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千军破之堇年- 第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曹丕骑马缓缓而行,估算着他进城的时辰,直到明月高升,步儿才令女兵送自己回城。

    马车驰进城门,许褚从门洞里走出,“丞相想见你。”

    与气势恢弘的铜雀台相比,五凤楼显得寒碜了许多,马车还未停稳,张辽已从楼中迎出,“许褚,丞相请你送姑娘回铜雀台,他的头风又发作了。”

    虽不知真假,步儿仍然轻轻顿了顿足,许褚飞身上马,“昨日荀大人去世了,丞相心中悲痛……。”

    去世了?步儿心中巨震,她没想到曹操下手这般快,本以为他会容荀彧一段时日,若昨日去求见他,是否能救荀彧一命?

    这般想着,却听许褚轻声道:“荀大人是昨日傍晚去的,临去之前,他烧了所有的文书,应是猜到了丞相的用意,所以……。”

    许褚这般一反常态的滔滔不绝,想是领了曹操的命令吧!“许褚,荀大人究竟是怎样去的?”

    “丞相命人送了一盒点心给他,”许褚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心虚和心痛,“但点心盒中空无一物……。”

    明白了,这般的诛心!步儿冷冷的笑了,他想荀彧死,却又不便亲自动手,便暗示荀彧,你是我的人,我便给你傣禄,但你若要背叛我,那么你最终将会一无所有,而那时,我便再不需要你。

    真真的委屈,荀彧这样的忠臣真是死得冤枉,步儿垂首敛眉,心中微觉悲痛,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荀彧追随曹操数十年,立功无数,他说杀便杀了,这半年来,明显感到曹操态度越来越冷漠,想是心里,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负累,许自己也是时候离开。

    “丞相请姑娘安心住在铜雀台,”仿佛猜到了步儿的心思一般,许褚的声音突然高亢了,“他说无论如何,姑娘都是他亲手带大的,在他心里,姑娘便如他的亲生女儿一般,可是他每次见到姑娘,都仿佛见到了小公子,心中便悲痛难耐。”

    是吗?亲生女儿?曹操待曹丕如何,心里如同明镜一般,自己与他非亲非故,还有何恩情可讲?想必他心里正转念如何利用自己吧!也罢,冲弟的仇自己不能不报,在寻到报仇的机会之前,那就忍气吞声住在铜雀台上吧!

    “你果然来了,”曹植喜出望外,他遵守着约定,站在栏杆之外,“你说有新的曲子,想必与其他的曲子一般玄妙至极。”

    “公子过奖了,”步儿隐在轻纱之后,微笑着用绢巾轻轻擦拭手中的玉笛,“公子虽不懂音律,却能听出曲中之意,在下实在佩服,今日有一首小曲儿,望不污公子之耳。”

    一曲吹罢,曹植皱起眉头,“这首曲子中隐含着杀伐之意,想是姑娘心中充满了杀机,不知姑娘遭遇了何事?竟然有杀人之意?”

    “公子猜得不错,”步儿淡然得玉笛放回笛袋之中,“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应允。”(!)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一章第五节故人把酒话桑麻(五)

    第一章第五节故人把酒话桑麻(五)

    月光如水,透过纱帘,隐隐约约可看见那女子的身形,曼妙多姿,她仿佛只是随意而站,便已是万种的风情,曹植心中起了艳羡之意,下意识的便应了下来,却听帘后的女子轻声道:“我想见环夫人,又不想惊动其他人。”

    环夫人?曹植微微一愣,自冲弟逝后,她便长居暖玉轩养病,等闲人等都无法见到,自己很少进府,如何安排?可是适才话说得满了,此时无法回绝,垂首微一沉吟,此事只有去求母亲了。

    “姑娘放心,”曹植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既然应了姑娘,便一定为姑娘办妥。”

    “公子是个信人,我有何不放心的,”步儿微微笑了,“只是我不愿旁人知道此事,公子切勿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可真真有些为难,曹植喃喃道:“姑娘不知,自冲弟逝后,环夫人忆子成疾,她长居暖玉轩养病,父相自冲弟逝后,又常居于五凤楼,除了年节,等闲难以见到,我只能去求我的母亲,所以……。”

    他的母亲?心中一怔,这才想起他与曹丕的母亲同是卞夫人,虽然卞夫人并不得宠,但曹操极尊重她,此事若泄露出去,不知曹操会如何对付自己?不由有些犹豫,转瞬之间,查出曹冲之死的决心占了上风,“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公子,还望公子能够保守秘密。”

    听步儿说完,鲁淑惊得发根都立了起来,为了避嫌,鲁淑借居于城外的庙中,每日仅午间才到曹冲坟前与步儿相见,他的本意最晚在许昌过完中元节,便启程回江东,在入冬之前回到建业,可是听步儿话里的意思,想是要查出曹冲之死的真相,为他报仇之后才回建业,曹冲之死迷团重重,就连曹操都未查出真相,仅凭步儿一人之力,想必更加的困难,这般的日复一日,真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到江东。

    看步儿的神情异常坚定,自得知消息之后,她的眼神便如同梦游一般,她仿佛活在另一个曹冲仍然活着的世界之中,就算是用尽浑身的力量来呼唤她,她都恍若不闻,可是此时,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就像是从梦中清醒了一般。

    “好吧!”鲁淑从袖中抽出绢巾,细细替她拭去额上的汗,“可是你得小心些,曹操性情多变,冲弟去世之后,他待你还有多少的恩情,谁都不知道,步儿……。”

    换了一套素色的衣裙,风幅低垂,曹植神情紧张,仿佛是去偷窃一般,“姑娘,母亲虽未应承引你去见环夫人,但她说想见见你。”

    卞夫人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她要见自己,定然不是因为想念,而是为曹丕厘清嫌疑,若果真这般轻易,这世间就不会存在由仇恨引起的杀戮,既然要见了她,才能见到环夫,那么就隐藏起一切吧!包括仇恨在内!

    熟悉的庭院,令步儿觉得恍惚,匆匆数年,这庭院里的一切都未曾改变,除了站在长廊出口处的卞夫人,与记忆中相比,卞夫人苍老得令人恐惧,数年光荫不过弹指一挥间,她竟然老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进屋吧!”卞夫人快步走到步儿身前,伸手拉着她的手,“植儿,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屋里有一股沉郁的檀香味儿,卞夫人为步儿除下风帽,细细打量良久,面上绽出一丝淡笑,“步儿,我猜你便会回许昌来,前些时日植儿说有人要见我,我便猜到是你,坐吧,看你如此憔悴,这数月以来,深受煎熬吧!”

    填充了羽毛的垫子,柔软得仿佛一个陷阱,步儿在心里不住提示自己不要受骗,伸手捧起红漆的茶碗,卞夫人又捧出两碟点心,满面的慈爱,“自你离开许昌,这丞相府中便少了许多的欢乐,每次见到冲儿,他开口闭口总要提起你,他常常告诉我,你在江东做了些什么,他说他想去江东,想去江东见你,就算在病中,他也不忘写信给你。”

    说话间,卞夫人眼眶泛红,眼泪夺眶而出,“他去世之前,似乎已有预感,连写了六封信,还交待下人,每封信发出的时日,想到那孩子,真真的令人心痛。”

    六封信?计算时日,自己前前后后只收到四封,另外两封既未发出,那又在何人手中?那两封信的内容难道与冲弟的死有关,所以被人扣押了。

    越想越觉得可疑,看卞夫人垂首拭汗,待她稍稍平静,步儿淡然道:“夫人,我在江东之时,只收到四封信,夫人却说共有六封,夫人可知冲弟将那些信托付给谁?”

    卞夫人突然有些惊慌,过了许久她才镇定下来,面上的神情仍然慌张不堪,“四封吗?许是我记错了,对,一定是我记错了。”

    若这番谎话由曹操来说,定然会说得天衣无缝,卞夫人虽是曹操的妻子,但只知相夫教子,人与人之间的诡诈见识得太少,步儿面上露出悲伤的神情,过了片刻,“我原道是有六封信,此时与我而言,只要是冲弟留下的,都弥足珍贵,夫人,我不日将回江东,临行前,想见环夫人一面……。”

    听卞夫人长声叹息,转过身,只见她面上微露惋惜的神情,不由觉得奇怪,环夫人年轻艳丽,又温婉贤淑,极得曹操宠爱,她既获得专宠,其他的夫人难免会受冷落,可是看卞夫人此刻的神情,完全看不到一丝幸灾乐祸,她仿佛是真心在为环夫人觉得遗憾。

    卞夫人神情黯然,“自冲儿去后,环夫人仿佛变了一个人,她时时坐在暖玉轩中发呆,坚称她是在等冲儿,无论旁人如何劝慰,她都不相信冲儿已经死了。”

    不相信吗?自己也不敢相信,若非是亲手抚到他的墓碑,自己也不会相信冲弟已经……,“你去看看她也好,说不定她看见你,神智便会清楚一些。”

    和从前相比,暖玉轩似乎颓败了,在秋阳下,桃花树全无一点生气,应门的侍女一见卞夫人似乎松了口气,“夫人,我家夫人正在哭闹,说听到小公子的哭声,她一定要去寻找,无论我们怎么劝说,我家夫人都一意要……。”

    话音未落,那侍女突然被推到一旁,环夫人穿戴整齐,却满面惊惶,此时步儿已经拉开风帽,她一见步儿,便展出笑颜,“步儿,冲儿呢?他应是与你在一块儿,我适才听到他的哭声……。”

    抓着她的手,只觉得那双极瘦的手如冰一般彻骨的冷,步儿满面微笑的凝视着环夫人,“我带夫人去找冲弟可好?”

    “好啊!”环夫人如孩子般的笑了,“这些该死的奴才,就是阻着我,步儿,你回来就好,冲儿特别想你,那个傻孩子,还写了两封信给你,就在我这儿……。”

    难道最后两封信是在环夫人手中吗?却见她笑嘻嘻的,“丞相那一日来了,便取走了,他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去要回来给你。”

    心中一震,面上却镇定自若,“夫人,天色不早,咱们走吧!”

    吩咐侍女准备好一切,步儿扶着环夫人,与卞夫人一同到了码头,看卞夫人满面惊疑,淡然笑道:“夫人不用担心,环夫人是心病,心病还得要心药。”

    马车摇摇晃晃,环夫人眼中突然浮起一丝恐惧,她转过身,紧张浑身发抖,“步儿,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要去冲儿,你带我去哪儿?”

    她知道这是去冲弟永久的安歇之所,她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只不过她不愿意相信,她与自己一样,不愿相信那般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握着她手,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嘘,夫人,冲弟睡了啊!夫人难道忍心惊醒他吗?”

    “没有,”若非步儿紧紧抓着她的手,环夫人已然站了起来,她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冲儿没有……。”

    “夫人,”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见她的眼泪,环夫人突然安静了,“我与夫人一般不愿相信,我在来许昌的路上,无数次的想,那个消息是不是冲弟为了骗我早些到许昌,而故意布下的局,若果真如此,我一定不会生他的气,因为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得他的安全,可是我到了许昌,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说着,步儿放开环夫人的手,缓缓拉开自己的衣袖,车中的众人惊恐的看着她手腕上那两道伤痕,即使到现在,那伤痕仍未平复,“夫人,我的伤心丝毫不亚于夫人,于我们而言,唯一能够令冲弟安心的,便是勇敢的活下去,咱们得鼓起全身的勇气,才能面对没有冲弟的大千世界,夫人,你难道希望冲弟到了那边,也仍然为你担心吗?”

    “不愿,”环夫人扑倒在步儿怀里,哭得就像一个孩子,“我不愿意,冲儿,娘不愿意你担心,娘不愿意,娘会好好儿的活着,勇敢的活着。”

    紧紧的抱着环夫人,在怀里哭泣的,仿佛是自己,步儿那般的用力,仿佛只要放开手,自己就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一章第六节故人把酒话桑麻(六)

    第一章第六节故人把酒话桑麻(六)

    城门已经近在眼前,卞夫人沉默的放下车帘,她转首凝视着抱着环夫人的步儿,只觉得眼前的女子陌生得令人恐惧,在曹冲坟前,她完美的平静令人生疑,当她抱着环夫人,冷冷的劝慰她要勇敢的活下去时,她冷漠的语气令人生疑惑,幼时那个开郎、任性、笑容可掬的孩子与面前美若天仙的女子判若两人,难道真的是悲伤令她改变吗?

    “步儿,你真的要去见丞相?”看环夫人沐浴更衣之后沉沉的睡去,她面容之上的疯狂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毅,是活下去的勇敢,卞夫人感慨的转过身,她注视着冷漠的步儿,“你应该知道,只要丞相不愿意,他绝对不会将那两封信交给你的。”

    “那两封信是冲弟写给我的,”步儿迈腿踏上跳板,神情坚定,语气平淡,“丞相没有理由不还给我,夫人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丞相这个消息是你告诉我的。”

    放心的神情一闪而过,卞夫人与步儿并肩立于船头,她皱起眉,显得心事重重,“那丞相定然会猜到是环夫人告诉你的……。”

    “夫人放心,”步儿转身伸手与卞夫人相握,“在丞相眼中,环夫人是个疯子,疯子是不会顾忌自己要说的话会引起什么后果的。”

    忧心忡忡的注视着她娉婷的走向马车,禁不住便要唤住她,她却轻盈的转过身,“夫人,今**我相见之事,没有必要让旁人知晓,夫人珍重,此一别,想必相见无期。”

    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忍不住上前数步,隔着车帘道:“步儿,你青春年少,貌美如花,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才是。”

    车中静寂无声,过了半晌,才听车内的人轻声笑道:“多谢夫人关心,步儿的心已经随冲弟去了,前程是好是坏,步儿早已不放在心上,爹爹和哥哥是步儿在世上最爱的人,为了他们,步儿是绝对不会轻易抛弃性命的。”

    马车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卞夫人缓缓转身走上石阶,真真的可怜,没有心的人,活着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如此年幼,又如此貌美,却活得这般悲哀,真令人为她觉得惋惜。

    “母亲,”听到曹丕的声音,卞夫人浑身一僵,机械的转过身,曹丕已将马缰交给侍女,大步迎上前来,“我来向母亲请安,您今日怎么出府了?”

    几乎就要将今日之事尽数相告,想到步儿临步前的嘱咐,又堪堪的忍住,“刚刚送走医士,环夫人的病情渐有好转,这医士还真真的有效。”

    平日卞夫人从不说谎,曹丕不疑有他,便笑着与卞夫人举步走进丞相府,“母亲,我前些时日听甄宓提起,环夫人的病情时有反复,这医士好高明的手段,竟然能够力挽狂澜,丝毫不逊于神医华佗。”

    心中本就忐忑,听曹丕话意似在拭探,卞夫人一阵惊慌,勉强镇定下来,“丕儿,你这话儿是什么意思?按照礼数,环夫人也是你的母亲,难道你不希望她痊愈?”

    听卞夫人语气罕见的严厉,想是果真恼了,曹丕忙躬身行礼,“母亲,请勿误会,丕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卞夫人一言建功,心跳急促得仿佛要破腔而出,“你今日过府,只是为了探望母亲?”

    听她语气渐和,曹丕放下心来,展颜笑道:“母亲明鉴,我今日来,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前些时日我在市集无意中见到一个女子,与步儿有九成相似,我猜想环夫人是冲弟的母亲,她一定会来探望,所以想要确证那日所见之人,是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