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疲累的双眼,迷离的视线落在郁婉儿身上,他觉得有无数个虚影在眼前晃动,扰得他不能安睡,而此时郁婉儿讽刺的笑容看起来也越来越狰狞。
他为了她什么都做了,可是她却不曾唤过他的名字,现在事情暴露了,她就想牺牲他做替死鬼……
男人无力地垂下眼眸,口中咕哝着什么。他的声音很小,却足以让房间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你要害我。”
这是他无意识讲出来的,并不是有心要将郁婉儿抖出来,可是这么一句话却足以证明郁婉儿的罪行。
郁婉儿冲动之下想要拉开楚亦和去质问面前这个的男人,却被郁翎温钳住手臂:“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跟我走!”
“阿姨伯父,文枭……你们不要信他的话,他是乱讲的,这事儿和我没有关系!”郁婉儿还在争辩,见没有人回答,她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她是杜家人,我也是在帮你们报仇!”
欧阳夫人将Vincent抱在怀里,缓步走了过来:“从此以后,若依就是我们欧阳家的人了,楚氏兄弟和你哥哥是我们的朋友,这个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外人……”
欧阳尚勋过来拉起欧阳夫人往屋子里走:暗示她不要继续讲下去。
没有人帮助郁婉儿,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人觉得害怕也觉得烦厌。欧阳文枭和郁翎温交换了一个位置也抱着神情复杂的杜若依上楼。
郁婉儿走了,她被郁翎温带到国外,两人再也没有回来。
也许,这件事就到此终止了,说到底,杜若依和欧阳文枭也不会真的对郁婉儿怎样,当然,如果没有郁翎温的存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天,风和日丽,正是出游的好天气。
已经渐渐康复的杜若依瞒着欧阳文枭出门,车子在许昕的别墅前停下,大门紧锁,但是二楼的窗子半开,看来许昕并没有离开。
杜若依下车按门铃,十分钟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妈咪,许叔叔会不会不在家?”Vincent扯着杜若依的衣袖轻声说道。
大结局(8)
杜若依摇摇头,许昕一定在家,她知道。
但是他没有出来,他决定要离开他们了吗?还是……他在为她的行为生气,认为她又一次回到了欧阳文枭的身边……
醒来之后她才知道,许昕经常去探望她,可是现在她身体好了,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了呢。
二楼的窗口似乎有黑影飘过,杜若依连忙抬头定睛望过去,原来是随风浮动的窗帘。
“许叔叔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了?”Vincent好奇地问,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也学着杜若依的样子抬头看向二楼窗口。
杜若依摇了摇头:“也许,许叔叔有了他自己的生活了吧……”
朝阳下,杜若依牵着Vincent的手,影子投在别墅的篱笆墙上,带着一些微微的落寞,却并没有感伤。
又过了许久,当门口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的时候,二楼半开的窗子上映出了一个瘦削的人影,许昕燃了香烟,淡青色的烟雾如同屏障一般将两人的世界隔绝。
遥望着杜若依消失的方向,他紧紧抿着唇角。
“你还是担心她……”哀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妍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受伤的右臂吊在脖颈上。
许昕吐了口轻烟:“你能忘了我吗?”
薛妍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痛苦地抬起头:“你知道的,我不能!”
许昕苦笑:“我也不能。”
不能忘记,但却要远离,这样的事谁能做得到?谁能接受得到?
“那你……”薛妍欲言又止,惊慌地向后退了一步。
“想问我为什么不见她吗?”他笑了笑,阳光温柔的神情不再显现,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郁和难以言说的沧桑,“她的幸福不是我……而且……她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我也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我唯一的砝码也没有了。”
浓浓的愧疚感包围着他,他一直以守护者的身份站在杜若依的面前,而这一次,她差点丧命,而他却没有去救他,他没有勇气再见杜若依。
自认为,再没有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不能怪受伤的薛妍,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鹅黄色的窗帘落下,许昕缓缓转过身子:“我要走了,今晚的机票,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日后有缘还会再见。”
薛妍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能哭出声,但是还是有嘤嘤的啜泣声从唇角泄了出来。
正午的阳光强烈耀眼,杜若依牵着Vincent来道杜家的门前,和许昕的别墅一样,院门房门都紧紧锁着,杜若依有些怅然,再次回到这里,恍若隔世。
“外公不再家吗?”Vincent不解地抬起头,见杜若依迷茫的神色,他低头轻声嗫嚅,“妈咪,我们是要走了吗?”
杜若依惊讶地低下头,她惊异于Vincent超乎寻常的敏锐,缓缓蹲下身子将Vincent揽在怀里:“是啊,我们要走了,妈咪带你回外婆的家里好吗?”
“外婆和外公不住在一起吗?”Vincent好奇地问,杜若依摇了摇头,“外婆是妈咪的母亲,她不住在这里……”
大结局(9)
“那个可恶的女人是不是也是宝宝的外婆?”Vincent轻声问道,眉头紧皱,丝毫不掩饰他对于清的排斥。
杜若依笑了笑,宠溺地点点Vincent的鼻尖:“当然,她也是你外婆,她是你若惜阿姨的妈妈。”
事到如今,杜若依已经不想再计较谁对谁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等她离开这个地方以后,生活就可以恢复到最初的平静。
“若依?”温和沉稳的声音响起,房子大门开了,杜淳德从里面走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Vincent!你们快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我听说你……”
“父亲……”杜若依轻声唤道,止住了杜淳德没有说完的话,杜淳德愣了一愣,转而呵呵笑着引他们进门。
他两鬓的发丝斑白,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杜若依有些心疼,带着Vincent进门:“父亲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事情就打我的电话,我会常带Vincent回来看您的。”
“你又要走?”杜淳德很惊讶,又很无奈,落寞地摇摇头:“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的,我身体还硬朗。”
杜若依本以为会见到于清,可是屋子里空荡荡的,像是只有杜淳德一个人居住。
“不用找了,她不会回来了。”杜淳德轻声说道,“她去警局自首,说要杀害Vincent的人是她,把若惜换了出来,若惜为了躲避陈智重已经出国了,她……于清她以后大概是出不来了。”
莫明的,杜若依突然有些伤感,她觉得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或许,她当年不回来结婚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如果她没有回来,父亲杜淳德还继续经营他的公司,于清的生活安稳自在,而杜若惜会坚持把大学上完,毕业后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谈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恋爱。
如果她没有回来……她不会认识许昕,也不会因为她和欧阳文枭的关系伤了许昕……
如果她没有回来,那个人……他或许会正常地结婚生子吧……娶一位温柔恬静的女子……
或许那个人是郁婉儿也不一定,这样的话,郁翎温也不用离开。
有太多的如果在杜若依的脑海中呈现,只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院子里种着几株晚秋的海棠,淡粉色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之间,海棠无香,杜若依笑了笑,她的到来,就像是这无香的海棠罢,虽然艳醴,却不会让人觉得欢欣。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很有节奏感,但是声音很小。
杜若依愣了一愣,杜淳德也愣住了,这个时候通常是没有人会过来的。
“可能是送快递的,我去开门。”杜若依轻笑一声走出去开门,却在开门的同时愣住了,门外的男人笑得温柔,灿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轮廓也更加柔和。米白色的修身手工西服完美地展现了他俊秀高挑的身材。
“若依……”他轻声唤道,温柔的笑容漾到了如墨如潭的眼底,“我来接你回家……”
大结局(10)
杜若依怔愣,他微笑,摊开的大掌上放着一枚十字架的吊坠,吊坠打开来,竟然是一个小型的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颗精致的心形的火红玛瑙。
看到这个,杜若依蓦然湿了眼眶,她抬手拈起玛瑙,儿时的记忆在浮现在眼前。
那日,也是像今日这般阳光正暖,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急急忙忙地从别墅里跑了出来,口中着急地唤着什么……
不一会儿,从隔壁院里走出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孩,男孩稍大一点,他揉着女孩的发丝温柔地笑。
“依依……”空气中飘来了温柔的低语。
女孩笑弯了眼,献宝似的把紧攥在手心里的宝石递了过去:“文枭哥哥,这是我妈咪送给我的,我要走了,把这个送给你,以后它代替我陪着你好不好……”
“你要去哪里?”男孩温柔地问。
阳光下,火红的宝石闪着光芒,绚丽耀眼。
女孩有些为难,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甚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她也只是听到了妈咪和父亲的谈话而已……
因为父亲说,你们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小小的她觉得恐慌,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这个男孩。
男孩又揉了揉她的发丝,眸光温柔而专注:“无论你去哪,去多久,我都等着你,我会接你回家的。”
他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等着你……
那一天,他们身后也盛开着绚烂的秋海棠,有清风吹过,花枝摇摆,海棠飘香。
恍然间,杜若依似乎也闻到了清新的花香,却不知道是不是连海棠都在祝福他们。
神思回转,杜若依回神,面前的男人笑得温柔,和记忆中的笑容重合,她说:“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
男人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我来接你回家……”
这一天,他们都等得太久。他是欧阳文枭,却也是她的文枭哥哥,她是杜若依,也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男人微笑:“在教堂看到那一袭雪白的婚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只是……”
只是仇恨扰乱了他的神智,爱得越深,随之而来的责问和痛恨也更深重,他没有能力从对杜若依的爱恋和对弟弟身亡的悲痛中跳脱出来,他纠结,怨恨……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我们回家吧。”欧阳文枭缓缓执起了她的手,而杜若依早已泪流满面,却是Vincent从屋子里跑出来,扑到欧阳文枭的怀里。
Vincent高兴地拍手:“我就知道爹地一定会找来的!宝宝不要爹地和妈咪分开!”
三只手牵在一起,两大一小。
杜若依无声啜泣,欧阳文枭说:“我们不会分开,永远不会。”
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杜若依知道,她的幸福就在眼前。手掌微合,攥紧了手心的火红玛瑙,像是在宣告虔诚的誓言。
灿金色的阳光落在三人的身上,温暖将他们包围。“再也不分开。”这是他们彼此间新的誓言。