看各个电梯所在的楼层，一号电梯刚刚上了三楼，二号在十一楼，三号在十五楼，四号在七楼。

　　　　时间应该来得及，小圆站在四号电梯门前，扶着墙穿好鞋，刚刚跑步赶公车时，鞋跟崴了一下，现在穿上去，有些别扭，只好中午找人修理，真倒霉，这双鞋刚刚才买。

　　　　等了近一分钟，四号电梯停在七楼一动不动，不知道是那个家伙占着电梯，小圆左顾右盼，确认没有敌情，小心翼翼的跑到只有管理层才能使用的电梯旁，伸手轻按，电梯门应手而开，太好了！

　　　　站在电梯里，小圆这才出了一口气，毕业半年，好容易才找到工作，可不能那么轻易就丢了，偏偏自己贪睡，一个月迟到了十四天，再加上一直不太喜欢小圆的人事总监煽风点火，昨天老板终于发火，拍着桌子发了天巨的一台火，同时恐吓小圆，再迟到一天，就请她自动离职。

　　　　有惊无险的打了卡，距离迟到只有一秒，小圆笑容可掬的走进办公室，没想到一个办公室的人，都抬着手表在看，一见小圆，集体起身鼓掌，俨然在欢迎领导。

　　　　抱着文件夹走进会议室，叶子早就占好了会议桌末端的位置，小圆坐在他身边，把文件夹竖起，只待老刘头主持每周的例会时，小睡补充缺失的睡眠。

　　　　“小圆，你刚才提着鞋飞奔的样子，真是太漂亮了，”叶子捧着化妆镜，细细察看精致的妆容，“我们站在窗子旁边，lily说你是她见过跑得最快的人，国家不招你进长跑队，真是损失。”

　　　　知道同事们都在看笑话，小圆也不生气，大口喝了两口豆浆，叶子啪一声合拢了化妆镜，“这是小方送来的，小圆，你和小方真的是姐弟吗？”

　　　　“是啊！”咬了一口面包，翻了一个白眼，“当然，如果不是我罩着他，他能长那么大吗？”

　　　　“这年头的人都不老实，话怎么反着说，”外事部是全公司的帅哥集中地，用除小圆外所有人的话来说小方是帅哥中的帅哥，从小方第一天入职，全公司未婚的女人都盯上了他，叶子很是动了一番脑筋，还和小圆商量过追求小方的方法，等知道小方是小圆的弟弟，当时的表情的精彩程度绝对可以媲美奥斯卡奖最佳女主角，叶子对小圆每一次对小方的欺压都痛彻心扉，等看到小圆脸上不满的神情，叶子优雅的捧起水杯，火速的转移话题，“小圆，你的徒弟出师了，是不是又传授了一遍老鲁教你偷懒的技巧？”

　　　　“嗯，”小圆又喝了一口豆浆，目不斜视，全力以赴在会议开始前吃完早点，“都是同事，当然要信息共享。”

　　　　“你听说没有，”叶子声音里有些紧张，“老刘头被调到总部去了，总部有一个人被派到这儿任副总经理兼业务与市场总监，统管业务部和市场部，官儿可比老刘头儿大得海里去了。”

　　　　叶子和总经理助理是发小儿，也是小道消息的万事通，这个公司由上到下，哪怕是最鸡毛蒜皮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可是这样的事和小圆可没什么关系，小圆入职半年，现在还是初级市场代表，和副总之间的级别差异，完全是天涯和海角，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小圆心满意足，老刘头一反常态的没有准时出现，肚子饱饱儿的，小圆终于有了多管闲事的闲情逸致，“叶子，你说这个空降兵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不然怎么才来，就那么高的职位？”

　　　　“小圆，你终于开窍了，”刚刚补了唇彩的叶子抿了抿嘴，“来的这个人，是董事长的大儿子，听说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中国是董事长下一个十年全球战略计划中最重要的战略要地，所以才派自己的儿子亲自来主掌大局，不过听说这位太子爷才二十五岁，你说人和人怎么那么不同？咱们在这里混个十年八载，最多混成经理，副总？算了，没那个命。”

　　　　听叶子发了半天牢骚，老刘头终于出现了，跟在他身后，是人力资源总监，两个人都满面讨好的笑，老刘头儿站在会议桌旁，春风得意，环顾众人，踌躇满志，“各位，想必在座的，已有人知道我将调到美国总部，而董事长的公子将任驻中国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兼任业务与市场总监，也是各位的主管，现在请各位起立欢迎。”

　　　　饭饱神虚，睡眼朦胧的小圆几乎是闭着眼睛站了起来，却被叶子暗中掐了一把，“小圆，你惨了，你看看新来的总经理是谁。”

　　　　半眯着眼睛瞟了一眼，然后小圆马上转过头，完全没有想过新来的总经理竟然是自己带的徒弟，自己以为他是新来的同事，所以事无巨细，把那些偷懒的技巧统统传授了一遍，这下可惨了，来不及写辞职信，就要被开除了，还要连累其他的同事。

　　　　一早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午饭时间，小圆十万火急的叫了在外事部混日子的任小方商量后路，听完小圆的话，小方的眼睛立刻瞪得就像鸡蛋那么大，“小圆，你怎么这么笨，你对人家不知根，不知底，就肝胆相照？”

　　　　咬着鸡肉卷，不方便回击，小圆翻了一个白眼，任小方叹了口气，“算了，早知道你在这里干不长，我连辞职信都写好了，就等你老人家被人家开除，我也好成就大义。”

　　　　“小圆，”刚吃完最后一口鸡肉卷，老刘头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你怎么躲在这里，公司派你到武汉出差，还有你，任小方，你们经理四处找你，下午三点的飞机，你们赶快回去收拾行李。”

　　　　背着天巨的大包，跟在一群人后面，看几大总监众星捧月一样围绕在副总身旁，还有人帮他提着行李，完全没有人看小圆和小方一眼，众人都练了神功，用眼神将他们蒸发成水蒸汽。

　　　　挤在人群中托运了行李，才转身就看见老刘头横眉怒目，叉腰站在一旁，官威十足，足足教训了小圆半个小时，从小圆刚进公司不小心打破了鱼缸，一直回顾到最近一个月连续迟到十四天，最终以小圆在带副总时，什么都不教，总是指派人家去干苦活累活结束，幸好广播里提示机舱门将要关闭，否则，估计十个小时都不够他骂。

　　　　坐在小方旁边，小圆的脸就像南极冰原的冻土层，直到飞机上了天，才稍稍有些缓和，小方幸灾乐祸，“小圆，被骂了吧！你被骂一顿，总比被开除好。”

　　　　“小方，其实我是替全体同事背了黑锅，”小圆振振有词，恨不能把全天下的道理都集于一身，“除了市场部，没有其他部门的人让菜鸟带新人，菜鸟怎么能传道授业解惑？之所以我会被委以霉任，是因为所有同事都不愿意干，我是被强行摊派，所以大家都不能怪我。”

　　　　“任小圆，”小方用飞机上的广告杂志挡在身前当盾牌，眯起眼睛，就像一条修行了几千年的妖狐，“虽然我不了解贵部门的运作方式，但是谁请你人家一来，你就热情得就像三伏天的太阳，该说不该说的你都说了，还怪人家陷害你，就说你入职第一天打破的那个鱼缸，换成我们经理，你早就被开除了十几次了。”

　　　　“哼，”小圆做出一个恼怒的表情，“一会儿下了飞机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我？”如果不是苦于飞机上空间有限，小方早就一跃而起，“小圆，我第一次发现这世上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谁欺负谁？还没出生的时候，如果不是你使阴谋诡计，以我这样的运动神经加超能细胞的天才会比你晚出生一分钟？我们暂且不说革命家史，就说进了这家公司，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被你用去百分之七十，害得我老大不小二十一岁，都没有交女朋友，远的不说，就说这个星期，有人不是穿着高跟鞋想要打破百米世界纪录，结果害得我修了一晚上的鞋跟，你说，谁欺负了谁？”

　　　　自知理亏，小圆高傲的转过头，下定决心不再理睬小方，没想到他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布包，“小圆，别生气了，你看看，这是我在琉璃厂淘到的。”

　　　　两面小小的铜镜，镜面后镌刻着篆体的铭文，还有流畅而精致的花纹，镜面没有磨，有些花，只影影绰绰看得见自己的影子，真奇怪，这镜子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正沉思时，小方卖弄学问，“这是三国时期的古物，难得一见，只是有些奇怪，之前出土的三国铜镜，都没有成双成对的，这可是难得的珍品，等我玩够了，就捐出去……。”

　　　　没有认真听小方说话，小圆两手平举把铜镜放在机窗前，在阳光下仔细察看，阳光落在镜面上，灰蒙蒙的，镜子中间似乎有一道细细的光，小圆把两个镜面相对，光芒大盛，眼前一黑……。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一章　第一节　人间四月芳菲尽（一）

　　　　从出生始，步儿就是一个与常人不同的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不同，鲁肃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她特别的活泼、特别的好动、特别的喜欢铜镜，她常常凝视着铜镜，一动不动，好像铜镜里有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会走路的时候，每次回家，她总是要跑到门边的墙壁旁摸索，问她在找什么，她说要打开屋里的油灯，而不知道油灯是要点燃，她总是不明白门闩的用途，每次出门，都不许人锁门，而是将门掩上，然后强调门自己会上锁，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除了那些奇怪的言行，最奇特的，莫过于她额间那朵小小的桃花。

　　　　初出生时，众人只道那小小的红点是一个胎记，自己忧心忡忡，毕竟步儿是个女孩子，若这胎记越长越大，该如何是好，没想到步儿的眉目长开之后，那点红竟然是一朵桃花，方圆百里与鲁家有交的人无不啧啧称怪，再加上步儿出生时，旱了一月，那日竟然下了****的春雨，天明之时，城中所有的桃花尽数盛开，众人均言这些都是吉兆，步儿长成之后，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每每想到此，鲁肃总觉失笑，要说春雨，本就厚积薄发，该时候下雨，而旱了月余，有了雨水的滋润，桃花当然盛放，都只是巧合而已，至于红点怒放之后形成桃花，那是诞她时死去的娘亲的护佑。

　　　　待步儿三岁时，已成为城中一害，不是东家欺负了人家的姑娘，就是西家打了人家的小子，害得鲁肃每日黄昏，上门道歉已成为惯例，所幸鲁肃是谦谦君子，所以众人并不会十分为难他，只是私下谈论那孩子完全不像普通的女孩子，也庆幸当日自己没有为自己的子侄提出结亲的要求。

　　　　这日傍晚，好容易因为下雨，步儿被约束在家中一日，所以鲁肃难得的清闲，雨水将庭院里铺着的青石冲洗得光可鉴人，在家里闷了一日，步儿小小的脸早已结冰，无论怎么逗她，她都一言不发，那是她生气的征兆。

　　　　万般无奈，鲁肃只好抱着她走到街上，步儿的脸才缓缓解冻，此刻正是花季，镇上的桃花开得正艳，步儿眼眸闪动，极为兴奋，待到镇口，鲁肃抱着她转过身，步儿却伸长手臂，指着桃花树，示意要坐到树干上，鲁肃伸手摸了摸树干，树干早已被雨水湿透，“步儿，树干是湿的，爹进屋拿垫子，你站在树干上，千万不要动。”

　　　　小手抓着树枝，步儿眯眼而笑，那双璀璨的明眸在瞬间弯成新月，鲁肃放心的垂下首，交待跟随在后，比步儿大三岁的鲁淑盯着步儿，不让她坐下或下树，然后才转身大步的踏着积水走回鲁府。

　　　　“妹子，”六岁的鲁淑盯着伸长手臂想要摘桃花的步儿，说话的语气与鲁肃一般庄重儒雅，“爹爹适才说过，不许你动。”

　　　　收回手臂，步儿眨着眼眸，盯着那朵艳丽的桃花，嘟着嘴，却听马铃声悠扬，垂下首，只见一行高大的男子扬鞭而来，当前的一个男子，二十出头，颌下微须，容貌俊美，可是满面风尘，显得有些狼狈。

　　　　那个男子身侧，是另外一个青年，他穿着雪亮的盔甲，虽然他和那美貌的青年一般狼狈，可是总觉得他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似乎一举，便能投鞭断流。

　　　　只眨眼之间，那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前，美貌的青年看着如女孩子般文雅的鲁淑，微微一笑，“小孩，这里有供人借宿之地吗？”

　　　　那美貌的青年初时给人极佳的印象，可是他一开口，便觉得此人傲气难当，鲁淑侧头看了看众人，然后点了点头，“我的家里可以供你们借宿。”

　　　　“你？”霸气的青气眯着眼睛，“公瑾，看样子这孩子定是富户之后，你听他谈吐儒雅，举止有度，也罢，今夜就在居巢借宿，明日再赶路。”

　　　　“小孩，”公瑾跳下马，“你家在何处？家里……。”

　　　　“现在不行，”鲁淑一板一眼，“妹妹还在树上，要等爹爹来……。”

　　　　听他这般说，两个青年一同仰首看着站在树枝上的步儿，幼年的女孩儿，长得玉雪可爱，那洁白柔嫩的皮肤吹弹可破，圆圆的脸，泛着一丝胭脂般的绯红，大大的眼眸，璀璨若星，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嫣红的嘴唇，娇艳得一如满树的桃花，最奇特的，便是她额间的桃花形胎记，小小的一朵，精致得令人涌起难以抑制的爱怜，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吃一惊，心中暗忖，这般年幼的女孩儿竟然如此的若人怜爱。

　　　　那霸气的青年骑在马上，对步儿伸出手，“小妹妹，到我掌上来，我送你回家。”

　　　　看着那双骨骼粗大的手，伤痕累累，步儿犹豫了片刻，这才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踏在他掌心，双足站定后，步儿伸手指了指鲁府的方向，“我们住在哪儿。”

　　　　稚气的声音，带着未脱的奶味儿，那般的可爱，霸气的青年也不伸手拉缰，就这般捧着步儿任马儿带着他缓缓前行，公瑾将鲁淑抱在怀里，翻身上马，“主公，只不知是何家的女儿，养得如此娇嫩。”

　　　　说话间，鲁肃抱着衣服快步而来，一见他，步儿便兴奋的高举着手臂，频频的挥动，“爹爹，步儿和哥哥在这儿。”

　　　　将步儿抱在怀里，鲁肃这才抬眼凝视面前两个神采飞扬的青年，“在下姓鲁，名肃，字子敬，不知两位将军如何称呼？”

　　　　两人早已下马，俊美青年躬身行礼，“在下姓周，名瑜，字公瑾，这位是我家主公孙策孙伯符，我们外出打猎至此，眼看天色已晚，想在贵府借宿****，不知尊下可方便？”

　　　　“当然，”鲁肃躬身行礼，“当然，请……。”

　　　　坐在鲁肃怀里，步儿抱着一个果子，澄澈的双眸不时左顾右盼，显得极为活泼，孙策对步儿微微一笑，“步儿，你刚才进屋的时候，伸手在墙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